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啦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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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月】2.中元情缠
春意阳来早,山雾盘缠绵延,久久不散。
他护在床头,手上攥的是再一张被温凉血液浸湿的纱帕。
吹打眼角的温风已有了春的暖意,那手帕上刺眼的颜色却仍是刺痛他胸口的凉意。无论他的手怎样紧握,都无法捂暖她惨白无骨的手。
指间苦涩的寒意又让他神色一黯,他的手于是握的更紧,努力的去浸润她。
眸光一烁回闪,她虚弱的脑袋又是不安稳的冲床沿的红木凭栏上歪去。
他猛地伸臂护住她沉重得的脑勺,她苍白的嘴角轻轻一皱,压着他的掌骨,已不受控制的磕上了床栏。
指骨间有半晌的酥麻。
他忍着,借力把她揽进怀里,靠着床背喘息。
后半夜开始,她的睡意变得十分不稳,苍白的鼻息毫无节奏,虚弱而急躁。
她的病早没有紫倩信中那样浅微,而是似陈年旧疾一样,爆发极快,让她一夜之间倒下。
她一定早有察觉,可又会将自己的痛苦倾诉给谁…
思绪疼痛的戛然又止,紧紧凝着她虚弱磕上的眸眼,暖阳之下,却寒冷沉重。
他在这疼痛下略微失神,她如星辰曦月一般璀璨明亮的眼睛、何时才能翻开,用那如残冬腊梅般坚定的清明眸光,望一眼他。
再次轻轻握住她的手,探听她的脉搏,那更显微弱的震动刺痛他的指尖,连着痛心。
门坎被撞的微颤,紫倩已经站在他身前。
“墨砚少侠,窦神医来了。”
来不及客套宫中礼仪,宫装曳地后已经掠出一个灰色身影。
“子义!”他惊喜出声。
六奇山与天门山分居东岳中岳,呈三角地势,紫倩通信后不过三天赶来,这简直是疾风般的速度
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把樟木箱子摆上竹台,他轻轻扶着怀中佳人坐起,支撑住她瘫软的身子。
“墨砚,你什么时候来的?”
棺发被汗水透湿的少年紧张的罗列着药瓶,一边喘着粗气问他。
他的语调牟低了下来,“昨夜。”
窦子义不再看他,眨了眨眼,开始盯着他紧紧扶抱着不肯松手的佳人。
那原本乌黑明亮如柳絮般的发,却被额际的冷汗润的精湿,无力的垂在她的脸庞。就如同那明月般的眸眼,此刻紧紧磕在苍白的眼底,还附着着暗淡阴郁的清影,这让窦子义不由得也怔了怔。
“这寒症,有些棘手。”
听到前者毫无犹豫的论断,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作为医者,探病往往需要望闻问切之后才有准确论断,如今窦子义尚未探脉,却已下定论,足可见她的病症已入膏肓……
回头,窦子义清俊的眉已经浅显的皱了起来—蓝漪泠鼻间的气息又开始急促了。
只见前者迅速转身从垂至桌角的针包一角抽出一根,紧眯起眼,青色内力一闪,一根银针已经钉入她手臂上的穴位。
她的杏眼猛然睁开。
“漪泠!”墨砚不受控制的呼唤出声。
她惨白的面颊猛然有了血色,伴随着她猛烈急促的呼吸白红间换。
藕臂上着着的单衣被她剧烈曲张的手臂撑的薄透,透出她析出皮肤的冰冷雾气,飘散在空中。
她圆睁的美目也在下一秒磕上,虚弱的再次倒入他怀里。
慌张抱紧她冰凉的身体,看着她惨白的脸,他的剑眉再次没了英气,“漪泠,漪泠!子义,她怎么了!”
窦子义扶住他起伏的肩膀,“我刚刚把她体内残余的寒气放了出来,她的寒症不是一两天的光景,得辅以温药补充真气,再加猛药压制寒气才行。”
前者言罢,他的气息却还未平缓,翻开紧绷的怀抱,她的美眸无意识的轻轻翻开,上刻的疼痛让她更不安稳,虚弱的身体却喘着急促粗大的气息。
须臾,他终叹出了那口气。
窦子义的心情也渐平复下来,静静地看着紧紧抱着蓝漪泠的他。
“几时能够恢复?”
“痊愈的可能性很小,控制住病情的话,三个月左右。”
那英气的少年静静闭上了眼,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来自胸口炙热的疼痛,都清晰的回映那夜晚的谧静甘恬
“墨砚,歇一歇吧,又卯时了。”佳人悦耳的温软提醒,一盏香茗轻轻磕放在他冰凉的案桌前,染暖了他僵硬的指尖。
他抬头看了看微笑着的她,闭了闭干涩的眼,困意倦意都袭了来。
她的声音愈发温软忧忡,“太晚了,歇息吧。”
他的手已在耳后用力压了半晌,却还抵不过晕眩的睡意。
一双温凉的手轻轻拂在他的额角,温和凉快的指尖轻轻流转在他的额际,恰好的揉捏,顺走了他不少的疲倦。
“漪泠。”
“嗯。”
“今天是中元吗?”
只听夜晚静谧了半晌。
继续按揉着他的额角,她温暖的声音再次传来,“是。”
“房间里的那个是花灯吗?”
她明媚的笑容隽加了些许遗憾,“嗯。”
这没逃过他的耳,睁开眼,他回头看着她,“你做了多久?”
那暖色的灯盏,蜀绣金丝隽遐在剪裁精致的粉色丝绣上,六片清绿色铜绣绣帕紧箍在粉色花瓣下。形成了一朵高贵却简洁的莲形花蕊。
他还记得早先与她练剑时,她分心的在嘴里嘟囔,“鱼蜡在哪儿呢?”
她低着头,轻巧的刘海只遮剩她抿起的朱唇,“不久的,本来想放给灵儿,无妨,改日再上山放吧。”
看着她温婉清丽的笑脸,他的心猛的疼了一下。
“傻瓜,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放轻了指尖,“墨砚,你已经很累了。”
他终于不忍的站起身来,血气不顺的眩晕却让他更清晰的看清蕴散在她明亮眼底的失落。
“明年,一起放河灯。”
须臾,佳人明媚的面颊弯出了最灿烂喜悦的幅度,“好,墨砚。”
他紧紧眯了眯眼,此刻她了无生气的躺在他的怀里,那日明媚的笑容,何时才能再看见。
大半年时间,他压缩一切时间搜集资料证据。还有四月是中元,他熬了无数日夜,最疲惫倦惮时,那明媚的笑脸和摆放在最显眼书架上的美丽花灯,是他的阳光
窦子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韵着不轻的安慰,“我会尽全力的。”言罢起身收起罗列的针包,将一个淡青色瓷瓶递给他。
“每天一次针法以疏通,每次一颗以压制。两种药我都把副作用降到了最小,只是这压制寒气的药毕竟是虎药,到了晚上…”
他虎眸猛的看向欲言又止的他。
“会有寒气的反噬,轻是经脉有痛感,重是经脉回缩抽搐,会很痛。吃不吃,你决定吧。”
窦子义说完,看着霎时无言的少年,还是缓叹了口气,旋即信步跨出了阁楼。
须臾,少年终于松开了紧翕的银牙,唇间暗淡的咸腥和深浓的悔恨被他吞入喉腹。
抱着她,他孤独的承受着最深的追悔和夙愿。
夜又深了,他替她掖齐滑下的蚕被。
“墨…砚。”
他怔住了。
虚弱却僵硬着温暖有力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他低头,她明媚的眼角有刺痛他的安然。
如清泉的眼,回旋闪烁着璀璨的光,却掺着虚弱的绥水。
“漪泠…你醒了。”
他剧烈震动的胸口带动的却是他无比轻缓的嗓音。
她无力的点头。
不忍看她如此虚弱却那样努力的回应他的询问,他坐上床铺,轻轻拂起她的头,揽在怀中。
她的眼离他近了,一月不见,她虚弱缓慢的眨着眼,那执着的眸光却紧紧牵连着他。
牵着她的眸光,无数担忧心痛疑惑责怪都堵在喉间,只想看着她清明的眼。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漪泠…你真傻。”
她沉重的眼终是又磕上,只是平缓的呼吸让他安然半晌。
她只是累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