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网球部有次合宿。时间刚好和风纪委员会的例行慰安旅行相冲突,权衡再三真田只能去找三年级的学长请假。“但这次是你熟悉委员们的性格的最佳时期啊……”学长挠挠头发有些苦恼,“暑假一过就是你做委员长了。”
“对不起。”真田站在他面前规规矩矩地道歉。
为了照顾真田,风纪委员会紧急决定将慰安旅行的地点定在合宿附近。真田的住宿在风纪委员会这边,训练的时候才去网球部那边。辛苦你了——在决定后学长拍了拍真田的肩,真田摇摇头,再次对学长鞠躬道谢。
“真是糟糕呢真田,”在回家的路上高桥这样调侃他,狭长的狐狸眼也因为笑而半眯了起来,“这下就要给双份的旅行费了。
他们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经常同路回家。女子足球部的高桥结束训练的时间和真田的相似,在最初的几次碰巧遇见后高桥开始有意识地等他一起放学。而且还是去的同一个地方——身边的高桥还在大笑,她丝毫不害怕真田越来越黑的脸色,推着自行车笑得直不起腰。真田憋了许久的“别笑了!”的话被她的笑声一点一点地消融了,最后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扶扶帽檐企图转移话题:“高桥,你是怎么想到高中才加入风纪委员会的?”
笑声戛然而止。真田走了几步后发现那个推着自行车的身影不见了,纳闷地停下来回头去看她。在他几步之外的高桥低着头不说话,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真田抑制住内心想要去将她的刘海撩起来的冲动,出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
又隔了几秒,高桥重新抬起头来,冲着真田咧嘴一笑,推着车慢慢走到了他身边。真田只能耐下心来放慢脚步配合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自己的事。“我爸爸是警察,在总厅的搜查一课上班,超厉害的哦,”话是这样说着,她的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的自豪感,“然后,在国三暑假的时候,他牺牲了。”
这次换真田怔住了。他看着高桥浅褐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就是在这样的夏天。”她转过头去看着一路上的绿树,真田顺着她的动作看着她被风吹起的短发,“听那些叔叔说,那天的蝉鸣得很厉害。没什么风,爸爸在出任务之前一直说着太热了。”她回过头来看见真田有些呆滞的侧脸,笑出了声:“真难得呢,真田你这种除了严肃以外的表情。”
“……对不起。”
“没什么啦。”高桥理了理耳发,微笑着温柔地说着,“从那天之后,我就想我以后是一定要当警察的了。高中先进入风纪委员会长点经验吧,毕业后直接去考警察——我是这样想的。”
高中考警察还是太早了,升职也慢,进总厅或者搜查一课都太难了,还是读大学之后再说吧——他想说的话有一堆,想要给的劝告也是一堆,但是在对上高桥的眼神后全都化作了泡沫。
对着那样坚定的眼神,怎么可能还有人能说出打击的话。
在这天之后真田再也没听高桥谈起过这个话题。再见到她都是在慰安旅行时了,在车上对着他挥手的高桥笑得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大大咧咧。
就当成那天的事是从没发生过的吧。
真田默不做声,把那天两人的谈话悉数嚼碎吞了下去。
高桥吃完关东煮后和真田交换了邮件地址。离开的时候高桥挑了挑细长的眉,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吊坠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再联络吧。”没说拜拜也没说再见她就径直离开了,也没留给真田开口说“我送你吧”的机会。
她的态度暧昧不清,和当年的直率比起来却像是不可思议的成长。她已经成长为了不得了的大人了吧。和她一比真田觉得他像是还留在高中的时代,毕业后就只是按部就班地进入了大学,之后直接进入总厅,在搜查一课从最低的地方开始做起,和往常一样浑浑噩噩。她是怎么过来的这五年呢?高中毕业她就直接考进了县厅,从巡查开始一步步地靠自己的能力进入了搜查一课。
“我想我是一定要当警察的了。”
当年还很稚嫩的高桥的脸和她现在线条分明的面庞重合又分开。真田烦恼地挠挠后脑勺;他喜欢的究竟是当年的高桥弥代,还是仅仅是高桥弥代呢?
他没办法拒绝高桥用她的声音对她说的一切话语。你该不是想要追我吧?是,就是这么简单。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也能这样就承认就好了,我想追你,我喜欢你,我对你是认真的。
只是那时年少什么都不懂,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喜欢”。
7-11的门被客人推开,暖风从真田的背后吹来灌了他一脖子。他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围巾还在高桥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