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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静静地看着机器给那辆旧车喷着漆,他用了那种很适合跑车的亮红色,尽管那不是一辆跑车。
他不敢回头看流川,他的心跳已经完全失常,他怕流川会再说出什么话来,让他承受不住那种剧烈跳动,而让那颗心从胸腔里跳出来。但是他还是想问问,于是他鼓起勇气,就像当年跟女孩子告白一样,很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头发是红色的?”
“有人叫你红头发老板。”
松了一大口气,但是樱木的心头却涌上了一种淡淡的失望。漆喷好了,他收拾好东西,对流川说道:“要等一阵子才能干。”
“那就开你的车。”
“什么?去哪?”
流川有点不耐烦樱木的迟钝,他戴上墨镜,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樱木:“去换衣服。你不是要请我吃蛋糕么?”
樱木长大后还是第一次可以跟流川靠得这么近,他被流川一路扯着回到小屋里,在流川的监视下脱掉了工作服,套上了T恤牛仔。他本来想让流川出去等自己,但是流川很固执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直盯着他。没办法,他只好背对着他,暗地里很高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狐狸还是像当年那么倔。
他其实很想再抱抱他,想听他叫自己“哥哥”。但是这个想法已经可以被称为“荒谬”了。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他有足够宽阔的肩膀和胸膛,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被自己保护着的小男孩。而且,自己是个同性恋,容易让人误会的吧……
一路上樱木开着车,不知道该说什么,流川则是目视着前方,什么也不说。尽管这样,樱木还是很高兴。很快,他们到了上次的那个蛋糕店外,尽管这里有令樱木感到很不愉快的回忆,但是是跟流川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了。
进了店在一个双人座位上坐了下来,樱木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目录就放在了桌上,看也不看。他盯着对面的流川,让他点。
他认为流川会点那个樱桃的蛋糕,但是流川只叫了一杯咖啡,然后点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很小的那种。樱木有点失望,蛋糕被拿上来的时候,流川把盘子推到了樱木的鼻子底下。
樱木诧异地抬起了头。
“你吃。”流川仍是用淡淡的口气,他搅着自己面前的黑咖啡,很平静地说:“我讨厌甜食。”
“你!”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一下子窜了上来,樱木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不动声色的人:“这算我请你么?”
“对不起。”流川一下子把手里的咖啡全都倒在了那块蛋糕上,热咖啡立刻融化了那层巧克力,整块蛋糕变了形状,完全不能吃了。
静静地站起身,流川把一张钞票压在了咖啡杯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樱木,冷冷地说道: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请我吃蛋糕;但那个人……完全忘记了。”
“花道?你怎么来了?”正在午睡的仙道听到有人按门铃,揉着睡眼走去开门,却发现樱木高大的身躯杵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纸盒子。
“这是……”仙道低头看了看包装上的字,然后抬头看着樱木,“蛋糕?谁过生日?”
“不,”樱木的眼睛里有些血丝,他垂下眼睛,逃避着仙道追问的视线,“这是很久以前,我答应小狐狸的。”
这是樱木第一次在仙道面前流眼泪。他被深深地伤害了,但是流川根本没有错。
本来,他或许真的可以摸摸他的头发,抱抱他,叫他“小狐狸”,然后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吃自己买的蛋糕。
他可以跟他在饭桌上抢菜吃,可以看着他入睡;也许高兴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出去,开着自己改装的车子兜风。
……他自找的,完全是自找的。有好几次他忍不住来到仙道家门前,他真的很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但是他收回了去按门铃的手。他看过报纸上很多其他明星的负面新闻,包括某某有个喜欢赌博的父亲,某某的姐姐与某商业大亨传出绯闻之类……他很怕,他不怕自己会怎么样,他怕他的小狐狸会因此失去他最爱的篮球。
樱木像一个孩子一样,在仙道的怀里哭了很久。也许其他的兄弟不会像他这样有如此强烈的感受。正是因为得不到,这种感觉也就越加的强烈。
叹了口气,仙道把樱木扶上自己的床,看着他睡着了。他没有告诉樱木,流川随队集训去了,要一个星期不能回来。他看着那个放在茶几上的蛋糕,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你好,仙道宅。”迅速拿起话筒,仙道压低了声音。对面人说了一会儿,他慢慢皱起了眉,“案子有问题?”抬头看了看安然睡在自己房间里的樱木,他又对着话筒说道:“好,我马上来。”
轻手轻脚地给樱木盖上了被子,仙道换上衣服出了门。门被锁上的时候,樱木翻了个身,但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很快又沉沉地睡去。
今天的训练很不顺利,流川枫的左手肘轻微地扭伤了,教练很紧张地让他去医院看一下,医生诊断后说问题不大,但是集训他是不能参加了。
谢绝教练要驾车送自己回家的建议,流川独自回到家,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按下电灯开关后,日光灯闪烁了几下,接着,他看到了玻璃茶几上的那个很大的纸盒。
在沙发上坐下来,流川打开了纸盒,里面是一个大号的白色奶油蛋糕,周围摆了一圈鲜红的樱桃,中间还用红色的奶油画上了一只卡通小狐狸。小狐狸很得意地笑着,看着沙发上笑不出来的流川。
均匀的鼾声从仙道卧室的方向传来,流川下意识地一懔,站起身来走过去,推开了虚掩的门。
床上,樱木正沉沉地睡着,睡相很差,眼角还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轻轻地走到床边,流川趴在了床沿上。他静静地看着樱木的脸,良久。
终于,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樱木的脸。他一下一下地抚着樱木已经长长了的红发,五指没入他的发间,似乎也被染成了红色。
红色一定很美,可惜,我看不到——流川想。
樱木翻了个身,继续睡。流川不再打扰他,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他拿起那个蛋糕,原封不动地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