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篇
(晴明为第一人称)
十里樱花十里尘
我还记得。
我还记得,那日下着淅淅小雨;
我还记得,那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我还记得,我是如何抱着你冰冷的、没有了生机的身体,穿过整个京城;
我还记得,我每走一步,身旁的樱花便尽数凋落;
我还记得,当我在贺茂府中放下你的那一刻,全京城的花儿没有一朵盛开。
那日,你替我挡住了来自那个樱花妖的攻击,我却永远失去了你。
我没有召唤出朱雀,只是,徒步,把你送回贺茂府去,毕竟,你还没有正式地嫁给我呀。
那句“安倍沙罗”,想来,今生也听不到了吧。
我独坐在贺茂府的走廊上,只想把自己灌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见你。
保宪师兄泣不成声,但他没有怪我,只是将桧扇轻敲在你的头顶,那般温柔的眼神我从未见过;师父大人他硬忍着没有哭泣,静静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像是在回忆一件非常久远的事。
右大臣大人闻讯赶来,见到你之后,他给了我一巴掌。他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是眼角的泪水流落到他的衣衫,侵湿一片,没有了以前的华美,独留凄凉之感。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送走了这些客人,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和保宪师兄喝上的酒,我不记得我是怎样醉醺醺地走回自己的府邸。
樱花落巷,我转身,你已不在了路口,是我回应的太慢,还是,你走得太快。
那天,我哭着入睡了。
梦中,那个被你唤为安提的人,找到了我,他告诉我,你在现代活得好好的。当他说,你的师兄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我出奇的没有吃醋,反而暗暗庆幸。
沙罗,你,还,活着。
最后,他对我讲,说是你拜托他,告诉我,让我忘了你,以后如果遇见一个叫梨花的女子,就娶了她罢。
后来,我真的这么为你而做了。
不过,忘掉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他的眼角似乎也有些湿润,想必,他也是爱着你罢。
梦总是醒地格外的快。
夜色笼罩着整个京城,整个城市仿佛沉睡了一般。就如同我的心,也陷入了沉睡。
我的府邸中没有人、没有式神。
我走到院落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月下,樱花仿若被镀了一层华美的银色,原本那种黛粉亦消失不见了。
轻轻一挥手,院落里的樱花树和月下的樱花便消失不见。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流过我的脸颊。
再次伸手指向院落,那里出现一棵樱花树。
不同的是,一棵黛粉,一棵全白。
依稀记得,雪女当时所说的话
“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因为它忘记了自己原有的颜色。”
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收了那黛粉的樱花妖为式神。
你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曾经我以为,你回来,我们便会携手到老,如今,我发现我错了。
最负盛名的阴阳师又如何?
还不是逃不过这情的劫,挣不破这心的痛。
“下雨了,沙罗。”
雨没有很大,伴随着微微吹来的冷风,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今年春天,怎么那么冷啊。
我向院落里走去,不顾泪与雨打湿还未来得及娶你的婚衣,兀自走向苍白的樱树边。
樱花随三月悄悄走来,你却渐行渐远。冷风把熟悉的面容,吹成一阵漩状波纹,四方散去。心也随蒙蒙雨雾里飘落的花瓣,洒一怀惆怅。
曾经与你,相约樱花树下,听花开,听花落,听花音温软,懂芬芳花事的暖凉。浅笑,盈眸,一瓣瓣轻逸,如蝶飞舞,不禁陷入了唯美的沉思。
那沉思中,有你、有我、有樱树。
你知道白色樱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美好,却很短暂。
罢了。
转身向里屋走去,途径你的房间。
“晚安,沙罗。”言罢,泪水涌落。
以前我还有那根头发,现在,我什么…都不剩了。
安提,给我一个好梦吧。
那梦中,一定要有沙罗、有我,还有,这鲜艳的嫁衣。
你穿上嫁衣嫁给我的样子,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了吧。
到时,我才能轻唤一声:
“安倍沙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