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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何所闻》 月中心向AU中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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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
多年没在贴吧这边冒泡,人生第一个中长篇,决定发贴吧断后路(……)
【AU,巨幅OOC+奇怪人设见谅……】
【樱核心那一块的角色暂时不决定加入】
【乱扯式西方哲学出没】


IP属地:广东1楼2017-07-13 22:20回复
    前言
    《何所闻》,CCS—月中心向AU小长篇。
    我从未写过一个有着连贯的情节的长篇。事实上我的脑海里有很多很多已经想好但未成文字的东西;但由于自己的某些文字上的要求,它们屡屡被我打入“写不出”的冷宫。
    思考过很多次以后,我觉得我还是得试着写一写,把要求,或者说“束缚”降到最低。
    我是怀着十分紧张的心情的:无法保证写完(!!!),无法保证更新速度和质量;叙述里一定有很多只能够写流水账的“空窗期”,情节里,在目前看来,很多行为并没有明确的逻辑缘由,很多看似设疑的迷局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解释……
    啰嗦无益,动笔胜过千言万语。
    不管成品如何,希望看官们看得满意~
    BTW,眼熟我的一定知道本人死在库月坑里了,但是这篇我写的是“月中心向”:是不是库月真的不好说,CCS的其他角色也会参与其中,但是仅仅是情节所需要的角色。CP线其实不多啊,在我眼里。
    正文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题记
    (内涵与出处无关)
    1
    月在找一个人。
    从他能够记忆属于自己的记忆的那一天开始——在此之前的那份记忆,模糊得就像是本不属于他,而只是某人刻意添加的附属品一般——他就在寻找。他在找那样一个人:于他从沉睡中苏醒的那一刻之前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在脑海中模棱两可的影像里看起来至关重要的,而他——又从未见过的,那样一个人。
    “Clow.”月对自己说。那是那个人的名字。月偶尔会怀疑,自己既然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为什么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许,就算是这个“被记忆”的名字,也只是光影紊乱出的幻象,就像那个他正在找的人一样的,是本不存在的。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一个本不存在的人存在呢?因为他是一个“魔力的实体”,也就是说,应当是某人的意志与精魄的结晶——某个“上帝”的造物。
    那么这个旅程,也就是一个造物,寻找造物主的旅程。
    自开端起——对月而言的“开端”,即之前所述的“能够记忆属于自己的记忆的那一天”——月就是一个人。显然的,他没有既有的朋友;而他也并无寻找伴侣的想法。他独行于茫茫人海间,甚至穿梭于戈壁荒漠、或者深海孤岛中。在这个魔法并非罕见之物的时空里,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带着一副人类的“假皮囊”的存在:他没有血液,他的呼吸或许只是使他与“人”更加相似的装饰,他的体温保持绝对安全的恒定,他的胸膛里没有某种有力跳动的东西,让他拼尽一切去守护。——这一切使他在漫漫路途上并没有肉体上的饥饿、疲倦和伤痛;他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灵”,游荡大陆与海洋,寻找一个真正的栖居之所,一个也许能让他获得“肉”的意义的港湾。
    他是谁呢?从何处来?到哪里去?他想。
    而他一路上打听到的关于“库洛”此人的消息却是出乎意料的多的。除去许许多多的让月觉得“对方描述的必然不是同一个人”的说法,仍有许多听起来与真实十分接近、但却彼此矛盾的说法:
    “那个哲学家?听说他早就发了疯,自杀了。”
    “你说的是一位诗人吧?我也仅仅是听闻过他,从未见过。他现在到底在哪?……你如果读到他诗中去,也许就能找到了?”
    “那是一位十分慈爱的牧师啊。他曾经教导过无数迷惘的落魄者,将他们引向光明。啊……不过很抱歉,这些都是传言了,很美丽的传言。不过他一定是存在的,因为记录里有他……因为记录里有他。”
    “那不是个‘时光旅行者’吗?哦,别惊讶,我可喜欢、也十分相信着这些看似天马行空的‘幻想’啦。谁说人不能行走在时光里的?时间就是不断交织缠绕的线,不是吗?”
    哲思、诗歌、记录、时间……
    这些原本被希冀着给予清晰指引的词语,反而铸造起了一座描述的迷宫。月在不同人的口中听到不同的说法,不同的身份;却也有同样的描述词汇,偶然与他的记忆在某个节点上极度重合。每一条线索相互缠绕——就好像一个背对着你的人站在一片黑暗里,他周身有数不尽的微弱光源,为他投下一系列模糊身份的影影幢幢的剪影。
    黄昏时分,月站在山崖上,俯瞰夕阳下染红的大地、河流。陆路与水路相交结网,斗折蛇行,蔓延到无尽而未知的远方。
    2
    一场秋雨。
    最初的月面对雨水时,也会打伞或者披上雨衣。但渐渐的,“淋雨对身体没有影响”这个念头愈发凸出起来。灰黑的乌云上有一道道裂缝,月昂起头,右手无意识地框出一个视野,手指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让那片天更像是一张地图,罅隙是边界或者道路的痕迹。
    雨点由小到大,耳畔的声音愈发响了起来。
    月站在街的这一侧,他背对着另一侧。
    突然对街的铁珊门开了,很清脆的啪嗒一声,接着是铁枢挤压的哑哑声。月好奇地转过身,迷迷蒙蒙的雨幕的那一边是一个黑衣少年,撑着一把相对于他的身形而言大得夸张的黑色的伞,缓步向他走来。月忽然感觉自己看不清那个少年的面庞:或许是伞面随着少年脚步起伏而时高时低而造成的错觉,或许是因为少年高高立起的衣领遮挡了面部,或许是——月又一次昂起头,他无由地觉得这场雨,或者这场雨带来的遭遇,一定不太寻常。
    “避避雨吧。”少年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清透的雨声中萦绕,“这个时节的雨可淋不得哟。”
    伞檐忽然抬起——那少年带笑的目光直直对上月的眼睛。
    “我……”月突然没了言语。“我只是个旅行者。”
    “旅行者就不用避雨了么?”少年笑了,“越想快速到达目的地,就越得有歇脚的地方啊。”
    但是少年并没有任何把宽大的伞檐伸到月头顶上去的意思。二人莫名地开始沉默了。
    “你是为了找某样东西的,或者找什么人。”少年突然说。月讶异地看着他。
    “旅行者踏上路途却少有照顾自己,这种路途是‘征程’,而非‘旅行’。”
    “……有太多区别么。”月看着他说。
    “到我家里来,”少年又笑了,“也许你会明白的。”
    “如果你是要找一个叫做‘库洛’的人的话。”少年放下茶杯。“我倒是,真的认识一个。”
    “请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月问。在听闻到的无数种说法里,他早已失去了最初的迫切希冀;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他心中有一种不常有的沉闷的回响,像遥远废墟下苏醒的小兽发出的呐喊。
    “一个魔法师。”少年平淡地说,“我的老故交。”
    月微张着嘴,但什么也没说。他甚至忘记质疑,一个少年,居然会说“老故交”这样的词语。
    “不过呢,也是很久没有联系过了。”少年为自己添茶,“并且听说已故了。”
    月垂下眸。
    “……只是听说而已。”少年瞥着月的神情,竟突然笑了出来,“难道你一路上没听到过比这句话更让人沮丧的消息?”
    “的确听到过。”月看着桌面,“而且是绝大部分。”
    “那不就得了。若你真心寻找,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他‘已故’,你还是会继续找下去不是么?”少年把月手边的茶杯推得更近一些,“别那么严肃,喝口茶。对了,如果你真的因为我的话迷惘或失意了,那么不如干脆暂停一下你的‘征程’?”
    “不用了,谢谢。”月示意的是茶杯。
    “问话不答不礼貌。”少年说,“如果你真是他的创作,他不会不教你。”
    月吃惊地抬起头。
    “果然是啊,认为自己不需要吃东西和休息的小作品?”
    “其他的信息——如果你想知道——你留下的话,我可以慢慢回忆给你。毕竟尘封太久了,需要时间,以及与回忆相似的事物去触发和激起它。”少年微微挑眉,“至于你现在的模样……你想想看,他为什么把你创造成人的样子?”
    “我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才来到这里。”
    “是我的话,我的意图就将是‘像人一样地生活’。”少年说。“留下吧。”
    “留下”?对于这个词语,月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理解感,或者说一种巨大的陌生。自那开端以来他没在任何地方停留——而他也是面对着这个词的时候才猛然惊醒如是。
    “艾利欧——”一个女声推开房门,“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会下雨?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好在我带了伞……诶?!客人吗?”
    “是,和你很相似的客人。”少年举了举杯子,“会在这留下。”
    “呐?!好啊好啊。”她十分兴奋地走到月的椅背后。“叫什么名字呀?”
    月有点发呆。
    “他叫‘月’。”少年笑里带着蕴藉。“就这么说定了哦,月。”


    IP属地:广东2楼2017-07-13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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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一次很莫名其妙的借宿,月想。他完全琢磨不透那个名为“艾利欧”的少年的心思,但更奇怪的是,他也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多虑了。他想。
      这个庭院的主人便是那少年,而另外两位之中呢,斯比斯文而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至于另一位——
      “叫我露比,或者慕(Moon)。”她笑盈盈地注视着月,“不过呢,我更希望你叫我慕。没有道理的啦!”
      月并没有向她要什么道理。她倒是自在得很地加了这一句,说完便利利落落地转身,给月收拾房间去了。
      “好啦!”露比推开门,信心满满地拍掉手上的灰尘,“这个就是你的房间了。以前是个书房;也不是,只是这里有个书柜,喏,艾利欧那些破书大部分在这里。书柜书桌随便用,他要看书写字,其实也不在这里。——暂且给你简单地铺了个榻榻米,打扫工作都弄完了。”
      月先是顺着露比的话语和肢体语言将房间环视了一圈,等他把视线收回来时,露比已两手叉腰,半歪着脑袋。
      “你是……有什么想说的?还是没什么想说的?”露比呆呆地问。
      “……没有。”月摇摇头。
      “唔,你这人还真是有点奇怪。艾利欧还就是喜欢些奇怪的人。”露比咂嘴,“有什么事就找我!——找艾利欧?那家伙才不会帮忙。对了,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这次,月也没向她问艾利欧什么事。
      等到秋虫在静夜里此起彼伏地鸣叫时,月坐在这个陌生的,暂且属于他的房间里。他的双臂微微拢过膝盖,但随后又松开了。
      “C……low.”他闭上眼。
      他真的,拥有过某一份记忆么?
      如同华美耀眼的玻璃艺术品被轰然击碎,碎片四散着,凌厉地插入他脑海间—这便是被他称为“记忆”之物的存在方式。那并不像一段记忆,更像是跑马灯上飞快闪现的光影,或者万花筒中随角度变化的迷局,而且当你试图摇撼它时,它也会模糊嘈杂地叮当作响,正如万花筒里封闭着的细小物件,只有强行打破它,才能看见其本貌。
      但是要怎么破译它呢?
      月反复尝试着将那些影像付诸文字,或者说一个个意象:魔法,牌面,黑袍,樱花,棋局……
      “这么说,他曾经常常陪你下棋?”
      端坐于棋盘两侧的是艾利欧和月。
      “应该是的。”月思忖一会儿,落下一子。
      “但是把图像表述为文字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吗?”月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反问,“否则我将如何记录那些转瞬即逝的印象。”
      “但是记忆一旦被整合和描述,就不再有原貌了。”棋盘上啪得一声。“你会更相信被你筛选和删除过后的记忆,而那会是一个死的文本。”
      “但是如果不去整合,”月抬头说,“时间过去以后,恐怕什么也留不下……”
      “那就请你好好地坚持自己的信念了。”少年笑着,而后眼神忽然迟疑。
      “怎么了?……”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有片红叶,飘到你头发上去了。很惊艳喏。”一种打趣的口吻。
      月摸索着把那片叶拿下来。重新低头时,他突然对着棋盘沉思。
      “你交换了两个子的位置。”月看着艾利欧。
      “我有吗?”艾利欧唇角弯弯,“是这样吗?”
      “……的确没有。”
      趁着我没看棋盘,却又换回去了。月想着,并不知道自己也在浅浅的笑。
      艾利欧颇带着玩味心思地拿起一子,“你很专注。但你仍会错过。”
      4
      接下来的几天稀松平常,也平淡而安静。时间也是可以这样过去的:比如露比每次都先一脸嫌弃不干的样子推脱着洗碗的活,但当她哼着歌,把水调整到恰好的流速,让水池,碗碟,刀叉,以及她的手踝上都闪着晶莹的泡沫的时候,那细细的水流顺着一摞摞的瓷、铁、木质的城堡,安安静静地流淌着,就像时间,有着阶梯和转折的,既是有声也是无声的;或者应该说,时间,的确是像水一样的。
      月便也顺着这如水的时间,在得到艾利欧干脆的允许后,无心而有心地把庭院里走了几遍。黝黑的房顶,古铜色的窗饰,窄窄的檐廊,花木,飞鸟,池水,惊鹿,它们也染上了秋意,在清爽的空气里散发着似有似无的淡静气息。
      而且呢,有一种熟悉感。
      也许我的过去,那段时光,也是这样的。月想。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过去呢?”
      问这句话的人仍旧是艾利欧。他让月坐在书桌的另一侧。
      “我找的不是过去,”月说,带着不肯定的语气,“人类有父母。如果从小跟他们分开,人类也会努力寻找吧?”
      “你把他当作父母?”声调带着笑地上扬。
      “也并非如此……说不明白。”
      “嗯……你的意思——我猜——你在找一个起点?代表诞生和存在意义。”艾利欧说,“在此之前,像你自己说的,你是个飘忽不定的灵体;我的意思是你虽然有实体,但是在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它跟不存在也没什么两样。”
      “这是什么意思?”
      “人是灵与肉的组合,当然这句话也不见得一定对。肉体,或者说感官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它帮你收集外界的信息,给予经验经历,这些由外界进入的东西组成了灵,或者说理性之类的东西的处理或思考的对象,灵从中得出想法,再在一定程度上支配肉体行事。”艾利欧说,“但是,以我的观察,你一直并不在意你的感官。你一直在为一段梦境——你所说的记忆,我认为的虚幻——奔波追逐,纵使它对你现在的生活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在这个过程中,太注意那些高昂的命题,会让自己的感官被意志力淹没掉。——对了,我必须说,人也是这样的。我感觉你把自己和人类分得太分明;但正如我所说的,你已然类人了,甚至与人本身并没有太多分别。”
      “至于你说,人类也会由于生来的冲动去寻找分开的父母:没错,没错得很。而且那可也不只是父母呢。人活在世上也总会想找些由来和意义的。许多人自述听见了某种来自自然的召唤,声称找到了起源的答案,或者答案的丝丝线索;但是他们的,不管是思辨过程还是结论,都并不一样。而且,大部分人看起来离所谓真理越近,往往却离生活越远。”
      “那得看不同人的追求吧……”月说。
      “你不觉得你寻找他的过程跟上面所说的很相似吗?你说你从苏醒就带着那一份记忆,它就像本能一样促使你踏上征程;征程埋没了生活;答案却在混乱的线索里愈发暧昧。”艾利欧说。“真的,就像人在寻找上帝。”
      月没说话。
      “但是你又比人类多了一份本钱,你可以永不消亡。对于这一点……在别人眼里,也许,你才是‘上帝’。”
      艾利欧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永恒意味着什么呢?永恒几乎等于答案本身。”他翻开书页,“你知道柏拉图的答案是什么吗?——对了,他为此像你一样地努力在思维世界寻找。——他的世界分为两个,感官与理型。感官世界的一切都是流动的,甚至是虚伪不实的:你的眼睛,肌肤,等等,都会欺骗你。这个世界,也就是我们认为我们正处于的世界,没有确定和绝对,因此也没有完美,比如你不可能画出一个圆,使它上面的每一点到圆心的距离都一样。它只是一种借以理解另一个世界的材料,这些材料多得令人咂舌,但其实都是一些虚幻的‘影子’。”
      “真实是什么呢?他以‘理型’来解释。他觉得存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实在世界,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的‘模具’,其中包含了一切事物的完美形象。马有各种颜色,各种体态,甚至某些有残疾或畸形;但你看过很多的马以后,纵使你先前没有关于它们的任何知识,你也会知道,它们属于同一种类。这个种类概念是哪里来的?源于‘理型’。柏拉图幻想:理型世界拥有一切完美形象,并且永恒不变,而它们为现实世界投下许许多多的影子,影子为感官所接收。影子总是不完美的,因此现实没有完美,但人们能通过这些不完美寻求完美,纵使他们并不能看见它。”
      “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到一个感知不到的世界里寻找真实?——因为哲学家希望让世界变成尽可能‘可以理解分析’的,如果有某种东西是永恒的,那么它就绝对完美,能够告知一切的亘远内涵,也包含未知与未来。”
      艾利欧看着月。
      “那么永恒的你是什么呢?永恒本身就是答案。——虽然你的永恒跟理型的永恒并不一样,不过,我相信,在某人的眼中,你就和理型一样的完美无暇。你是他的理型,也许包含了他所希冀的所有。你明白吗?……而如今,你正试图从不完美里寻找答案。”
      “可是……”
      “或者,你在找的其实是你自己本身:你到底是什么呢?是属于某人的?还是超脱于一切?”
      艾利欧把那本书放在桌面上。
      “这些是我能给你的。书籍能给你更多,只要你不断批判思考。至于‘Clow’……”
      “……你会自己从中明白的。”
      艾利欧推开门,露比和斯比恰好从门前经过。月这才突然想起:他们也是某种“造物”。
      「在某人的眼中,你就和理型一样的完美无暇。你是他的理型,也许包含了他所希冀的所有。你明白吗?」


      IP属地:广东3楼2017-07-13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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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月的房门响起一阵“敲门声”——来自门的下部,大概是用脚踢的。
        “月!”门外是喜笑颜开的露比,“你平常都关着门哦——在干什么?——啊,我看你平时都不吃东西,这多没劲?——给你送吃的来了!我亲手做的。”
        这一句话里话音起落了好几次,露比的目光和肢体语言也随之左右打量。因为月始终站在门口,露比的动作便像只立在原地张望的小兔,灵动而自由。
        “……谢谢。”月好像有些迟疑地把露比迎进来。
        “坐这里你不介意吧?吃的放这里?”露比开始摆放小桌和餐具,“好啦!那我坐下了。”
        露比几乎是用“摁下去”的方式让月在小桌的另一侧落座的。她笑嘻嘻地把一份蛋糕推到月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吃一点嘛!不沾美食可是人生一大憾事。——那多没劲?——既然都待在世界上了,还不自愿成为‘本能让我们应该成为’的那种‘增熵者’?混乱换来乐趣,无妨无妨!哈哈……”
        露比笑着笑着又突然严肃了下来。
        “哦……你觉得我说的话很奇怪是不是……”她自觉别扭,“这个嘛,都要怪艾利欧那家伙。”
        “艾利欧?”月终于依旧迟疑地说了句话。
        “喏——”露比指向月身后,“他自己看书也就算了,还总是跟我和斯比讲个不停。乱七八糟的理论!害得我有时也说到那上面去了。”
        “既然会说上去,那就说明理论还是有意义的。”月平静地说。
        “噢——希望如此。”露比吐了吐舌头。“好啦!诶,我还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问艾利欧艾利欧也不回答。”
        “……”月沉默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露比好像十分吃惊。
        “嗯。因为不知道,才到这里来寻找。找我的创造者。”
        “这样啊……”露比点了点头,“也许我能理解。哦,虽然魔法也不罕见,但是这世上仍然是人类让人见得最多。何况魔法师基本都是人类。有时候我也觉得,‘呐,这群家伙组成了生活的绝大部分——不,生活的含义好像是由他们定义的?’但是,管他呢!艾利欧虽然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他,把我创造成‘人’的样子:这一点虽然既减少了隔阂又增加了隔阂——减少是行为外形上的,增加又是因为行为外形的相似和本质的区别的矛盾导致的——不过很有趣。”
        月聆听着她的话语。
        “但是,你的创造者——他是不见了?”露比又一次表现得非常吃惊。
        “算是吧。”月回答。“某一次我从沉睡中苏醒了——也不知道先前的状态是否是‘沉睡’——脑海里一片混沌。都是类似于‘记忆’的影子,但是很模糊,像透过列车车窗看到的近处的黄昏景物一样。清楚的,只有我的名字,还有他的名字。”
        “真可怜……他叫什么?”
        “Clow.”
        “Clow?!”露比突然皱着眉头,沉下视线。
        “怎么了?”月问。
        “啊……没什么。”露比的脸上又挂上笑容,“我只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名字的人——毕竟用‘小丑’做名字还是有点奇怪哈哈哈。……哦,抱歉……”
        “没关系。”月的视线却挪开了。
        “嗯,那我祝愿你早日找到他!”
        “他可能并不存在了,至少在现在。”
        “啊?——”露比露出一脸纳闷的样子。
        “艾利欧告诉我,库洛是他的故交。而且听闻,已故了。”
        “诶……”露比似乎觉得不可置信。“那你……”
        月望向露比身后的窗外。“继续啊。或者找到他曾经生活的地方。或者找到他的亲人。或者……他的骸骨。”语气依旧平静。
        “这么执着?……”
        “不知道。不知道啊……就好像从那个‘开端’,我的使命就是寻找?某种本能促使的吧。……如果一个存在本身是虚无缥缈的,他能依仗什么呢?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才会恰当吧……”
        露比看着月,嘴巴张大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动作却忽地凌乱起来了。“啊……别……诶,先开吃吧!啊呀蛋糕都冷了……”迅速拿起刀叉。她自己吃了两口,看见月仍旧没有动静,便果断拿起月的那份刀叉,“你也吃一点嘛。喏,”她将叉有切好的蛋糕的叉子递给月。
        “我不用的。”月先看向蛋糕,又抬起视线,“谢谢你。露比。”
        “啊又是‘不用的’、‘不用的’……对了还有说了叫我‘慕’嘛!”露比的声音大了一些,“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么?——你我都是‘月亮’。我叫你‘月’,你也叫我‘慕’嘛!”
        月的目光倏地闪了一下。但很快那点星火就消失了,像流星的轨迹。
        “嗯……好吧,你‘不用的’。那就不逼着你吃咯。”露比把刀叉放下,有点扫兴。“那你平常都在干嘛呀?想‘他’?”她一本正经地说完后突然笑出声来。“不不不——诶?”她高高昂起头“眺望”书桌。“喂——哲学书?你也在看。噢……艾利欧啊真是厉害呢……”
        她头痛似的扶额。“神神叨叨的啊。——好吧,谈到这个,你听过一个叫‘伯克莱’的人么?”
        月闭上眼,摇了摇头。
        “他那份理论倒是很尽人意;哦,我说我的‘意’,哈哈。——简单地讲呢,就是:他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上帝的‘心灵’。”
        “世界万物到底是什么?一堆人,自古以来,乱糟糟地喊着答案。像艾利欧喜欢的那个什么‘理型’学说,声称我们能够用感官知觉的部分都是虚假影像。可是,人难道真的要否定自己感知到的东西吗?”
        “我们感知到的必须是真实外界,否则我们就很难说我们认识了它。不过,我能说蛋糕是‘软的’,桌子是‘硬的’,这是我的感知,但我没有任何经验可以例证‘桌子拥有实体’,因为我感知不了这一点。——否则,我可以在梦中梦见某物撞击了我,带来某种触感,但是‘梦’意味着,那个物体并不存在;但我的感觉仍然存在。我平日里能够接收到的不正只有感觉吗?那平日是否也是一场‘梦’?”
        “伯克莱就说,我们的灵魂可能是形成我们本身拥有的各种概念的原因。灵魂告诉我这些来自外界的感官知觉。但是世间只可能有另一个‘灵’造就这个‘形体’世界的诸般意念。由此,万物都因此‘灵’存在。这个‘灵’就是上帝的心灵。就是说,我们周遭的世界与我们的生命都存在于上帝之中,而这一切都是上帝意志的反映——他的意志投射出各种人的行动,各种知觉,各种人们看见的事物。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就是‘心灵’世界了。”
        “这样解释呢,甭管是人类还是蝼蚁,甚至山川大泽,都只是‘心灵’罢了。我们甚至无法确证自己是否是血肉之躯组成的,周遭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都只是心灵包围而已,都只是某个巨大图像的投影和想象而已——都是上帝的梦境。”
        “怎么样?岂不轻巧?”露比歪了歪脑袋。
        “完全不觉得‘轻巧’,”月微皱着眉说,“反而觉得是种沉重的质疑。”
        “你会质疑,说明你太希望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想想看吧,人类还觉得自己只是抽象虚幻的‘心灵’,我们又还犹豫什么呢!快快活活地去感知外界就好了。反正都是上帝的意思!”露比竟兴奋地举起叉子,“我们很可能是某人的梦境!某人的故事!一本书里的人物!”
        月对此不置可否。
        “不信?——我数到三,你肯定会开口说话,”露比自信满满地说,“因为有人要让你说的啦!不说,这个故事要怎么进行下去?她肯定不会让我颜面扫地的……”
        “一!”露比喊着,“二!”
        “三!!!”
        月静静地看着她。
        “……”露比耷拉着脸。“得,我还是出去吧……”她沮丧地把自己那份甜品端起,轻轻踢着拖板走到门前。“你!东西还是要吃的!何况是我——高明的蛋糕师——做的!”
        露比回头看看月,关上房门。
        但她立刻皱起了眉,“Clow?Clow......”
        “艾利欧!——”她走向艾利欧的房间。
        6
        生活,从大体上来说还是繁琐的。不过,每个沉浸其中的人,想必都有自己的某一份盼头,它像连缀珍珠的细线,把一片片琐碎音符串成了一首很长很长的歌。
        对于月而言的那个盼头,也就从未在平淡生活里停息过。
        “月,”某天艾利欧将他叫来,“这份东西,麻烦你帮我送到朋友家。”
        艾利欧把那“东西”放在月手上——动作似很郑重——然而只是轻轻的一个信笺。
        “可不是放在门口信箱里那么简单,”艾利欧看着月的眼睛,“一定要送到手上。”
        已是初冬了,他们这些时日的相处却如春日般融洽。月渐渐发觉艾利欧是总喜欢盯着他的眼睛说话的,每次目光里都透着笑意,但细看他面容时却全然觉察不到哪里在笑,反倒透着一种与“少年”不甚搭配的严肃和深沉感。
        “好的。”月也看着他说。
        艾利欧抬起右手,光影织成的幕布随之展开。漂浮在空气中的画面上出现街道和枯木的图像。“这样走就到了。”他抬起头。“还有,这个给你。”
        清脆的响声——是一串钥匙。
        “所有房门的。”
        月有点吃惊。
        “最初是我强留的你,”艾利欧说,“最初让你选择留下的理由,这段时间里我却没有实现:我并没有告诉你关于‘Clow’的信息。但你却表现出足够的坦诚,不管是对我还是露比和斯比。”
        “你说过记忆需要慢慢回忆的。”月说。他忽然注意起,身高的缘故,他们每次对话时,两人的目光都呈现出一个很微妙的角度:“没有高度差”的俯视和仰视。
        “那我只好羞愧地承认了,我并没有再多的东西可以提供给你。”艾利欧突然转身。“那个名字对我而言也只是个谜题。对你而言的谜面在你心里;对我而言,它就在身边。”
        月怔住。
        “但是最初我强留你的理由实现得很好。”艾利欧突然笑了。“之后你要去哪里,就再也不是我能用强留改变的了。”
        “老实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月慢慢说。
        “没什么。”艾利欧转回身,“你去那一户人家吧。”
        “你让他送信去木之本家?”露比指着月的背影。“干嘛劳烦他跑一趟?”
        “是啊。”艾利欧笑笑,“你这么关心他?”
        “我不关心人,谁关心人?”露比吐了吐舌头。
        “嗯,没错,”艾利欧往回走,“他好像把你当做很好的人了呢。”
        “我不是好人吗?”露比用食指抵着脸颊。
        “那就是吧。”艾利欧说。
        门铃按响。“请稍等!——”哑哑的嗓音带出一阵急促但轻快的脚步声。
        然而当前来取信的人与月隔着铁珊门,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二者都愣住了。
        “你是?……”浅灰色头发的青年笑得温暖,“是月吧?”
        “……是。”月有点惊讶。
        “艾利欧提到过你。”对方说,“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奇妙——与你对面站着,就像在照镜子,哈……”他马上打开了门。“我叫月城雪兔,请多指教。”


        IP属地:广东4楼2017-07-13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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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兔解释说,木之本一家都因事临时出去了,而艾利欧又提前打电话,委婉地表示一会儿有信笺要送到,所以现在只有他留在家里。
          “能遇见一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也是很奇妙的因缘。”雪兔说,他邀请月在庭院中散步。“我时常觉得世界上有很多看不见的‘线’,它们把人与人联系在一起,某一根线拉动时整张网就会变形,因而造成许许多多个节点的相遇或者分离,”他笑着说,“这就是与未知相遇了。”
          “……很美好的譬喻。”月说。
          “露比常常跟我提到你。……哦,别惊讶,我想她的性格你也已经了解了吧?”
          跟他走在一起,有种很奇特的安心感……月想,他微侧过脸,注视着雪兔。他觉得雪兔的眸子里有一种温暖且安稳的东西,就像其人的笑容一样;他好像能透过他的目光看见前方的一切:树枝上仅存但在暖阳下显得十分精神的叶片,栖居于上、灵动自由的小鸟,树干的木纹,闪烁的鹅卵石曲径,以及在瞳孔的倒影中不甚清晰、在虚像里无限延伸的远方。
          一个念头蓦地浮上他心头:这个人代表着他灵魂里缺失的某一部分;但对方并不缺失他所代表的那一部分。雪兔沉静而能带给他人温暖;而月呢?他,也许是一片透明的冰吧。
          ——或者并不仅仅是冰;或者应该像是冻结了表面的湖水,外表是极度的平静,内在是封闭了喘息的孤寂。
          雪兔缓缓道来,语句如他脚步般踏实而轻松。月一时也记不起雪兔是怎么谈起他的身世来的了。他说他是个自幼的孤儿,被木之本家好心抚养。
          “他们说,只看见襁褓里一张字条,拿出来,婴孩的我就哇哇大哭;赶忙放到我手里,就开始温温的笑。后来打开字条,只有四个字:月城雪兔。——名字仍然是注定的呢。”
          说这话时雪兔好似是自然而然地看了月一眼。
          “就那么巧合啊。一个婴孩可能会被饿死,或者带着名字活下来。但是只要活下来了,总有某天能找到生根的地方的。至于我的父母,——后来没有见到过。不知道未来是否能见到,或者实则我已经在人群中与他们对望过了,只是彼此不知道而已。”
          “那如果他们某天回来了呢?”月突然问,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惊异。
          “那就‘边走边看’啊。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二者的区别往往在于人的不同性格,而我如果未见过那人,当然就不会知道他的性格。所以,等到遇见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嘛。”
          有那么一刻,雪兔望着蓝天;月看着他瞳仁上的倒影,在那里,白云像初冬里温暖依偎的棉絮。
          “那么再见了。”雪兔笑着招手。“下次再来哦,桃矢和樱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谢谢。”
          月走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他的脑海里开始不断闪过这个早晨里听见的声音:艾利欧令人错愕疑惑的“抱歉”,代表信任的钥匙的清脆响声,木之本家庭院中枯枝被踩响的安静的窸窣声,雪兔温暖而沙沙的嗓音……
          他觉得露比一定是把关于他的很多事都跟雪兔提起过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往往是迷局:艾利欧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名字对我而言也只是个谜题。对你而言的谜面在你心里;对我而言,它就在身边。」
          「但是最初我强留你的理由实现得很好。之后你要去哪里,就再也不是我能用强留改变的了。」
          他有些恍惚,脚步渐渐沉滞起来。某时他抬起头——
          蓦地一个人影从前方的交叉口闪过——但那不是人影,月不自觉地睁大眼——那像是由线条描绘出来的光,循着风交织过的痕迹,轮廓如同女人的倩影。
          他突然加快脚步——奔跑起来——身后的银光化为羽翅,倏地飞向天际。
          那道光中幻化出一对蝉翼,蝉翼间浮现出一个女性的面庞。
          他极速滑行,同时脚下树木嗡嗡作响——
          风,来了。
          7
          等到月以极快的速度在树木间穿梭之时,他才从某种冲动间回过神来,但对自己决定展开双翼的缘由仍不甚清楚。疾风在耳边呼喊。他目光微偏,余光看见枝叶在离脸颊几公分处颤动——突然一个急转,叶缘利齿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错愕感陡然袭来——血痕……?
          来不及多想,月重新让目光死盯着前方那道风影。这是一场追逐游戏,她无端地急速逃逸,而他亦无端地急速追赶,就像欲以生命与时空赛跑一般。
          她是谁?……月感到自己的脑海里点起了一片火光,炙热的,带着某物复苏的熊熊生机;但那火光幻化出一片朦胧和变形的图景,就像他现在的视野一般,除了焦点无比清晰,其余尽是飞驰的光影。
          「风是……」
          风?
          「传递……」
          什么?……他眼前霎时冒出一片岩石,惊得一个侧闪,白羽纷纷凌乱飘落。
          「——讯息的牌。」
          牌?……
          “风是传递讯息的牌!”他突然喊出。“Windy......Windy!!”
          下意识的咬字——月看见身前的蝉翼好像侧过一个代表着回顾的角度,她的侧脸上带着笑意,然而又立刻消失了——依旧的追赶。
          [windy]?月艰难地在脑海中搜索。风,风……
          「四大元素之一,[windy],由月管辖。」
          是——是“他”的声音——我听见了!
          他欣喜若狂——然而他的肢体却不能放松半秒。[windy]的速度还在加快,就像那句古语说的,起于青萍之末,然而于途中汇聚了更多的风力,愈发激烈,以致折断树木、惊起波涛。月极力地控制着方向——他们现在已经身处市郊的山谷中了。山石间流淌过清澈溪水;但当月从旁掠过时,水花早被疾风激起。他听见自己喊了一声什么,几乎是带着愤怒的语调。
          “Windy!——”他居然大吼。谁也不知道是语声更大还是风声更大。与此同时,他脑海间那一小撮火焰正在沸腾,向四周扩散,似将星火燎原。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怒是喜了,只得任由身躯随双翼飞驰,让情绪通通外化为奔腾疾风。
          水泊——拐角——向上飞攀——向下滑行——
          他几乎听见自己呼吸声都带着疲倦。
          又一次向上——左拐——左拐——下滑——
          “哗——”
          湖面上白色的浪高高昂起,他闭着眼冲过去,重心猛地向上拽,听觉被巨大水声遮蔽。
          睁眼——
          他霎时一惊。[windy]居然向着前方的小山撞了过去!他立即刹住——又是一片白羽纷乱——然而仍是半趴着着陆,枯黄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
          “呃……”
          他挣扎着起身,这时才察觉身子骨几乎要散架。虎口上有鲜血涌出。
          他定了定神,环视四周——
          “Windy?!……Windy!!!”
          恍然要窒息。
          [windy]不见了。
          「风是,传递讯息的牌。」
          “传递讯息……”他喃喃自语,“讯息?……可是……”
          不,不能——他怎么能把这亿兆机缘中的微小讯息丢失掉?他……
          他近乎疯狂地寻找——然后在水边发现了某个棕褐色的影子。
          “Win......dy.”他念到。“C......low?......”
          是了,正是——那是“他”的牌,与他一样,都是“他”的造物——
          他无意识地用拇指轻擦过牌底字母。“Clow......”良久的喃语。此后他起身,眺望天际,这才发现已经迷失了方向,而日色早过了正午。
          “回去吧……”他对自己说。
          回、去?他又是一怔。对,他要回去……他刚才几乎忘记了他在艾利欧家呆上的时日。他恍恍惚惚地浮到半空,再高高升起,为寻找路途俯瞰着茫茫大地。城市的建筑鳞次栉比,但小得像让蝼蚁迷失其中的迷宫。引路人,或者阿里阿德涅之线,又在何处呢?
          但他心底明白:他已然开启了破解迷局的第一个关卡。
          “Windy......”他将牌握于手心,置于心口,缓缓飞行。
          然而他脑海里蓦地翻江倒海。
          他愕然看着自己紧握得近乎僵硬的手——牌在一瞬间变得透明,变成光,变成影,变成一种飞速离弃的流沙,从指间匆匆掠过,而后消失。他听见自己深呼吸——在真空般的死寂中——有关“风”的记忆城堡崩坍裂解,错乱,跌倒,化为平地上渺渺飘荡的尘埃。
          大风骤起。
          那些方才灼热燃烧的东西,倏地凝结为死灰,飘荡,离散,飞速逃逸。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存货到此为止,此后不定期更新
          每多发一个站点就等于给自己多了一枚弃坑boom………………………………


          IP属地:广东6楼2017-07-13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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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这年头不让人发网址了嘛


            IP属地:广东8楼2017-07-13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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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7-14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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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卜?”露比歪着脑袋,“所以说,他将仍然选择‘死亡’?”
                “对。”
                “那艾利欧你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哦。”露比的语气却露出几分得意。
                “你好像很高兴。”斯比飞到露比面前,不动声调地说。
                “我高兴吗?”露比指着自己的脸,“我才……”
                锁枢急促地作响——打开房门的是呼吸还未平复的月。准确地说,他的呼吸一点也不比之前平静。
                “月!”露比笑着迎上去,“怎么啦?”
                月却直直地盯着艾利欧。房间里除了露比愈发缓慢以至停下的脚步声以外,突然呈现出一种空洞的寂静。
                “艾利欧……”他声音很低。艾利欧与他交换眼神,打开了房间的门。
                “牌消失了……”
                艾利欧有点吃惊:他从没看见过月如此焦灼以致慌乱的神情。
                “什么牌?”艾利欧尽量让语气平缓,“别急,慢慢说。”
                “呼……”月突然转过身去,背对艾利欧,“我刚才……从木之本家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道光。”
                “光?”
                “在我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刻,我的双翅就好像是自动展开了……立刻追了上去。”
                艾利欧沉吟了几句。
                “后来发现她……让我觉得很熟悉很熟悉……”
                “‘她’?”艾利欧问,“另外的创造物吗?”
                “应该是……我追逐到市郊的枯山里。后来她……她消失了。”
                月无由沉默了下来。他忽然用手抵着额头,大拇指无知觉地按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后来?”
                “好像我……在那里看到了一张牌……是……”
                月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那些混乱交织的图景如同有着恶作剧的意识,在月努力希望捉住它们的时刻便立刻逃逸,愈是渴望得紧,愈是逃离得快,就像某物近在咫尺,指尖刚触上边角时它便从悬崖上坠落,逼得寻物者无法自控地一同坠下深渊——然而深渊里仅有无边黑暗。
                “我,不记得……样子了吗。”
                艾利欧看见月的左手攥紧,手上一片惨白一片浅红。
                “她叫……什么呢?……”
                “牌上……没有写吗?”艾利欧问。
                “写了啊……可是它后来——就在我手中,正在我手中啊——它消失的那一刻起……全都忘记了。全都消失了……”
                月强迫着自己深呼吸。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
                “她像什么?”艾利欧走上前,“我是说,她是什么的实体?源于自然的什么?”
                “是风。风……‘讯息’?……”月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艾利欧低眉。“……我大概知道了。”月闻罢立即转身,“知道什么?”
                “不,”艾利欧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求助于一个人。”他接着说,“跟我很要好的一个朋友,‘真理之境’的‘神使’。”
                “那里?……”月喃喃自语,“曾经有人建议我去那里寻找真相,但我并不相信那些东西。”
                “其实我也不见得相信,她也一直说着‘神谕只是神明的意图,而每个人的神明都不尽相同’。”艾利欧说,“对了。关于你自己——或说关于‘他’的造物——你不觉得缺失了一块拼图吗?你应该代表‘月亮’……”
                “你的意思是……”月惊讶得近乎不可置信。
                “她那里也‘收留’了一个魔法实体。”艾利欧低低地说,“好像是,与你相对的另一边。”
                “她明年春会途径这里。”艾利欧接着说。“请耐心等待。迷局需要耐心和时间。在此期间……我想牌不会单个出现,”艾利欧皱了皱眉,“有任何情况,请告知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月唇微微开阖——但什么声音也没从中发出。
                “与其着急而自伤身体,不如安静等待线索的出现。”艾利欧浅笑,“刚才很累吧?想必是拼了命的追逐。……嗯?”
                他的目光突然停住。
                “怎么了?”月回过神来。
                “你的脸上……?”
                月用手轻抚了一下之前被叶缘划开的伤口——很细很细的血红凝成的弧线,带着微微凸起的生物的质感。
                “没什么。”艾利欧却自己把视线撇开。“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
                “月!——”露比见月走到了庭院中,欣喜地从冬日的树林中跑来。“怎么啦?一脸严肃的样子。……诶?!”她吃惊地用手挡在嘴前,“你、你出血啦?”
                月再度想用余光触及那个微小但无比刺眼的伤口,眉心徒然皱起。
                “唔,当我没说。”露比见状,用抱歉的语气说,“没关系,等来年春天,这片林子里可全都是能入药的花瓣!”她指向身后的正在凋落的树木,“那时候,月如果受了伤,我就可以把花研磨成药粉给你敷上啦。”
                “花瓣?……”月有点惊异,“那是什么花?……”
                “樱花啊!”露比轻快地走了几步。“很美很美的樱花,而且花期最盛的时候,满庭院都是芬芳香味呢——”
                樱花,药,花香?月愈发惊异。
                “别听她乱说。”斯比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露比的话,总是不能全信。”
                斯比居然像是着了急一般;然而月根本没有看见他这细微的神情变化。
                “切,”露比跑向斯比,好像要赶走他似的,“那你说,谁能信?世界上谁的话可以全信?艾利欧?才没有。”便开始嬉笑着与斯比打闹了。
                月在原地沉思,而后四处望了望,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几乎瘫倒在椅子上。这时他才清楚地发觉到自己“超乎寻常”的疲惫感:以往他只会因魔力的暂时空虚而感到疲倦,那是一种意识上能让他精确控制耗费量的空缺,至少不至于让他不想继续行程;但这次好像不太一般。他感到之前大量运动过的身体部分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想要阻拦他继续活动的抗拒感;一种,他听闻或者在人类著作的书中读到过的,不可为人支配的肉体的疲惫感。
                但是他的心思仍停留在那一缕转瞬即逝的风上;他没有为此细想,而是很快就睡着了。


                IP属地:广东10楼2017-07-14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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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这年的冬天有点冷。艾利欧家壁炉里的火总是烧的旺旺的。但每当艾利欧经过那里,并且看见月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时——他总会看见星星点点的火苗映照在月苍蓝色的眸子里,火红有力地跃动着,而苍蓝却涣散着,迷失于各个焦点中。
                  毕竟,一冬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太多了些。
                  继那道光影交织而成的风之后,又有好几张“牌”陆续出现在月的面前,并且总是在月单独活动时。突然响起的歌声;冬日绽放的花朵;差点将他卷入湖中的水龙卷;等等。“她们”跟“风”一样:以若隐若现的灵体形态出现,唤醒月脑海中与之相关的记忆,追逐寻找,消失,化为牌面图案。
                  牌底的署名从未变过。月拾起每张牌时几乎都在强制的冷静之下狂喜,但同时他也无比焦急:他从庭院冲向屋中,用桌上摆好的纸笔临摹;掰断枯枝,在手心记录牌的名称;把湿透的衣服拧干,用挤出的水在地上描画……然而,他“记录”的那一刻,也就是“记忆”消失的那一刻,无一例外。
                  第一个笔画画下——透明从牌角倏地吞噬整个牌面。
                  未从剧烈运动中喘息过来的手臂仍在颤抖——他手中一空,握力让拳头死死攥紧。
                  呼吸急促地在寒风中化为雾气——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牌的全貌,它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地张牙舞爪的水痕。银发都湿透了。他这时感到很冷了,冷的入骨。
                  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他曾经企图用不断默念留住牌名,后来变成语速愈来愈快的有声的念诵,变成笔记本上凌乱的记录,变成枕边地图上标志事发地的红圈和百般尝试破解其中关联的连线……
                  有天他梦见自己真的身处一个巨大迷宫之中,迷宫的墙壁由混乱图像组成。他没去寻找出口;他没有走在笔直道路上;他转过身,面向高墙走去,用手触碰,却摸到一团棉絮般无处着力的东西——空洞和虚幻的光影。
                  睡眠占据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大概真的累了,他想。他脸颊上的血痕已然化为伤痂褪去,在这肌肤上凸起的附生物的最后一点点被他不经意用手抹下的时候,他突然沉默了,陷入回环的沉思。
                  我到底……是什么?
                  我在……找什么?
                  良久的静止以后,他叹了口气——他没有答案。
                  “艾利欧,”有天月终于说,“请你……帮我联系你的那位朋友好吗?拜托了……”
                  艾利欧看着他。“还没到春天啊……”但他拿起了听筒。“她叫观月歌帆。”他补充说。
                  “月,”某天他喊,“歌帆的电话。”
                  “是月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礼貌而温柔。“艾利欧向我描述过了。接下来的话语,请你认真记住;但是,也请绝不要认为答案只有这一个。‘真理之境’只信奉一个神明,是提问者——也就是现在的你——所信奉的那一个。一切事物的答案都蕴含在你的心中;只有你能决定对于万事万物的看法。”
                  “那么,接下来我将提供看法之一:你听说过‘无限定者’吗?”
                  月蓦地怔住。
                  “就是说,我们的世界只是所谓的‘无限定者’中,无数个生生灭灭的世界之一。一切形式的‘神灵’,或者说一切种类的‘元素’皆由‘无限定者’分裂产生,一一对立,彼此之间相互对抗和补偿,又存在不可逾越的、永恒固定的界限。世界由此产生和平衡。”
                  “那么,那无数个生生灭灭的世界也将是相互对立的:也许某物就像一面镜子,或者一把割裂时空维度的刀,它的一侧是此间世界,另一侧则是另一个世界。两个世界从诞生之初便存在丝丝缕缕的关联;但也不再能相互跨越界限。”
                  “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月?我查阅的古籍中记载了一些传说,简言之,便是:心心念念于‘彼岸’世界的人能从时空夹缝中看见那端的影像。他能看见无数个世界中的哪一个,完全取决于他心中的希望。他的欲念决定了他的世界的模样。”
                  “月?……请不要为之沮丧。我说过,一切事物的答案都蕴含在你的心中。你愿意的,便是答案。——来年春天我将到访。我很期待与你的会面。……”
                  月放下了听筒。听筒落在桌面上时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月的缓慢动作一样。
                  他走向自己的房间。
                  “月!”艾利欧叫住他。“你现在面色苍白。”
                  “我知道……”
                  “不只是今天。很久了。你过来一下。”语气严肃。
                  艾利欧握住月的手。“你……”艾利欧的声音突然变大,“你真的毫无察觉?!”
                  “什么?”
                  “你的魔力将尽了……你不能自己创造力量,对不对?”
                  月没有回答。
                  “好吧,好吧……”
                  艾利欧脚下展开一个法阵——月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的法杖第一次在月面前显现。他双唇开合,双目紧闭,手势指引着魔力的方向——指向月。
                  一种气力在月的周身游走,甚至捆绑住他。
                  “缔结契约。”艾利欧说。
                  “契约?!”月的声音带着颤抖,“你……”
                  “只是暂时的。而且有空间上的限制。”艾利欧缓缓睁开眼。“你不会认我做主人的,不是吗?”
                  一触即发的焦躁过后,这句话引起了突然的沉默。
                  “我最多只能,”艾利欧又说,“让你不要这么早自取灭亡。……你想过吗?有没有可能,‘他’,你所认定的那个主人,并不存在——‘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啊……”艾利欧却自己用右手撑起面颊,“抱歉。抱歉……”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一份温存,但是更多的,像是面对无限未知时的苍白与无奈。
                  “等待春天吧。”他最后说。“我只能重复这句话:我帮助你,也就是在帮助我自己,解开一个谜题。但我并不执着于答案;而你,至少现在,仍然如此,而且因此十分危险。”
                  “你追寻的是根本捉摸不到的光和影吗?还是你真的需要它,如同生存的信仰一样?”
                  “你好好思索吧。”他说。
                  -------------
                  大概我真的不是写长篇的料……
                  字数一多,动起笔来什么约束都没有了……散得很哪。
                  希望这个幼稚的故事最后能给人一点触动吧。


                  IP属地:广东11楼2017-07-15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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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庭院中的第一朵樱花开放的那个清晨,“神使”带着另一位客人到来了。
                    “可鲁贝洛斯。”悬浮在空中的橙黄色小东西身体向前微倾着行礼。
                    “可鲁贝洛斯?”露比兴奋地凑近他,“诶!你也是‘太阳’?——真的啊?!真的跟斯比好像啊!斯——比——”
                    “看起来我可不那么爱笑哦。”斯比慢悠悠地飞向众人,“而且,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你也应该跟月很相似才对。”
                    “我?”露比嘟囔了几句,突然疑惑地看向艾利欧。艾利欧却没把脸朝向这边。
                    “对了,”露比环视四周,“怎么没看到月?月!——”
                    露比朝着门厅跑去——她拉着月一路奔跑到铁珊门边。
                    “露比……”月一时一头雾水,然而当他在门旁站定时——
                    “你是?……”
                    “可鲁贝洛斯。”可鲁看着月的眼睛。
                    他们忽然都熟悉地笑了,即使这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从某个无名“开端”起计数的第一次。
                    “太好了。”可鲁飞向月,用小小的肉掌在他肩上轻轻推了一下。
                    “月。”轻盈的脚步声。
                    “观月小姐……”月赶忙行礼。
                    “叫我观月就好。”她温柔地笑着。“你果然很漂亮哦。”
                    “所以,要懂得照顾自己。”她轻轻补充说。
                    歌帆只是顺路经过。她说她还有神使的职责。
                    “请问‘真理之境’究竟是什么地方?”月问。
                    “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地点。准确的说,它是每个人心中蕴藏的答案。世上并没有一个名为‘真理之境’的殿堂或者祭坛。‘神使’的职责,就是为信仰‘神明’的人提供指引,在他们需要时将其引渡到那个地点。”歌帆说,“还记得我说的吗?‘一切事物的答案都蕴含在你的心中’。神使给出的答案仅仅是尝试的参考;甚至也有人在寻找到‘真理’之后否定它,虽然很少。我的意思是,没有哪个地方有‘确定的答案’,因为你眼中的世界会随着你的心意而改变。”
                    “那所谓‘真理’,是否可以被解释为‘个人的真心’?”艾利欧看似不经意地说。
                    “某种意义上,是的。”歌帆回答,“我们相信每个人提出的问题都与自己紧密相关,甚至他所寻找的东西也一定是他所亲身经历过的;只是一般情况下,这样东西被繁杂世界的重重约束遮蔽住,或被迫遗忘了。但是,经历过的记忆不会忘记;它只是深藏于每个人的内心。‘真理之境’给出的只是打开表面意识与潜意识之间大门的指引,它不会给予更多代表着猜测、附会和不确定性的答案。”
                    “潜意识……”月喃喃着。
                    “月,”歌帆说,“在你的路途上,我十分希望能够从精神上帮助你。但是我的身份决定了,我只能作为一个尽量不掺杂情感的表述者,为你提供一点参考。——那么,我就切入正题了。上次电话的内容,用更加明朗的语言来说,就是:在被我们假设正确的前提世界观下,你所追逐寻找的影像,包括你的记忆、你捕捉到的突然出现和消失的‘牌’,很可能是来自另一个邻近世界的投影。”
                    “‘真理的洞穴’……”艾利欧突然说。
                    “绝大部分人无法感知‘其他世界’。你是无比幸运的一个,但这也带来无比的矛盾和痛苦。如果你的答案真的处于另一个世界……”她停了停,“追逐它,将是永恒孤单的征程。其他人无法触及你的真理,你可能是唯一的异者;你因为见到了残缺的影子而希望追溯实体,但是这个世界——也就是艾利欧说的‘洞穴’——也许是你与生俱来的束缚。”
                    月沉默了。
                    “但这只是答案之一。”歌帆重复到。“你的路途,永远在你自己手中。……”
                    “再见。”歌帆背对着铁珊门,“有任何我能帮助的事情,只要你希望,都请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月的眸子微低。
                    “可鲁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她轻轻笑着。“不过,我想他会选择一直留在你身边。”
                    月的表情似乎是不解的了解。
                    “也许你们是分不开的。太阳与月亮。”她说。
                    “搞定了!”月推门进入房间时,这声音突然从书桌靠右的抽屉中冒出。
                    “啊,月。”可鲁贝洛斯咻地飞到月面前,“我把这个抽屉当成小房间,可以吗?”
                    月对着可鲁贝洛斯的热切笑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嗯……”可鲁挠挠头,“我是不是有点自来熟啊?”
                    月楞了一下。“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应该用‘非常’。”
                    “啊哈,哈,哈哈哈……”可鲁干笑着。“诶……如果那个算是‘记忆’的话——那我印象里的你,好像是这个样子。”
                    两边一时都不说话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有点头疼的事情啊。”可鲁一手撑着脸,摇了摇尾巴,“身世像是解密小说,甚至更加奇怪。……突然一天醒来了:那时候我还是很威风的一只‘守护兽’呢——他们这么叫我,说我像狮子,又不是;身上带着耀眼的红宝石,以及华丽大方的配饰之类的——好像很让人羡慕哦,我想。但是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呢?——大概我是某个魔术师从礼帽的虚空中抓出来的夺人眼球的道具,只是散场时忘了收回去了。”
                    “后来呢,我就去‘回想’啊;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回想’或者‘记忆’这些词语呢?我在路上见过人修黑白电视机:好像是种叫做‘天线’的东西坏了,信号收不齐全,屏幕上一下花白一下漆黑,更多的是一条条或者一圈圈奇怪的纹路,还有‘呲呲’的噪声。当时我觉得:跟我‘记住’的东西很像嘛。我也要去找人修修么?”
                    “你走过很多地方吧。”月说。他在铺席上坐了下来。
                    “大概。”可鲁的尾巴随着语调摆动,“后来被歌帆发现了。那个时候我突然变小了——啊,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没想到过呢,虽然知道自己是魔法造物,但没想到魔力用着用着也会变少——我以为我当时路过的废墟边不会有人,但是她突然从建筑的影子里走出来:我们俩都很惊讶。之后她就问了我一些东西,然后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生活。后来我知道她是‘神使’呀,很受人尊崇的。她问我希不希望找到‘答案’,我问她,‘什么?’”
                    “她一定有点吃惊吧。”月突然笑了。
                    “是,”可鲁想了想,站到月的铺席上,“我说‘那个东西对我没有太大吸引力’。”
                    “‘没有太大吸引力’?”月慢慢地念。
                    “她一般挺忙的,我在家里无聊的时候也翻翻她的书。‘哦,人类也是这样的。’我想。他们从子宫中诞生——但是‘子宫’是起点吗?应该不是。那起点是什么?细胞?‘新的细胞必须由旧细胞分裂而来’,他们说。那最开始总得有个‘细胞’吧?‘万物不可能从无到有’,他们中又有很多人说。那起点是什么?好像没人说得清楚。”
                    “我的起点是什么呢?我发现我也说不清楚。找到所谓‘记忆’根源就是吗?不一定。何况它们糊里糊涂,好像小孩用吸管吹气翻动肥皂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围在一起,一个破裂了,啪;另一个又鼓起来,又咕嘟咕嘟的。我就这么跟歌帆说的。她好像沉吟了一下,然后摸摸我的脑袋,笑得很温暖。”
                    “你倒是……很清楚。”月仍然浅笑着。
                    “没有啊,”可鲁把语调抬起,“大概没人是‘清楚’的呢。”
                    “那你留在这里……”月说,“为什么?”
                    “陪你。”可鲁突然笑了,“我后来听她说你在这里,一直在找,我很喜欢。”
                    “‘喜欢’?”
                    “喜欢这种行事风格。我办不到的,但是又很希望的这种。”可鲁摆摆手。
                    “……我没有想到。”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月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也没有想到。”可鲁也含含糊糊地说,“挺晚了,你不睡吗?”
                    “那就睡吧。”月说。
                    白光清浅。
                    月忽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将头歪向枕边,看见没被窗帘遮住的窗角为月光洒满。那缕光很纯粹,它悄无声息地斜伸到月的枕侧,月看见额前碎发遮挡出的阴影。
                    今天是……满月吧。他困倦地想。
                    真明亮呢。他对自己说。


                    IP属地:广东13楼2017-07-16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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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7-1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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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7-17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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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此后又出现了几张牌,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月独处的时候,哪怕可鲁贝洛斯离开一小会儿的空档。月甚至开始厌烦这种竭力寻找然后眼睁睁看着失去的过程。但是每张牌出现的时候,促使他跟随光影的并不是他的某种“理性”或“判断”,而是一种下意识的冲动,一种从那“开端”起至今,他仍无以名之的仿佛铭刻在骨血之中的东西——虽然他本没有“骨血”。
                          可鲁贝洛斯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对于月,他却是干脆、坦然,甚至有着温暖感的。每次月失落时他总是第一个安慰的,但是他身上也背负着沉重的无力感——他什么也做不了,好像那些牌刻意躲避着他;或者,这正是他认为“‘答案’没有太大吸引力”的态度导致的呢,他偶尔如是想着,尾巴晃动着,碰到书桌上随意摊开的笔记本。月几乎放弃记录了,因为记录下来的也只是因无序而无意义的词组;而那地图上标志的事发地的未知也让人摸不着任何头脑,仿佛那只是上帝多年前随意丢弃在大陆上的记号,其内涵没有人仍记得。
                          艾利欧的庭院表面上比往年的这时热闹许多:可鲁和斯比因为甜食鼓着腮帮争吵,露比有了更多热闹可看;今年的樱花也开得十分繁盛,已然纷纷落落的了,月某天经过那樱树旁,一阵略大的风吹来,花瓣倏地洒了满天,然而风止花落时月却忽然有种错觉,觉得先前那一片飘落的粉艳有如一帘幕布,现在幕被风吹谢,而留下的浓得不可思议的奇香倒像是种讽刺的祭奠。
                          实际上他们的心灵也如无声水幕一般:一切可能激昂的情感都淡化了,一切念头如闲置的丝线松松地缠绕在一起,一切对他人的猜测与好心都在这一次次的牌的混乱登场中茫然,迷了路,消失在庭院中越来越常有的沉默之中。
                          答案在哪里呢?不只是月,很多人在思考这个问题。
                          轻轻的敲门声。“月。”艾利欧站在本就敞开的门前,侧身望着月。与此同时,可鲁贝洛斯在客厅的餐桌上欢心地吃甜点,露比则在厨房洗碗,斯比陪着她。
                          “……请进。”月平静地说,但他右手上的一缕白色被匆匆握在手心。
                          “怎么了?”艾利欧走来,看着他的右手。
                          纱布上有星星点点的红。
                          艾利欧沉下语气。“我觉得,好像你越来越像人类了。”
                          “什么?……”月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肉身。”艾利欧说,“你理应没有‘肉身’。正因如此,在你到达这里之前,”艾利欧望了望四周,似乎在端详暂时不是自己的“房间”的房间,“你从来没在意过你自己的身体,因而也忽略了有关自己的一切。”
                          “我没有忽略。”月平静地说。
                          “你是忽略的。”艾利欧说,“我见到你的那一天——秋雨簌簌的那天——我说,你在一个‘征程’上,而不是‘旅途’上。”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月受伤的手,“也许我要说,我留下你的原因之一是希望你回到‘旅途’上来。但是那个时候你对淋雨无所谓;现在,你仍旧会无所谓,除了经历过几次心理上的挣扎以外,没有改变。”
                          “你很独特。”他继续说。“某些方面像极了人类;但是一旦面对有关‘Clow’的事情”,月这时一怔,他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人直接提起这个名字了,“你就像一个被编码得惊人地强大的程序,拥有很强的自主行动力,拥有无数种灵活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目的只有一个,‘寻找’,不到达程序的终止点就不会停止循环。”
                          “程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艾利欧说。“你也在这个过程中麻木了对自己内心的认知,或者说,太过于强化那个集中在很小很小的焦点上的认知,以致忽略了其他。”
                          月没有说话。
                          “但是按现在的情形,你恐怕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身躯’了……”艾利欧突然喃喃道。
                          “什么?……”
                          “‘万物不可能从无到有’。”艾利欧忽地改变了语气,像在开启新一个话题。“你觉得……对吗?”
                          “我不知道。”月回答。他的眼帘垂了垂。
                          “我也不知道。”艾利欧干脆地说,“但我的存在似乎正是违反这句话的。”
                          月有些讶异。
                          “我所说的,对于我的那个迷局——”
                          “我突然地出现在这个庭院中,从一开始就是现在的模样。我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世间’的记忆,大脑里却储存了充足的让我懂得与‘世间’交流的信息:语言,每个事物的代号,基本的认知……我手上还有一个魔杖,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个。”
                          “‘从无到有’?……”月低低地说。
                          “我懂得魔法。我‘自然而然’地创造了露比和斯比。”艾利欧说,语气却平平淡淡,“我从所有外人眼中的‘陌生人’,慢慢变成一个他们谈论的‘迁居者’‘魔法师’,在这块土地上生根,这是我的庭院,”
                          “——但是没人能告诉我,我‘拥有’的到底是谁的庭院和意识。”
                          “除了一块碑。”艾利欧突然起身。“跟我去看吧,月。”
                          月站起来,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果决;而艾利欧侧过身去,再次饶有深意地看着月的右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也许会很可怕,他暗自叹到。
                          “他们去樱树林了。”斯比从窗边飞来。
                          “喏?”露比发出一个既疑问又了然的音节,“艾利欧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呐——我想想:一开始,遇到月就莫名其妙地让他留下;告诉月,‘库洛’是他所谓的‘故交’;又说‘库洛’已经死了;又说这消息不一定准确。”她用手臂把头发向后捋,“之后待他多么好,就好像……”
                          “就像努力让他融入‘我们’一样。”斯比接下去,“是么?”
                          “差不多咯。结果呢,把钥匙交给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了,又坦白最初的‘故交’之言只是个骗局;之后月开始找‘牌’了,噢……那家伙就看着月去找,开始也不刻意帮忙,也不刻意拦着,后来引导他向歌帆求助,答案却越来越扑朔迷离。”
                          “他从来不会做‘刻意’的事情吧。”斯比说。
                          “那倒也是。但是他又占卜了,还前后占卜了两次,诶……”露比自顾自摇摇头,“现在又带他去看那块碑了。搞什么嘛?”
                          “也许他也是犹豫的。”斯比说。
                          “嘁——”露比好像不满,“追他的‘理型的影子’去吧。哪有什么‘绝对’真实?”
                          樱树林。
                          月不由自主地凑近看那樱树:树干是妥帖细腻的黑色,而愈是新发的枝条与花苞,甚至新叶,都愈是带着透着庄重沉静气息的酒红色。那种红似乎扎根于树上,但又如花间奇香一般给人以漂浮缭绕的质感,仿佛它的每一滴染液——如果有的话——都即将从树枝中跃动而出,在枝间盘旋起舞。有一刻月蓦地察觉了:那色泽是有生命的,也许是从地底的某处生长而来的,是因为不愿意埋于黑暗、无人知晓,而充满执念地攀涌到地表上的。
                          他们越走越往深处。渐渐地阳光被遮蔽了,地面上浮游着光影。
                          好香……月想。这里有着令人诧异的香味。
                          “就在这里了。”艾利欧深吸一口气。“唯一的线索。我说过的,我的迷局就在我身边。”
                          月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一块隐藏于林间的石碑。
                          他一步一步地走去。一种冲动牵引着他的双脚,攫住他的灵魂。
                          然后他看到了,它形似墓碑。
                          他缓慢地俯下身去——然后蹲下——然后跪下。情不自禁。
                          那上面写着“Clow”,字迹模糊,没有其他注脚。
                          他惘然。
                          “这个完完整整、漂亮雅致的庭院,留下的唯一的可能有关前主人的信息,就是它了——一块应当是墓碑的石碑。”艾利欧也走到月身边。“如果我要怀疑我的‘原点’——就像你一样——我只能,在目前只能去相信,都是‘他’赋予的,我的素未谋面的‘老故交’。”他说。“但是如果‘他’的终点真的在这里,这一切也将与事实相违背。”
                          月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附近的人说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庭院,以及一个叫做‘Clow’的魔法师。”艾利欧陈述着,“甚至这一带,在整片大陆上而言,算是魔法未多涉足之地。”
                          “而且,如果这真是‘他’,‘生前’所住的庭院的话,你的记忆应当会与这里重叠。”
                          艾利欧看着月。
                          “但是我想,并不是如此。可鲁贝洛斯也从未提起过任何‘熟悉’的字眼。”
                          “……的确。”月喃喃着。
                          他在这个庭院里是曾感到过熟悉感的,但那仅限于某种气息,或者说,它透露出的“性格”。
                          “所以这也是个迷局。”艾利欧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放弃解开它,我说服自己‘它不重要’,它只是真相的扑朔迷离的影子;但是某次意外的占卜告诉我,秋雨之时将有很重要的访客到来。”他把“很重要的”语音加重,“我后来猜,你是‘他’的造物。”
                          “我……”
                          “在你到来之前,一切无比平静。”
                          “在我来到此处之前……也许我的旅途也是‘平静’的。”月垂下头。“虽然一直在漂泊,但是从来没有过,让我真正地拥有某种‘悸动’的事情……”
                          “你终于承认你在‘漂泊’了。”艾利欧忽地笑了。阳光疏疏落落地碎在他脸上。
                          “是啊。”月说。“但是……在这里,的确是避了一场雨;可是迎接了更大的风暴。”
                          “我并未料到,会有‘牌’这样的事情。”艾利欧说。
                          “‘牌’啊……她们……”
                          蓦地,林间沙沙作响。
                          月漠然地环视四周——
                          接着是突然的死寂。
                          月发现自己身边的世界陡然染上一层绝对静止的古铜色,那色彩像是盛放染液的容器在纸面上骤然打破一般,奔涌着,很快裹挟了整个空间。他几乎震惊地看见艾利欧的身躯也被那层古铜色控制,他张开嘴,试图发出的音节被强制打断。整个世界只有自己还保留着代表生命存在的彩色——月在惊讶与茫然中明白着。
                          倏地,耳畔响起一种很细微的声响,像流沙穿过小孔。
                          他猛地转身。
                          虚无缥缈的影像漂浮在树林上空——一个并不静止的沙漏。
                          他展开羽翼。
                          又一次追逐,有意义或无意义。
                          也许是,下意识的狂呼。


                          IP属地:广东16楼2017-07-17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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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这篇文里虽然一直称呼“露比”,但是日常生活中是假身状态(活泼可爱XD)。我的感觉里露比和奈久留算是同一个人格,只是状态的区别而已。


                            IP属地:广东17楼2017-07-17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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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比!露比!”
                              魔杖俨然在手——艾利欧翻身坐在斯比奈鲁的背上。
                              “快!”他身体向前倾。
                              “等等我啊!”可鲁贝洛斯猛地冲来,“我这个状态飞不了那么快……”
                              “到我肩上来!”露比大喊。“真可怕……那小子是着魔了吗?!飞得这么快……”
                              “前面障碍物会比较多,”艾利欧迅速说,“露比你尽量跟上。”
                              “行。——月真是……不怕死吗?”她自顾自摇了摇头,但不经意说出的词语让她自己都呆了一下。
                              死亡……?
                              月又一次以极快的速度飞行了。这时的他已经不是最初追逐那道“风”的他了:他感到很吃力,仿佛全身都被一种散开的力牵拉着,向各个相互矛盾的方向。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指上反复牵拉的细微幅度。某种“血液”——能奔涌到全身的如同枝蔓的东西——击打着他的触感,然而它为它到达的身体部分,既带来了一种活泼的生命流动感,又带来了有如石化的僵硬感,也就是说,好像那些部分渐渐不再属于他。
                              但是月没有功夫理会这些纠缠在一起的错乱感觉。他追逐着那片快速移动的古铜色;他以为这个世界都已经变成静止的古铜色了,但事实上,仅有他视野所及的地方如此,其他的地方,比如已然远离的艾利欧的庭院,已经脱离了时间的定格。他经过一个个静止的人像,仿佛感到自己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从另一个世界出发的来访者。
                              沙漏不断地向前移动。沙却无止尽地漏着。又到了一个偏僻的地区,春日新发的花木相互映衬,给飞行带来困难。
                              但是没过多久那沙漏就停在了原地。月诧异地落地,向前走去。
                              乱石包围的水面上,空气中悬浮着静止的水珠。落叶在空中曳成弧形。相互追逐的飞鸟一前一后。几片抖落的羽毛在离停滞的涟漪几厘米的地方斜斜停下。它们的影子落在湖面上,纷纷乱乱的。
                              一个静止的时空。月想。
                              但是这单调的古铜色中忽地逸开一片色彩——妥帖沉稳的黑紫色——在原先水珠溅起的地方。水珠不见了,被覆盖了。
                              那片黑紫色是好像是动态的,它上面的阴影在浮游。
                              彩色的区域慢慢扩散,像放慢的墨在水中伸展。那片黑紫在虚空中生长,生长,出现了边角,是长袍荡开的痕迹;然后向上,向上,耀金烫出日月印记。
                              月愕然。
                              “库……洛?”他无意识地呢喃。
                              但是同时周遭陡然变化:古铜色的时间结界好似被某物击中,崩塌,裂缝中生出色彩,影像覆盖影像,动态遮蔽静止。他茫然地旋转视线:他看见了许多黑紫色晕开的人影,在不同的场所里、不同的光线之下,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或者还有声音,谈论着不同的话语。
                              纠结成一片。
                              他在万千印象中捉不住任何一个具象;他脑海里嗡嗡作响,那片记忆火光散裂了,在不同位置燎起火星,但终究没有一个近在咫尺。
                              我在……哪里?
                              他机械地向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影像走去——也就是第一个出现的那一个。
                              第一步。
                              第二步。
                              嚓——
                              脚底擦过生硬的痛感——他惊愕地侧身看向右臂,同时重心不稳;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用右手保护自己,但没来得及防御,右臂上已然被划开一个深深的裂口,接着粘稠的温热的东西涌了出来,又立刻被冰冷的水的触感化开,一股压力从伤口向内刺入。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胡乱地在水中挣扎。视线重新清晰时,周遭的一切影像接连破灭,化作灰黑的尘雾,然后消散在虚空中。
                              “月!——”
                              斯比奈鲁用嘴叼住月的领口——水花四溅——落叶从月的眼前飘落,飞鸟窜向另一边的树木,羽毛缀在湖面上,荡开新的涟漪。
                              “怎么了!”艾利欧将他扶上岸,“你的手臂?!……”
                              白衣上透着一大片被水浸淡的血红色。衣服紧贴皮肤,粘腻的液体触感让月一阵作呕。他恍惚地看向艾利欧,发觉左胛已被艾利欧的支撑他的手臂锁住,于是忍痛抬起右手——
                              “你?——”艾利欧惊慌而疑惑地看着他。斯比奈鲁也吃惊地抬起头。
                              月在石岸上摸索着什么——然后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微微颤抖着并在一起。
                              艾利欧发现,月居然惨淡地笑了,视线集中在双指上。
                              而后他的笑容凝滞,仿佛早已知晓一般的,右手无力地空空握住。
                              “艾利欧……”他说,“看到了吗?……”
                              “‘牌’……”
                              “[time]...[illusion].”
                              空气在沉默中凝固。
                              艾利欧沉沉低下头。
                              他知道月正看着自己,怀着某种悸动与希望地。
                              可……
                              “抱歉……”他说,一字一叹般地。
                              月的神情发生着很细微的变化。
                              “……我什么也看不见。”
                              “月!!”露比猛地刹住,可鲁贝洛斯急匆匆地扑来,差点撞上艾利欧的背。
                              “怎么了?……”可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很抱歉。”艾利欧终于抬起头,看着月。
                              “你手中的东西……我看不见。”


                              IP属地:广东19楼2017-07-19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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