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二十五年四月——春 晴[月初:寒食,禁火三日、清明]
春寒陡峭,日光明灿灿的,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凉意。它们钻进压抑不住春时降临便仓促剥去的大氅后的春裳里。新裁制的衣裳袖口开得很大,风便从这里钻进来,叫一层凝着脂玉的起了疙瘩。
我不敢动,我随同着母亲,一起进了宫城。入主东宫,屋子仍然叫唤做“濯缨”,母亲问过我的,我那时仍旧在看我画的那一副《松山仙鹤》,期冀着能够从那里得出一点“看山不是山”的“觉悟”。我仍旧是“郡主,庭容。”但我的父亲不是,他变成了“太子洵。”他穿着礼服,我曾透着珠帘看他——遥不可及。
他所经皆有钟鼓齐鸣,彩霞般的花裹着彩绸,缤纷靓丽。我乍舌与此番仙境,却忘了我身上着的是我最尊贵的衣裳,云鬓上的金银宝钗,袖摆上繁饰的纹,我垂眼,便只见绣鞋上缀着一颗明亮的东珠。它灼灼散着光,刺的我眼睛生疼,好似不是我。
但命运,诚不由我。
我挺直了腰,眯着眼,郑重而轻缓地迈进了门,如同母亲一般,只是母亲所做的是日复一日的习惯,而我所能是让这样的模仿看起来自信而洒脱,从善如流。
我不能辜负明珠,辜负“濯”与“缨”,还有——母亲。
“当你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你的身份,会叫你背负更多的责任。”
父亲,会需要我的——当山风来时,而我岿然不动,天地之间,独有我时,他会需要我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