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犹凉

【莲塘里红衣皆褪，徒留枯枝几根，雪白倾覆了天地，连我这小小的五柳斋也不肯放过，枝头，檐角，俱是白净的过分。我偎在春生的怀里，脚不沾地的，从五柳斋到了永寿大殿，虽一墙之隔，却还是敛了不少寒风溜襟口】
【将将落了地，一声额涅止于唇齿，绸帘里，正小憩。不得放慢的步子，拎着虚无的裙边，挪往暖帐，临窗案上，细竹箩筐里，摆就几色香花，一时停罢，鼻尖微耸，乌珠里携上笑，拣出一根断了枝，“咔嚓”，恰好，吵醒了额涅】

（深陷相思中，再守一年冬。）
（主殿紧闭着窗，斜枕软榻，香帐帘笼，碎琼呈来小手炉，稳稳拢在怀中。膝边的雪貂已不晓得是乱玉的哪一代子孙，正恹恹地伸着小爪舒展筋骨，温热得惬意。）
（我任它恣意妄为，自膝边蹿至枕畔，仍旧惊不走睡意，吐息愈发沉些。忽有脚步声轻软，伴似是枝断声响，眉一蹙，唤碎琼近来，将雪貂抱离，恐惊女儿娇娇。）
：“华章？”

【那是只有灵性的雪貂，与我邂逅于额涅殿中，我追逐不上，苦恼无果，到如今也没能碰上它皮毛，尝想，摸起来必定是极舒坦的。为饰我扰眠之举，托花在掌心，伏于榻旁，眸似弯月，漾出一半梨涡，甜腻腻】
额涅，额涅带花儿吗？
【纵使我蹬了羊皮高底的小靴，仍离着额涅半尺，捧着花儿，尤似画里奉物小仙，只是此时颇为吃力，不比仙子从容】

（佯装瞧不见她目中对雪貂的好奇，哪怕它再是温驯，亦摇首示她，如今尚且年岁不足。支身起，小婢递软垫来，未及靠下，便搭的稳妥仔细。朝娇女招招手，唤她近。）
：“这样冷的天，哪儿来的花？华章又自己出去了？”
（对华章唯一有愧，便她生来孱弱，稍长几岁，亦不让人省心。旧年寒疾落下病根，对子女一事，始终惶惶。小手炉搁在身前，待她褪了鞋袜爬上暖榻，续道。）
：“额涅不戴，给华章戴上吧。”

“嗯——”
【殿内时时有暖风，稍闻，香气甚渐。雪螓半偏，歪在额涅的怀中，以一段哼鸣否了她的问。籍由妆台明镜，慕视着我与她的叠影，我极为嗜恋这个生我育我的女子，而我听过许多关乎她的赞言，皆是不足以述出她的美丽，空谷幽兰，不抵其芳丽，唯有姑射神人，烟霞外人，方能一及额涅容色】
“没有，我是从额涅的案上看见的”
【曲出指来，点着右掌中那一朵花时，近乎病态的霜白，即便是彩纱堆叠出的假花，也衬得它愈发娇红】
“。。。。。。不想带”
【它并不能掩饰我的病色】

（华章从来以钦仰的目光视我，较她视治廻，有过不及。）
（任她偏首枕靠在怀中，娇女讨巧，饶是些支吾伴着音韵起伏，都教人觉着欢喜的很。知她未置身体于不顾，悬着的心也堪堪落下。循她所指处看去，了然。）
（原是碎琼今晨换上的花儿，届时未放在心上罢了。）
（捏了捏女儿的手掌，那样娇弱幼小，又带些霜姿雪骨的白。是我幼时的那些自诩，教她如今，亦这般像青女。）
：“好，那就不戴，华章陪额涅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