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礼司端坐在指挥室,茶和拼图都被堆放在旁边,他的面前摆着已经连通与西比拉系统秘密对话的电脑。
“其实我有些地方难以理解,关于2120年春的特别行动——福音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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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0年,陷入长时间混乱内战的西亚当政发来请求,日本将西比拉系统出口至西亚,同时给予的帮助还有一批无人武装机甲和优秀的公安人员,以协助镇压暴乱、顺利实施推广西比拉系统。
由于西比拉网络尚未完全覆盖,参与镇压的公安都配备了传统枪械武器。在武装机甲与军队的配合下,各地激进份子的武力反抗被逐个平息,逐渐建立起初步实现西比拉系统管理的圣托城。
其名为,“福音革新”。
八田整个人瘫倒在粗糙的砂岩地上,缓缓放松自己刚才一直扣紧M1216扳机、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胳膊连带手上还拿着的霰弹枪一起砸落到地面,终于卸下每寸紧张肌肉的力量,让这片异国领域的大地完完全全托起自己。
他们刚结束一场袭击战。这次的敌人选择在这样一个小型的几乎不再有居民遗留的小镇落脚,在休整完成之前就被快速歼灭。
八田扯了扯战斗服的领口,好让自己能更放肆地呼吸。干燥的空气混着强烈的血腥味滚进肺里,随着“咔哒”的一声脆响,从旁边飘过来熟悉的烟草味道。
“尊哥,你说我们现在的心理指数是多少?”
“不知道。”
“据说干完这波就能回圣托城,我得去测测我的指数。尊哥你呢?”
“没想过。”
“……真不愧是尊哥。”八田挠挠头,诚心实意地夸赞。
他没有周防那样好的身体素质,第一次放弃顺手的Dominator,使用步枪时,巨大的后坐力顶得他肩膀一片暗红。
说不定他现在的色相已经没资格再回去当监视官了。八田望着蔚蓝的天幕,有些悲观地想。如果进了矫正设施怎么办,那家伙会为了见自己一面而写麻烦的申请书吗?嗯不对,按臭猴子的性格一定是先把自己的心理指数也搞坏,然后用我看不懂的手段和我住进同一个病房。想到这里,八田竟有点小小的得意。
“咣当!”
身边一个大敞着门的微型岩窟教堂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什么瓦缸。
八田一个翻滚躲回门后,周防在门的另一侧已经举好了枪。
“八田,等等!”
八田小心探出头看。在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诸神注视之下,从翻倒的瓦缸里爬出来的是一名不足十岁的小女孩。烛光映照中,她褐色的大眼睛里全是扭曲了的惊恐。
周防和八田乘坐军用机车带上幸存的小女孩回到圣托城。一进入城门,车外的景象便从一片荒芜的战后废墟转变成充满科技感的新都市。这是本地当政以日本东京为蓝图,在西比拉系统的协助下建立起的隔离于暴乱战争之外的,乌托邦一般的花园城市。小女孩惊喜地趴在窗口看林立的高楼,一面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正播放西比拉的公益广告——
“无论是谁都可以,这是SIBYL带给人类的恩宠。”
在目的地下了车,周防领着女孩子去做基本的心理测试,八田则乘电梯上楼检查色相情况。在楼梯口,八田遇到和自己同批的同事,于是挥手打了个招呼:“哟,川井先生,好久不见。”
对面的男人穿着医生的白色大褂,回答道,“鸦?没想到会见到你,看来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嘛。”
“不就是那样,你知道的。还是川井先生运气好,被从前线调回城中。”
“没有什么运气可言,一切都是西比拉系统的安排。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川井哉脸上露出隐讳的笑,匆匆结束了和这位本应是后辈的年轻人的对话。
检测结果出来后,八田大大松了口气,色相和指数都维持在正常水平,这就意味着再过不久,他的任务一结束就可以回国继续做他的监视官,说不定还会赏赐一段长假。
突然广播内的西比拉女声发出犯罪指数上涨警报。八田忙把自己的检测报告收进口袋,手按上腰间的手枪冲向发出警报的房间。
他刚撞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呆了。
周防将刚刚才见过面的川井哉双手反剪按倒在光滑的地砖上,墨色的军刀已经指向对方颈间大动脉。
“尊哥,这是……”
“你自己看。”
八田往周围扫视,这才发现川井的工作室里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码着贴好标签的标本瓶,每一个标本瓶里,都放有一只人类的耳朵。
八田俯身欲呕,视线的余光看到墙角蹲坐的由他们领进来的小女孩已经被吓傻,而她的左耳处已经空空如也。
“没有惊慌和害怕的必要,”川井哉开口,举起双手将手中的手术刀丢掉,语气平稳到令人反胃,“这是西比拉系统下达的任务,当初和我一样被从前线彻下的人都有这样的一个工作室。
“就算已经投入大量人力物资,圣托城也不会像东京那样设施完备。在没有矫正设施和街头监控的情况下,割去左耳是对潜在犯最好的识别和管理方式。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这些潜在犯如果通过自我努力恢复色相正常,既可以选择听觉器官义体化,也可以取回自己的做手术恢复。
“你看,既便于分辨管理,又给了这些潜在犯重生机会,完美的西比拉交给我的是多神圣的工作。”
八田哆嗦着手从腰间拔出抢,检测报告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地面,他咬紧的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狗屎。”
八田没有扣下扳机。
“八田美咲,犯罪系数164。执行模式——非致命麻醉模式。
“周防尊,犯罪系数197。执行模式——非致命麻醉模式。
“请冷静准备,解除目标威胁。”
“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