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爻山蛇伤重托黑市,却邪剑机巧戏司正。
别名“青司正夜半寻黑市,竟被人做了这种事”
一足鸟。青昗
暮霭笼罩大地,天穹深翠,一轮明月自东南天际升起。指腹反复摩挲剑从,目光却不曾离开那妖物半分。
自将那顽蛇带回已过了十余天,本想按其修为与自身妖法,定不过半月便可恢复那讨厌模样,却没料到重伤至此。身中数毒咒,再加上与自己搏斗,以己妖术已无力回天。白日与同伴交谈听其谈论城中黑市,心中思量。自己因黑市变卖同类而十分避讳,几乎从不踏入此地,而黑市中能人异士聚集,亦不乏鬼妖,十魔于法术修炼上高于大数妖物,但在某些方面上并无太大造诣,若再不将那蛇妖医治,恐怕。
俯身将洞旁盘蛇置于袖中,念咒疾往城中。
黑市跑堂。筠玖
檐下忽起铃音琅琅,惊破熙攘闹市声。知有稀客将至,步至窗畔瞻视,抬眼正见皓明冰轮似有飞物过影。夜风中闻得一丝妖气隐然,由远而近,像是携了些血腥味道。未入这酆都城门便能引银铃作响,想必非泛泛之辈。信手捻起发梢卷弄,微垂双目中颇含了些兴味。这等妖类夤夜来此,想是有些趣事,该好好接待一番才是。
开言唤了个小厮前去接引,嘱其将人直接带到此间。视镜中长发有些散乱,遂拔了簪子衔在齿间,拿乌木梳子细细梳通,重挽好髻时已来至妆台前。又拿小指抹了些许朱粉,将眼尾重新画好,这才整顿衣裳相待。不过须臾,门口便有了轻微动静。也不起迎,只略向后一瞥便收了目光,依旧视镜噙笑道。
“更深露重,客官莫久立门外了,请进来一叙吧~”
一足鸟。青昗
暮秋时节,天气变换无常,不时便落雨淅沥。空气中夹杂凌冽寒气,周身落雨泛起白雾。鬓发湿润凌乱,青袍被风带起,犹不自觉。抵达酆都城已是寅时,隐去些许妖气踏上长生街,一路寻去仁乐坊。久闻城内奇景,今日一见确有其事。与方才所见之寂静截然不同,此地却是行人如织,络绎不绝。抬眼环视一番,数家铺子外挂满妖物之皮囊,似在炫耀一般,登时怒由心起。突来一人挡住视线,只见其躬身以礼,甚是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
“客官若有所求,请随小人来吧。”
心下讶异,酆都黑市果真不容小觑。忍下怒火,随口应了一声便由人带路,片时即到,引路人又做了一揖随即退去。入目是极其普通的门户,唯有檐下的铎似是有些名堂。借着屋内灯火瞧其背影似一女子,还未扣其门扇,屋内声音响起,却是男声。推门,单手掸掸袍摆,从容抬步而入,将袖中长虫抛出扔在人身后,淡然开口。
“既派人接引便不必多说,这长虫,你可能医?”
黑市跑堂。筠玖
门启时一阵凉风灌入,雨水顺着来人湿透的衣袍哒哒滴落。面前铜镜中渐映出模糊的一足鸟模样,眉间火色纹样鲜明,瞬时对其身份明晓了七八分。听闻近来夜间魔修出动得愈发频繁,妖族死伤不少,十魔出现在酆都倒也不足为怪。离座回身,对来人推手一礼道。
“原是十魔司正的青昗大人,恕在下怠慢了。”
俯身拾起地上棕纹小蛇,将蛇身缠在臂上,只余出那长了一对白色眉纹的蛇头搭在两指之间,细细摩挲蛇背。指腹传来凉滑触感,借着灯烛细看,蛇身上竟蜿蜒着不少触目伤痕。
“哟,伤得可不轻。该是——魔修做的吧?”
口中如此说道,却也发觉那蛇妖几处伤口乃是眼前这位大人的手笔,想来这蛇妖来此前也是好一番挣扎。恐惹人不悦,自然压下这一节不提,只转了话锋续道,“不愧是青昗大人,敢在这当口将妖族送来这里。其实这看似凶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不过。大人自可放心,我们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断不会伤了客人的朋友~”
“治好这白眉小蛇虽需费一番功夫,倒也并非难事。只是……”
抬手覆上人胸口,修长五指沿其衣襟缓缓下移,身子前倾,直将薄唇贴近人耳边。
“看大人出什么价钱了。”
一足鸟。青昗
静静注视面前人动作,稍顺打量屋内陈设。目光落于其身后铜镜,唇角微扬,瞬时明了。这般神物竟存于此,黑市果真不容小觑。此人身上并无妖气,亦不似鬼,对其是何身份倒无多大兴趣了解,听其谈吐甚是得当,做事也算伶俐,不知在此混迹了多少个年月。
察觉衣衫被触碰,微不可查的皱眉,继而归于平静,而听其言语竟一时起了兴致,若说宝物法器,数不胜数,随便捡一个随手赏了他便是,但此时,偏觉便宜了这人。
抬手扣住人小臂,不必费力便将人从身上拉开,随即顺势将其按倒在桌上,脂粉散向四处,玩弄般取下人发簪,如墨青丝散落,甚是好看。将发簪攥于手中滑上人脸颊,缓缓开口。
“既你知我是何人,还敢与我讨价还价,真是好胆量。”
俯身将人下颚抬起强迫与自己对视,拇指左右摩挲人面颊。
“青昗喜好好皮囊,你还算有些姿色,不知今日我坏了你们黑市的规矩,当如何?”
黑市跑堂。筠玖
“承蒙青昗大人看得上,在下不胜荣幸。”被挟着四目相对,恰见烛光映入对面人眼眸化作阳曦一点,眉间纹样更衬得灼如业火。面上划过的簪痕仍有余温,妆发散乱,因被压在桌台,只得以手肘斜撑着身体。闻胁迫之言并无半点惶惧,反愈发兴奋起来,眸中亦泛出几分特别的意味。试着向后倚了些,缓缓将膝部抵上那人最敏感的地方。
“可惜~大人错算了一点。在下可没有什么俗体皮囊,不过非人非鬼剑中一宿灵而已。”
忽举了紧纂的左手展于眉高,指间垂下一香球样子的饰物——正是趁人不备时从其腰间摘下的宝器。方才那处受了触动,自然放松了别处防备,是以得手。侧目细看手中物什,外雕凤纹,内里镂了数层,中有一小香钵。那香钵中燃的却不是香,而是殷红血液,经灼烧而不损不灭,散发出不属于人间的独异烟气。
以指悬着那香球往人眼前移近了些,回目定视道,“这个足够抵了。大人为这个小蛇妖,舍得宝器否?”
一足鸟。青昗
烛火摇曳,长发散乱挡住人面,露出的那半边眉目无比柔和,长睫半垂,瞳孔中明明灭灭似烛光闪烁,甚是好看。拇指移上人薄唇轻柔摩挲,看的入神。
“自然是你的幸事,不过……”
话还未完,下体传来别样触感,**于眸中一闪而过,手掌轻抚上细腰,听其所言动作不由一顿。原来是个剑灵,平日不常与灵打交道,只知其实体为物,有些灵甚至听人驱使,为人所用。虽对其略有不屑,但既为剑灵,应是修为不浅。目光落向人左手所持之物,眉目微蹙。起身捋了衣袍,背对着人,声音淡漠徐缓。
“你既有本事取得此物,那便是你的了,将此蛇治好放归山林,按你们黑市的规矩,至于你,他日必会再见。”
推门阔步走出,寒气袭来,远处人似乎有些动静,闭门,踏雨返回浮阴山。
黑市跑堂。筠玖
臂上失却压迫力道,就势支起身子坐于桌侧,视线却始终未离开那人。待其背过身去,又将那香球提起好好嗅闻了一番,只觉这容膝小室中满溢着鼻尖气息——恰是那人身上的味道。阖目长吸流烟香雾,滞了片刻,复自唇齿间缓缓吐出,道出答语。
“谨遵吩咐。”
人去时,门扇只一开合,摇曳烛火几被凉风掀灭。
“十魔司正……当真有意思得很。青昗大人,再会了~”
骤然间数道雷霆裂空,雨势如倾,四下里凄凄然似有鬼泣。往时见惯,也就不以为怪。黤霭阴晦的日子,最利邪祟出没,何况是这最近阴曹的酆都城。仍将那白眉小蛇缠在臂上,香球悬于腰间,撑了把乌骨描竹的纸伞,自没入雨中寻一白大夫去了。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