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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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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楷 @李致楷_


1楼2017-07-07 22:03回复
    【楷】
    -
    司成回来,惯例往昭元东。做戏全套,我从不吝于其中门道。怀抱书箱,下巴颏一低,稳稳当当地磕在树上,中规中矩地向我母问安。腰弯下去,脊梁骨跟着折。
    :儿子下学回来了。


    2楼2017-07-07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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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楷长得很快,槐方吐蕊的时候,他已至树躯的一半高。也许有承晖在当中的功劳罢,我并不能够日日见他,因此偶有一时的细看,便特别慨叹起来:他已很像一位帝子,含带起天家的威严了。他司成的课业,我是不便过问的——也不晓得该过问一些什么:他有自己的主意,夫子也必不能够教坏了他。一个母亲,一个帝子的母亲,当替他分一些什么忧呢?我甚至不敢拿母亲的身份自矜,这于他,并不会是益事。
      “殿下来了?”
      去作一个嫔妃罢,然后,才是母亲:“有一阵不见您,个儿蹿起来,都要较这把胡椅高了。”


      3楼2017-07-07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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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楷】
        -
        “殿下”——
        多生疏的称谓,天底下谁家母子是这种关系?!母尊子,荒谬!死盯着地,不敢让她看出半分桀骜,否则她必定又将自悔,她执拗的尊卑耗尽我所有的力气和来昭元东的勇气,再加上自悔,我抗不动。
        顺从地直起身,走近她,笑了笑,如她所愿:课业繁重,没能常来,是儿子的过。
        刻意咬重儿子俩字,似是不经意地接上一问:
        延延还常来陪您吗?


        4楼2017-07-07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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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时爱饮甜浆,一日吃不上了要闹,万幸,还是懂事居多。麒麟业已备下,待他进了门忙奉与。这便又像小时一般了:我有时嫌他长得慢,有时又怕他长得太急——是否能有一位帝子的正统模样,我愁心了这样久。
          但帝子应不应贪吃甜浆,还不在考量的范畴内罢。请他坐下:“课业尤是要紧,您当顾一顾身子。”
          一个母亲,温柔、体贴、慈善、和蔼,我想,这些统统算作本分。规劝也是必要的,但凭我的眼界,显然比不出什么好的建言。只好谈及生活,那是我擅长的一部分了。
          “公主来得勤,她常说起您。说您课业优秀,夫子常有赞许。”我又怎么敢居功,这分明是他本身的悟性。
          “您很像圣人——”我看着他的眉目,感慨似地,终于露出一个满意且不乏赞叹的笑。活成圣人一样的出众,抵是他的使命了。


          5楼2017-07-0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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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楷】
            -
            甜浆适时地摆上案,纵我已经戒掉许久,但还是握住杯,喝了。甜味在味蕾间弥散,勾动小时的回忆,尽管那时候她也唤我殿下,其中的差距仅仅是我没有醒悟过来母子关系不当如此罢了。扬袖喊住麒麟,展臂递去,淡淡吩咐。
            :给我换苦丁茶。
            人世多味,唯苦一样刻骨铭心。喝多了,竟也尝出了甜,是我昏了头。正襟危坐,缓缓道。
            :书上说,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母亲,幼年一些陋习,我都改了。
            话出口,顿觉母亲又该多心,迅速地补添一句。
            :但您的甜浆,我还是很喜欢,如今只是不敢多饮罢了。
            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善思的心,这是我每回来昭元东的独特课业,也是较之司成练武场更难的课业。既怕,又舍不得,我实在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份课业。我的妹妹,太清里耀眼明艳的延,约莫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思。
            尽管,她比我懂事勇敢多了。
            :延不逊色,我们兄妹必不能惹祸,因为您会是最伤心的人,远胜过肇事的我和延。前两日,我和延放河灯,上面的心愿写的都是祈您平安喜乐。
            是不能,不是不会。她是娇弱的花,不是强悍的树,心底还藏着谁都知道的怯,你叫我拿什么去骄纵?不敢放纵,不敢出错,处处待己严苛,只是为了能够担得起我的名,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驳她口中所有的礼教约束,请她堂堂正正地喊我一声“儿子”。闻她后话,微不可见地一滞,随即是反应过来后地满心欢喜,但仍拘于表相,不敢外露太多,死死强压。展眉一笑,虚假的谦虚
            :母亲,那是我的父亲,父子岂有不像的道理?
            再没有什么赞誉,能够胜过这句了。
            同时也陡然被自己的虚伪惊到,我到底在做一个怎么样的儿子啊……


            6楼2017-07-07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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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很不妨地,一枚冗长却并不隽永的怅叹自喉间溜出,我又惊觉我的失措。他是什么时候,又在哪里尝到且爱上苦丁的滋味,我是一概不知的——我也成了一个旁人,在他的生活里。这令人深恶痛绝的革新!我幡然地醒悟:他不止于身材上的变化了。
              “是,是,殿下做得很是,”显然,麒麟较我更能适应这种翻天覆地的更张,她已在我失神的片刻内将甜浆撤下,换上了他所钟意的苦丁,而我能做什么呢,只好垂下颈,去找自己的笑声,纵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在料理情绪上,向来没有好的发挥,哪怕是对着楷:“苦丁清热活血,裨益多多。”
              在自我、或者说是不得不这样去做的调节与适应下,他的宽解显得格外的重要:当他说起对甜浆的旧情,说起与延的心愿,我也许就明白,这不外是为人子的孝心与细致了。但这样的谨慎果真正确么,在母与子的相处间?不,同他,同明宫里养育的一位皇子,不能论错与对,只应谈合适与否。
              “我万事安,”一位母亲的开怀来得如此简单,我同他,在此刻,像是拥有了同一个灵魂——只消他觉得欢喜,还有什么胜过这个?我能看出来,这便是作母亲的修为了。你看,我也不是毫无进益的:“您与公主贯来体贴,从小没有惹过祸。”
              但我没有过人的眼界,在洛城里。拿什么去育成一对出众的龙凤呢?只好万分地庆幸明宫的包容了,她再三地藏起我的拙劣,还替我圆不够精湛的谎。楷与延因此,得到了她匀出的更多的庇佑。
              “留下来用膳吗,”有了甜浆的前车之鉴,原本预留的几味旧习已不敢拿来示好:“您最近……爱吃什么菜?”


              7楼2017-07-0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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