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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希/民国文]和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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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然好奇,接着问,「你以前信什么的?」
绘里的眼睛倏然闪着碎光,湛蓝的眼瞳掀起一阵澎湃的浪潮,在呼啸声中,岸上的礁石被冲垮成支离破碎的细小岩石。她微吸一口气,生怕能震响空气似的,气息压得极低,随后缓缓地说,「东正教。」”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6-25 02:38回复
    旧作→【jolks/kssn生贺】无以名之的一些日子 http://tieba.baidu.com/p/4961596992
    *第一人称希
    设定在民国时期的上海,以及背景文无关国籍。
    更新缓慢见谅。
    祝食用愉快🍙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6-25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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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
      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
      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
      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
      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
      ——狄更斯《双城记》
      —————————————————————
      1916年沪城
      三月的春雨,湿润的空气一直萦绕身侧,灰蒙蒙的天,让本是满面春光的三月无精打采。起早,母亲便交代我带上雨伞,桌上也烧好了饭菜,可惜时间已过七点半,来不及了。
        我撑起母亲交给我的油纸伞,走在石板路上,巷子里飘着丁香花的味道,我起了兴致,往巷子的尽头望去。但时间不允许我长时间的逗留,仅是望了几秒,便匆匆地赶往报社去了。
      缕缕雨丝下,青石板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我抬起头,看见一辆油黑的英式汽车朝前奔腾去,仔细分辨,车牌分明是绚濑公馆的人。
        我拍了拍裤脚上的水渍,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一条修上的腿随着车门打开迈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搭在擦得锃亮的车门上,来人撑开了黑色的雨伞,在雨中,我的油纸伞略显寒碜了。那人朝我走来,我借此看清了他的容貌。
        黑色的窄沿礼帽下,金色的秀发拢至耳后,露出英气的脸庞,皮肤白得如羊脂玉,目光深邃澄澈,嘴角微微上扬,勾起若隐若现的笑意。和其他洋人一样,束起低低的小辫子,可他的小辫子稍有些长,直到他的背胛骨上。
        他来到我面前,微微颔首,稍感歉意地说,「抱歉,湿了你的裤子。」
        「谢谢,并无大碍。」
        我怔了一秒,眼前的人分明是女孩子的声音呀。可穿着男装,让我有些怀疑性别,因为他实在比男人阴柔得多了。
        他察觉到我诧异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对我说,「我是女人。」
        「失礼了。」
        「你是昭华报社的记者么?」
        她指着我的工作牌,随后打量起我来。我被看得不自然了,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
        「要和我一起去报社么?」
        她伸出手,雨水蜻蜓点水般滴落她的手背上,逐渐滑落。我也伸出手,有些心悸。她的手指....真纤长。指骨分明,纤纤如嫩荑,指腹上有着硬硬的茧,这是弹钢琴的手么?我暗自猜测。
        她微笑,硬是挤掉了我的油纸伞,头顶上罩上了黑色的雨伞。
        「你的伞似乎漏雨了。」她把伞柄交给我,「送你了。」
      午后的雨越下越大,窗外起了雾,灰霾的天气令人不断犯困。这一整个早晨,我的思绪全飘在那个性独特的女子上了,她的来历我或许知道,但认知里的那号人物,平日会出现于此么?我只好暗自叹息了。
        主编的稿子敲醒了我。
        「东条小姐,把这个文稿排一下版,随后交到我的桌上。」
        「好。」
        被动地接上任务,我熬着精神,着手忙着手里的事,可思绪,却依旧是飘在那人的身上。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6-25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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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我们又一次见了面。
          今晚绚濑公馆办了酒会,邀请了戏院的台柱子献唱,各个报社也接受了邀约,随行的记者不少在公馆一带的,而昭华报社不一样,它距公馆有一条街了,却也受了约。主编乐意至极,而我恰好把今天的事提前做完了,也把我带过去。
          我与主编说说笑笑到了绚濑公馆,公馆位于租界处某个洋房聚居地,这绚濑公馆鹤立鸡群,仿佛周遭的建筑拜倒在它的裙下。
          洋楼四层高,白色墙壁,红色瓦顶,二楼起的阳台上栽满了不知名的花草,随后三层,四层,皆是如此。此时几辆汽车驶进公馆在台阶下停驻,候在门上的仆人纷纷前去开车门,下车的人尽显尊贵。当我们走上台阶,就有人拦出手,那人恭恭敬敬,对每位来访的人都会说上一句,
          「二位小姐,请出示邀请函。」
          我和主编出示记者证便能进去了。那人欠身,向我们走过的方向伸出手臂。
        走过大宅,踏上红毯,大厅里的水晶吊灯星光璀璨,而两边展示着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像,我只觉着置身于教堂中。等到人流渐停,厅内已经站满了上层名流,此时厅门闭上,管弦乐队在厅门左侧吹奏起来。
          半响,乐声止,人声停,目光皆向楼梯那望去。下楼的人赫然是绚濑公馆的主人。
        「感谢各位光临寒舍,各位赏脸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真是绚濑家的荣幸。今晚的酒会,希望大家过得愉快。」
          她的声音洪亮,整个大厅里激荡着她的回声。她身着稍大的西装,借此能看清里边的小黑格纹马甲;雪白衬衫领子系着不是领带,而是紫色的领结。修长的黑裤下穿着格格不入的橙黄色意大利手工皮鞋,这却无碍她动人的气质。她每踏下一阶,人群里就有大片人微笑,赞美,目光虔诚。她见多了这种场面,对每片人群点头,一一回以微笑。
          走到一半,她的目光与我相接,顿时我的脸颊烧红了,血液烫得好想抽离出来,她微笑,竟对我脱帽致敬!
          周遭的人全部往我这挤上,拥堵不堪,可她完全走下来后,人群又让出了一条路,她的目光令我心惊肉跳,我的胸膛被她那锐利的目光如手术刀切割划开,无疑,她成功令我紧张到险些晕厥。
          「小姐,可以和我跳支舞么?」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6-25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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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穿得并不得体,因为是随行的记者,服装仍是常见普通的工作服;尤其是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着实与名流的身份不沾边。望向她,脸上仍是和气的微笑,我一愣,倏然间被握着手,往楼梯上奔去。
            「去换上衣服。」
            她有意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人群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我身上了。我的手心全是汗,再次望向她,似乎又见她的嘴角起了浅浅的笑意。进了一间阔大的房间里,无床,无衣柜,仅是单调的空出来的一处。
            「在这等我。」
            随后她转身离开,不一刻嗒嗒的脚步声稳健走来。推开门,我正无所事事地摆弄相机,不巧被她撞见了,而她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换上。」
            「谢...谢谢。」
            可她一直站在这里啊....
            她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游荡,认真的蓝眼睛魅力十足,纤密而修长的眼睫微翘,如生长的桐花,极短的眨眼,闭目的瞬间遮盖了卧蚕。我这人并不是特别在意眼睛的,但她那独特的蓝色瞳孔,来自地球另一端的血液高傲地赋予这种常人所没有的气质,顿时令我眼前一亮。
            「不会穿礼服么?」
            「嗯。」
            「转过身子。」
          她的手指轻巧地解开我的衣扣,背对着她,我能感受背上发烫的汗滴已经被她窥得一览无余。或许是有意无意地撩拨,她的指甲、指腹时不时触碰到我的背上,那感觉如实像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在空气中翻涌。
            「我姓绚濑,绚濑绘里。」
            我的裤子正往下滑落,她的手又一次不安分了,在我的腿根上打了一个圈,我只感觉头晕目眩。
            「东、东条希...」
            「嗯。」
            礼服罩在我的身上,纯白的长裙配上恰到好处的蕾丝点缀,又不乏性感的元素,我的锁骨完全裸露了出来。她扯开了我的发圈,长发散落,绘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银色项链,一只手把我的头发拢好微微抬起,另一只手完成系上项链的工作。到底是个女子,她编头发可比我娴熟多了,这或许因为她出身名门有关。没有镜子,我无从得知现在的发型,可透过她的瞳孔来看,是编了一侧辫发、束上发梢的样子。含笑的眼睛微眯,她向我伸出手。
            「很合适。」
            「谢谢,项链结束后还你。」
            「随你心意吧。」她似乎是想到什么了,又开口说道,「记得来找我。」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6-25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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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院的台柱子早早唱起了戏,台下的人们品着酒观看,但仍有一部分人继续同达官贵人们交谈,细碎的声音夹着唱戏的声音,却没人会埋怨,此刻正是享受之时。
              「就不下去了吧。」
              「为什么?」
              「人多。」
              绘里示意一位仆人上前,在她的耳畔低声耳语几句,随后便离开了。在我思索如何与她塔上话时,仆人回来了,还带着留声机一起搬来。唱片是李斯特的《浮士德圆舞曲》。
            她引导我起舞。此刻,她是我的男伴,我随着她的步伐渐渐稳住了节奏。恍惚间,我受她眼睛里的魔力不断下坠,这房间的地板不断往下塌裂,岩浆、烟尘一瞬间刺进我的鼻子、喉咙、肺部,只觉着炙热滚烫。她似乎是真有魔力的巫女,我的一举一动,下意识地服从她任由她,而她的笑,令这本不该存在的魔力虚幻了现实的界限。
              乐曲时而舒朗时而欢快,又渐低沉高亢起伏跌宕,她如妖精一般在我身旁萦绕,扑闪的翅膀抖落出淡淡流光,这世间怎会拥有如此曼妙之人?我只觉着艳羡,她的容貌美似维纳斯,恐怕是我碧落黄泉也难以寻得如此一人。
              舞毕,她朝我含笑,颇有风度地欠身,随后牵起我的手举至嘴边吻下,这令我有些措手不及。绘里的鬓发垂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只觉着内心好似受了猫的挠痒,手微微挣脱,失了神。
              「能否赏脸与我共度晚餐呢?」
              「如此可真是受宠若惊了,还是不劳烦绚....」
            她又一次抚上我的腰侧,显然有向上的意思,拇指滑上,又逐步落下,我受她的抚弄生了气,抓起她的手腕紧紧握着,指甲微陷进肉里。
              「不劳烦您了。」
            「可别生气了,东条小姐?是我失礼了,深感歉意。」
              她含笑说出此话,没有嘲弄的意思,反倒令人义无反顾地相信她,她眉间舒展的笑意如春光融雪,是温和儒雅没有半点污秽的,一时生的气,也随雪化开了。
            这个人,狡猾如狐。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6-25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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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绚濑公馆回来,主编惊异地看着我,问,「你和绚濑什么关系?」
                我猜想这人定是因为早上的事耿耿于怀才缠上我的,于是说,「早上她弄脏了咱的裤脚,大抵是想借此道歉吧。」
                「唔...你早上见过他了?」
                「嗯。」
                「他名声不太好。当然有人说好,也有人说坏,可我觉着这种纨绔子弟就是不好。下次见了,可要当心些。」
                「知道。」
                「那么我先走了。」
              我独自走在石板路上,巷子已经黑似砚上的墨水,这样的心境如实使我放松了。我既喜欢众人凑在一起做事的时间,又喜欢一人绞尽脑汁的时间,喜欢群居,有时也喜欢独处。这样的性子,似乎有些慵懒吧。于是想起了绚濑绘里。这人大概是公私分明的人吧,尽管我对湿裤脚的事释怀了,可她还放在心上,并且还受了如此大的恩惠,反倒让我有些过意不去了。但这人可真不绅士,据我所知,洋人不是推崇ladyfirst么?她可真能够捉弄人的。不远处便是家门了,母亲点上的煤油灯清晰明亮,我因此回过神来。
              进家门,向母亲照面后走进房间,我看见案头上的稿纸被夜风吹得凌乱,连忙拿起一本书压好。随后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又想起她为自己编发的情景。她该是女子才对,可为什么喜欢乔装办成男人呢?不过想起西方自由平等的思想,心里还是释怀了些。
              半夜,我只觉着胃里闹腾得厉害,赶忙想起今晚的菜,似乎没有过敏的食物....当意识到那些异国菜色我吃不惯后,已经吐出分泌物了。
                母亲受了惊吓,门外急急的脚步声不断近了,「希?」
                「唔..嗯?」
                「吐了?」
                「...」
                又一阵干呕。
                「怎么回事..?」
                「怕是酒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拉肚子吧?」
                「没有。」
                「我去找西木野医生来。」
              当这名满是困倦面容的女子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时,女子让我伸直手臂把起了脉。过十几秒后,她的脸色终于精神了些。
                「吃得杂了。注意饮食。最近还常熬夜吧?」
                「欸...」
                「调理下作息规律。」
                「嗯,咱会注意的。」
                「这是一袋茶叶,有幸从友人那多得的,希的话应该需要。」
                「咱吗?这看起来似乎挺名贵的。」
                「是挺名贵的。接着,明早来一趟诊所。」
                「谢谢,谢谢。」
                母亲送西木野真姬离开,回来后不免嘱咐我注意身子,也回房睡了。这夜过了半,很快黎明就要来了,我睡意全无,烧了壶水泡茶。趁此良机赏月或是写日记也好,点起煤油灯,在纸上记录着昨天的所见所闻。
              这天清早绚濑绘里在我们报社待了很久,她与主编讨论,时不时拿起笔圈点圈画,主编附和点头,具体情况我全然不知。走近,主编却在收拾资料了,而绘里也有离开的意思,我竟脱口而出地向她问候。
                「早。」
                她礼貌地回应。
                「呃...您吃过早饭了么?」
                「嗯...没呢。」
                「可以的话,和咱一起?算是对昨晚的回礼。」
                「嗯。」
              我并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过看她满桌子上的异国菜色,也许初来沪城,也许嫌弃沪城的菜品。不过我超级喜欢小笼包,不知这家伙吃不吃得惯。
                「好小,蛮可爱的。」
                「也很好吃。」
                绘里似信非信的咬了一口,沉默几秒后才将好吃说出。随后,她继续慢条斯理地夹起,又慢吞吞地咬下,我看着有些急切。
                小笼包不该一口一个么?!这位小姐,您失去了品尝最佳口感的方式呀!但我不能把这些话一个劲的向她表露。她的出身远比我想的华丽得多。
                「阁下...」我轻咳了一声,引起注意,「发生什么事了?让您亲自来报社一趟。」
                「唔....这个会漏汁...啊,抱歉。我的宅子出现血迹,和警方联系过了,也顺便和报社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尽快破案。」
                「血迹是干的吗?」
                「看样子是酒会的时候留下的。」她终于改塞小笼包了,我有些欣慰,也夹起一个往嘴里送。
                「好吃。我来沪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没机会吃上这些。下次也给我推荐吧。」
                「..好。」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么?」
                我把电话留给她,但她依旧问道,「地址呢?」
                「这个就不用了吧....」
                「如果我想吃东西的时候电话找不着您,可以先去您家侯着。」她见我写上地址了,又高兴地说,「今天谢谢了。先走一步,失陪。」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6-25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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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6-25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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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6-25 06:47
                  回复
                    绘里:套出地址就可以随时骚扰了(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6-26 00:59
                    收起回复
                      哇o(≧v≦)o~~好棒!


                      IP属地:安徽11楼2017-06-26 11:55
                      收起回复
                          当我回到报社,主编又摆出那幅惊异的脸色了,随后拍拍我的肩膀,「绚濑可是花花公子。」
                          「咱没有那种打算。」
                          她可是...女人呢。
                          「希,我真怕你被她俘获心思。」
                          「不会不会。」
                          「对了,这是绚濑送的几包茶叶,说是对处理案件的回礼,特意嘱咐我送你一包。」
                          我接过茶叶,那包装分明是从真姬那接过的茶叶呀。我一愣,主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他的地址。虽然上次我们去过了,但他那可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这上边的签名相当于钥匙。」
                          「ELIAYASE...么。」我喃喃道。
                          「下午的时候你去一趟吧,我带一个新人,抽不出身。」
                          「好。」
                        晌午之后再来诊所,真姬在稿纸上飞快地写些什么,时而停下,时而沉思,这可不是她的作风。我悉知的这人一旦落笔必然是具有流畅的机械性的,富有一定的节奏;可眼前的她节奏乱得紧,她肩上的卷发已被多次受罪,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我好奇上前瞥上一眼,然而纸上看不清字,比起字更像是一幅图画、一道随意的笔划,我曾了解那是拉丁文。
                          真姬算是注意到我了,便开口道,「还难受么?」
                          「好多了。」
                          「方才有客人来,耽误了。」
                          「不打紧。」我盯着她手里的纸,忍不住问,「这是在....」
                          「做个分析。」
                          随后她便沉默了。皱起的眉头没有一丝的舒缓,那紫色眼眸的琉璃碎光,闪过一丝的绝望与悲哀。我本想过问,她旋即笑道,「希吃过午饭了么?」
                          「先前来的时候吃过了。」
                          「嗯,陪我一会。」
                          「也好,陪你吃吧。」
                        真姬去一趟隔间取出便当,跟我坐在一块,那便当上的方巾印着大大小小的番茄。解下方巾,红色的便当盒便露了出来,隐约还能看清腾起的雾气。取开盒盖,西兰花和鸡蛋烧十分显眼地摆在盒边,各式的食物摆得方正整齐,如同计算好每一块占用的地方似的。
                          「欸,忘记拿喝的了。」
                          「咱去拿。」
                          「水壶不在隔间,那..对,在那,拿过来便是。」
                          「嗯。」
                          我把水壶端来,真姬递来新的碗筷,「希也一起吃吧。」
                          「可..」
                          「你瘦成那样,增不了脂肪的。」
                          于是我的嘴被塞了大大的鸡蛋烧,我咀嚼几下,脸色有些难过,是糖放多了。真姬倒是幸灾乐祸了,就把鸡蛋烧分出来,向我做了请的手势。
                          「不要什么都让咱来试毒啊....」
                          「是昨晚的就诊费。」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7-08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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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已是下午三点了,我想起主编交代的任务,便起身向真姬道别。她把剩下的鸡蛋烧打包好,嘱咐我不能浪费,随刻又把最后的西兰花塞我嘴里。
                            「工作顺利。」
                            「咱下次生病也不会踏进你这破诊所了,再见。」
                          当我向门卫出示绚濑绘里的签名时,她的车正巧开到自家公馆的台阶下,显然是一副出门的样子。她见了我在门外候着,有些讶异,亲自下车替我开门。
                            「是你。」她笑吟吟地说道,「本来想开车去接你们的人来的。」
                            「打扰了。」
                            「无须客气。就你一个吗?」
                            「嗯,主编带新人了。」
                            她似乎挺高兴的,挥手让佣人把车开回车库里,随后领我进家,嘴角始终挂着可鞠的笑意。
                            「在二楼。」
                            走上台阶,我倏然想起先前羞耻的一幕,脸色泛红,转念又想起辛德瑞拉的故事——这么说来,我也是掉了一只水晶鞋的人呐——魔法一过时效,身上华丽的着装全还给绚濑绘里了。倏然,她偏过头来,似乎想要与我说些什么,但察觉到我耳根上发烫的岩浆,嘴角的笑意更盛了些。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脸色无奈,只好任她取笑。
                            「希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呃..欸?咱吗,只是空气有点...热...?」
                            「哦?那就把外套脱了吧,我去叫人放好来。可以吗?」
                            「欸!!不劳烦您了。」
                            绘里那得逞的微笑,顿时令我头皮发麻,她倒是不避嫌,牵着我的手直直往案发现场走去。我蹭到绘里手指上的茧,和掌上更硬的老茧,有些心惊胆战。之前就有注意到她的手,与寻常人极为不同,修长而白皙,皆如细嫩的葱根。可那样好看的手,却有一处明显的瑕疵,右手的尾指上有一道斜切的刀痕,一直连接到手背无名指与尾指间的缝隙里。但正因如此,令这人平添了神秘的性感。
                          一进案发现场,那血渍已成了黑红色,并且稀稀拉拉的滴落在各处。
                            「看起来似乎是一场搏斗。」
                            绘里赞同了我的观点,旋即摇了摇头,「应该是有动静的。」
                            「当晚可是有管弦乐队的声音。」
                            「呀..我把这个给忘了。」
                            「您丢东西了么?」
                            「嗯...没有。」
                            「那就怪了。」
                            「推理的话,还是留给警方好了。」
                            绘里看了看我手中摆弄的相机,忍不住说道,「没想到您摄影技术这么好。」
                            「有幸受高人指点一二罢了。」
                            「什么时候学的?」
                            「兴趣爱好而已啦。咱为喜欢的事情努力做到最好,就是这样。」
                          素材整理完后,绚濑绘里像是迫不及待地等着什么,见我把笔收回口袋里,旋即问道,「留下来吃晚饭么?」
                            「不必了,咱昨晚吃了呕了一夜。」
                            绘里的眼神锋利起来,柔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哦...您别怪那些厨子,是咱吃不惯。
                            ——对了,这个鸡蛋烧您吃些吧。」
                            绘里接过那袋鸡蛋烧,而我笑得狡黠,但很快,她笑着望向我,我只顾得收敛笑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若是我吃了,之后你也无须讲敬语了。」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我有些惊愕,真怀疑她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些纨绔子弟、上层名流,哪个不是身份尊贵,举手投足间便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死生?尤其那些没落贵族更甚,倚仗着先祖的光辉活着,却依旧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样子,引得百姓作呕。但眼前的这人不一样,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咱自己来就好。」
                            「天色晚了..」
                            「没事的啦。」
                          她的眼眸直望我的内心,满眼的琉璃碎光斑驳凌乱,似新交织的丝绸,那双眼有太多的故事、情感,一眼望去,穿过多少个日夜,卷走了时间的洪流。
                          「那么、路上小心。」
                          我攥紧拳头,手心的汗湿热粘腻,有什么东西轻敲泪泉,心脏也跟着彼伏
                            ——名为失落的情绪。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7-08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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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我从主编那听到绚濑公馆破案的事,心情舒畅愉悦,但很快,背后就传来那人的声音。绘里看着我,眉眼弯弯,今天她把刘海梳上去了,用礼帽遮盖,柔和的脸庞在温热的光线下如轻纱拂面。她向我打了声招呼,随后从风衣内取出一个紫色的礼盒,笑道,「是昨天调查的回礼。」
                              那礼盒尺寸不小,封面是烫金的英文,加上花哨的玫瑰,显得富丽繁华。绘里示意我拆开来看,而我回绝了她。
                              「举手之劳罢了。」
                              于是绘里兀自打开礼盒,里边躺着那晚租借给我的项链,她把项链提起来,将礼盒放在桌上,那条十字架链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希,转过身。」
                              她拨开我的头发,任其滑落胸前,随后把项链扣紧,用手轻推我的肩膀,示意我转向她面前。
                              「很合适,就一直带着它吧。」
                              「如此厚礼,万分感谢。」
                              「潇,把希借我一天。」
                              主编倏然抬头,面色一僵,旋即笑道,「希今天没有日程安排。」
                            绘里和我坐在车里。一进车,她把风衣脱下,架在车椅上。今天的她穿着黑色的长衬,系着宝蓝色的领带,隐约地,还能见着她那纯黑的皮带上锃亮的带扣。
                              路上经过一家花店,绘里停下车,让我在车上稍等片刻。我从车窗看清她的动向:她在和年轻的老板娘交谈,随刻便随老板娘进到店里,过一会才出来。出来后,绘里的手捧着一大束的紫罗兰,提起车门,就把花塞给了我。那花飘散着幽幽的清香,倏然想起祖父写的毛笔字——“绿玉丛中紫玉条,幽花疏淡更香饶”[1],如今算是切实感受到了。
                              「很相配。」
                              「谢谢。」
                              绘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接着道,「这花算是昨晚鸡蛋烧的回礼了。我喜欢甜食,那甜度很适合我。」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希去过教堂吗?」
                              「教堂?咱记得租界处那什么教堂都有,可咱没资格进。」
                              「嗯,今天便是约你去的。」
                            租界大致分成几块区域,除去洋房聚居地的繁华,那教堂也算得上名流巨星汇集的地方了。哥特式的房顶,锐利得似骑士的战戟,往下些,壁上挂着巨大的时钟,此刻的分针与时针呈直角状,九点整。在我们来之前,就有不少金发洋人进进出出,据绘里说那是基督徒的晨间祷告。我问起绘里信的教,她笑着望向我,柔声细语地说着,
                              「以前信,现在是个无神论者。」
                              「哦?那你是被上帝抛弃的教徒咯?」
                              「不是。是我抛弃了上帝。」
                              「可真敢说。你不怕受刑么?」
                              「所以才来赎罪嘛。尽管不信教了,但遇见耶稣,行个教徒礼还是有必要的——为年少做错的事赎罪,希望上帝不要牵连到我的家人。」
                              「...唔。」但我仍然好奇,接着问,「你以前信什么的?」
                              绘里的眼睛倏然闪着碎光,湛蓝的眼瞳掀起一阵澎湃的浪潮,在呼啸声中,岸上的礁石被冲垮成支离破碎的细小岩石。她微吸一口气,生怕能震响空气似的,气息压得极低,随后缓缓地说,「东正教。」
                            当她说出“东正教”这三个字时,微微一怔,似乎有什么敲击她的内心。但很快,她笑意盈盈地看向我,一如既往,就连眉间也透露着亲切,和气的神情把紧张的气氛碾灭了。见她神色终于恢复,我才敢把攥紧的手指松懈下来,笑着说,「咱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理解。」
                              异教徒也好,信教者也好,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太过遥远,而我也只是个市井小民,有什么权贵来唾弃面前的这人呢?对与错,从来就不是分明的。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7-08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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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堂内光线幽暗,肃穆感及压迫感袭来,给人一种神秘宗教气氛。内部的装饰主要使用壁画和雕塑,正面的墙和内部的柱头多用浮雕装饰,令雕塑的形象与建筑结构浑然一体。直面望去,巨大的鲜红十字架居中,虽说是十字,却如土字的竖笔划延长,而在那竖划末尾画着长长的斜杠[2],看上去宛如狂风大作时吹倒的树干。
                              绘里行十字礼,我学着她的样子也在额头和肩上点了点,发出了一声不整齐的阿门。在做完一系列礼数后,绘里笑着望向我,「有趣么?」
                                「没有清朝的礼数繁琐呢。」
                                「希平时读什么书呢?」
                                「嗯?《资治通鉴》[3]..」
                                「有机会的话,看看《神曲》[4]吧。
                                ——已是午时,该吃午餐了。」
                              绘里握着我的手,莞尔一笑,「沪城有什么菜品呢?」
                                我猜想这家伙此次邀约的目的,大致是想了解沪城的菜品罢了...回以微笑,我对着她说,「那就上路吧。」
                                于是绘里的喜悦再也藏不住,笑起来的样子晕染了刺眼的日光,她似笑非笑地说,「想吃小笼包——」
                                「那好,前菜就是它了——」
                                当我说完后,我俩同一时刻咯咯地笑了。
                              TBC.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7-08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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