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枫月之怒吧 关注:39贴子:1,438
  • 10回复贴,共1

【小说】停云听风录(重发)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之前的巨坑。修改了一些设定和一些文字,重新发出来。
楔子和前四回因为写的太早,质量较差,和后面关联也不是很大,单独抽出来作为前传,这里只从正传第一回开始发(即原来的第五回)。
——————————————————————————————————
伫倚听风听几春,杨花吹尽尚留痕。
停云飞盏携谁饮?愁煞古今痴梦人。


IP属地:浙江1楼2017-11-06 19:34回复
    只听“铮”的一生,汉子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挡在了小女孩面前。汉子见到剑光早已收回双手,化掌挡在身前,定睛一看,却是楚云深抽出了宝剑,拦住了他的毒手。
    汉子哈哈笑道:“哟,小娃娃还敢跟老子比划,爷爷这就来陪你走几招!”说罢楚云深还没来得及挥剑,那汉子已是骈指如戟,制住了小女孩浑身几处大穴,随即负手向楚云深走来。
    楚云深刚才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拔剑,这下才有点着了慌,慌忙撤剑回护,一面喝道:“鼠辈报上名来,楚某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那汉子暗道还真是刚出道的雏,又是哈哈一笑:“有意思,告诉你也无妨,某乃梅花宫楚弄影是也。”
    这名号一出,满座皆惊,很多非武林中人或许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对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梅花宫却是耳熟能详了。这梅花宫高手甚多,但在江湖上一直是个叫较为神秘的门派,一般人也只是对其有所耳闻,很少能见到其弟子在江湖中行走。
    楚云深心道,这厮居然还跟自己同姓,不知究竟是何来历,却是冷哼一声道:“这么秀气的名字,没想到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草包。”
    楚弄影勃然色变,也懒得拔出腰间的点穴撅,竟直接一拳砸向楚云深。
    楚云深慌忙硬着头皮横剑抵挡,只听“砰”的一声,手上顿时感到一股大力传来,长剑竟直接飞了出去,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楚弄影愣住了,他刚才也只是出拳试探,手上只用了一分的力,对方看起来倒像是个武林中人,谁知却似乎根本不会武功。他旋即哈哈大笑道:“这年头不会武功的人都敢上门来挑事,看来不废掉你这对招子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双手突然抽出了腰间的点穴撅,向楚云深双眼打去。
    楚云深惊骇地躺在地上,看着两道黑影向自己双眼袭来,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刚刚离开武当,就要遭受这种耻辱,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纵然明白,但当事人早已无能为力。
    楚弄影眼看就要点上楚云深的双眼,忽觉身侧劲风袭来,慌忙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跃出几步。却见一泓秋水冷冷地射向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楚云深只觉眼前一花,一阵香风袭来,但见身侧立了个白衣少女。这少女看起来二十上下,身材高挑,眉若春山,眼如冷电,云鬓高挽,粉帕抹额,樱唇菱角,瑶鼻通梁,体态婀娜,飘忽若神。此时满面怒容,俏脸含霜,看起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楚云深不禁看得呆了,待回味过来,才觉得一阵后怕,刚才若不是这少女出来相救,自己的双眼恐怕就要不保了。
    他坐下时就见邻桌上坐了两个少女,其中一个背对着他,把另一个的面容也挡住了,当时也没太注意,谁想竟就是其中一位少女救了自己。
    那少女一声清叱,“连对不会武功的孩子都要动粗,梅花宫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也不见她再有什么动作,楚弄影已是感到冷森森的剑光扑面而来,慌忙纵身后退,点穴撅点向少女全身各大经脉。
    那少女冷笑一声,手腕微微一抖,长剑在她手中已是仿佛产生了几十种变化。楚弄影持撅封挡,顿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这时忽觉腰间森森的寒气袭来,赶紧一个盘旋向后掠去,但听“嘶拉一声”背上已是开了个口子。大骇之下忙纵身一跃,几个起落消失在门外。
    楚弄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阁下可否亮出万儿来,也好让楚某栽得心服口服。”
    “好叫你知道,我师姐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芙蓉神剑’华清荷,快滚吧!”白衣少女还未及说话,邻桌的另一位少女却是暗蕴内力,高声喝道。
    楚云深这才想起之前的白衣少女还有位同伴,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少女斜倚在桌子上。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斜梳两条小辫,虽不见得有之前那位少女好看,也同样是粉面桃腮,唇红齿白,笑吟吟地看着门外,脸上绽放出两个小酒窝。发现楚云深看着她,目光毫不客气地对上楚云深,笑呵呵地注视着他。
    楚云深不由得脸一红,慌忙从地上站起来。
    华清荷听见她的喊声,眉头微微一皱,一语不发,径自走到小姑娘身边为其解穴。
    楚云深暗道,这“芙蓉神剑”之名,之前好像还真听说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但看她的刚才的身手,似乎绝不在自己义父之下。
    这时华清荷已将小姑娘的穴道解开,将其抱到桌子旁坐下。
    楚云深吸了口气,走到华清荷跟前,拱手道:“多谢华女侠出手相救,楚云深感激不尽。”
    华清荷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对上这清澈的眼神,楚云深脸不禁又是一红。
    较小的那位白衣少女凑上来笑道:“名字倒是不错,人却真不负你这身书生打扮,面嫩得紧。”说罢冲楚云深做了个鬼脸。
    楚云深脸几乎红到了耳根,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多、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几人都向那被当做贼的小姑娘看去,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衣服有些破烂,两截袖管已破烂不堪,露出底下嫩藕也似的玉臂,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脸仍是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看着煞是可爱。但楚云深却觉得,鹑衣布袍仍掩盖不住她眼中的英气,仔细看来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看着眼前的三位少女,楚云深几乎有些痴了。这也难怪,在武当山上,女弟子本来就只占很少一部分,只有俗家弟子中有几位女弟子,但哪里能和眼前这几位相比。
    较小的白衣少女捏了捏那小姑娘的脸蛋,笑着说:“妹妹你别怕,我叫水清漪,我和我师姐都是华山派弟子,你怎么称呼。”
    那小姑娘被捏的也是俏脸一红,低声道:“你们叫我婵儿就行了。”
    华清荷仍是淡淡地看着她,仿佛是一潭清澈的湖水,永远是那么恬静。
    婵儿低下头,轻声道:“我、我真的没偷他的东西,谁知道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水清漪摆了摆手,撇撇嘴道:“就算偷了又怎样,被偷了几两银子难道就要把别人分筋错骨?这厮真是小气。师姐也没将他留住,好好教训一顿。”
    华清荷皱眉道:“师妹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得饶人处且饶人,梅花宫的人是那么好惹的吗?你还将我的名字都报给他了。”
    水清漪委屈地道:“师姐你这‘芙蓉神剑’的名头,江湖上谁人不晓,他怎么敢造次。”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看着楚云深道:“你这小子也忒大胆,不会武功还敢招惹这种人。要不是我们恰好在,看你怎么办。”
    楚云深被看得低下头,小声道:“大恩不言谢。我倒是想,若再来一次,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站出来,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种事视而不见,恐怕真比死了还难受。”
    华清荷不禁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神彩琢磨不定。水清漪却是一怔,旋即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有几分骨气,可惜木讷得紧。”
    楚云深抬起头来,拱手道:“两位姐姐大恩在下永铭肺腑。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谢谢几位,我也得回去了,否则爷爷会担心的”婵儿也从华清荷怀里站起来说道。
    华清荷仍是一语不发,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眼中终于透出一丝关切的眼神。水清漪却是摆手笑道:“你们两个可要小心点,江湖险恶,下次再有人要挖出你的招子,姐姐可不一定救得了你了。”
    楚云深俊脸一红,也冲两人笑了笑,随着婵儿离开了酒楼。
    楚云深和婵儿在酒楼门口挥手道别,才各自走上了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楚云深终于看到婵儿笑了,这位之前一直畏畏缩缩的小姑娘总算在分别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明亮的大眼睛中仿佛还透出几分狡黠的味道。这笑容让他很温暖,让他觉得今天这次不成功的“英雄救美”似乎没那么失败。
    但就在一刻钟之后,已经走出县城的楚云深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他包里的盘缠丢了,一文不剩,他心里似乎懒得去探究到底是谁偷的,只是越发觉得这世道的险恶似乎还是要在他的想象之上。
    所以他只能将自己的长剑交给了当铺,以换取点盘缠,不过也正好,之前的事提醒了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带着一把长剑是多么的危险。
    好在自己的冷玉箫还没丢,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生活愈发艰难了,但他也只能沿着自己的路茫然地走下去,继续完成这属于一个人的流浪。
    夜里住不起客栈,只好在山间露宿,望着山头的一弯孤悬的冷月,听着远处山林间隐约传来的几声狼嚎,倒真让人有几分害怕。
    然而他还是很快地睡着了,并且进入了梦乡,他梦见了义父、几位师兄,梦见了只存在幼时记忆里的父亲和姐姐,也梦见了一双眼睛,很温柔的眼睛,虽然从未见面,但他知道,那是属于他母亲的眼睛。
    温柔的月光淡淡地倾泻在夜晚的山林之中,仿佛一双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这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树林里的微风轻轻吹动着他的发梢,也静静地见证着少年脸上的那一抹微笑。
    正是:云破月来花弄影,绿荷回首已经年


    IP属地:浙江4楼2017-11-06 19:40
    回复
      第九回 鬼蜮难防 人虽九死犹未可
      身后这人一袭青色短打劲装,腰悬长剑,身材健硕,面容冷峻,看到楚云深回头望过来,却是报以淡淡的一笑。
      楚云深顿时眼泪夺眶而出,若非被那捕快抓着,早就冲了上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朝思暮想的义父不是身陷囹圄了么,怎么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楚云深虽然这半年也在江湖上独自行走得有些时日,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一刹那,这段时间的孤单、恐惧和委屈仿佛都化作眼泪奔涌而出。
      那捕快也看出这人和楚云深似乎认识,走上前不耐烦地道:“没什么事闪一边去,捕快抓人,休得聒噪,有话到公堂上再说!”
      梁冲微微一笑,抽出长剑,二话不说就向仍赖在地上翻滚的老头刺去。他也算是使剑的行家,这一出手,旁人只觉得眼前一道匹练似的亮光划过,寒意逼人,还未及叫出声来,眼看那老头就要被捅个血窟窿出来。那老头却是惊叫一声,激灵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向远方窜去,口中大叫着:“杀人了啊,杀人了……”
      他还未跑出几步,蓦地只见眼前一黑,突然多出了个人来,那人伸手一把抓住老头的衣襟,就跟抓小鸡般将老头提了起来,任由老头在空中挣扎着。
      梁冲一手抓着人,一手收剑归鞘,淡淡道:“呵,今天真是见识到了啊,被奔马撞伤的人还能跑得比兔子还快。乡亲们,你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大开眼界啊。”
      围观者有的听到这话,再看老头那窘样,也不禁笑出声来。捕快正要说话,梁冲却是将一手将老头举起,笑道:“真是奇了,这一身的血,居然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你就算要蒙人,也好歹弄点猪血鸡血什么的来糊弄吧,莫不是直接找旁边的染坊借了点燃料,嗨,实在是蹩脚。”说完还不住摇头。
      那老头脸都涨红了,却是有苦说不出。他不是不想用猪血什么的,奈何自己在这里挺尸这么久,鬼知道什么时候能撞上个肥羊,怕是猪血早都凝了,而且一般被讹上的人,要么失了方寸,要么和捕快据理力争去了,哪还顾得这些。正想着,忽觉身体一轻,耳边劲风呼啸而过,才发现自己已被梁冲用力扔了出去,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以为这下真要被摔断几根骨头,没想到身体着地却突然一下就停了下来,倒是不觉得很疼。
      一旁围观的人早就凑上来在他身上一阵猛嗅,谁知血腥味没嗅到,却只嗅到一股骚臭味,忙捂住了鼻子。原来那老头被这样一摔,早就吓得小便失禁了。事已至此,再明了不过。
      领头的捕快也没俯身去闻,脸色铁青地对老头喝道:“大胆刁民,居然敢欺骗巡捕,抓起来。”说完,一众捕快麻利地将老头抓起来就匆匆离开,连马也顾不得要了。至于那老头是不是走了几步就被放了,不得而知。
      保定城外的驰道上,两骑并驱。
      两匹马走得不紧不慢,马上的人看起来心情不错。
      楚云深骤逢义父,又得义父解围,自是激动不已,拉着梁冲不住地询问了半天,才弄清楚其中缘由。梁冲此去京都,本是十死无生之局,那帮锦衣卫倒是各种施刑,受了不少苦头,但他确实也说不出什么来。后来提审了几次,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又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居然就将他放了。梁冲也是大惑不解,觉得不像是锦衣卫一贯的作风。后来才得知,原来居然是一个没想到的人救了他一命。
      梁冲叹道:“那个人叫唐一孤,他正是八年前在比剑中伤了你父亲而致其身死的人。”
      楚云深很久没听到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了,闻之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梁冲继续说道:“原来他恰好在京都有事,听说了我犯的事,二话没说找到掌诏狱的锦衣卫指挥佥事牟斌牟大人。他和牟大人有旧,而牟大人为人也比较正直,给下面吩咐这案子要查得公道,不能冤枉了人。因而几番提审之后就把我给放了。后来也是唐一孤给我接风洗尘,我才明白个中原委。”
      他顿了顿,看到楚云深仿佛若有所思,叹道:“其实唐一孤这个人啊,秉性也还是不坏的,我希望你若要找他报仇的时候要慎重些。倒不是我欠了他的情帮他说项,当年的事,也不全怨他。哎,冤冤相报何时了。”
      楚云深默然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我连找他报仇的能力都没有。义父,经过这段时间的漂泊,我想了很多,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回了武当山后,我……”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想学武。”
      梁冲一愣,旋即笑道:“可以啊,你父亲当年曾叮嘱过我不要教你武功。但是,我也是想通了,在这世上,在这样的环境中,不会点武功还真是处处难行,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呐。等回了武当,我就教你几招。”
      楚云深没想到义父这么快就答应了,愣了一下才展颜而笑。
      梁冲正色道:“这次的事情,你就该吸取教训,你还是见得世面太少了,哪知这世人的险恶。”
      楚云深委屈道:“那样一个老人躺在血泊之中,谁会见死不救。义父,换了你,你会不管么。”
      梁冲肃然道:“我当然会管,但是,你不行。”
      楚云深讶道:“这是为何?”
      梁冲道:“你这三脚猫功夫,别人不来找你麻烦你就该烧高香了。不要瞪着我,你以为我今天帮你解围完全是因为识破了他们的破绽么?换了个人,你讲出再多的道理,他们也不会听。若非我故意显露出了些武功,哪里镇得住他们。这世道,拳头才是硬道理,否则你有再多的道理,恐怕也是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你想行侠仗义,先得想想能不能保全自己,要不然搞不好行侠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
      楚云深虽然有些不服气,还是撇撇嘴,低下了头。
      梁冲一挥马鞭,喝了声“驾”,那马猛然加速窜出好远,马上的骑客轻叹道:“唉,这世道,人心不古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骑在驰道上呼啸而过,在一处棚屋前堪堪停了下来。
      楚云深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还真有些乏了,两人决定先巡个酒肆弄点东西果腹,再往城中赶。
      “有人吗?”梁冲喊了两声,才有个青衣小厮忙不迭地出来将两人迎进去。这小店颇为简陋,只是撑了个小棚子,里面摆放着四套桌椅。此时已近黄昏,店中却是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个看似掌柜的人站在柜台后面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本。
      两人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叫了几样小菜,梁冲有段时间没沾酒了,也是嘴馋,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
      “义父,这一路上我倒是学了几手太极剑,也有了些心得,回了武当山,你可要给我指点一下啊。”楚云深一面夹着菜,一面笑道。
      梁冲给自己又斟满一杯,微笑道:“好啊,不过我也疑惑的很,我也没教过你,你这太极剑是从哪学来的?”
      楚云深道:“是一个姓李的教书先生,我看他手上的功夫也厉害得很呢。”
      “姓李的先生?”梁冲蹙起了眉头,却听楚云深问道:“义父你到时候若传我几招,我岂不是可以叫你师父了?”
      梁冲一怔,摆头道:“还是叫我义父的好。”不待楚云深发问,他接着道:“你可能一直很疑惑,我为何不愿收你为徒。听你父亲的话不愿传你功夫固然是个原因,但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嗯,经过这次的事情,你或许也已发现武当山上,不是那么太平的吧。”楚云深想了下,点了点头。
      梁冲叹道:“我很早就发现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不想你也卷入这个漩涡。因而我不愿收你为徒,是想到万一有什么变故,你也可以不用受到武当门规的束缚。看着吧,这次回去,少不得又得有些麻烦。”
      两人说到这里,心头都不禁泛上萧索之意,沉默了下来,各自低头自顾自地吃喝。
      楚云深之前满是重逢的喜悦,待想到武当山上的那腌臜事情,不由得有些烦躁。忽听得梁冲大喝一声:“何方鼠辈,竟敢暗中伤人!”
      楚云深望向梁冲,只见他一张脸遍布黑气,表情狰狞,浑身发颤,似乎正自强行忍着,才醒悟过来原来酒中有毒,问道:“锦衣卫居然如此不要脸么?”
      梁冲摇头冷笑道:“不,不会是锦衣卫,锦衣卫若要抓我直接就抓了,哪里还用得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不错,你倒是聪明。锦衣卫可以放过你,但有人可不想放过你,是谁,你当然知道。”
      店中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这三人皆身着武当道袍,持剑而立,看起来都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楚云深当然认得他们,这三人都是他大师伯的弟子,分别叫元一、元灵、元照,都是货真价实的出家人。
      梁冲叹道:“我早就该想到会有人急不可耐地来对付我,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我还是小看了某人。”
      元灵冷笑道:“哼,我等在京都苦等了几个月了,却等来这么个结果,算你命大,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元一喝道:“跟他废话干啥,他现在已经不行了,早点结果了,免得夜长梦多。”
      三人挥剑就向梁冲冲了过去,楚云深刚从惊诧中恢复过来,瞿然一惊,忙拔剑护在梁冲身前。
      元照大叫一声“滚开”,长剑已是一招“夜叉探海”向楚云深刺去。楚云深忙一招“举火燎天”堪堪抵敌住,却被元一飞起一脚踢了出去,飞出好远,撞碎了一张桌子。三人三剑毫无阻碍,直刺向梁冲全身要穴。但听哗啦一声,梁冲不知哪来的力气,三人但觉眼前一黑,一张方桌照着头迎了过来,桌子登时支离破碎,那三人却也被桌子上蕴涵的内劲给击飞了出去,狼狈不堪地倒了一地。
      元照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元一冷笑道:“怕什么,他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并肩子上。”
      楚云深大惊,忙再次飞身上前,却只是挡住了元照,两人转眼间已是拼斗了好几招。另外两把剑已是从一旁掠过,飞刺向倒在地上的梁冲。
      楚云深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那一刻,让他有机会予以阻止。但那两把剑就那样毫不犹豫地一前一后插进了梁冲的心脏!
      楚云深再也顾不得了,也不管元照的剑招,飞身扑到梁冲身上,口里呼喊着“义父”,梁冲有气无力地看着哭成了泪人的楚云深,脸突然一歪,就此不动了。他面前这位义父,一刻钟前还是谈笑自若,让他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没想到这么快竟遭了毒手!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8楼2017-11-06 20:58
      回复
        那掌柜的和伙计早就吓得在一旁直哆嗦,此时一见闹出人命来,拔腿就要往外跑。元一冷哼道:“不要留活口,全都解决掉吧。”
        话音刚落,元灵和元照已是快步追上了两人,长剑划出一道夺命的弧线向两人背心刺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掌柜的跑出几步,突然就转身停了下来,元灵元照只见那掌柜手微微一动,两个小小的黑影就向自己的咽喉袭来,元灵反应较快,慌忙撤剑,使个“细胸巧翻云”向后跃去。元照愣了一下,立刻就中了暗器,见血封喉,横死当场。但元灵虽已向后躲闪,那暗器却是在空中爆开,爆出一蓬烟雾,中间夹杂着无数的小毒针,元灵顿时身中数针,眼看也是不活了。
        元一暗道不好,见机得快,疾使个“八步赶蝉”,那两人来不及阻拦,眼看着他冲到了店外,飞身上马。却只听元一一声惨叫,头直接就耷拉了下去,伏在马上,再也不动了。
        马下钻出个圆圆的脑袋,接着是他臃肿肥大的身体,系着围腰,浑身油腻腻的,一副厨子的打扮,这人脸上绽放着得意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看起来颇为滑稽。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家伙刚刚悄无声息地就终结了一条生命。
        这三个武当道士横死当场,也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以至于楚云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这才抬起头向那几个人望去。
        那掌柜的刚才就那样站在那里,毫不起眼,也没人注意到他,这时才发现他原来也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肌肉虬结,看来倒是个高手,无怪乎刚才那么容易就解决了两个武当道士。他见那厨子解决了元一,才放下心来,骂道:“***的,这几个兔崽子,他搁酒里下毒老子也懒得管了,***想灭口,他奶奶的,也不撒泡尿照照,灭他大爷的口。”
        那个伙计是个猥琐的瘦子,闻之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尖声细气地道:“老大,这小子要不要也宰了?”
        大汉挥手道:“不必了,小孩子而已,又和那几个死鬼不是一路的,抓回去就是。这地方也不能呆了,***晦气。”
        那三个人一把抓起楚云深,楚云深见识到了他们的武功,再加上心情很乱,也懒得反抗,就跟着这几位杀星离开了这鬼地方,临走时那几人也不忘一把火把这里烧得一干二净。反正这里是荒郊野外,火烧得大点也不虞有人会管。
        楚云深跟着这伙人走了一些时日,才弄明白,这几个人原来竟是白莲教的人,在这里开着酒肆专门负责探听消息的。谁想那几个道士在这里害人不说,还要灭口,恼得这伙人直接就把三个道士给干了。可这样一来,这酒肆也不再安全,只好卷铺盖走人。那个瘦子被唤作瘦猴,厨子被唤作狗熊,手上都有些功夫,老大的功夫更是深不可测。不过楚云深倒是有些感激他们为义父报了仇,虽说是无意的,倒是也对他们不甚抵触。那三人见他乖巧,对他倒也还行,只要他不逃跑,就有吃有喝地供着。但楚云深也不清楚他们要去哪儿,只是一路向南,他们商量重要事情的时候总会把他支开,不过要逃走,却是痴心妄想。
        反正也跑不掉,楚云深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他胸中只有熊熊的复仇之火,每日一有闲暇时间就用来练剑,那几人偶尔也会驻足观看,虽不会太极剑,不清楚个中诀要,但上乘的剑意是相通的,心情好的时候还能给他指点几下。一路上时常能遇到些人,报出“立誓传来有奸忠,四海兄弟一般同”之类的切口,瘦猴就会上前解释一二,想来也都是白莲教中人。
        四人走了大半个月,这日已是来到了镇江府。这镇江就在长江边上,北揽长江,南接苏锡常,又有京杭大运河贯穿其间,可谓四通八达,乃是交通要冲之地。楚云深之前一直活动在江北之地,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长江,见到长江两岸的雄奇壮阔,江水的奔腾澎湃,也不禁心旌摇摇,意气平生,义父之死的悲伤倒是冲淡了一些。四人从瓜洲渡乘船过江,在西津渡靠岸,沿待渡亭而下。这江南小镇的风情和江北自然大不相同,那三人中有两个也是第一次来,什么都觉得稀奇,往往在青石板的街道上驻足流连片刻而不忍挪步。石板路蜿蜒蛇行,磴级纡曲,两旁是精致古雅的民居,在街上行走着,吹着徐徐的凉风,颇有几分惬意。
        四人随意寻了个酒楼上去就坐。酒楼所在的这条街叫西津渡街,紧靠京杭大运河,因而酒店一侧就是滔滔的运河水,酒楼建于此,好把那轩窗临水开,在酒楼上对着窗外的明澈的河水,斟一杯温酒,水风轻松,波光粼粼,倒也颇有一番风味。
        四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瘦猴一坐下就尖叫道:“小二,有多少好酒尽管上来,奶奶的,这几天嘴上真要淡出鸟来了。”这店里吃酒的大多看起来还比较文雅,闻之不禁纷纷侧目。
        老大大马金刀地刚坐下,闻之也不禁眉头一皱,把瘦猴一拉,低声道:“你小子给我少喝点,别喝多了误了事。”
        楚云深环视酒楼,发现此时人倒也不多,除他们外只有三桌。旁边靠窗的一桌,坐着三男两女,两女背对着,容貌也看不大清,其中一个男的倒是生的丰神俊朗,器宇不凡,华服锦衣,正襟危坐,这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气质,即使是这样静坐着喝酒,也能显出其飘然不群的气度。一旁的一个青年倒是生的平平,一见那华服少年喝完一杯,忙不迭地伸手过去斟酒。
        楚云深细心听他们说话,只听斟酒那青年笑道:“刚那几个**子真是不开眼,有慕容公子和苏小姐在这儿,还敢当街抢劫,算他倒了八辈子的霉。”
        那华服公子闻之,摇摇头,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坚子,告诉你为人要低调,你却总是这样津津自满。”
        另一侧的男子笑道:“公子不必自谦,谁不知这江南之地,只要有您在的地方,宵小都要退避三舍。您的侠义之举可是江南武林道上有目共睹的。来,我敬你一杯。”
        觥筹交错之间,楚云深死寂的心却又活络了起来,有些蠢蠢欲动了。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想过逃跑,但这三人看似对他看得很松,实际上丝毫没有大意。他去如厕也没人跟着,但每次从厕所出来,就感觉到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远处盯着,所以他压根不敢逃跑,生怕万一被抓住,被人直接剁了可是太划不来。
        他思虑了半晌,跟那老大道一声要如厕,就匆匆去了。狗熊一边嚼着鸡腿,一边嘀咕着:“这小子屎尿真多,真麻烦,要我说早就该一刀砍了。”楚云深刚跑出去几步,也不知是不是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刚好倒在慕容公子那桌旁边,慌忙爬起来,一溜烟往茅房跑去。
        老大皱了皱眉,对狗熊说道:“你咋呼什么,别吓坏了小孩子。”
        楚云深跑进了茅房,心还在怦怦直跳,他刚才摔倒当然是有意的,趁着机会,已经把一个纸团撇在了那慕容公子脚下。那张纸上的字是他之前就找机会写好的,纸上只写着几个字:“那三个是白莲教匪”,没想到这次会用上。
        他当然不敢直接就上去寻求帮助,那慕容公子说是“侠义心肠”,谁知道真的假的,哪敢笃定人家必然会帮自己。所以他通过丢纸团试探一下,要是帮了最好,就算不帮,想必也不敢声张,他如厕完再大摇大摆地坐回去,当什么都没发生就是。
        再说那慕容公子,那纸团落地无声,别人当人发现不了,但他当然有所察觉,看到纸团上的字,不禁抬头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女子,心里倒是有了主意。
        那三个人正吃着酒,就见慕容公子负着手走了过来,正自不解,忽闻慕容公子低声道:“阁下身为白莲教众,何敢招摇过市?”
        三人一惊,忙放下了碗筷,暗叫声不好,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就想杀人灭口。
        却听慕容公子沉声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那小子是我朋友,还请诸位放之一马。”
        随即朗声道:“在下苏州慕容明玉,请教兄台贵姓。”
        那三人闻言又是一惊,老大忙伸手按住了另两人,沉声道:“鄙俗之人,贱名不足挂齿。今日得逢慕容公子,幸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罢拉住那两人就匆匆离开了。
        慕容明玉也悠然拂袖回座,刚坐下,就见一旁多了一人,拱手道:“多谢慕容公子相救之恩。”
        原来楚云深见那三人离开,暗道总算是逃出虎穴,不禁欣喜若狂,忙跑出来向慕容明玉道谢。慕容明玉微微一笑,楚云深却只觉得突然有一只温软的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不由得一惊,转身望去。
        只见一旁坐着个穿着杏黄衫的少女,笑吟吟地看着他,梨涡浅绽,肤白胜雪,晌午的阳光倾泻在她白嫩的脸上,更增娇艳。
        正是:惘惘情仇难自解,何妨梦入天台路。


        IP属地:浙江19楼2017-11-06 21:07
        回复
          第十回 晓来雨过 点点杨花都是泪
          西湖最盛,为春为月,一日之盛,为朝烟,为夕岚。
          夜半时分的西湖,寂寥凄清,水风轻送,倒是颇有几分寒意。此时苏堤上正负手立着个人,在这漆黑的夜空下,凝望着浮于涟涟碧波之上的六桥兀自出神。
          此时已近深秋,又非清晨,无朝烟可赏,无夕岚可观。天空中还下着蒙蒙细雨,因而月亮也早已敛去了身影,怕是真没有什么好看的,这人缘何出现在此?
          那人当然不是来观湖赏月的,他在这里驻足了小半个时辰了,这时也颇有些着急。陡闻身后有窸窸窣窣之声,知是有人来了,也不回头,道了声“谁?”
          来者也不答话,又走近几步,方止步低声说出一句暗语,谁料负手的那人也于此刻吟出一句话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声。但听来者唱道:“但凭烈焰焚忠骨”,之前那人却道:“西湖千树压寒碧”。
          来者一怔,道了声:“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转身欲走。
          之前负手的那人却是转过身来,盯着来者背影道:“哼,我当是谁。看来今晚这西湖之上热闹的紧啊。”
          来者闻言驻足道:“嘿嘿,正是某家。不过真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居然也来干这种勾当。”
          之前那人冷笑道:“我只想警告你,我们老大看上的东西,还轮不到你们这种货色来染指。”
          来者嘴硬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凭什么只许你吃独食。小心恼了道上同源,你们老大也罩不住你。”说完似是也有几分胆怯,匆忙消失在黑暗之中。
          之前那人却是再度转过身去,望着对岸小楼上的一点萤火,幽幽一叹。
          那一点萤火在这小楼里燃了一夜,主人似是有什么心事,竟也迟迟不愿睡去。
          这一夜分外地漫长。随着远处一声又一声的梆子响,雨渐渐停了,东方也露出了鱼肚白。
          小楼不远处是一方占地极广的花园,园中遍植各色佳木邑卉,缤纷错落,姿态万千。虽已是深秋了,但江南的春,倒也不甚萧索,尤其是在这样一处园林之中。许是夜里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格外清新怡人,绚烂如火的金菊,花团锦簇的丹桂,以及清淡素雅的丁香,枝头无不滚动着晶莹透亮的水珠,仿佛是来自仙宫的琼浆玉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掩映的花木之间,有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相交通,在这样温润氤氲的环境中行走,嗅到的全是扑面而来的馥郁芬芳。
          小路上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虽然急促,倒也整齐有致,显出奔跑的人心情颇为愉悦。近了,近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火红,绛色的罗衫,茜色的绣鞋,再加上大概是跑急了而显得红扑扑的粉脸,整个就如一只火红的小狐狸般。这是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斜梳着两条小辫,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倒是颇为讨喜,她双手捧着一朵淡紫色的丁香花,虽然跑的飞快,但手中的花却一直拿得很稳。她在花间小道上轻窜而过,间或无心碰到几束花枝,惹得那栖香正稳的鸟儿一阵惊鸣。
          女孩跑的很快,转眼已是来到了一处花丛深处,这里有两个人,一坐一立。
          和身坐着的是一位身着杏黄衫儿的少女,她的膝上放着一架古琴,却不闻弦响,只是一手支地,一手放在弦上。
          一旁站着一位白衣少年,面如傅粉,眼若晨星,个子虽不高,在熹微的晨光的洒照下却显得分外秀逸挺拔。一眼望上去倒是好一对璧人。
          只是这少年眉宇之间总笼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看到那小女孩跑近时憨态可掬的模样,嘴角也是忍不住逸出一丝笑意,但表情很快又凝重起来。
          那少女见到小女孩跑近,却是轻声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遭儿才病了那么久,这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也不怕这小路湿滑跌上一跤。”
          红衣女孩仿佛无视了她的责骂,嘻嘻笑道:“小姐你昨天还感伤说花也快谢了,这一场小雨,反而新开了几枝。你看这朵丁香,竟然生得这么大,还真是少见。”说罢调皮地捧起丁香,贪婪地吮吸着花瓣中盛接的雨水。
          黄衫少女摇了摇头,笑道:“还说呢,你这一旦摘下来,没几天就谢了。又玩疯了不是。”
          红衣女孩讨了个没趣,看见旁边那少年犹自一个人发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嘟囔道:“这个呆子,好生无趣。”
          黄衫少女闻言皱眉道:“春晓住嘴,人家经历了那样的遭遇,难免伤心。哪像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那少年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只是突然伸手入怀,触手温润光滑,是一杆玉箫,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眉头又紧了紧。
          这少年正是楚云深,半个月前他借那慕容公子之力从白莲教手底下走脱,谁知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京城马车上的玲珑少女,本以为相见无期,谁料阴差阳错之下很快重逢,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苏雪吟?好美的名字,真是像极了。”楚云深望着眼前的雪颊琼靥,不禁脱口而出,稍后才醒觉过来,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少女的眼神却是突然黯淡了下去,低声道:“可就是在那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我的到来伴随着母亲的逝去,就是在那样的雪夜中,父亲一个人提着一壶酒,跑到苏堤之上,对着鹅毛大雪,独自吟哦了好久。”
          楚云深也默然了,他的身世何尝不是更为凄惨,心中共鸣的同时,脑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久前的刀光剑影。
          如今,那个少女重又开朗得如早晨的阳光,而他却再一次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楚云深突然很有想哭一场的冲动,但是对着如此良辰美景,对着如此璧人,岂不大煞风景。他忽地抬起头来,朗声吟道:“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这是柳永的一首《玉蝴蝶》,词调凄婉惆怅,故旧情,羁旅思都如这笔下的秋光一般,充满了感染力。这首词也是颇为应景,此时正值深秋,又是刚下了一场雨,这场景倒也一般无二。待念完“断鸿声里,立尽斜阳”,鼻子一酸,几乎就要哭了出来,犹自喃喃念着“未知何处是潇湘”一句。
          黄衫少女站起来叹了口气道:“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此句甚妙,可也太悲了些。现在虽是秋天,你且看这园中景致,这大好的日头,哪像那柳三变笔下那般冷清。”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0楼2017-11-06 21:12
          回复
            楚云深恍若不闻,只是伸手从怀中取出玉箫,凑到唇边吹了起来。那箫声初起时甚为低沉,恍如天街小雨,淅淅沥沥,跃动的旋律之中仿佛透着点点生机,但转瞬就变了,箫声如甘泉般清冽幽深,虽是有着仿佛充盈于天地间的空灵清丽,但同样有种阴寒之气弥漫其中,渐渐地似乎有几阵寒风扑面而来,寒风如刀,凄神寒骨,吹散了枝上怒放的金菊,惊走了梢头清鸣的群鸟,整个大地仿佛变得一片冷寂,箫声呜咽低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乎除了这个声音之外,天底下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旋律在死寂中蔓延,时光在静滞中流淌,然后就在这时候,那箫声突地拔高,也变得急促许多,仿佛是漫天的惊飙席卷而来,似是着意于摧毁这世界万物,用一次次的冲击,一次次的激荡,将眼前变成一片混沌,那满园的鲜花,都在这箫音的冲击之下,片片星落如雨,还未落地都被切割得粉碎,只留琼枝突兀,说不出的凄清。
            那箫声在这时却又陡然一变,仿佛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原本清澈平静的西湖水,在这时也沸腾了起来,一朵朵银白的浪花似是要向天际袭去,间或有雷声隆隆,电闪涛狂,风疾云动,但这好像还没有完,汪洋肆恣的旋律之中,仿佛仍有什么不甘被束缚着,正在疯狂地挣扎和扭动着,那绵绵不息的涛声中,还隐约夹杂着一阵低沉的哭声,那哭声如巫峡猿啼,鲛人夜泣,虽是低沉婉转,却渐渐趋于明朗,充塞耳际,让人感觉比满天的风雷还要响亮。
            红衣女孩早已听得痴了,这会儿竟也抱头痛哭起来,在她的心中,好像也有说不出的愤懑需要发泄出来,仿佛下一刻,就是这世界的终结。
            这时只听一阵叮咚悦耳的琴音悄然响起,这琴音虽然不大,但却仿佛硬生生地从满天的风急浪狂之中挤了出来,让人的耳边逐渐被琴音所覆盖,响彻着人世间最美妙的旋律。这琴声如流水潺湲,涓涓不息,似乎是那样的娇柔无力,但却从来没有被疾劲的箫声所淹没,就是那样静静地缓缓流淌,充盈着祥和之气。那琴音也渐渐拔高,像是从一片混沌的大地之中挣脱了出来,化为振翅的群鸟,越飞越高。仿佛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化开了冰封的大地,仿佛是沙漠中的一泓清泉,滋润了龟裂的心田,仿佛是清晨的第一缕微风,唤醒了沉睡中的芸芸众生。
            那箫声似乎也受到了这琴音的感染,渐渐低沉了下去,在一阵凌乱之后,也化作吹面不寒的清风,和煦中重又透出几分生机。一刹那间箫声又忽地拔高,仿佛有与琴音竞逐之意,但这时的箫声,却洋洋洒洒,充满了欢愉之意,仿佛要将天边的那一轮红日抱入怀中。霎时间箫声琴韵纷繁错落,宛若鸾凤和鸣,啁啾不绝,天边的层云也渐渐敛去,透出万道霞光,竟似有万千群鸟向着天际那沉沉的旭轮,昂首欢鸣。于是西湖波暖,潋滟澄碧,满园春色,翘首西风。
            然而毫无征兆地,那琴音箫韵就在此刻一同戛然而止,天地间仿佛万籁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千百声鸟叫在林间响起,唧唧喳喳,清脆悦耳,欢快自然,让人恍惚中感觉那似乎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楚云深脑中一片眩晕,颓然坐在了地上。他这才发现,适才的那些景象似乎都是幻觉,眼前的花园,还是一如既往地明媚鲜妍,充满着生机与活力。只是不同的是,太阳这时确实已经出来了,洒下万道金光,洒在人身上颇有几分暖意。
            苏雪吟此时也是脸色苍白,看着茫然不解的他蹙眉道:“你方才差点走火入魔了,知不知道。幸好这时太阳刚好出来,否则就算是我也无力相救。”
            原来楚云深刚才吹的正是李先生赠他的剑谱中夹带的那张《玉蝴蝶》的曲谱,他是第一次吹此曲,这曲子或许本身倒没什么,但他心情忧伤激愤之下灵台失守,吹着吹着就被曲子带跑了,仿佛身不由己一般。幸得苏雪吟冰雪聪明,听他吹了第一遍就大体学会了,忙试图用琴音去感染他,也幸亏此时正是日出之时,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刻,才凭着她变调之后的琴曲将楚云深强行“拉”了回来。
            不过吹支曲子也会走火入魔么?楚云深大惑不解,正想问,忽听一阵哈哈大笑,有人走了过来。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景致,之前何必吹得那么悲伤。嗯,后面这段真是不错,雪吟妹妹真可谓神乎其技,哈哈。”来的这人是慕容明玉。
            “慕容公子谬赞了。”苏雪吟方缓过劲来,淡淡道。
            慕容明玉闻言皱眉道:“雪吟妹妹何必一口一个‘公子’的,显得如此生分。”
            苏雪吟心里暗自嘀咕,平日里不都这么叫的么,怎么这会儿突然闹起意见来了,她理了理汗透的鬓角道:“雪吟这会儿也是倦了,慕容公子还请多多包涵。”
            慕容明玉笑道:“若我大哥二哥也在,妹妹这么叫岂不很乱。”
            苏雪吟无奈道:“好吧,慕容三哥,所来何事?”
            慕容明玉听着大是受用,眉开眼笑道:“我来是给你和楚公子通知一声,客人也快来了,苏伯父让你们赶紧去呢。”
            楚云深一怔,这才想起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至于为何如此重要,说来话长。
            慕容明玉和苏雪吟一干人遇到他之后,邀他同行,而他刚把白莲教那几个人给阴了,哪敢单独行走。于是就跟着他们来到了杭州,这才知道苏雪吟原来也是杭州城中的大户人家之女,其父苏观澜,建观澜山庄于西湖畔,据说也是武林中的一派宗师。
            听苏小姐的丫头苏春晓说,这杭州苏家可是贵为武林中的江南三大家之一,和苏州慕容家、扬州楚家并称,而那慕容明玉,正是苏州慕容家的三公子,在江南道上也是个人物。但说来也怪,出身江南武林三大家之一的这位苏家小姐,却真是半点武功也不会的。
            慕容明玉一行人在观澜山庄住下,而苏家也邀请他在府上盘桓几日,他为自己安全着想,也只好暂且叨扰一下别人。
            那苏小姐对他却是极好,闻知他因义父去世而闷闷不乐,也时常跟他说些话,邀他到花园中玩赏,这样一来,倒是把那几位都给冷落了些。
            但苏小姐待他很好倒还罢了,这观澜山庄庄主苏观澜,在武林中也是一号人物,平时颐指气使的人,在他面前却很客气,一直将他奉若上宾,连慕容明玉等人都有些眼红。直到后来他旁敲侧击问了下,苏小姐却告诉他一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他那天赠送给苏小姐的匣子里,放的却是个让武林之中很多人都觊觎的珍宝——九龙杯!
            江湖传说中关于此杯有十六个字“留侯秘计,宋玉才情。当携此杯,诛奸锄佞。”
            前一句不知道什么意思,众说纷纭,但后一句却很直白了,这九龙杯有着神秘的力量,凭着这力量可以除去武林中一切奸佞。当然,奸是什么,佞是什么,还不是这杯子的主人说了算。如此神秘而强大的宝物,自然是武林中人人眼红。但为何会在那婵儿姑娘给他的匣子里,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楚云深倒是无所谓,这等身外之物他本来就看得很淡,更何况似这等珍宝,哪是他消受得起的,还是小命要紧。
            然而他这么看得开,不代表武林中人人都能这么看。这世上尽多不自量力之徒,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九死无生,为了那传说中的稀世珍宝,依然前仆后继,趋之若鹜。
            所以这九龙杯,既是个宝贝,也是个烫手的山芋。
            但楚云深没想到的是,这苏观澜苏庄主却仿佛信心满满,迫不及待地就发出了上百份英雄贴,邀请了江南武林道上的上百号人物,来参加他的这个所谓的“观宝大会”。楚云深虽是大感不妥,但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今天,这观宝大会终于要召开了,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正是:莫道豪杰皆坦荡,怀璧其罪几人知。


            IP属地:浙江21楼2017-11-06 21:12
            回复
              楚云深掀开帘子,走入舱来,只见在这昏暗的天色之下,远方水面上似是浮着一艘大船,船上战鼓咚咚,那整齐的节奏在这寒冽的水面之上更添杀气。正看着,只见大船上发了一个什么东西下来,飘近了才发现是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三个人,为首一人四五十岁的样子,羽服道冠,三绺清须,面色红润,负手而立。身后一中年男子,一袭红袍,脸上肌肉虬结,另一个年轻的不过二十来岁,一身蓝色劲装,背插长剑,体格壮硕,神光湛湛。
              待到小船靠近,那三人一个接一个跳过楚云深这条船来。为首的道人冷冷地扫了老船夫小船娘和楚云深一眼,老船夫将小船娘揽入怀里,小姑娘兀自瑟瑟发抖。道人还未开口,船舱里已是传来一阵冷笑,接着就看舱里那俊美男子掀帘而出,“我倒是谁,这下可真热闹了。”他一一指着那三人道:“长白派王孛,唐门唐海,峨眉派蓝云。没想到啊没想到,几位也是江湖上有数的人物,居然勾结水贼,干起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来了。”
              道人身后的那年轻人蓝云听他如此讥讽,早已涨红了脸,那道人王孛却是面不改色,嘿嘿笑道:“果然是你萧弄玉,尊夫人可好,何不请出来一见。”
              楚云深暗凛,这人居然是梅花七弄中排行第二的萧弄玉,那么,舱中那位孕妇想必就是行三的杨弄柔了,这俩人据说是一对夫妻。之前杨弄柔在观澜山庄出现过,不过当时是易了容,而且怀有身孕还不明显,此时换回本来装束,梳起了妇人髻,难怪自己没认出来。
              萧弄玉脸色一变,很快又肃然道:“不劳王兄牵挂。咱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来意我很清楚,只不过须问过我手中这口长剑再说。”他拔剑出鞘,横在胸前,身形隐隐封住了船舱入口。
              王孛身后的唐海此时也冷笑道:“恐怕那东西还真在他这里了。亏得王兄你比较细心,这帮孙子还真够狡猾的,之前派了好几拨人,水路陆路都有。这厮居然拖到现在才走,这艘船又是只到芜湖的小船,若不是你让人盯得紧,他娘的还真想不到这厮会在这里。”
              萧弄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深吸一口气道:“好大的口气,唐兄居然想杀我梅花宫满门么。”
              王孛阴仄仄地笑道:“不怕说与你听,你梅花宫这回可算是犯了众怒了。天下武林豪杰早已济济一堂,一同来对付你梅花宫,你那管大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和天下人作对。我已让芜湖水寨封住了前面的水路,你若识相的话还是早点把那东西交出来吧,我也好给你个痛快。”
              萧弄玉闻言却没有太大惊诧,只是冷冷道:“哼,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楚云深正在一旁冷眼旁观,忽闻劲风过耳,原来那蓝云已是忍不住跳出来一剑刺向萧弄玉,存了心要给他个下马威。
              这一剑自上而下地刺下,气势非凡,乃是峨眉剑法中的一招“金顶佛光”。威力巨大,一般人无法与之硬拼,更兼蓝云轻功高超,这一剑几是十拿九稳。
              去不想剑尖堪堪就要刺到之际,也不见萧弄玉脚下有什么动作,已是一招“移形换位”避开了剑锋,长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了招数已使老的蓝云。
              蓝云正暗道不好,却见萧弄玉身形再次一变,如花蝴蝶般在空中一个翻滚,那剑尖虽依然刺来,却是偏了几分,只在他袖子上划了道口子。
              “鼠辈竟敢偷袭!”萧弄玉一声怒喝。蓝云却是暗道声好险。
              原来方才唐海竟是于紧要关头偷偷打出了一枚阴阳子母镖,唐门的暗器练到一定程度,几不闻破空之声,歹毒异常。萧弄玉对周围的气流感觉倒是异常敏锐,但他却没想到这竟是一枚子母镖,虽躲开了母镖,身上却是中了一枚细小的子镖。
              这还是他之前就已和别人斗过一场,受了些伤,否则以他的轻功,怎么会避不开阴阳子母镖这种档次的暗器。就算是偷袭,想要伤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唐海见萧弄玉中招,不由得大喜,也运起一双铁掌,冲上来和蓝云一起夹击萧弄玉。唐门虽以暗器为主,但门人也都有近身肉搏的一技之长,这唐海生的武大三粗,暗器的功夫练得倒还没有拳掌功夫厉害。
              这边三人战在一起,那船头的位置本就不大,这腾挪跌宕之间,更显拥挤了。老船夫护着那妞妞,远远见唐海一记大力金刚掌击向萧弄玉,被萧弄玉轻巧地躲开,唐海收势不住,一头栽了过来。老船夫怕伤了妞妞,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格挡。其实唐海虽去势不止,但要硬生生收住也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自己也会受点内伤。但唐海哪里在乎伤了谁,一打开本就横冲直撞的,这下一记金刚掌收势不住,却是一掌击在了老船夫胳膊上。老船夫一条臂膀顿时断作几截,身体也受这冲力重重地装在船舷上。飞出去时怀里还紧紧地护着妞妞,这一下剧烈的撞击,已是满身鲜血,眼看着不活了。
              小姑娘倒是没怎么伤着,见爷爷已经不动了,她扑到爷爷身上,发出惊恐的哭声。楚云深本不欲掺和进这事的,但看到老船夫的身亡,不知是不是触动了他关于义父的回忆,此时也是义愤填膺,俊脸涨的通红,圆睁双眼怒喝道:“打架就打架,为何要伤及无辜?”说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麻利地挺剑抽身而上,一剑刺向剧斗中的唐海。
              剑还未刺到,只听“铛”的一声,楚云深只觉剑上一股大力传来,几乎要握不住剑,人瞬间蹬蹬蹬退了好几步,虎口疼痛欲裂,但剑好歹还是没有飞出去。原来王孛见他欲伤唐海,也提剑而上,只一剑就击退了楚云深。
              楚云深深吸一口气,想到之前自己领悟的一些东西,突然朗声吟道:“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这是辛弃疾的一首《鹧鸪天送人》,他一边诵读,一边复又挥剑而上。随着声音一字字地吐出,那剑似乎也得了几分词的神韵,即含蓄又雄浑,剑意中夹杂的激愤之意更使得剑势显得越发凌厉,但这长剑的挥动却也是合着某种奇妙的韵律,虽是凌厉,但悠然圆转,也不与对方硬碰,防止被对方强劲的内力所伤。待念到“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一句时,楚云深满腔的愤懑几乎要在这长剑上呼啸而出。
              王孛虽武艺精湛,内功深厚,但看到这么凌厉的一剑,心头竟有莫名地有了些怯意,不敢去硬接,一招“盘龙绕步”错开身位,又是一招“云横秦岭”才将楚云深的剑尖荡开。但楚云深的剑尖却仍沿着一道圆弧轨迹很快劈向了他右臂。词虽然诵完了,但楚云深心头的剑意已和这词意完美地融合,手中很自然地就将一套太极剑使得仿似浑然天成。这荡开的剑锋,又是一招“云麾三舞”连劈三下,每一下都劈在王孛无从着力的位置,让他颇为难受。
              王孛连消带打,突然间惨叫一声,霍地一个“细胸巧翻云”,退出好几步远。
              原来他最后一剑终究没有完全避开,右手小指被楚云深的长剑齐根削掉了。但这一下却是激起了他的凶性,四指握剑,旋又凶狠地冲了上来。
              楚云深的剑此时已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这太极之阴阳和词韵之平仄暗暗相合,每一剑仿佛都夺天地之造化,暗合万物生长轮回之大道,让他越舞越兴奋,强悍如王孛,虽对楚云深的剑法有了些认识,不至于再被打得措手不及,但也只是堪堪战成平手。
              内力终究还是弱了些,楚云深在心中暗叹,他这套剑法,丝毫不敢和对方硬碰,几乎将太极剑的“粘字诀”发挥到了极致,但往往就是欠缺那果毅的一剑,致使引诱出了不少对方的破绽,自己却不能抓住并将其击败。
              忽听夜空中一声清叱,楚云深心头一震,望向江面上,只见那艘大船之上,又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那大船离他所处的小船怕不有十来丈远。看起来那道身影居然想要一跃而至。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中半轮残月洒下数点清辉,映照在那道身影秀逸的脸上。江面上北风劲吹,将那道身影的衣袂裙摆尽皆吹起,在夜空中飞扬,白色的襦裙在迷离的月光洒照之下仿佛更是带上了几分高洁而神圣的气息,使这道身影看起来恍若天人,御风而来,陟降于这氤氲的水光之上。
              剧斗中楚云深错身的一刹那,已是借着那皎白的月光,看清了那张绝美的脸庞,同时露出惊诧莫名的神色。
              华山派“芙蓉神剑”华清荷!
              正是:江头已是风波恶,更有人间行路难。


              IP属地:浙江26楼2017-11-06 21:31
              回复
                第十三回 骇浪船回 阮郎一梦入天台
                当那个白色的身影轻盈地落在船头时,楚云深才回过神来,喜道:“华女侠,你来的正好,快帮我们……”
                话还未说完,他就硬生生打住了,脸上的神色也是瞬息百变,先是恍然,再是尴尬,最后那张白净的脸上已是写满了惊讶和愤怒。
                华清荷分明就是从那艘船上跳下来的。还指望人家帮自己?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吧?
                华清荷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楚云深,素来清冷的脸容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转瞬即逝,复又面沉似水,如不波的古井的一般。那一刹那仿佛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似乎也是默认了楚云深之前的猜想,将楚云深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
                两人正自愣神,那边厢王孛已是叫道:“华女侠,你来的正好,这小子交给你了!我去舱里把正主拿下!”说罢也不回头,提剑向舱门走去。
                楚云深正欲追上,眼前一花,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眼前。华清荷持剑遥指,淡淡道:“你的对手是我。”
                楚云深急道:“华女侠,你怎么会跟这帮人在一起?干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
                还未说完,他就感到森森的剑气袭来,华清荷竟已出手了。楚云深心头一凛,忙出剑招架,双剑相交,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差点握不住剑柄,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忙稳住身形,使一个“迎风掸尘”,堪堪挡住华清荷紧接着的一剑。这一剑的力道似是比之前小了许多,因而楚云深在挡住以后,也可以从容地一招“顺水推舟”进步反刺。
                两人你来我往,走马灯似的已是斗了十几个回合。按理说华清荷武功高出楚云深甚多,若是要拿下他早就迅速解决战斗了,但她却似有意留手,只用了几分力。楚云深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想来她一开始那一剑也是试探,发现楚云深抵挡不住之后,华清荷很明显地减小了出剑的力道。但尽管如此,每当楚云深想突然兵行险招强行突破时,华清荷又会剑上蕴劲将他震回。这样一来,楚云深仿佛被对方猫耍耗子般戏弄于股掌之上而不得寸进,但性命却是无碍。
                且说那边蓝云见王孛已腾出手来准备进舱抓人,终究是年轻了些,心头一喜,难免心浮气躁,剧斗中被萧弄玉一折扇在右臂划了好长一道口子,紧接着胸口又重重中了一掌,“哇”地喷出一口血来。王孛见蓝云受伤,也不好再进舱,只好和唐海两人一起双战萧弄玉。
                蓝云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了多时,已是看不过眼,冷笑道:“华女侠,杀个这小子还需要这么费劲么?”
                华清荷一边将楚云深一招“宿鸟投林”再次击回,一边淡淡道:“适才我来之前,王大侠不也是花了好大工夫也未能拿下。”
                王孛闻言,脸上一红,蓝云却也是不好再说什么。
                楚云深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忙道:“华女侠,你怎么会跟这帮人混在一起,这帮家伙滥杀无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华清荷仍是毫无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跟他对招拆招,他一边辗转腾挪,一边接着大声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但你们都给人耍了,当日梅花七弄盗的杯子是个假的,我当时跟苏大庄主在一起,这一点知道得清清楚楚,盗走真九龙杯的,另有其人!不信你们把那杯子拿出来仔细看看!”
                他这几句是存心说给所有人听的,因而用上了几分内力。剧斗中的众人闻言都是一怔。但那萧弄玉却是很快哈哈笑道:“这位小哥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小兄弟,你叫什么?”
                楚云深朗声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楚云深是也。”
                萧弄玉笑道:“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甚好!今日得你仗义援手之恩,萧某永铭肺腑。但是……”
                他话锋一转,沉声道:“要说我们盗的东西是假的,萧某可是第一个不答应。梅花七弄看上的东西,从不会失手。纵然是面对敌人,我也不屑于用这样的谎言来苟且偷生,没得堕了梅花宫的名头!”
                说到后来,他已声色俱厉,一招逼退了王孛和唐海之后,又是一声清啸,啸声破空穿云,并未让人觉察到一丝的内力不济,他接着厉声道:“杯在人在,杯亡人亡。大哥托付给我的事情,萧某纵是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何况这里尽是汝等宵小之辈。萧某纵败,又岂可败于尔等鼠辈之手!”
                他一边说话,折扇又是一边向前挥出,这一式竟似蕴含着无穷的内劲,王孛和唐海刚才听闻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啸声,已是有些胆寒,这一下更是不敢硬接,两个人脚尖一点,向后疾掠,但肩膀和大腿已是各自挨了一扇一脚,痛得直呼。
                楚云深见萧弄玉不为所动,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相信自己,还是另有隐情,转而继续向华清荷道:“华女侠,这杯子根本就是假的,为了一个假东西而徒起干戈,甚至祸及无辜,你于心何忍?”
                “华女侠,这帮人为了争夺宝物,无所不用其极,你怎可与如此鼠辈为类!”
                “堂堂华山派‘芙蓉神剑’华清荷,居然和一帮无胆鼠辈一起,干这样打家劫舍的勾当,不知你华山派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又作何想……”
                “住口!”华清荷一声轻叱,手上已是加了几分力道,动作也越来越快,楚云深一时左右支绌,也顾不上再说话了。
                那边王孛和唐海为萧弄玉气势所慑,顿时处于下风,唐海近战搏斗稍差,一条胳膊已被划得满是口子,他趁着王孛挡住萧弄玉的攻势,疾使个鹞子翻身,跃至一旁。旁边的小船娘失了祖父,又见满船的刀光剑影,早已吓傻了。唐海却是一把将她抓起,使个“八步赶蝉”复又反身迎上萧弄玉的锋芒。此时王孛正被萧弄玉一把折扇压得险象环生,见唐海上前,闪身避让。唐海却是不闪不让,满脸狰狞,一手运掌,一手却是将小船娘如武器般砸向了萧弄玉。在他想来,萧弄玉必然错身让避,他就可趁机紧追猛打。
                但萧弄玉虽是占着上风,却是有苦自知,他这套打法,乃是梅花宫中的一套舍身搏命的秘法,最重气势,因而一打起来就是一往无前。见唐海以人为质,大惊之下忙强行收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但折扇依然去势不止,已是在小姑娘身上搠出了一个窟窿!
                唐海也没想到萧弄玉会收不住,但他反应甚快,将小姑娘尸身一丢,接着一掌按在萧弄玉胸前。只听“砰”的一声,如击败革,萧弄玉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萧弄玉被击飞后却是疾使个千斤坠的功夫,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形,怒喝道:“鼠辈敢尔!”正欲挺身再上,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忙只手撑地,稳住身形。
                楚云深在一旁看得目眦尽裂,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这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小船娘和老船夫时,就感觉很亲切,爷孙俩温情的对话,让他想到了自己的义父。所不同的是,他已身在这个险恶的江湖之中,而这对爷孙,却是如此平凡,仿佛随处可见,但却诠释着普通人所拥有的最大幸福。这幸福一度让他很羡慕,然而,那两个曾经幸福人儿,此刻已不再幸福!
                只不过是半天的功夫,那个曾经如百灵鸟一般美丽而欢乐的小姑娘,那个曾经慈祥善良,与世无争的老船夫,都已经相继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让他怎不怒气填膺,肝胆俱裂!
                见萧弄玉已基本丧失了战斗力,王孛沉声道:“唐海,你赶紧去舱里把那婆娘抓出来,搜到那东西就行,不要再节外生枝。”
                却见门帘一掀,一个挺着大肚的妇人已是持剑走出,怒叱道:“不劳你们费心。但要找到那东西,还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唐海也不答话,挥掌即上,一套大力金刚掌使得虎虎生风,那妇人杨弄柔不敢硬接,使出绕身游斗的打法。她虽挺着大肚子,但轻功依然高出唐海一些,因而一时倒也不落下风。
                却听坐地疗伤的蓝云冷笑道:“这婆娘的大肚,说不定就是把那东西藏在里面,你照着她肚子打,管它是那宝贝还是真有货,她决计抵挡不住。”
                萧弄玉闻言怒喝道:“无耻!”挣扎了几下,才站起来,王孛已是冲上前来将他制住。
                唐海按照蓝云说的打法,拳掌都往杨弄柔肚子上招呼,杨弄柔为保护腹中的胎儿,再也无法从容游斗,一时险象环生。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楼2017-11-06 21:35
                回复
                  第十四回 称量天下 谁人真是经纶手
                  楚云深正待动弹,却听之前的那个男声再度响起,语声中带着一丝笑意。
                  “你也知道我是个臭棋篓子,就算集中精神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下不过你。你也就知道欺负我,怎不向山中去寻那棋翁去”。
                  楚云深心中一凛,忙屏气凝神,阖眼静听。
                  红衣美妇捋了捋鬓边的发丝,淡淡道:“棋翁近日得了一本密谱,正自痴痴地琢磨呢。哪顾得搭理我这俗人”。
                  男子笑道:“你若是俗人,恐怕这天底下的芸芸众生,便都是俗不可耐了”。
                  他顿了顿,又正色道:“我知你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此番谋划也甚大。我这次可是把我梅花宫的全部家当都押上了,跟你干了这一票。但你把那杯子直接送到地方就行了,何必兜了这么大一个圈,惹出偌大的麻烦。我二弟此番伤得不轻,不知道要修养多少时日才得好,三妹腹中的孩子也不知是否还保得住。”
                  楚云深本是听得云里雾里的,闻听此言却是一惊,暗想此人莫非就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梅花宫宫主管弄晴?
                  他之前受伤昏迷,未见到梅花宫主当面。否则若是见到这个猥琐的胖子,当可立刻认出,此人正是在江上救下他的管弄晴。
                  红衣美妇看也不看他,纤手在棋盘上又落下一子,道:“胜负已分”。
                  管弄晴定睛看去,只见棋盘上自己经营了半天的一条大龙已被屠。虽还没有输,但大局已定了。
                  红衣美妇淡淡道:“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这话说来简单。但不是谁有这决断和魄力的。方才若不是我执意治孤,让你觉得大有可乘之机,这盘棋也下不了这么快。”。
                  她纤手优雅地抄起桌上的一盏茶,浅抿了一口,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我确实没想到前来围攻的江湖门派居然如此之多,差点让老二老三折在这里。是我思虑不周了,给你陪个不是。好在无甚大碍。但若非如此,你又如何能让那位相信。若非如此,你又怎能看清那位原来已在江湖上下了好大一盘棋。”
                  管弄晴将桌上的棋枰一推,苦笑道:“横竖都是你有理。不下了,反正再下多少次也是自讨没趣。”他转过头凝视着一旁的玉床,轻笑道:“我俩光顾着下棋,倒是怠慢了旁边的小友了。想必小友也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楚云深的肚子此时也很配合地发出“咕”的一声。
                  楚云深不由得面红耳赤,这才明白这两人早就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他正待起身,手撑了一下床,却觉得浑身乏力,顿时又倒了下来。
                  管弄晴走过来双手将他扶起坐正,温声道:“你不必急着起身。你此番躺了这么久,身体自然还虚着,先修养一段时间再说。”
                  他见楚云深双眼好奇地打量着他,脸上明显写满了好奇,展颜笑道:“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忝居梅花宫宫主。你叫我一声管叔便是”。
                  楚云深虽早猜到他就是梅花宫宫主管弄晴,还是不由得“啊”的一声轻叫了出来。
                  管弄晴接着笑道:“此番在江上还要多谢小友仗义援手。让你卷入这祸事中实是不该。”
                  楚云深早已回想起了昏迷前的经历,也明白自己昏迷过去之后定是管弄晴救了自己。闻言惭愧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哪里帮得上什么忙,怕是反而误了事。倒是要多谢管大侠的救命之恩。”
                  管弄晴摆手道:“明知不敌,但仍虽千万人吾往矣,有这份气魄足矣。当是我辈中人。”
                  听得身后冷哼一声,他才摇头笑道:“只顾与你说话,倒是忘了此间主人。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里是湖北神农架中的一处山谷,名唤‘神农谷’。这位便是这神农谷的主人,鹓鶵夫人。”
                  楚云深暗想,这鹓鶵倒是有个典故,“《庄子 秋水篇》云: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这妇人号鹓鶵,莫非是以庄子自况,有超然物外之意?
                  管弄晴微微侧了下身子,那中年美妇也已走上前来。她右手轻轻一幅,只见玉床四角的四根银烛瞬间亮了起来,石洞顿时敞亮了许多。借着烛光看去,只见那妇人身着一袭大红色直领对襟袄裙,披一件淡紫色云肩,腰束素色缎带。上半身虽略显丰腴,但那腰身却是纤细婀娜。头发挽成涵烟芙蓉髻,髻鬟高耸,鬓发如云,内中插着一根镶着珠翠的碧玉簪。眉如皎月,眼凝秋水,只是略施些胭脂水粉,却自有一番明艳动人。她的眼眸中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深邃,那份雍容的气度也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但脸上却不见丝毫皱纹,皮肤仍如少女般紧致白皙,眼角眉梢却另有一种成熟妇人才有的韵致。
                  楚云深只觉得这妇人的脸容竟似在哪里见过,好像颇为熟悉,但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正自发愣,鹓鶵夫人却是展颜笑道:“你可算醒了,这段时日倒是让你管叔念叨了好久。你也不忙起身,只坐着听我们说便是。”
                  。又道:“你或许还不知我是谁,但我对你这小家伙倒是了解得挺多。你只唤我一声姑姑即可。我跟你父母也算是有些渊源的。”
                  这鹓鶵夫人和管弄晴对弈时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但和楚云深说话时难得带上了几分笑意,语调中也透着温和与亲切。
                  楚云深一怔,忙道:“前辈,……不,姑姑。你认得家父?”
                  鹓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转瞬即逝,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诸多疑问。你先吃点东西,我再慢慢给你述说吧。”
                  她在床边坐下,招呼了一下,就有个小姑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叶羹上来。
                  楚云深正欲接过莲叶羹,但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小姑娘,不由得一个哆嗦,碗没拿稳,幸得鹓鶵夫人眼疾手快,一把将汤碗抄在手里。
                  那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头上扎着双丫髻,斜插着一根碧玉蝴蝶簪,着一袭粉色烟纱裙,樱唇瑶鼻,秋水澄澈,此刻见了楚云深的窘态,眼中却是透出几丝狡黠。
                  虽是改了装束和打扮,楚云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那婵儿还是谁。
                  这小姑娘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一开始偷了他身上的盘缠,后来又莫名其妙把赃物丢给他,让他差点栽到锦衣卫手上。可以说楚云深自从遇到这婵儿,就没啥好事。
                  此时见婵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楚云深更是着恼,道:“你,你怎生在这里!”
                  婵儿白了他一眼,道:“这是我的家啊,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师父好心收留你,还要本姑娘亲自来给你端汤,还不快谢谢我。”
                  她说话时眼角瞥了一旁的鹓鶵夫人一眼,鹓鶵夫人却只含笑看着她。
                  楚云深一怔,旋即讶道:“鹓鶵前辈是你师父?”
                  婵儿道:“那是自然。”
                  楚云深本想说你师父这样的天仙化人,怎地教出了你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徒弟,但又觉得唐突了。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那这么说,你跟那梅花宫的人也都很熟悉喽?”
                  婵儿又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说楚弄影那傻大个么,我们自然是认识的。”
                  她又抿嘴笑道:“前番只不过是我和他一道出去办事,作弄了他几下罢了。他就气恼万分,追上来要揍我。当日若不是我有意等他,他自然也是追不上的。不过没想到的是,当时就有个书呆子跳了出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差点没被揍得鼻青脸肿。”
                  楚云深脸上火辣辣的,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初入江湖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按说是吃一堑长一智,也明白了凡事量力而行,不过以他这性格后面遇到事情了还是忍不住想要管管。
                  婵儿又笑道:“楚弄影那傻子演个恶人还真是活灵活现的,连华山派的华女侠都被唬住了,好好收拾了他一顿,也算是帮我出了口气,哈哈。”
                  管弄晴无奈地摇头笑道:“七弟做事失之鲁莽了,他就是总是改不了这臭脾气。婵儿,你管叔对你也算可以了,你怎么老是拿我梅花宫弟子开涮。”
                  婵儿冷哼道:“谁叫那厮成天说我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他那么大人了,不也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活该被我戏耍。”
                  “好了,好了,婵儿你消停点儿。云儿,这莲子羹你也赶紧趁热了吧。”鹓鶵夫人打断道。
                  她用汤匙舀了一勺莲子羹,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口,递到楚云深嘴边。
                  楚云深见鹓鶵夫人这样喂他,又听她叫得如此亲切,只觉心头暖暖的。他自记事起就没见到母亲,父亲也早就去世了,前段时间义父也被奸人所害,此时见到鹓鶵夫人这样对他,顿时泛起一丝其妙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人好像就是自己幻想过多次的母亲一般。
                  不过看到婵儿笑嘻嘻地看着他,他还是坐正了身子,道:“多谢姑姑,我自己来吧。”随即接过汤匙,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那莲叶羹上飘着一些细碎的荷叶和莲蓬,还点缀着些鲜花,入口只觉得满是荷花的清香。此时已是冬季,但难得还有如此新鲜的莲叶和鲜花,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楚云深只吃了一口,便觉得腹中暖暖的,好不舒畅,很快狼吞虎咽,将一碗莲叶羹吃了个干净。
                  鹓鶵夫人和管弄晴在一旁看着,见他大快朵颐的样子,都是脸含微笑。
                  婵儿接过碗勺,留了一句“牛嚼牡丹,囫囵吞枣”,就走开了。
                  鹓鶵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大概也很想知道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吧。恐怕到现在,你还是一头雾水,说与你知道也无妨。”
                  她见楚云深眼中满是好奇,继续道:“恐怕还要从那个九龙杯说起”。
                  “啊”,楚云深惊道:“九龙杯我知道,当时还是我将那东西给了杭州苏家的。后来苏庄主开了个赏杯大会,然而那杯子却被梅花宫盗走了。对了,梅花宫盗去的可是真的九龙杯?”
                  他看向管弄晴,管弄晴却只是笑而不语。
                  鹓鶵夫人道:“这个我们后面再说。你可知道那九龙杯有什么神奇之处?”
                  楚云深道:“无非一酒器而已,以之盛酒,入口更有甘冽之气。”
                  酒席之上的九龙杯,即风弄笛他们盗走的那东西,不过是个西贝货。他思及苏观澜之前对自己也还算是推心置腹,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自己自然要信守承诺,不能将此节道出。
                  管弄晴却仿佛看透了楚云深的心思,出言道:“真正的九龙杯,现在确实是在我们手上。苏庄主这一招移花接木,并不高明,早已被我们看破。”
                  楚云深心想既然已说破,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才叹道:“管前辈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让杨弄柔、柳弄碧、云弄巧等几位盗那假杯,风弄笛、楚弄影接应。暗地里却是找到了真的九龙杯。是了,却不知那位玉蝴蝶是谁,想必和你们也是一伙的。此人倒真是有些手段。”
                  那玉蝴蝶据说是近年来崛起于江湖上的一个大盗,虽然做的案子并不多,但一出手往往就盗的是名动江湖的珍宝。我听说此人在作案之后,往往会留下一枚碧玉蝴蝶簪,以作见证。所以江湖上便赐了个“玉蝴蝶”的名号给他。
                  只听一声轻笑,“你也还知道本姑娘的手段。当日能用在你身上,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婵儿不知何时已收拾好餐具回来了。
                  楚云深骇然望着婵儿,他对这玉蝴蝶的真实身份也是设想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想到这名震江湖的巨盗,居然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小姑娘。不过想到婵儿那高绝的轻功,以及之前从自己这里偷钱自己居然一无所知,倒也是能解释得通。
                  本来想表达一番震惊,却是想到不能输了气势,终是讥讽道:“确实没想到啊,看你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个偷儿。哎,想姑姑何等样人,居然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婵儿见他一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表情,又听他冷嘲热讽,顿时跟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忿忿道:“呸呸,什么叫偷儿,难听死了。本姑娘可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另外我师父自然不会教我这种功夫,我是跟别人学的。”
                  楚云深还是头一次见婵儿吃瘪的表情,心里有几分暗爽。
                  鹓鶵夫人却是笑着拍了拍婵儿的头,道:“好了,你少说几句。这小妮子我平时也管教不来,在外面杂七杂八地学了不少,疯跑起来跟个小野人似的。”
                  她又正色道:“这九龙杯确是有几分玄妙的地方。不过,云儿你可知那杯子上面还有一句话?”
                  楚云深点头道:“确实传言说上面有一句话,说的什么来着……对了,‘留侯秘计,宋玉才情。当携此杯,诛奸锄佞’。这句有什么特别的么?”
                  鹓鶵夫人淡淡道:“这句话藏着四个字,你再看看。”
                  楚云深挠头想了想,道:“后两句话无疑是‘当诛’二字,是谁当诛呢?留,应该是刘这个姓吧。宋玉是什么?刘宋?不,应该是刘玉?那是谁?”
                  鹓鶵夫人笑道:“有一人,居于庙堂之上,不思为君分忧,为民请命,却是击球走马,祸乱朝纲,怙势熏灼,狐蛊君侧。是以当今天下,缇骑四出,诼谣陷构,朝廷百官,无不畏其势。鬻爵卖官,营私结党,士林清议,无不恶其行。乱政频仍,渔利无厌,升斗小民,无不受其苦。”
                  楚云深骇道:“莫非是说刘瑾!?”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9楼2017-11-06 21:39
                  回复
                    重出江湖了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7-11-06 22:19
                    回复
                      这个小说好多年啦~~~不要弃坑呀~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7-12-14 08:5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