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久没有进食了。
再一次驻足于这儿时它依然是膏腴的,强光将空气中的水分压榨的一点儿都不剩。零碎的骸骨被干瘪的土壤半裹着,枯萎的树苗在热浪中轻轻地摇曳,像路客招摇着揽入地狱门槛。
这里定当是不能果腹的。我依稀记得母亲在带领我们穿越这片大地时曾告诫我如此,但贪婪者怎可能按耐住他的爪牙。我蚕食了我的妹妹,但她真的太小了。她怯懦,也不配当我的晚餐。
每当我回忆起那段罪恶的日子,我总是不敢正视。在这个罪行与屠戮交加的世界,我甚至不敢奢望远离无边的黑暗。
可是母亲,我又该怎样赎罪呢?
“当然了,维柏尔,我的小树蝰。妈妈保证你们不会感到饥饿的。”

天又冷了些。
凛冽风仞划破幼鸦羽翮,鹤唳的凄凉映衬着荒野的贫膏。独自蹐身于枯枝败叶不免滋生寒意,猫瘦弱的身躯又局蹐地蜷缩起。突袭的寒流是猎者的梦魇, 我确实从中尝到了苦涩。
脚掌因干裂而显得萎靡焦黑。直到濒临残喘,才能意识到"苟且聚居"不可否认的良处。我庆幸自己清醒已久,而非顽固不化。这是种可悲的傲气,毋宁亡如鸿毛,眼目中容不得所谓的嗟来之食,其实只是维护自己仅存的几缕自尊心罢。
我正与之对视,它依然焦灼而热切。很难以想象独行猫的尸体会出现在森林猫的领地中,况且是死于寒流。这种最卑微的死法,往复都不为英枭所齿。我不该埋葬它,或许死于稀薄之巅,也可以尽享清幽与凛冽。
我不知你的灵魂会向往何处,只是愿希望照亮你前行的路。

[我独自兀身于群峰之巅,尽享清幽与凛冽。]
[高处的雨刃甚是凌厉,即便是丰羽雄鹰也未必能顶立翱翔。它使戾天之鸢伤痕累累,但我无畏于此。]
[虔诚的信徒在绝唱。灵魂污浊不堪吗?只是觊觎者所捏的是非。锋利的水刃会洗涤我的灵魂,将其纳入淡泊与寡然。]
[混沌与秩序。羽翮尚未丰满的幼鸦脱离了巢穴,曝身于寥寂的荒野。无谓的厮杀使血液流淌至麻木,贪婪的掠夺者却毫不知情。]
[我愚昧至极,只是条漏网之鱼。]

真是愈发荒凉了。
她不合时宜地在曝天下检查着自己的尾魄,这玩意儿很漂亮,要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只饕餮的尾魄都悦目得多。至少在厮杀之前,她希望她的小宝贝能完好无损。
有的时候维柏尔也会感受到生活的无趣,甚至是衍生出投靠天使的念头。她仰慕成熟化的制度,虽然她直线性的脑子里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政治问题,但至少有一点仅存的感性理念。
她尝试过去解读图灵的书,但还是过于的高估自己了。在这时维柏尔会想起她的母亲,以及那双浅灰色的眸子。
至少母亲会读书,她想。事实上这也是种过度夸大的说法,母亲能做的极限便是拼写自己与她的名字。
维柏尔。她闭着眼睛在沙地上比划着,将还未完全抽象化的单词拼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