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啊,我不能说的,倒是你呢?你的高姓大名?」 以上对话在半刻钟间重复了三次,实在是想让小锅子不佩服他那天才主子都不行! 『官兵捉强盗』的问话可以进行成这样,自然是他那个死都怕自己真实身份泄露被人捉回宫,却又一心一意想打听自己新鲜出炉的心上人情况的九王爷——李槿的杰作了! 「如果公子执意想妨害本人的执行公务,那休怪我不客气了!」真少见有这般主动伸出脖子让他套链条的人犯,可是从与他谈话的感觉中得出这个人在智力上明显存在很严重的问题。 独孤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张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皮相。决定放弃这根难雕的朽木,转头看向在他身边服侍的清秀小厮。 「你跟我说话啦!」狠狠地瞪着目前短暂得到独孤大人注目的小锅子,李槿恶形恶状的目光已说得很清楚:如果你敢抢我的风头跟他搭话,回去就跟你没完! 独孤钰和小锅子同时被他那种小孩要不到糖就撒娇耍泼的口气恶心得激伶伶打了个冷颤。用脚趾头想都明白是主子那花心滥情的毛病又犯了,两边都不敢得罪的小锅子把脸埋进膝盖。独孤大人皱皱眉转头打算询问另一边的事主。 「你不要去理他们,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被无赖纠缠而面寒如霜的独孤大人也不回头,可是室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多,就连站在他们对面的朱老大一伙都开始觉得寒意透骨,只有色迷心窍的九王爷李槿混然不觉。 「咯咯……」 已经有人经受不住这刺骨的寒意而开始牙齿打颤之际,地窖口的大门仁慈地打开了,一位儒雅老人出现在门口。 「钰儿,我听说今天天龙客栈大乱,你捉了一批人回来,有没有受伤?」 就在李槿顽强不息地与缚着自个儿的铁链做斗争,妄想尽量与自己梦中的美人儿再靠近一点的时候,一道温文的嗓音自阶梯上的门口响起,过于耳熟的声音让李槿一愣。 侧头看向出现在门边的儒雅老者,李槿只恨不得把脑袋能埋到裤裆里去。 「爹,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告诉我一声?」见到来人忙上前去迎他下来,那个被老者称为『钰儿』的独孤大人必恭必敬的神态少了几分父子间应有的亲呢,不过与他淡然的气质倒是非常相符。 「咦,这位公子看起来好眼熟啊……」那位清瘦儒雅的老者,大唐前太子太傅独孤敦儒在儿子的搀扶下缓步走过这一干神色各异的人犯,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时不由得停下了步子。 「完了完了,快点走过去啊,我不是你认得的那个人……」心里暗自叫苦,李槿把头一低再低,天底下没有比被老师捉到更可怕的事了! 独孤太博一向以博学多才、严谨治学而获全朝上下的敬服,另外他不得不让那些顽劣的皇子皇孙们敬畏的一点就是:如果偶有一点小错,他既不会责打你也不会骂你,而是一脸义愤,慷慨激昂地与你讲道理——通常这个讲道理的时间可以维持三至五个时辰不等,中途也不用换气及喝口水润润喉,真不明白那具瘦小的身子从哪里来的这么强盛的精力——通常被他念叨一顿下来,他好几天脑袋里都充满着嗡嗡鸣叫不休的苍蝇,自己头晕耳鸣也就罢了,还会开口就是独孤老师常说的:「子曰……」闭口就是那一句为天下苍生感慨万分的:「实乃吾朝之幸甚!举国之幸甚!」让服侍他的人也跟着头痛。 可千万别认出来…… 抱头瑟然发抖的主仆俩一缩再缩,只敢给独孤敦儒一个颤抖的背影,心里求如来拜观音,只求他快快离去。 「爹,您今天才从京城回来,累了吧?」看到父亲抚须沈思,言语间有些轻咳,独孤钰担心这阴冷的地牢让他觉得不适,忙扶着他向外走。 听到脚步声渐远,李槿松了一口气,恨不得能扑上去亲吻独孤公子的脚跟。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靖王李槿!难怪我说看这背影这般熟悉!在宫里每次一见我你就抱头缩在一边!」那背影实在太过于熟悉,打了个照面还没认出来人的独孤太博在即将步出大门之际恍然大悟。 「哈!」听到他能认出自己来的原由何在,李槿只觉得满肚子的苦水吐都吐不出来,赶紧尽量使自己的仪容在狼狈中端整起来,干笑道:「独孤老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老臣参见靖王爷。」忙拉了儿子一把,赶紧把被锁住的王爷放出来。然后重责了那一伙敢污蔑王子清誉——指责他骗钱不还的倒霉蛋后,独孤敦儒这才把一脸郁卒之色的九王爷扶到自己家里的厢房,清了清嗓子,目光也开始严厉起来。 「咳!老师,我肚子好饿,您先让我用了晚膳再训吧……」 是祸逃不过,饱死鬼比饿死鬼强! 李槿苦着脸——他这次私逃出宫可不是不肯读书写字这么简单,光是想着会被老师怎么训斥就开始头痛了,他没有勇气迎接那一顿充满了几百个不知名的古人名言名句的精神食粮。 一定要在吃饱之前想个办法,把自己私逃出宫这件事情安上个足以感天动地、不得不让独孤老师认可的理由。用力地扒着碗里的白饭,李槿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暗下决心要找借口撒个弥天大谎——此举在独孤敦儒眼中看来,倒是又心痛又生气,也不知道这九王爷有几顿没吃饭了,这才会一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