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个屁

【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愣是由着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如今孩子来了，她倒没了，心里头就装了那么一个人，是以她撒手西去，也没真的伤心几日，倒是这小丫头很是让人费劲，到底自个儿的骨血，张罗了个妥帖的奶妈在家里头照看着，起初看丫头生的皱巴巴的，都不愿过去看，过了阵子长开了，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的，叫人看了欢喜的很】
【许是父女天性，李妈说是自己不在还好，但凡在跟前，便极易哭闹，非要抱在怀里才会安静，打庄子里头回来，刚进门就听见哭声，进屋里去瞧，李妈一回头就念叨】
（一直好好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哭了起来，我猜就是你回来了，喏）
【说完就往怀里塞，这会儿抱的已是熟练，掂了两下就没了哭音儿，眼角还挂着泪珠，笑着】
小丫头，怎么这么粘人，你也知道爹生的俊秀才上赶着过来的吧，今儿不准在爹怀里撒尿啊

承庆十一年春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我习惯了朔杨的疾言厉色，习惯了他身边环绕着姹紫嫣红，早前儿一触即怒的脾气似乎也削减了，我同豆萁叨念的时候，她迟疑又缓慢的说，兴许我没那么爱朔杨了，我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因着我的脾气当真一点没变，仍是眼里不揉沙子，仍是极自我，在她眼里我大抵于宽容丁点不沾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我不爱他了，可豆萁不知道，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习惯。】
【我眼瞅着朔杨科举夺魁，眼瞅着他脱胎换骨埋身官场，予我于外人面前可显摆的荣耀，可我却莫名觉着，我离他越来越远了，我们之间也似乎越来越陌生了，除了儿女，再无话可讲。我立在一扇偏门前，黑漆漆的铁门，两旁贴着残破的春联，我仰首望翘起的檐角，叹了一气，真是鬼使神差，我竟行至此处，折扇一挥，"哒哒哒"叩击铁门。】

【伸了手指替她把眼角的泪珠擦掉，抱着在屋里头来回晃着，外头响起叩门声，腾不出来手，便道】
李妈，看看是谁，要是林二找我去吃酒，就说我没空，打发走
【要是叫他们瞧见我这样子，估计得换来一通嘲笑，跟个女人似的抱孩子，所以躲在屋里没有冒头，直到听着李妈吆喝一句】
不是林二，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眉头一皱，脑袋里怎么也搜罗不出这么个人，把丫头的小被子一遮，捂严实了免得受风，出去瞧一眼，离着门口还剩下两丈，就一眼认出来门外是谁，手上下一意识的一松，险些将丫头扔地上，放也不是，抱也不是，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
釉...釉清，你怎么来了
【愣了半晌，慌忙将孩子往李妈怀里塞】
快进来快进来

【门开了个缝，钻出了一张妇人的脸，瞧着年岁，也不过三十上下，一身粗布衣裳，行止也很粗俗，我瞧着她扭头冲里头喊，也没作声，跟着看了一眼，也就这一眼，许严抱着个襁褓出来，十分娴熟模样，又觑人结巴窘态，"噗嗤"一乐，下巴颏一点】风流债？
【若说这孩子是风流债，不假，到底这么些年了，他是甚样的人，不算摸透，也晓个八九，可这女人，忒…提步往里行，率先进了屋，立稳当，才旋身往那妇人身上一打量】许严，你瞧上她甚了？

【她这一笑，更是手脚都要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平日里性子在她跟前有所收敛，但也抵不住本性难改，知道跟她今生断无可能，架不住终究在心里埋得深，极不自在，对李妈和小丫头避之唯恐不及，话头扯向别处】
进屋进屋
【后脚跟着因她的话差点被绊住栽个跟头，白了她一眼，很无奈的解释】
那是给丫头请的奶妈，我什么眼神儿
【入内拿袖子在椅子上呼啦了呼啦才请她落座，一摸茶是凉的，张口就吆喝李妈烧水，下一瞬怀里就多了个丫头，看着李妈往厨房去，只得认命，李妈就在隔壁巷子，给她的工钱不多，有一半是因着好心，也确实有她日子好过不少，是以在她跟前从不摆谱，抱着丫头再看釉清，还是有些尴尬，做坏事被抓个正着一般，眼神四处游移，轻咳一声】
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还这身打扮，有事要我办？

【我瞅出他的不自在，自然也明白为何，可半辈子任性惯了，只做视而不见，未有安抚的意思，他别扭，我才打心底里高兴，说明他在意我，瞧，我就是这样自私，心安理得的承旁人的好，却于旁人的难处佯装不知。】
【目光于那妇人身上游走，直至人消失，才极尽慨叹】她是脾气好，还是脑袋不大灵光，这般说她，也不吭声？
【仰首瞅着他抱个娃娃，下巴颏一点】她娘呢？【又道】不欢迎我来？左一句我怎来了，右一句寻你有事，我就是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儿？

【李妈虽没吭声，可也瞧见她脸拉的都快到地上去了，往怀里塞丫头的力道也看得出来，这气怕是在后头呐，这么想着，在釉清跟前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有你这天仙在跟前儿，这么说还不是天经地义的，她能吭什么声儿
【向来都是我有事没事的去找她，她没事过来找倒还真是受宠若惊，咧着嘴笑的开怀】
欢迎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我巴不得你天天过来呢
【自打接过来抱着就没动过，许是小丫头觉出来有些僵硬，哼哼了几声，开始扭起来，当下也顾不得在人跟前别扭，抱着慢慢晃着，嘴里念叨着哄了哄，立马消停了不少，随口答了】
难产，死了
【低着头不去看她，手在小被子底下搓了搓】
你……想不想抱抱？

诶！小心她把脾气撒你孩子身上！【这才往他怀里襁褓瞥了一目，裹的严实，只可觑见脑袋尖上一丛毛发】儿子闺女？【闻语，也未曾唏嘘，不曾听闻他娶妻纳妾，想来这孩子生母也不是甚良家女，自然也生不出甚好感。】
【听着他问，也十分好奇，张臂接过，将小儿拢进臂弯，拨弄了下襁褓一角，瞧清内里裹着的小家伙，正咕囔嘴，闭着一双目，睡的十分香甜，抬眸瞥他一目】高兴不？

不会，她只会往我身上撒
【浑不在意的回她这一嘴，凭着对李妈的的了解有这个自信，说完了又觉得丢了份儿，瞥了她一眼，岔开话头】
闺女
【初得知时将她看做负担，也没想着让孩子生下，有多半原因还是同那兆佳的大少爷置气，真生下来了，见着了，估计还是有那么些血浓于水的，关系，如今倒是开心多一些，见她似乎生了兴趣，先前那股子别扭也就弱了几分，透着些许得意】
肯定随我，将来定是个大美人儿
【嘴里不愿承认，眉宇间的开怀却掩饰不住】
高兴什么呀，粘我的很，累赘
【看她仔细的抱着，不由痴了片刻，若她就是孩子的娘，该有多好，呼啦一把脑壳，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这丫头在她怀里竟这般安静】
嘿，真是奇了，只要我在，她就不往别人怀里去，倒认了你
【接着又是一笑，低了声念叨】
还真不愧是我闺女

【他历来是个吊儿郎当的模样，得意时更是一副泼皮相，可要真论面皮好坏，不得不说，他生的极俊俏，书生模样，单靠这副皮囊以及一张利索的嘴皮子，便可哄的住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怀里这个，也兴许真得了他遗传，出落成美人胚子，眼皮稍抬了抬，觑人喜形于色模样】既是累赘，送了人便是，怎还一味儿抱着，瞧你得意的，脸上都乐出花儿了
【小心的掖了掖襁褓，将一根指头戳进她小手里，垂目瞅着小模样，丝毫不买他的账】她睡的熟，哪晓得是哪个儿抱着…往后怎么打算？叫她跟着你，大街小巷的混？

【胳膊肘杵在桌上，翘着二郎腿，往脸上摸了摸，确实笑的有些放纵，就着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梗着就是不承认稀罕】
我的种，给别人算怎么回事
【李妈这会儿拎着热茶壶过来，往桌上一敲，又折身往外走去，于这早就见怪不怪了，自拿起茶壶来给釉清倒上】
不信你问李妈，这丫头真是粘我粘的，只要我在，半会儿都离不开
【这丫头的将来还真没有打算过，向来就是混日子的人，哪想到过那么长远，瞥她一目】
不然呢，还能怎样，给她找个后娘？
【跟着我能有甚别的出路，只能靠自己摸爬滚打讨生活，做不得那大家的千金，这都是命】

【奶娃娃都招人稀罕，我又历来喜欢小孩子多些，抱了这一会儿倒也不觉着烦，只高几上突兀一声响，不算大，力道却也不小，皱眉冲人瞥去，若非她溜的快，又因怀里的娃睡的熟，定要纠缠一番，极不高兴的冲许严道】她这是摔我呐，你没瞅见，还顾着斟茶，不喝了！
【将茶盏一推】找个呗！你这样一直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不过可得寻个好人家的，那些妖妖艳艳的没得带坏了孩子

哎哟姑奶奶，她这摔我呢，就刚刚...
【向她挑挑眉使个眼色示意，双手将茶盏捧回到她面前】
这不，这儿等着我呢。脾气是大了点，人不错，全靠她帮衬了
【垂了眼将那抹落寞遮去，自顾倒茶，有一搭没一搭的碰着那滚烫的杯壁，烫一下再收回来，再烫一下再收回来，像极了对她的追逐，愣了愣，惊觉滚烫的热度，蓦地收回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自嘲的一笑，低头搓着烫的生疼的指腹】
好人家的姑娘，哪看得上我啊。要不，你给我找个能对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