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正月里，也不曾改掉起五更爬半夜的习惯，冬日的清晨呵气成霜，可比起多睡一会——反正也是无尽的血色与噩梦——早早出来练武，反而能稍稍心安一二。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小脸上红扑扑的，额头已经渗了层薄汗出来，这才杵着长刀，站院里歇口气。

[早上起床照例要来姑姑府上的练武场上活动活动筋骨的，有时候姑姑在还得切磋一番。今日来的比平常早了些，却看到练武场上有个小小的身影。]
[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姑姑领回来的小丫头，因着她和姑父没有孩子，也就认了养女。看着她一柄长枪杵在那里，颇有一番女将军的架势。往前走了两步打招呼。]
：表…表妹！

听府里侍女说，去岁里夫人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落了一身伤，虽说将养了个七七八八，可这等天寒地冻的天儿，先生是不许她早起出来校场上撒欢的。
因此我很少在这瞧见旁人，以至于那人将将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眼角余光就已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随着对方在自己面前站定，瘦白五指攥在刀柄上微微的收紧，并未吭声，只一双眼黑沉沉的看着他。

[过去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吭声，直是拿着一双墨眸阴沉沉的看着我，怪慎人。]
[本来就不善和姑娘们说话，她不答话也就不再与她言语，自己拿了玲珑枪准备开始练功。刚一抬手，就觉得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叫声和瓷碗破碎的声音。赶紧回头看，发现有个侍女吓得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些碎片。赶紧蹲下来帮忙收拾。]
：对不起对不起…叶某不是故意的。

我原本是要走了，往常这个时候，寄春阁的小姐姐会端药过来——之前那位霍娘子开的安神方子——然后陪我去用早膳。
碎瓷声响的令人猝不及防，眉心颦起个尖，就看见平日里送药的小姐姐摔坐在地，又忙忙抢着去跟那人一起收拾满地碎瓷，瞬间绷紧的精神似乎在慢慢放松，拖着马刀往前走两步，正打算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木质托盘，就看白瓷上自女孩子指尖蜿蜒出一道血线。
登时眼前只剩了那点血色，瞳孔骤缩，提刀就冲他劈过去。

[帮着那侍女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放在托盘上，不想她在拿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连忙递了帕子进去。想站起身去给她找些止血的药来，但是危险袭来的本能反应让自己凉了后背。]
[长刀袭来，怕伤及无辜赶紧抱起那个侍女往前一步，利刃划过后背刺破了棉衣。大刀对于她来说有些重，在她休息的时候趁机放下侍女拿起长枪，引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表妹你做什么，怎么能袭击家人？

见他还将寄春阁的小姐姐抱起，一时曾经目睹凶匪挟持寨中老幼挡刀的场景跟眼下重合，眼底红意越重，刀刃划破棉衣，再提劲，马刀重且长，肩臂几有酸痛之意。
对方握长枪在手，不待喘匀上一口气，这便抢一步上前，全不顾自己不过及腰身量，恍惚中眼前只余夜夜入梦的修罗场面。
自然也不曾看到听到站在场边的侍女，一脸惶急的冲这头喊着，坏了坏了，少表郎君，尚药局的掌药娘子诊过，咱们娘子见不得血。

[小小的身子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明明看起来快要透支了，却还在挥舞着马刀朝我袭来。我不敢伤到她，只能用长枪挡着每一击。]
[直到侍女说娘子见不得血才想起来这个小姑娘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一天剿匪我也去过，火光满天，血流成河，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轻轻叹了一口气，长枪抵着她的马刀绕到她身后，向着她的后劲一个手刀砍了过去。]

柳先生是知道我每日都会早起习武的，有时他坐在炉边看叶娘子教我刀法，会招呼我过去喝两口热茶，然后摸着我的头顶说，慢慢啊，不要急，放慢一些也无妨。
我很着急，我怕自己没法为血债血偿讨个说法，我怕自己不足以长到在面对灾厄时面不改色扔有余力，所以我拼了命的想快一些，可到底不过是才习武两月有余，强身健体都算不上，更逞论跟人比划喂招，眼下这举动，不过是被血迷了心智，强撑的一股劲——自然会被人轻松制住，只觉后颈一疼，便人事不知的昏过去。

慢慢啊，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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