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前日往西山吃酒赏菊，虽不乏兴致畅然，身边儿少了惯来形影的六六姐，心中总难免空落落的一阵儿。因而那日当即便折了几支来，又想那花儿草儿的到底是娇嫩，稍不留神便枯了形色，残了枝瓣。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主意，即说要以冰水裹着叶根先藏五六时辰，再转栽盆中，便容易养活。心中便是将信将疑，也唯有死马当做活马医，先一试为上了。哪知，这花儿还真成了活，实在喜极，便打算捧上一盆，往肃王府去。）
（葵姑向来晓得我同六六姐情谊非常，有些什么好的都要共赏才得意。笑着打趣儿了两句，便随着搁在车上，一路无阻而来。至门前，那小厮自是极明眼的，躬身上前帮衬着挪下那盆菊来，捏着帕子的柔荑一扬，问道‘你家大格格呢’因回话儿指了那园子一处，便晓得大抵是上回同品蟹的亭里了，提了裙角抬步便往园里寻她。待近了，眉一抬，见来人非我所寻，脚下稍一顿。旋即抬脚往跟前儿去，稍稍福了个礼儿。）
：福晋安好。

（话至前日往西山吃酒赏菊，虽不乏兴致畅然，身边儿少了惯来形影的六六姐，心中总难免空落落的一阵儿。因而那日当即便折了几支来，又想那花儿草儿的到底是娇嫩，稍不留神便枯了形色，残了枝瓣。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主意，即说要以冰水裹着叶根先藏五六时辰，再转栽盆中，便容易养活。心中便是将信将疑，也唯有死马当做活马医，先一试为上了。哪知，这花儿还真成了活，实在喜极，恰逢今儿两府相商，女眷同往居庸关一聚，便打算捧上一盆，与额娘同去。）
（葵姑向来晓得我同六六姐情谊非常，有些什么好的都要共赏才得意。笑着打趣儿了两句，便随着搁在车上，一路无阻而来。至山前，小厮自是极明眼的，躬身上前帮衬着挪下那盆菊来，捏着帕子的柔荑一扬，问道‘肃王府的大格格可见来了’因回话儿指了山头一处，便晓得大抵是捷足先登，已早早到了。提了裙角抬步便往往前寻她。待近了，眉一抬，见迎面来人非我所寻，脚下稍一顿。旋即抬脚往跟前儿去，稍稍福了个礼儿。）
：福晋安好。

（重阳节这个节日在蒙古的时候是没有的，我们有自己的习俗习惯，供奉天神大地。而今入了京城，学了汉人家的文化，自然是要遵循着这些节礼。索性也并不是多无聊的时候，出来走动走动瞧瞧风景，也是极好的。我爱看那山与山之间的连绵起伏，也爱听风吹过树梢，发出的低低沉吟，像是旅人吹奏的笛声，带着自由的滋味。）
（出门的时候正院分发下来了些个茱萸，叫佩戴在身上。贪爱它的红，就叫人将头上的珊瑚串拆了下来，改将它们簪了上去，遥遥看过来，那是一团氤氲的热切。锦书等人赞了好看，自己也就听了这些赞美。较之寻常女眷康健有力的身体，循着山道一步一步的登高。每一步的时候，所思所想大概都有所不同，可大多的思量都在一瞬后，被山风带走。）
：“四姑娘有礼，六六早上去好多会儿，约莫是在等你的。”
（这位小格格也眼熟，郑王府里老幺，惯同府里的格格往来。今儿个，这两人也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捋了耳鬓散发，朝她微微点头，含笑说话。又见了她随身伺候的人抱着一盆菊，随口问了。）
：“这是——”

（山风袭面，额前碎发扫过娥眉，葱尖儿一拨，掠过流珠冠，别在一侧。闻她应声，这厢细观起眼前的人儿来，我是识得她的，肃王伯伯的侧福晋。因着两府时有往来，与这福晋亦有数面之会。于此时，又逢佳节，自然免不了笑盈盈的凑上前去恭祝几句福气话儿。几步向前，葵姑亦几步相隔，随着往跟前儿，又于她身侧后处立住，眉弓弯弯。）
（她道来六六姐早早儿便赴山上，捏着帕子又一笑，嘻嘻侃道。）：等我？那我便与福晋在此瞧瞧景儿，叫她等着去——（稍一顿，眉目流转，又嗔）福晋不知，上回我往府上去寻她，也不知我那好姐姐，是不是欲见公子去，描眉梳妆，白害我等她许多时候。
（这厢同福晋言笑，一壁又接了身后青娥递来的枝茱萸，九九簪茱萸，听老人儿说啊，亦是为辟邪而来呢。自往发间欲别上，奈何稚儿绒发，若无妆镜在前，也实在别不妥当。垂头有些无法儿，又须臾添上一笑，见福晋发间已簪上一串，因而朝她娇道。）
：福晋发上这截儿簪的好看，也请您替沛沛别一个吧。
（又聆她朝葵姑抱着的那盆菊一问，两腮梨涡显现，柔荑一指。）：哦——我前儿上西山去了，见着那野菊风姿非常，遗憾六六姐未能同往，便折摘来送她，若回去与府里园子的一丛搁在一处，也未尝不别致呢。您说，好不好？

：“你们姊妹间的事儿，我可不说什么话。回头哪一个嗔怪起来，就成了我的不是。”
（接了她的话题笑盈盈的应了回去，捋顺了这有些散乱的小发髻，将茱萸枝缠绕在了上头，疏疏落落点缀着，极富野趣。左右端详一番，才满意的收手。养女儿与养儿子总是不同的，儿子是要持身立家的，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人，所以他们要念书练武专心致志。而女儿娇娇俏俏的，留在身边的时间也并不长久，梳妆打扮、爱恋宠溺都可以。对于我们这样沉沦后宅的人来说，儿子是站稳脚跟的命根子，女儿却是赶走寂寞的甜汤。）
（我惯常对孩子十分容忍，大抵也是觉得他们何其无辜。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了些个好听的话。）
：“可见的是你们感情好，一盆子花也想着对方。既是如此，且叫我做个和事佬，咱们也不叫六六等的太心焦，急一急的也够了。”

（她的话儿说的机灵，两头讨巧。合掌捂住樱口一笑，大抵也晓得六六姐若在山头能听见我又捏她来侃，指定要撵着跑来嗔一句——好个没良心的。明眸含笑，乌珠打了个圈儿，牵住福晋袖头，旋即道。）：哪儿能呢。福晋为长，六六姐自然不会嗔怪起您来。倒是——我要请福晋千万别替她递话儿去，要不，她该不饶我了。
（玉指一点那盆灿菊，接道。）：到时，好好儿想送她的一道礼，反成赔罪的去。
（话间，发上茱萸也已簪好，屈膝道了句谢，抬手去一摸，心中多是美滋美味儿的。不必妆镜跟前照一照，也合该是锦上添花，妙里增妙。这厢听她话儿来，点头称是，也怕六六姐等的久了，过后又要叫她拾了话头，念上好一阵子，于是抬脚随她步子拾山路往上，丫头前后相引，二人居一行当中。目光所至，居庸层峦叠嶂，秋里虽不见翠色笼罩，黄叶如碎金铺地，风采不输。想眼前人儿听闻来自关外，因而问道。）
：闻福晋打关外长来，我听京里尝有人言，居庸风光能与关外相媲，不知，可是如此？

（居庸关虽然雄伟，可如何能与关外的草原一同比较。前者像是高山仰止、大地沉沉，而后者有长生天怀抱、万马奔腾成势。只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尚且还嫌早了些，纵然年岁到了，没有亲眼见过分别，又如何能够想象呢。不过是纸上谈兵，空谈而已。）
：“要我替你瞒了那些话，可得给些甜头才好。也不要一样的菊花做景，回头四娘子瞧见什么兰草芍药的，记得我就好。”
：“至于关外么，大概也就是碧云天、连绵青草地可以形容了。”

（将脚下裙边儿一提，踏着凸出的石块沿着前人探出的路而行，自方才攀登，说长不长的一段路，于我之身量脚程，也实在算是破了惯来的例，当下鬓侧已沁出细汗来，顺着耳后滑落细颈。往怀中抽了帕子，在颈后沾了沾，一壁又听她道来念着那兰草芍药一类，娥眉弯起，盈盈朝她。）
：原来您好这些风雅别致物，正巧我前些时候晓得了京里一家顶好的花圃，赶明儿福晋喜欢什么，我差人替您送去就是。您只说，咱们方才那番话儿，您别说给我六六姐听就好了。这些花花草草——（转而换了称呼，几近娇音于前）权当我孝敬小婶婶的。
（她道来那关外景致，轻描淡写之间却引我憧憬非常。碧云天，黄叶地，青草连绵。她的话与那话本里头所讲，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苍茫之下，于暮云低处驱马的风光人情俱映入脑中，大抵正因不曾有机会得见，才更添了分如幻境的稀奇。说起驱马而行，又想前时阿玛虽准我乘马园中，却终究是我技不得法，成日还要奴才坠着缰绳儿，多般失了意思。眼前人儿既打关外来，生于广野辽原，马术，想必不会逊人。是而，又道。）
：婶婶见得多了，自不觉有甚稀奇。这一讲，倒叫我心念得很呢。只可惜——我还未学得会驭马，便有机缘去，也白白浪费了。（口中一顿，道）不如婶婶，想来马术更值一见。

：“也不过是学着汉人家附庸风雅，换换口味罢，但凡你诚心送来，我只有欢喜的份的。到时候这嘴巴甜了，可不就闭紧了么。”
（绣花鞋沾染了尘土，虽不至于香汗淋漓，可瞧着旁的气急，也不好露出过分轻松的模样。京里不知什么时候兴起的弱柳扶风的样式，都叫女儿家，没了那脊梁骨。若是身体变得孱弱了，那心又如何能坚强的起来呢。说到底，志坚之人，到底是少数。）
（她提起御马，叫自己露出些个笑容，手臂挽上她的，也好使她借了自己的力，行走起来轻便一些。）
：“蒙古人总是会骑马的，我的骑术并不算的十分好，不过带你一道跑跑还是够得。回头你跟六六约了，咱们一道去京郊马场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