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料子，便又往其他店铺逛去，这大栅栏一眼望不到头，倒乌压压的都是人，不免吩咐了丫头与护卫好生跟着，免得走丢。至一店铺，倒都是马鞭鞍鞯之类的物事，方才进京，家中也有几匹马。章佳氏的儿女，都是些见着马儿走不动道儿的人，便细细看着那些物事，想着挑些回去，给哥哥和妹妹们。一面拿起一个扳指，问道】
店家，这是何材质所制？

（话说前几日赴香山赏景，您说好巧不巧便碰上理王叔府上的那混小子爬了树跌了跤，偏他这下跌的又因我话里撺掇，难免心中难过意得去。因而一早便叫人备车携葵姑一道儿往大栅栏来，只道是晓得那处有家铺子专销马鞭鞍鞘一类，商客络绎。待到此处，一提裙迈进这才见，琳琅货色渐迷人眼。兼之平日里府上那红鬃小驹自缰绳到鞍鞘，皆是一应备齐的，又哪里亲力亲为来挑过这些，不由柳眉一拧，随手捞过一条鞭握在手里轻轻甩了两下，叹了口气又摸过另一，实在难定主意。）
（葵姑向来与我形影，我不晓得的，她这下子也仿佛没了主意。索性在那货柜前头打了个转儿，回来时便见她捧了满怀的各式马鞭，笑盈盈道来‘不如给二阿哥一样儿挑一个，任他玩儿去’。这话甫一出，一壁接过她手上的堆在货柜上，一壁指着状如小山似的马鞭笑开来。）
：哪儿要得了这么些，便是都给他，只怕替他将好些年的都攒下了。（又拾起几个看了两眼）又不知他好哪样儿的，没得白叫我掏了银子还讨不着好。

【刚买下扳指，便听见一热烈的女声，又瞧着她身边的人抱了一大堆马鞭子，不由得笑了。不方便多言，只饶有兴致看着这一主一仆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却在那一捧鞭子里，瞧见一支乌油锃亮的，心中喜欢，便上去说道】
这位姑娘，若是您买不了这许多鞭子，可否饶我一支？我见您这支鞭子挺适合我妹子使用，您若不要，能否让给我？

：嗯？
（循声瞧去，正是方才前头的客，这一番话说得极直白，连带着入耳也不由的微微一怔。便是葵姑此刻一听，也似护犊子般将手里还未搁下的往胸前一揽，葱尖儿一点她额前，便抱过那余下的几支往货柜上一丢。实则，心中尚无决断，于她此问张了张口，却没了下文，若说推拒，亦觉不妥。况且，人都有偏私之心，旁人中意的总显得比那其他好上几分似的，因而面上一顿，摊开其中堆着的，又朝她道。）
：不知格格中意哪一支？

【也不扭捏，便笑指那支鞭子，并不触碰，只笑道】
这鞭头透亮，材质却好，握着不易脱手。瞧着鞭子长度也恰好，不至于过长不好把握，只是适合女子来使。
【说了一通，又笑道】
见着您也是来挑鞭子的，如果不嫌弃，我倒略懂一二，不知道可能帮到您？若是您挑着合意的，这支便饶给我了，如何？

【瞧着人面上纠结了半日，却依旧将鞭子递给我，听她所言知是与小弟来挑鞭子，心下明白。一面双手接过那鞭子，一面笑问道】
不知令弟是多大年纪？平日里骑的是那种马？若是蒙古马，鞭子便要短些，因着蒙古马身子不如汗血马和天山马的长，过长的鞭子就没什么用了。同样，年纪也是要注意些，若是年纪不大，鞭子长度更要短些，长鞭子要臂力，人小怕不好使。

（抬手比了比肩头位置，上回见怀行时也不过两月余，料想如今应也身量应如此而已。再闻她详道那蒙古马是如何，汗血马又如何，碰巧是个行家倒罢了，偏我当下年岁，连书上的字儿都还指着图画多认得几个，诗词文章也不过诵读上口，认怕还是难得全覆呢，哪里又会学来一身相马的本事。唇瓣一抿，探着脖去瞧那大同小异的几支，终究是不得法。择了一支抽在地上试了试，两手皆是犹疑。）
：嗯——比我略小不足半年，那小驹便是，哎呀，不晓得您知不知。就是上月蒙古商队来时带的，料想应是蒙古养的马种了。格格可有主意？

【听人所言，心里有了数，在那堆鞭子里细细挑拣。倒是有一支羊皮包柄的鞭子极为不错，拣了出来，从柄身摸倒鞭尾，又略掂了重量，叠起来交给那位，笑道】
若是信得过我，这鞭子，倒合适令弟。您不妨试试。
【说着便拿起方才看中好与齐布琛的鞭子，与她手中的一比，说道】
这个鞭子比方才那个更轻，且柄身处花纹密集，若是女子来执着，手握倒刚好。若是小男孩，成日家在马背上摔打，只怕难免会打滑。羊皮包边的防滑极好，便是抓上一日，也不会脱手。您瞧瞧如何？

（执鞭在手掂了掂，顺着那羊皮包的皮面儿抚到尖儿，又把住那柄端将身子折了两截儿，软硬恰适，模样也不逊于其他。自然，更多的是我也并非能识会相之人，这样儿的一条摆在面前，已是不错。聆其言，握住那鞭柄，朝门前无人处一挥，划过风声在地上啪的一响，约莫未料到不足八分力气动静这样大，乌珠眨了眨，看向她。）
：这声响，可是不错？
（见她笑盈盈回了句是，握在手里又细细看了看，同那格格道过声谢，待那掌柜的一一包好便往回归去。只是，呀——今日得了相助，却连人名姓也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