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酿酒，春水烹茶——这该是，是人间好趣味。故而今日与雀儿出屋，往嘉府园中寻花问柳，为着酿今岁好酒。
分花拂柳过处，已盛了一篮子红桃绿柳。过一处小院，侧首去询雀儿，她道，是桢桢养子。
长眉轻挑，斜睨人去，小声叨叨：“何时多了个养子？”
莲步已动，正往那院子中去。
此刻便摆出几分主子模样来，吩咐雀儿去问人，他们小主子可在。
垂首拢袖，心中多犹疑，面却不显露山水，只是候。
@嘉穆瑚显卿

显卿，我常提醒自己，阿尔丹择已改名换姓。阿玛收下卿，勤学苦练枉不负亲父与阿玛所托。喜独人常居桑榆，不愿外出，前几日王二给我寻来只会说人话的鹦鹉，有趣的很。今日桑榆却迎不速之客，正逗着堂中那只鹦鹉，我忽听有人来，一溜烟跑出门。
“侧福晋……”
弓着小身板，我望着地板，亦瞧见她手里的篮子，很香。莫不是酿酒？有些馋虫抑制不住，抽了抽鼻子。我恭敬不敢怠慢，于府里的家人，还不熟。
“您找我，可有何事？”

他很小一只。
第一次需要低头看什么人，由他而起的，甚至有点好奇，如果我和桢桢会有个孩子，将是什么模样。
我希望他生的好看。
回过神来，往他身边走两步。忽而觉得自己和他是一样的——寄居。平静无澜。
“你好。”再添：“无事，只是路过了。”偏见他朝篮子投去的目光。“喜欢花吗？”

（眉头紧蹙着，我低眉顺目的样，这位侧福晋说起话，平淡清雅，不知为何令卿想到玉兰花。顺话而言）不喜欢，只是……这花是拿来酿酒的吗？（卿扬着头，清风袭过，香味弥漫，甚有些刺鼻）
（阿玛说过他的福晋都很贤淑，莫要怕。卿自问，养子该有的自知之明，恩受嘉府，终生不变。至于这正侧福晋，卿自以礼相待。亮眸清澈，我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侧福晋会酿酒？（那是卿之所爱）

不由得跟着他的眼睛看向自己手边的花篮，里面静静的躺着春桃与黄杏子，还有些没名字的花草，不声不响。
我笑：“不喜欢花，却喜欢酒？”
不然怎么总问与酒有关之事。
点头，蹲身去，与他平齐，望着他澄澈眼睛。
有点喜欢小孩子起来。
“会的——这是春桃与黄杏，所酿之酒，有桃香、有杏甜。”
我想起扬州的那个花园，是阿爹躬亲打理着的，里头除却独辟的一园木芙蓉专属阿娘以外，便是许许多多珍奇与普通的花草，有些我认得，而有些我不认得。但我始终记得，阿爹总在春日握着一只旧舀，勤勤恳恳往花园里浇水——阿娘就在一旁看。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自旧忆中回神，继续与他道。
“桢——你阿玛很喜欢。”

（卿很少笑，此时是认真听着她讲，春桃与黄杏竟能酿酒，卿从听过，可提起阿玛，我却不觉低下了头。卿亦有自知之明，身为养子，勤奋吃苦方才不负阿玛，却被那香味吸引，抽了抽鼻子）阿玛喜欢这酒？……侧福晋能教教显卿怎么酿这酒吗？（或是卿爱酒，或是听说阿玛喜欢，我都想学学这手艺）
此酒唤何名？（抬眸望向她，忽觉得她那双眸子很亲和，阿玛好福气，侧福晋这般美。）诶，侧福晋快进来！（二人都在门口，卿竟忘了礼仪，请人进来。让她落座主榻，卿则爬到她一旁坐好。）

提到桢桢时，他眼中便有一阵光，似夜间星芒，此刻才觉察出桢桢于他所言，实在是意义重大。我将笑尽力放软，再添暖意，使自己看起来不似平日那样清寡冷冽。
“你这样问，我倒要慌了——瞧他平日模样，大抵是爱的。”
孩子都喜欢玩笑，于是我添：“不过兴许，他是装的呢？”
轻声笑，觉得小腿上因半蹲而至的酸痛也轻些。
“这酒是我阿爹所研，大抵，名作美人面。”
他邀我屋中去，自然同行。纤手抚上他软发，特意放慢步伐候他：“你还小呢，怎么会酿酒呀，若想要，自来春深讨就是。”二人同至屋内，在他身侧落座，以手支颐瞧他。
“等你大了，教你好么？”

（她笑起来很美，卿没见过额娘，记忆里模糊的记得亲父说过，额娘是个很美的北方汉姓女子，并非是我阿尔丹族。闻言，耷拉着脑袋低声细语）美人面？为何叫这名字？（忽得抬起头，却是倔强的双眸，嘴角微扬颇有得意）显卿不是小孩子，酿酒有何难？那院子里就埋着一坛子……
（抬着指院子的小胳膊僵住，皱眉，轻咳了一声。）洛福晋…… 可不能告诉阿玛。（亮眸看向她，却敛了笑意，恢复往日的卿）

他的榻上小桌上搁着一盘散棋，随手拨弄两颗子，仿佛回到旧年，及笄前阁中娇女的光景。随口一答：“因为此酒酿出，有春桃的浅粉，似女儿雪腮含春。故此，名唤美人面。”
那是阿爹循着阿娘去酿的一味酒，兴许在他眼中，阿娘便是春日最俊俏的一枝桃——叫他采来酿作酒，愈发香醇。
“啧——原来你还是个皮小子？”
葱指点他鼻尖，轻声笑开，又恐他慌，只是安抚。
“我不说。”伸手给他看我的小指，“拉钩。”

原来如此，春桃酿酒，若是煮酒也定然好喝的。（卿对美酒，亦有看过书卷，常常偷喝一些，夜里睡得更踏实。适才说错了话，洛福晋却伸出小指在面前，卿愣住。府里都是些长辈，我从来都居安思危，或许这位侧福晋，很从容，令我很放松。不自觉抬起小手，与她勾住小指）拉钩……
（此时竟涌出一丝羞涩，卿垂下头，随即将手抽回来。）多谢洛福晋，等显卿酿得酒开封，第一个就给您送去（卿笑了，沉思片刻，才说道）那酒里有一样玫瑰茄，我正愁它没有名字。不如就称……洛神花酒吧

好呀，那我就在春深等你的酒。（无意间将他的棋局碰乱了，因不通棋道，不敢再碰，假装没动过一样自然。）
（轻垂鸦睫，侧首瞧瞧他微红的面孔，笑弯了眉眼。）
还真是个乖小孩呢。
（顺手揉揉他软发，轻踏绣鞋下榻。）我走了。
（仍挎着来时那只花篮，跟他挥手告别过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