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拐过巷口,绕过老刘记老豆腐,穿过三个小街,街右的宅子格外宏伟,石狮巍峨,朱色大门,琉璃瓦顶,旁边的树木郁郁葱葱,他绕过大门,在青白色墙外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热腾腾的甑糕,有些茫然。
我真是疯了。
他暗想,兀自叹了口气,那么大一块甑糕,丢了也可惜,偷偷放到她房里,走的快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这样想,将甑糕小心翼翼放进怀里,手脚并用爬上树,那树不似周围树木寥寥几根枝桠,茂盛得近,长势极好,也甚好攀爬。
走过墙头数几步,他愣在原地。
那个人,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人;那个人,是他不顾一切去保护的人;那个人,是他曾发誓此生必娶的人。
她坐在树上,背靠着枝桠,似乎在凝望什么。
她的眉目不似往日飞扬,隐隐有了些细纹,满头珠翠,一身碧色衣裙,绣着点点白梨花,挽成连理枝的模样,别致且好看。
他犹豫再三,叹了口气,打算转身离去。
“你还要去哪?”
背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他的心没来由一紧。
“沈星移。”
他有些怯懦,有些不忍,最终逼自己回了头,他看到了她的泪眼,直直地盯着他:“星移……”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周莹。”
周莹一手握紧树枝,伸出一只脚,够到墙头,将重心慢慢倾向墙头,她完成这些动作并不轻松,整个人踉踉跄跄,他有些不忍,却也没有伸手,只是感觉自己像被水泥浇筑一样,僵住了身形。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红着眼慢慢在墙头上靠近他,她的裙摆掠过琉璃瓦发出唰啦的声响。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低眉不敢看她。
所谓近乡情更怯,不过是,因为深爱。
“星移……”她终于拉住了他的衣袖,眼泪漱漱而下:“你回来,不会走了,对吗?”
“……”他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即使身体里每根理性的弦都在紧紧绷着,告诉他,不可以,要离开,但是他无法开口,像在演一出哑剧。
周莹伸出手,抱紧他的肩膀,她脸的温度滚烫了他的皮肤,灼烧着他的心,还未开口,眼睛却干涩得紧,一股热浪逼上眼眶。
“星移,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在等你,我不信,我终于等到你了。”她搂着他的手愈发紧,哭声却极小,他感到了肩膀的湿凉,原来他离开的这些年,她也不好过。
眼看高楼倾颓,东山再起,生生死死这么些年,她终于成了陕西第一,可她终于也不快乐。
他挣扎着,终于没有忍住,缓缓抬手,抱紧周莹,这一幕,在他的脑海里预演了千千万万遍,真正抱住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很瘦小,仿佛和那个抬脚踹得他喘不过来气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周莹……我是,康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