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写手吧 关注:227贴子:7,997
  • 13回复贴,共1

【同人】圣战系谱Faith光明前日篇 《旅行者的记事》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好久没写过文了呐,这回依旧是系谱Faith的支线,这次将时间线从提前到了很少有剧情的古兰历727年和第一次“圣战”期间,自己自由发挥的地方比较多,依照惯例不定期更新吧,不过应该会比以前慢很多吧(笑)


IP属地:海南1楼2017-12-12 15:58回复
    圣战系谱Faith光明前日篇 旅行者记事
    0.楔子
    “接受我,以吾主的名义,我将赐予你们杀敌之剑,御敌之盾,我将率你们走向胜利,延续你们的血脉,若接受我,则与我签下契约”
    “当约束之地再次遍燃战火之时,埋下种子的我将回归,从双生的命运之中二选其一,将其化为与我同等的存在”
    “若接受我,以吾主的名义赐予你们力量,若排斥我,以吾主的名义使你们直面命运,不知你们可愿意接受这条约?”
    祭坛之上,白袍的青年将手中的巨剑插进脚下的地面之中,在侵染了血液气味的风中,他凝视着祭坛脚下,脸色或惊恐或狂热的人们,长袍的下摆轻动,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另一阵风将空气中的血腥味驱散,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年轻人身上
    那个人抬起头,用一双银灰色的眼瞳凝视着祭坛上的青年,银灰色和黑色的目光相遇,年轻人似乎从那青年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似的,微微地笑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向了祭坛上站立的那个青年
    “你说的那些话,可能当真?”
    “当然”青年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那么,各位——”银色双瞳的年轻人转向祭坛下肃立的所有人“如果这是唯一能够挽救我们所有人,挽救精灵族的机会,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祭坛之下,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祭坛之上的两人,眼神逐渐灼热
    “……可以开始了吗?”
    白色长袍的青年没有回应,只是将左手伸出,食指的指尖在巨剑的剑锋上划过,露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接受了我的血液,即与我歃血为盟,订下契约,我授予你两件武器,万象之书扎格奈特,心象之剑普罗麦斯德,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吗?”
    “我愿意”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银眼的勇者”青年爽快地笑了,他右手一招,便飞来两只青白的水晶酒杯,杯中佳酿散发出神秘的香气
    “作为契约的一部分,给我你的血吧”
    将指尖渗出的一滴血滴进年轻人面前的酒杯,青年看着年轻人学着他的样子,在巨剑的剑锋上划破手指,把血滴进青年的酒杯中
    “以此为誓,契约生效”
    ………………
    …………
    ……
    “唉……契约,吗”
    威尔丹的中部,水平如镜的威尔丹湖上漂着一叶狭长的轻舟,白色长袍的青年盘腿坐在船舱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玉壶和一对精致的琉璃杯,他拈起壶柄,一线美酒垂下来注满了对面那只琉璃杯
    “一晃眼就是这个时候了啊,把我从阿卡内亚拉到这里来,你已经打算要开始了吗?”
    “……”
    青年的面前当然没有人,在这一湖镜泊之中,也仅仅只有那一叶小舟漂泊着而已,青年再次举起玉壶,因为对面的那只琉璃杯,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空了
    “是吗是吗,他要来了啊……”
    “而且,还有她……关于姐姐的事情,任务完成之后会告诉我的吧?”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你心中的所有疑问,即使我不回答,她也会为你揭示谜底”
    青年无奈地摇摇头,抬头仰望着威尔丹湖上清净如洗的天空,极北的方向有几个阴影闪烁,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是一支身着盛装的天马护卫队,天马扑扇着翅膀,呼地从青年的头顶滑翔而过,天马的鞍具上,有着绣了金丝的西连西亚王家纹章……
    “那么,我去准备了,你的酒很不错,姑且谢谢款待”
    青年回头遥望着护卫队消失的方向,那是威尔丹境内的大森林,相传有着精灵族隐居的地方,或者说,是叫做星辉的晶蓝之森的地方
    时值古兰历727年,这尤古拉多尔还像威尔丹的镜泊那样平稳安静,谁都不知道的是,三十年后那场席卷整个尤古拉多尔的浩劫,在这一刻便已开始酝酿——


    IP属地:海南2楼2017-12-12 15:59
    收起回复
      1.雪落西连西亚
      古兰历727年,西连西亚的雪比以往下的更早一些,从高耸的冻峰上吹来的冷空气笼罩了整个西连西亚,带来了一轮又一轮的降雪,霎时间从北部的雪松林到南部山麓下的平原,目力所及之处,各处都是一片纯白,仿佛整个国家都处于静谧的安眠之中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伴随着西连西亚的第一场雪而来的,还有一个令人颇感震惊的消息——刚刚回国的,圣风魔法书菲鲁赛提的继承人,王国未来的国王,西连西亚的王子殿下要结婚了
      王族的婚礼本身并不是稀奇的事件,西连西亚的几位王子和公主都已经陆续完成了婚事,倒是本应继承国家的长子却迟迟未婚,且常年不在国内,只会定期寄来信函,惹得国王常常上火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西连西亚王族的放浪癖,怕是已经融进血液里代代相传了,这一点连国王自己也知道,说到底,即使是一国之君,也曾有年轻过的日子,更何况正当年的王子?
      王子回国,还提名了未来的王妃人选,这本来应该是令国王大喜过望的好消息,但这王妃的名字,却着实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西连西亚天马近卫骑士,萝娜
      这本并不是非常值得惊异的事情,如果说风使是守卫西连西亚的左腕,那天马骑士团就是西连西亚王国引以为傲的,挥舞长剑的右臂,王族的王子出游,身边就必然会有天马骑士陪同,西连西亚的历史上更是不缺天马骑士团出身的王后,真正令国王心怀不安的,是另外一个原因
      这位年轻貌美的近卫骑士,出身于威尔丹中央湖畔的森林——精灵之森
      而且,她是货真价实的精灵
      “……精灵族,在生物学的定义上作为普通人类的亚种,拥有高超的魔法天赋和某些特别的体貌特征”
      “他们在大陆各地都有居住,但主要隐居在威尔丹湖畔密林中的集落里”
      “作为略长的寿命所带来的代价,繁育能力相比人类较低”
      ——伴随着穿过纷飞雪片的钟声,西连西亚王立贵族学院的某间教室里,讲台前的年轻讲师停下了讲解,将面前厚重的尤古拉多尔史讲义合上
      “那么今天就讲到这里,关于西连西亚卫国战争的论文还有三天的期限,请在时间截止前交给我”
      伴随着这句话,原本安静的讲堂渐渐多了人声,西连西亚的新雪从被推开的窗户飘进来,在各样的话语间飘转,这个国家年轻的未来们讨论着仍未完成和尚需润色的论文,或是在闲谈中准备下一堂课的资料,吹进讲堂里的新雪飘飞着,轻盈地落在了青玉色长发的少女肩上,她将课本抱在胸前,从前门离开了讲堂,在走廊里叫住了方才的年轻讲师
      “请您等一下,奥尔特华茨先生”
      讲师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微笑着对追赶而来的少女行了优雅的宫廷礼“请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我……不,奥尔特华茨先生——我对您有个不情之请”
      “请您不要这么说,殿下”年轻的讲师轻轻摇摇头“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说”
      “那我就直说了,奥尔特华茨先生——我希望您能为我做一次顾问”
      “顾问?这真是令人感到好奇的请求,您可以向我透露详细的内容吗?”
      “对不起,奥尔特华茨先生”
      “啊……看来是不太适合这里的话题”
      “先生能理解就好”少女从怀抱的书中抽出一枚烫金的书签,将书签交给讲师“我想邀请您参加明天下午在王家别馆举行的茶会,不知道您能否抽身前往”
      “荣幸之至”年轻的讲师再次向少女行礼,然后从她的手中接过烫金花纹的长条书签,夹进自己的讲义里“那么,我先告辞了,公主殿下”
      西连西亚城近郊,在城墙之外,西边的森林中隐藏着一座花园,这里是西连西亚王家的一座别馆,自地底冒出的温泉水融化了地表的积雪,即使西连西亚正处隆冬,这座别馆的花园里依旧盛开着四季的花朵,提着园艺剪的园丁和端着银盘的女仆们在这些草木花朵之间的小径中擦肩而过,西连西亚的雪落在他们的肩膀和脚下的泥土里,不经意间化成水,变成飘扬的水汽,花园连着别馆仿佛都被笼罩在一层雾霭之中,而那位年轻的讲师,纯白色正装礼服的英俊青年穿过了几道岗哨,仿佛是从雾中化生的,童话里的角色一般,出现在了茶桌前那位正等待着他的少女面前
      “请坐,奥尔特华茨先生”少女向讲师示意,让他坐在圆形茶桌的对面“这座别馆的地下有一眼温泉,连带着这里也比其他地方温暖很多”
      “我已再说不出更多的溢美之词,公主殿下——请允许我再次就此向您表达谢意”
      “呵呵……”少女掩嘴轻笑“奥尔特华茨先生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难得一见,请您不要过分紧张……这不是西连西亚王室的委任,充其量只是我的委托而已——先生可是学院最年轻的讲师,包括我在内,对您感兴趣的同学不在少数”少女向青年举起了装饰考究的陶瓷杯“不说这些话了,我们聊聊委托的事情吧”
      2.雾中茶会
      “不知道殿下有没有注意过,在尤古拉多尔,不同地域的居民身上,会有一些不同的特征”
      在一阵并不久的沉默之后,正座在少女对面的青年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似乎已经有了结论,便开始用无论是他还是面前的少女都很熟悉的方式展开了话题
      “举例来说,西连西亚人和伊多人……普遍而言,前者的鼻梁就比后者高一些”
      “是因为两地气候的差异所导致的吧?”
      “这是学术界的普遍结论”青年重新举起了茶杯,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手里的茶杯落回桌面上,他夹起一块方糖,将方糖加进茶杯中“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刚才聊的仅仅是用来引入话题的楔子罢了”
      “对我来说,精灵族人也只是——这样的而已”青年手中的银质茶匙在杯中搅起深茶色的漩涡,连带着蒸腾在茶桌上的蒸汽也浓郁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些许的茶色“只是和西连西亚人,或者说伊多人,塔娜人——亦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居住的人一样,普普通通的人而已——不客气地说,这种人也会生病,伤重或者老去同样也会置他们于死地——说得再简单一点,从他们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液,和你我一样也是红色的”
      “虽说如此,奥尔特华茨先生,我从未认识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您曾说过,人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天生的,我该怎样克服这种恐惧呢?”
      “嗯……殿下和您的兄长有很多相似之处呢”
      青年眯着眼睛,似乎正在回想着什么往事,他停下手中的银色茶匙“王子殿下也曾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只是当时的我没能给予他回答”
      “这么说来,您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吗?”
      “不——现在的我和当时的我都没法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如果这个问题非得有人来回答的话,现在的王子殿下恐怕才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作为无法回答您的问题的赔罪,我可以告诉您一个我的秘密”
      “秘密?”少女端起茶杯,优雅地在唇边轻呷一口“这秘密说不定会比您没能给出的答案更有意思呢,我洗耳恭听”
      “鄙人西恩.奥尔特华茨,有四分之一的精灵族血统,我的祖父是精灵族人,现在您已经认识了一位精灵族人,您会对我感到恐惧吗?”
      “这倒是——哈哈哈哈哈,我还真看不出来,您竟然是我正担心着的那种人”
      “正是如此,从本质上而言,您与我并没有十分显著的差异——不过比起这些来,您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看来您还有没说完的话”
      “不,有关于精灵族的事情,我已经知无不言了……所以,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没有任何喻意也无法做任何发散”
      “抱歉,奥尔特华茨先生,我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
      “我的灵魂藏身于无数的谜题之中,我的话语中凝炼无数秘密,那唯一贯彻我生命的真实,仍在群星和风的低语中安眠”
      青年只是微笑着,背诵起了少女曾无数次听过的诗句
      “那我就当做故事来听了,奥尔特华茨先生”
      “人类是神们的造物,是神们按照自己姿态创造的生灵,是万物的灵长,神们创造了人类,将祂的造物留在大地之上,随之离开了大地和祂创造的生灵”
      “祂的造物在大地上繁衍,组成了家庭,村镇,城市,国家,造物逐渐忘却了神的姿态;家庭,村镇,城市,国家赋予了造物新的面容和身躯,但仍有一些造物,未曾忘却神的姿态,也没能获取新的姿态,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黑色的恶意袭击了神的造物们,造物们呼唤神之名,神便给予造物回应,十二位神分别将力量交托给十二位战士,指引战士们前进的方向,十二位战士均是拥有着新姿态的神之造物,而最接近神的,保有着神之姿态的造物们却被神所抛弃,神们对他们的呼唤置若罔闻,任他们的生命被黑色的恶意所吞噬”
      “对于这些造物而言,神们的行为无异于背叛,他们寻找继承自神们的记忆,建造了祭坛召唤似神却又非神的存在,召唤那在黑色的恶意的笼罩下,领导他们,保护他们的……伪神”


      IP属地:海南3楼2017-12-12 16:00
      回复
        3.伪神
        “先生,敌人已经开始渡河了”
        “……看来幸运女神这回并没有眷顾我们啊”
        北多拉基亚,奔腾汹涌的多拉基亚大河河畔,这里是后世所记载“多拉基亚大河反击战”的战场,加雷的军队自早已陷落的南多拉基亚出发,取道密斯向北,踏平曼斯塔,北多拉基亚的旷野一马平川,此时,加雷的军队与塔娜之间,除了多拉基亚大河之外,再无任何阻碍,而正在这大河的彼岸,一支小小的队伍集结了起来……
        银瞳的青年肃立在人群之中,他举起右手,弥散着征尘的空气自他的指间流过,他知道,在那目力难及之处,迷雾笼罩的河面上此刻正吹着令人不安的西风,加雷的军队也正借着这场西风向此处前进——战斗已经无法避免,如果放任罗普特教团的僧兵穿过北多拉基亚,塔娜将无险可守,青年很清楚,精灵族和人类之间已经没有分歧的余地,对他而言,除了照“那个人”的想法而行动之外也再不曾有其他的选择,以人命做筹码的交易固然于他所不齿,但他也只能将伪神的种子播下——否则他将失去一切
        “请问我们该怎么办,先生?”
        “卢修斯,我可以把这里交给你吗?”
        青年从腰间解下指挥官的佩剑,交到了身边的中年男子手中
        “先生您这是……?”
        “……卢修斯,听我说:仅凭我们这些人是不可能挡住加雷的军队的,我有个计划——别多问,我需要你在帝国军上岸的时候发动一次佯攻,然后带领所有人撤进南边的森林里,交给你了”
        “是,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在人群之外,白色长袍的诗人正拄着半插进地面的巨剑等待着他,诗人的视线自迷雾笼罩的河面转向正向他走去的青年,他将巨剑从土中拔出,挥去剑身粘附的泥土“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勇者哟”
        “只怕等我做完这件事,就不再有资格被叫做勇者了”
        “是这样吗……”诗人转身向南,提着巨剑迈开了脚步,青年便跟在身后,河畔的营地距离森林的边界本来应有半天的路程,青年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接近了森林,诗人继续向前走着,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所谓和平,有的时候会变成只有拿人命做筹码才能赌到的东西,正义也是,只有拿人命做砝码才能衡量出它的重量”
        诗人踏进了森林的边界,青年怀里的那颗种子随之发出了温热的颤动,一旦将这“伪神”的种子播下,梅尔菲尤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心里仍没有把握,只是,这一杯鸩酒,他已决定要饮下
        “只不过,我也正在犹豫——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过于困难……我和你一样,也不喜欢用人命做交易,能够面不改色地做出如此决定的人,写作恶魔都不为过”
        “让我做,诗人——”青年做出了这样的回答,诗人便不再做声,两人一前一后向森林的中心前进,每一步都使青年有种已经前进了很远的错觉,仅用了走过一条小径的功夫,他们便走进了森林中树木环绕的一片空地
        “……你准备好了吗?”
        “是这“伪神的种子”吧,我一直带在身边”青年从衣服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布包,布包层层展开,粗糙的布料中间躺着一颗指节般长短的种子,种子颤抖着,似乎随时会从他的掌心跳出来,钻进脚下的泥土中发芽似的“似乎期待着被播下的样子,从刚才就开始躁动不安”
        “那是它的本能,只有捕食了灵魂之后它才能有理性可言”
        “你们都是如此丑恶的东西吗?”
        “这是什么话?对于我们来说,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生命形式,去吧,播下种子”
        “……请原谅我”青年将手拳在心口,默默祈祷到,随后,他用手掘开森林地表松散的泥土,将手中的种子埋下,随即他从腰间解下水壶,用壶中的清水浇灌埋下了种子的泥土“这样就行了吗?”
        “接下来就只有等待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青年和诗人沉默伫立在原地倾听远方的声音,一缕风自动乱的空气中将战场上的声音传到森林的中心,青年分明地听到了指挥官长剑出鞘的金属脆响,卢修斯的声音清晰可闻“诸君!把无道的暴君溺死在多拉基亚的大河里!”
        随之而来的,是箭羽撕裂气流的声音,金属箭头鸣叫着自半空中俯冲而下,在盾牌上敲出火花,抑或是冲进甲片与甲片的边缘,撕裂皮肉,刺穿内脏,青年还听到了魔法师急促的吟唱,元素在空气中聚集成火焰,间或还发出轻微的爆炸声响,魔法师将火球掷向敌阵,灼热的火球在岸滩上炸出混杂着蒸汽和砂石的冲击波,指挥官的长剑撕裂风声,卢修斯的声音再度在乱军中响起“撤退!撤退!”
        战场的彼端传来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渡过河的敌军追着精灵们的队伍向森林的方向前进,风声,人声,混杂着灌进青年的耳中,他看见诗人从不远处的树下拿起一张长弓,一个箭袋,回到他身边,他把箭袋中的箭镞尽数插进脚下的泥土里,然后拔出一支箭,扣在弓弦上
        “弗斯福洛斯剜去了第一个人的左眼”
        诗人手中长弓满开,修长的箭镞一瞬间便消失在层叠的树冠中,一息未止,加雷的僧兵团中便有一人中箭,锋矢自他的左眼穿过,洞穿了整颗头颅直直钉在地面上
        “阿芙洛狄忒使第二个人口不能言”
        第二支箭镞,从那人身边惊呆的士兵张大的口中穿过,他也被钉在地面上
        “狄俄尼索斯模糊了第三个人的思考”
        随后是第三支,这支从天空中直直落下的重箭发出恐怖的啸叫,将抬头仰望的罗普特士兵砸穿,从额头贯通至地面
        “斯芬克斯向第四个人提出生命的谜题”
        第四支是默箭,细长的弓矢间不容发,在士兵的咽喉留下一个冒血的小孔
        “赫准斯托斯将第五个人投入炉火”
        “阿特洛波斯为第六个人带来结局”
        第五支箭在阴沉灰暗的天空中划出明亮的火尾,箭头在空中炸开,燃烧着的短箭和金属碎片吞没了一群人,那人群的中心弥散着脂肪和肌肉烧焦的气味,而第六支箭,在半空中分裂,变成箭雨,将冲在最前面整个罗普陀僧兵团尽数吞没
        “赫斯伯洛斯刺穿了第七个人的心脏”
        诗人射出最后一支箭镞,箭镞并没有穿过树冠,反而在茂密的梅尔菲尤森林中穿行,精灵族的队伍大部分已经逃进了森林,挥舞着指挥官佩剑的卢修斯正在队尾,森林的边界处清掉人数
        “还有没回来的吗!?各小队的负责人来向我报——”
        第七支箭,射中了卢修斯的心脏,将他的鲜血和灵魂撒在梅尔菲尤森林的沃土中……
        “醒来吧,梅尔菲……”


        IP属地:海南4楼2017-12-12 16:01
        回复
          4.海雾
          “我很高兴能在回国之前听见你已经回到西连西亚的消息,西恩……距离你上一次不告而别已经有一年多了吧?”
          “没有您不告而别的时间长,克莱斯勒殿下——我是指,我们两人的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自由的风,您可没立场在这方面指责我”
          “哈哈哈,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西恩”叫做克莱斯勒的年轻人把手收进了大衣的口袋里,转身面向西连西亚冰封的冻洋,白色礼服的讲师也停了下来,和年轻人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能认识萝娜和你,对于我来说是同等幸运的事”
          “我也对能与您交往感到荣幸,殿下”
          “而且”年轻人从脚边拾起一枚石子,将石子远远地抛向结了冰的海面,石子打着旋在冰面上滑行,一下子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阿丽娅也说你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和学院里的那些只会掉书袋的老学究不一样,又比那些贵族的年轻人……更有深度,她也不小了,从学院毕业之后,差不多也该嫁人了吧”
          “……您又在算计我了”那位讲师也学着年轻人的样子,从石滩上捡起一枚圆形的石子,将石子掷向冰面,在两人的视线远处留下了一道不起眼的痕迹“我……并不是配得上王家的人”
          “真是这样吗?在我看来,比起在学院里做一名普通的大陆史讲师,你更适合当王家卫队的教官也说不定”
          “历史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克莱斯勒殿下”
          两人继续着这样的交谈,信步走向冰封的海岸线,在两人掷出石子的方向,那道不起眼的痕迹也逐渐清晰——那是一个洞,讲师掷出的石子击穿了封冻的海面,在冰面上留下一个卵石形的孔,但是那并不重要,年轻人和讲师仿佛根本没看见那个孔一般继续沿着冰封的海面和石滩的边缘前行“对于有责任开拓未来的年轻人而言,熟习历史可以避免他们犯下前人曾经犯过的错误,当然也包括您”
          “哎呀呀,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你说教”
          “不敢当,这只是身为老师的劝谏罢了——而且,于我个人而言,我也实在不觉得我有能力胜任您想要赋予我的责任”
          “你是指?”
          “两边都是——”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再次被你这样拒绝还是让人很不好受啊,西恩”
          “那您就不应该提起这件事,殿下”
          年轻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一直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讲师却丝毫没有在意地继续往前走“我知道您是认真的,殿下——奥加希尔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虽然这件事本质上是阿古斯多利亚和古兰贝尔之间的领土纠纷,但是奥加希尔距离西连西亚实在是太近了,现在的情势就像是主人要拿石头去砸藏在碗柜里的老鼠一样,只不过”
          “我们既不是主人,也不是老鼠,而是不知道究竟是会被老鼠碰倒摔碎还是被主人扔出去的石头砸碎的,碗柜里的可怜瓷器罢了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倒还好”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几步外停下的讲师的背影“我在阿古斯多利亚时,曾经在继承了密斯特尔丁的诺迪昂家逗留了一段时间”
          “诺迪昂公爵现在似乎重病缠身的样子,魔剑密斯特尔丁的继承人没法作战的话,阿古斯多利亚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军力就更加力不从心了”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古兰贝尔本国似乎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这是……当然的,如果我是阿兹姆尔王的话,我也不愿意参与这件事”讲师回头看了年轻人一眼“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布拉基塔还在奥加希尔的海边矗立着的话,古兰贝尔或许根本就不会承认奥加希尔是本国的领土,毕竟那里除了被风吹皱的盐碱地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已经对此有头绪了吧?西恩”
          “即使是肮脏的工作也总会有人做的,殿下……毕竟拿石头去砸也不一定能砸得中老鼠,在这种时候抱来一只猫可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而且是多拉基亚产的,长翅膀的猫呢”
          白色礼服的讲师重新转身面向年轻人,风从他的背后刮了起来,掀起了迷蒙的海雾,再过一阵子恐怕就要下雪了吧,讲师抬头仰望已经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向来时的方向返回,在经过年轻人身边的时候,他张了张口似乎说了些什么,这是他为年轻人的问题所准备的最后的答案,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海边的石滩,在他的道路前方,迷蒙的海雾里似乎燃起了灯火——那是聚落的方向,暴雪即将再次掩盖整个西连西亚
          “看来雪马上就要变大了,还是快点回去为好,克莱斯勒殿下”
          年轻人呆在原地,征征地看着讲师越走越远,白色的礼服即将消失在海雾之中
          “是这样吗……”他似乎恍然大悟,随即突然发现周身的积雪已经快要没过皮靴的脚面,海雾之中讲师的背影也只剩下模糊的轮廓——“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他这么想着,抖掉大衣肩膀上落下的积雪,沿着尚可分辨的脚印追了上去


          IP属地:海南5楼2017-12-12 16:02
          回复
            5.现状
            深受诸神的眷恋与祝福,由十二位继承了神血的圣战士们的后裔分立而治的尤古拉多尔大陆,在她的西北部,风雪与天马之国西连西亚和黑骑士的故土阿古斯多利亚之间,有一块属于古兰贝尔王国的飞地,其名奥加希尔
            古兰贝尔王国由六公爵家和盟主巴哈拉王家的领土组成,在六公爵中,艾塔公爵家是最为特殊的一支,古兰贝尔王国的国教布拉基教的教皇就由艾塔公爵担任,也正因此,在名义上艾塔公爵甚至能和国王平起平坐,相传在数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艾塔的公爵在布拉基塔中得到了神祗们的启示,成为了推动历史前行的第一份力量——而传说中公爵接受神谕的布拉基塔,便正是矗立在奥加希尔的西南海岬上,于是在战争结束后,艾塔的公爵便将奥加希尔划为自己领地的一部分,奥加希尔也就成为了古兰贝尔王国的领土
            这当然只是名义上的事情而已,无论是巴哈拉王家,亦或是古兰贝尔诸公爵家,还是其他继承了圣血的家族,在大战结束之后都成为了贵族,贵族不从事生产,只是依附于领土而生存,在这一点上即使是国教的教皇也无法免俗
            那么,无法供给贵族生存的领土,其命运将会如何呢?
            西连西亚北部森林中的一所小小别馆里,年轻的讲师推开了办公桌后面紧闭的木窗,混杂着雪片的冷风便从窗口灌进房间,风声,和壁炉里火焰发出的呼呼的声响混杂在一起,将讲师唇间溜出来的一声细微的叹息掩盖,窗外是昏沉的雪景,在灰白色的剪影中偶尔能看见火光间或闪烁……或许是巡逻的卫兵也说不定,讲师这样想着,思绪再次沉进了办公桌上摊开的地图里
            ——如果一块领土无法供养它的领主,甚至需要领主另外付出成本来维护的话,被遗忘,被抛弃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
            奥加希尔,就是这样一片被遗忘的土地,在夏天,被海风吹皱的盐碱地在烈日的照射下析出盐霜,在冬天,从北方的西连西亚吹来的冻风将土地冻得像钢一般坚硬,这绝不是寻常人类能够居住的地方,只有亡命徒,罪犯或者是海盗之流,才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于是,被遗忘的奥加希尔成为了无法之地,成了一颗肿瘤,一根刺进了西连西亚和阿古斯多利亚要害的钢针
            讲师依旧敞着窗户,比之前更加猛烈的风雪自狭小的窗口涌进来,将桌上的尤古拉多尔地图吹起,一张形似合约的文件便从桌上飘落下来,这是阿古斯多利亚与大陆东南方的佣兵之国多拉基亚签订的一份合约的副本,合约的内容是阿古斯多利亚雇佣多拉基亚王家的军队以剿灭奥加希尔地区聚集的海盗,条件是阿古斯多利亚将全年产粮的两成作为报酬支付给多拉基亚……
            讲师依旧出神地望着窗外森林层叠的剪影,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在摊开着一张尤古拉多尔地图的办公桌的对面,确乎正有什么人正敲着这个房间的门,讲师将自己身上的雪掸掉,为深夜的访客开门
            “晚上好,奥尔特华茨先生”
            “这孩子知道了你和我在一起,就非要我带她见你一面——你在想事情?奥尔特华茨家的人都喜欢在风雪里想事情吗?”
            “这……真是诚惶诚恐,克莱斯勒殿下,阿丽娅殿下……冷气能让我保持冷静,在看不清前路的风雪中思考反而更容易看穿未来”讲师将两位访客迎进了房间,随即走到办公桌后,将木窗关了起来,然后信步踱到房间里接近熄灭的壁炉旁边,往炉子里加了几块干燥的松木木柴,讲师用火钳轻敲炉膛里碳化的木块,木炭块便呼地燃烧起来,将新的木柴也烧着,室内慢慢地便弥散起松脂的香气
            “那么”讲师没有离开壁炉,壁炉里松木所燃起的明黄的火焰将他身上的灰白色家居服染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颜色,他从炉膛上方支起的铁架上取下一支白铜的大茶壶,茶壶被壁炉熏黑的底部使它看起来像是一位披着大斗篷,自风雪中归来的旅行者,又有些神似方才为来客开门的,肩上披满风雪的他本人一样——一想到这些,讲师本人也露出了有些诙谐的表情
            “你在笑什么,西恩——啊,原来如此”两位来访者中比较年长的一位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克莱斯勒从身后的置物架上拿下来三个同样的白铜茶杯,摆在三人面前的桌上
            “这是一位朋友带来的特产,不知道合不合两位殿下口味”
            从讲师手里的白铜壶中流出的不是克莱斯勒熟悉的深黑液体,而是有着茶色和奶白色混合的,散发出有些粘稠的甜味的液体,讲师向三个白铜杯中倒满了这让人不知所谓的饮料,随即举起左边的杯子,向两人致意“敬克莱斯勒殿下和阿丽娅殿下”
            “真是有意思,你今晚竟然不是喝咖啡”克莱斯勒摇晃着手中的白铜杯,似乎对此并不十分感兴趣
            “这是用伊扎克草原所产的牛奶和米雷多斯地区的红茶茶叶调成的饮料,提到米雷多斯,阿古斯多利亚支付给多拉基亚的粮食应该就是由米雷多斯的商人们所交付的吧?”
            “这是怎么回事,奥尔特华茨先生?明明是阿古斯多利亚将粮食交给多拉基亚,为什么会牵涉到米雷多斯的商人?”
            “公主殿下知道一辆满载的运货马车一天能够移动多远吗?”
            “这……抱歉,奥尔特华茨先生”
            “一辆按照通行轮距设计的满载的两乘马车要花将近两周的时间才能从西连西亚走到东边的撒克逊……这饮料意外地不错呢,西恩——米雷多斯的茶叶果然名不虚传”
            “感谢您的褒美,您知道地如此清楚,果然是因为当初悄悄离开王城的时候乘坐的是运送木材的马车吧?”
            “是这样的吗?兄长大人?”
            “咳咳,快把话题拉回来,西恩”
            “遵命……简而言之,要从阿古斯多利亚运送这么大量的粮食到大陆另一边的多拉基亚,本来走水路就已经要花很长时间,更何况现在阿古斯多利亚的海港都被奥加希尔的海盗们封锁着,冒险走水路简直就是将物资白白送给对方,那么既然如此,就只能走陆路了”
            “请看这里”讲师走向窗台前面的办公桌,桌上有一张摊开的尤古拉多尔地图
            “阿古斯多利亚的货物从这里”讲师指着阿古斯多利亚与古兰贝尔之间的国界,那里有一座叫做耶邦斯的小城塞“运进古兰贝尔国内,随后古兰贝尔将粮食从席亚菲,运到米雷多斯境内”讲师的手指跨过地图的三分之一,从席亚菲开始,按照道路的标识在地图上指出一条路线,路线的尽头是米雷多斯靠近古兰贝尔一侧的拉多斯城塞“然后,粮食从佩鲁鲁克的贸易港出发,在走过一段水路之后进入多拉基亚西部的拓荒集落——当然,如果按照多拉基亚的想法,这些过程完全可以同时进行也说不定”
            “您是想说,这并不是同一批粮食,是吗?”
            “何止不是同一批粮食,甚至粮食的种类都可能有所差别——米雷多斯毕竟不是主要的粮食产地,商人们恐怕会把仓库里的陈年粮食拿出来糊弄多拉基亚人,况且合约里本来就没有约定报酬一定是今年的新粮,到时候阿古斯多利亚拿出合约自然可以抵赖得干干净净”
            “不过说回来,阿古斯多利亚和多拉基亚双方应该都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这样做会造成怎样的损失,之所以这份合约能够顺利地签下来,自然是因为双方都迫切地需要依靠这份合约来解决两国自身的问题,对于阿古斯多利亚来说,是盘踞在奥加希尔的海盗,而对于多拉基亚来说,则是马上就要大范围爆发的饥荒”
            “虽说如此,这些事情也不是现在在这里的我们所能左右的”


            6楼2018-02-13 14:11
            回复
              6.暧昧之物
              讲师看起来稍微有些落寞,他把桌上的地图卷好后顺手收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被地图盖在底下的几张笔记便显露出来
              “奥尔特华茨先生,这是您上次给我讲的故事吧?”
              “正是,阿丽娅殿下”讲师把笔记收拢,将它交给了对方“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收集精灵族的歌谣和诗篇,把这些资料中的故事提炼了出来……但是说到底这些也只是故事而已,无法确定的东西实在太多,应该不能作为历史资料来参考吧”
              “好奇怪啊……奥尔特华茨先生——为什么,故事中引导精灵族部队的那一位英雄,以及和他同行的“伪神”,都没有名字呢?”
              “名字啊,事实上我也有同样的疑问,西恩——从威尔丹的森林出发,转战千里在多拉基亚大河西侧成功阻击帝国的精锐,之后和塔娜的解放军合流,甚至在最后的世界树之森强攻战中担任先锋——这样一支队伍,它的指挥官没有理由不能在歌谣中留下名字才对”
              “我不知道,殿下”讲师把手里的茶杯放在窗台上,转身面向紧闭的木窗“那位英雄,英雄他……究竟是不是精灵族呢?虽然听上去很离奇,但是这说不定是唯一的解释了——如果英雄——他只是偶然间闯进威尔丹的森林,目睹了请神的仪式,接受了“伪神”提出的条件的“森林外的人类”的话……”
              “奥尔特华茨先生……”
              “那么,高傲的精灵族人会选择忘记他的名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讲师打断了少女的话,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做出了结论,随后端起窗台上快要放凉的饮料毫无风度地一饮而尽“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阿丽娅殿下,再继续下去我就要开始怀疑自己了”
              “已经这个时候了啊,抱歉这么晚还在打扰你”年长的来访者将同样饮尽的茶杯放在三人之间的圆桌上“阿丽娅,到回去的时间了——深夜实在是不适合这种耗费精力的讨论”
              “那么,请慢走,克莱斯勒殿下,阿丽娅殿下”
              “晚安,奥尔特华茨先生”
              讲师将两位来访者送出门外,然后缓步走向燃烧正旺的壁炉,将手中的笔记一张张尽数投进了橘红色的火光中,干松木木柴散发出的松脂气味中混杂了刺鼻的纸张烧毁的,令人不快的“被忘记才是正常的,记忆本来就是暧昧之物,而且”
              在讲师的身后,原本紧闭的木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阵冬季的冷风挟着雪片吹进了房间,壁炉的火焰颤抖着,讲师身后投射的光影也随之摇动
              “遗忘是心灵脆弱的人保护自己的方式,你也同样遗忘了很多事情,不是吗?”
              讲师没有回头,他知道那个人应该正背靠着窗框坐在窗台上,望着外面昏暗的,飞雪的天空说着有些难听的话,他如果现身的话,带来的绝不会是好消息,讲师这样想着,用火钳向壁炉里加了一块木柴,仿佛与窗口吹来的寒风对抗似的,他身后的光影因此而浓重了几分
              “你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阿卡内亚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已”
              “梅迪乌斯踩中了陷阱,是这样没错吧?”
              “猜中了一半”来访者从窗台上下来,然后关上了木窗,讲师身后的光影此刻映满了办公室的墙壁“梅迪乌斯踩中了陷阱,却有别人拉了他一把——虽然和你立约的孩子和她的伙伴们已经竭尽全力,但是好像并没能逃出历史的轮回”
              “这样吗,那她的使命还要花上千年才能完成了”
              “你不觉得意外吗?蚂蚁竟然逃出了蚁獅的陷阱,平常可见不到这样的景象”
              “有什么好意外”讲师反问来访者“你明明知道德斯拓利亚尔会插手,却对这件事缺乏准备,事情变成这样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背叛了我的人,她回来了哦?”
              “姐姐!?”讲师没能保持冷静,壁炉里的火光猛地颤抖了一下“……她出面了么”
              “是这样没错,她耍了个小戏法,虽然没能让梅迪乌斯全身而退,不过好歹留着一口气,迟早还会回去复仇的吧”
              “这么说她现在在阿卡内亚……你想让我去?”
              “不,你不用去,她已经不在阿卡内亚了——在帮梅迪乌斯脱身之后她就离开了阿卡内亚,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过或许正在往这里来的路上也说不定”
              “那么?”讲师的手伸向壁炉旁的火钳“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计划不变,你的任务是找到当初那种子孕育的果实,如果没找到的话,在时限之前回来就好”
              讲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分明没有听到窗户或者门的响动,却再也没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现在看来来访者已经离开了,讲师将手里的火钳扔回了角落里,脱力般坐在办公桌后的硬靠背椅里
              “记忆啊……还真是暧昧的东西”
              讲师复述访客刚才的忠告,却又陷入了回忆中,他的记忆是断续的,他记得自己曾在一个叫梵特尼西亚的地方,经历过战争,也有过和平的生活,而在更之前,却有与此迥然不同的一段记忆
              在他那漫长生命中那段短短的,只有十余年的回忆中,他住在千羽谷,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姐姐,那是没有剑与魔法,也没有龙和骑士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太久,久远得连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都已经被遗忘
              “对不起——再见”
              这是他第一段回忆的结束,在他陷入深沉的永眠之前,听到的最后的话语,明明是如此重要的一段回忆,现在所能回忆起的却只有一天天重复的日常,对于寿命长到难以计量的他而言,这样的遗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对于仅有百年寿命的,普通的人类来说,有些事情还是忘掉好吧?
              比如传说之下,被掩埋的历史——
              他这样想着,又再次陷入了回忆当中


              7楼2018-02-13 14:12
              回复
                第一个沙发
                回来支持一下(๑‾ ꇴ ‾๑)


                8楼2018-02-19 19:58
                回复
                  7.历史的潜行者
                  “恶龙罗普特乌斯已经倒下,这是我们的胜利!”
                  从人潮之中传出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在那人潮的中央,绀碧色短发的年轻骑士将刺穿黑龙心脏的长剑拔出,他将染血的剑锋指向天空,向所有人展示这可贵的胜利
                  “你要回去了吗,诗人?”
                  人群之外,诗人蹲伏在一位阵亡骑兵的亡骸旁,他单手握拳放在胸口,似乎正向什么人祈祷,精灵族的勇者从人群中走向他,勇者的右臂上缠着布条,干涸的血迹顺着小臂延伸向指尖
                  “战争结束了,勇者……我和你们的约定已经履行完了”
                  诗人踉跄着站了起来,他身上白色的长袍被火烧焦了一半,左眼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球不知道去了哪里,露出可怖的空洞“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你这样可没脸称自己是拯救精灵族的英雄”
                  “彼此彼此”勇者抬起还能勉强动一动的左手,指着诗人的鼻子放肆地大笑起来“你看看你,对手只是罗普特乌斯而已,竟然还丢了一只眼睛,你的主人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羞愧死”
                  “而且,我早就不是什么英雄了,当初从威尔丹出发,跟随我的族人现在活下来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我没有死掉只是运气好而已”勇者也学着诗人的样子,半跪在骑兵的亡骸前握拳祈祷“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这些勉强活下来的人,也只能背负起战死的人的重担,战争虽然结束了,重建却才刚刚开始而已”
                  “都是我帮不上忙的地方,真是可惜了”
                  “你还是决定要离开尤古拉多尔吗?”
                  “我也有一定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守护的人”诗人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尤古多拉尔的战争结束,那我留下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你是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英雄,诗人——至少让我们知道你的真名,不然英雄史诗的主角就没有名字可用了”
                  “名字?”诗人看向别处,露出略微有些自嘲的表情“就算我把名字告诉你又能怎样——我,还有接受了我的鲜血的你……”
                  ——“在消失之后,就会被所有人遗忘,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变成历史的影子,言语也好,文字也罢,都会在我们消失的那一刻随我们而去,我,还有接受了我的鲜血的你,现在都是历史的潜行者了”
                  诗人用手杖支撑起残破的身躯,手杖的尾端随着他的脚步在干涸的土地上楔下一串圆点,他走向黑龙尸骸处聚集的人群,手执圣杖巴尔基利的老者走向他,搀着他前进
                  “你正看着这里吧?娜迦?”
                  诗人登上了恶龙的头颅,他的手杖刺进罗普特乌斯半阖的眼皮,深紫黑色的脓汁从沟壑般长短的眼睑里流出,诗人抬头望向世界树的树冠,层层叠叠的绿荫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人的身影
                  “恶龙罗普特乌斯已死,但是它的尸骸仍然腐蚀着大地,你如果真的有心拯救尤古拉多尔的众人,就把这污秽不堪的东西带走”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创造者的孩子,无论在阿卡内亚还是尤古拉多尔都蒙你相助,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
                  “这话不用和我说,娜迦”
                  只剩下一只独眼的诗人这样回答那个声音,他看到曾在塔娜出现的那位老者从层叠的树影里现身,老者拄着一支雕金的长杖,另一只手上抱着一枚卵,老者踏着世界树伸出的枝条缓缓落地,冷漠地看了地上匍匐的,黑龙的尸体一眼“又再会了,罗普特乌斯——能于在离开尘世之前看到你先我一步,真是费了我一番功夫”
                  “难道说,你的大限已到?”
                  “我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而已,况且只要是存在凡尘中的事物,就一定有消亡的一天”老者看向诗人的双眼“创造者的孩子,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情”
                  “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老者将怀中的龙卵交给诗人“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只能留下一个孩子——只要有足以信赖的立约之人,我们龙族的卵即使不受精也能孵化,你是创造万物的克利埃托亚尔卿的孩子,是最有资格做这件事的人”
                  “我知道了,那么……”
                  诗人空洞洞的左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浮现出来,那是四芒星,五芒星,六芒星和七芒星嵌套的魔法阵,随即诗人手中捧着的龙卵上也浮现出层叠的魔纹,诗人稍稍向上托举,龙卵便悬在诗人面前,诗人向龙卵伸出右手,一道雷击形成的焦黑痕迹自食指从手背延伸出来,碎成几片的衣袖在风中簌簌飘落
                  ——“若汝无形,吾赐汝形”
                  ——“但当言明,汝为何形”
                  ——“若汝无言,吾赐汝言”
                  ——“但当示明,其音何鸣”
                  ——“若汝无心,吾赐汝心”
                  ——“其心何如,乘星而行”
                  ——“若汝无名,吾赐汝名”
                  ——“其名‘守望’,永铭汝心”
                  诗人的指尖按住了龙卵的顶端,那里有一个肉眼难以分辨的凹陷
                  “从今以后,就叫你琪琪吧……你是神龙王娜迦的孩子,将有一位星星化身的人与你同在”
                  诗人用手指按碎了龙卵的卵壳,在那个凹陷下面埋藏了一颗金色的龙牙,他的指尖被龙牙刺穿,殷红的鲜血瞬间浸润了龙牙,随即将环绕着龙卵的魔纹一个一个染红
                  “那么,克利艾托亚尔卿的孩子,我是时候和你告别了——尤古拉多尔的诸位英雄,请你们记住,罗普特乌斯的死去不是结束,只要人心还存在黑暗,就随时会有黑暗卷土重来”老者看向围绕着他和诗人的战士们,举起了手中的雕金权杖,将权杖的尾端刺进了罗普特乌斯的心脏
                  ——“娜迦也离开这棋盘了呢”
                  ——“原来你也在啊”
                  ——“我想你应该能应付这个场面,所以就没有声张”
                  ——“我的任务结束了吧?”
                  ——“还没有,你还得把那孩子送回阿卡内亚”
                  ——“我知道了”
                  诗人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被散发着金色光辉的粒子所包围着,仿佛他正置身于一片金色的海洋中,他的脚下,那颗龙卵的卵壳散落一地,正有一个女孩子抱着他的大腿,有些惶恐亦有些迷惑地张望着四周,诗人把手杖横放在地上,半跪在女孩面前,向她伸出右手
                  “琪琪”
                  “……独眼先生”女孩指着诗人空洞洞的左眼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来吧,我们回家”
                  在黄金光点的海洋中,那扇黑色的大门从虚空中缓缓浮现,诗人拾起手杖,用黑色宝石的杖首叩响大门的门环
                  “你要到哪里去!?”精灵族勇者的声音在诗人背后响起“诗人,你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勇者啊,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也会明白,我们这些潜行于历史中的人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命运——当战火再次燃遍约束之地时,我就会穿过群星之门回到这里,从双生的命运中二选其一,这是你与我用鲜血写成的誓约,那么——永别了”
                  纷飞的金色光点缓缓消散,原本匍匐在地的黑龙的尸身,和用长杖刺穿黑龙心脏的老者此时都消去了踪影,在诗人和女孩面前浮现的黑色大门兀自打开,那门后是尤古拉多尔的星空,勇者曾无数次仰望的星空,他从未想过,这星空或许是连接无数异世界的大门这种事情,此时在他心里,什么东西渐渐有了名目
                  勇者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从腰包中掏出诗人交予他的魔法书,用染血的手指尖在封面上写下一句话
                  ——“诗人西恩.奥尔特华茨穿过群星之门,离开了尤古拉多尔”
                  诗人和女孩子一同穿过了大门,两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星辉中,漆黑的门扉在勇者面前紧紧关闭,连门本身也变成虚影飞散,勇者紧紧盯着魔法书的封面不放,他发现鲜血写成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那个诗人的名字,就算只是个假名,也在一瞬间了无踪迹,勇者终于领悟到诗人所说的话的意思,诗人和勇者,此刻都成为了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潜行者


                  10楼2018-02-21 18:33
                  回复
                    【这一章很长呢】
                    8.远空的来访者
                    “随即,在古兰历682年,西连西亚短暂的夏天结束之后,当时的国王陛下将王位让给了当时才二十三岁的王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国王陛下,以陛下即位的时间作为分界线,西连西亚近代史的内容就到这里为止”
                    讲师将手中的讲义放下,秋风从讲堂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把落在窗口上的一片枯叶吹起,枯黄的叶片落在讲桌上,那是学院中庭里栽种的一棵银杏的叶片,青绿黄金的渐变顺着叶脉延伸,西连西亚的春夏何其短暂,树叶还没来得及完全变成青绿色彩,稍长的秋季和折磨人的严冬就要到来,讲师从讲桌上拈起落叶,将落叶送出窗外,随后关上了讲堂里的窗户
                    “各位殿下,在这堂课结束之后,我所讲的“尤古拉多尔史和西连西亚近代史”的内容就完全结束了,我想对于您们中的大部分来说,在两周后交论文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诸位都是西连西亚的英才,是未来的西连西亚,甚至是尤古拉多尔的支柱,对您们这样有责任开拓未来的年轻人而言,熟习历史可以避免您们犯下前人曾经犯过的错误,我没有更多要说的话,如果有的话,那就祝在座的各位武运昌隆吧”
                    讲师向台下深施一礼,换来的是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此时台下坐的不仅有讲师的学生,还有他们的父母,以及学院的其他老师,这是西恩.奥尔特华茨作为讲师的最后一堂课,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资格如此受王子克莱斯勒青睐,那件事情缘起于西连西亚短暂的夏天刚开始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院长办公室里的克莱斯勒向院长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请马上解雇西恩.奥尔特华茨讲师——他将会成为西连西亚王家卫队的教官”
                    虽然在本人的抗议下,这个“马上”变成了“授课结束后”,但是这位颇受欢迎的年轻讲师的离开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将成为西连西亚未来的王的左膀右臂,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贵族们群蚁附膻的样子,也被他看在眼里
                    “邀约前往参加茶会的信函像雪崩一样从信箱里涌出来堆满整个院子,真是令人苦恼”
                    讲师这样说着,为那位怀抱着课本的少女让出站立的位置
                    那是在教学楼的一角,讲师正将堆满两臂长的桌面的各式书籍,羊皮纸卷和文件收进一只放在小推车上的硕大的木箱里,书桌旁边的垃圾箱中塞进了一捆捆信封,看上去都是用极好的纸张裁成,怀抱着课本的少女从中甚至能看见几个熟悉的名字“寄出这些信件的人们要是知道了您根本没有看过,会不会觉得可惜呢?”
                    “他们是不会爱惜纸张的,因为纸张并非他们所生产,他们也不会知道,从有毒的阿巴拉提亚藤上剥下表皮底下的纤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也不知道永不褪色的龙血墨水需要猎杀野生飞龙才能获得——虽然说这些话有些冒犯您,我厌恶贵族,那些人简直就是吸血鬼——阿丽娅殿下,劳烦您把那本书递给我”
                    讲师从少女的手里接过一本粗糙的线装书,书本原来的封面被撕掉,有什么人在裸露的内页上草草写着“尤古拉多尔大陆地理志”的标题——“那是我的一位朋友的遗作,他从伊扎克出发,几乎就要走遍整个尤古拉多尔大陆,却在进入西连西亚之前重病身故,他没有任何遗产,只有这一本手稿遗留下来,我正在写最后的西连西亚的部分”讲师把书收进木箱的内侧,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那么——”
                    讲师突然噤声,他突然走向办公桌后面开着的窗户,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峻,他伸手把少女挡在背后,然后将窗户紧紧关上,随即他从垃圾箱中取出那一捆捆信封,塞进木箱里,直到箱子被完全塞满“怎么会让他们到这里来……王家卫队呢?”
                    他抓起摆在座椅旁边的手杖,另一只手扶着推车的握把,然后撞开办公室的门,示意少女跟在他身后“阿丽娅殿下,难道王家卫队现在不在王城吗?”
                    “是……是的,兄长大人现在正率领王家卫队在西部国境——”
                    “这可不行啊”讲师推着小推车,和少女一同快步穿行于走廊中,讲师走在靠窗口的一侧,让少女藏在自己的影子里“奥加希尔的海贼里也有会飞行骑术的西连西亚人和多拉基亚人,顺着风脉突袭王城也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危险!”话音未落,一只流矢就擦着两人的鼻尖飞过,钉在了另一侧房间的木门上,讲师半强制地把少女按在木板堪堪挡住的狭小空间里,开始快步前行“只要穿过这条走廊就能到礼堂了,那里应该有您的护卫……这样不行,我去姑且想个办法”
                    窗口的另一侧传来金属的鸣响,一支羽箭尖啸着飞进来,射穿了木箱的一面,羽箭的箭头卡进了箱子里的纸张中,箭尾的羽尖颤动着,似乎并没能洞穿整个木箱,讲师松了一口气
                    “——跑起来!”


                    11楼2018-03-15 14:35
                    回复
                      显然,这里的两人已经被视作了目标,从走廊外侧的窗**入的羽箭追着两人的脚步,有的钉在地板上,有的射中了对侧的墙壁,更多的被装满了书籍和信函的木箱所阻隔,讲师一手推着载有木箱的小推车前行,另一手挥动着手杖,向窗外掷出拳头大小的漆黑魔弹,虽然没能击中任何人,但确实地扰乱了对方的进攻,讲师看见窗外的飞龙骑手和执弓箭的猎人两人一组,共有八人追击自己,对方多少显得有些耐性不足,其中一组开始靠近窗口,靠后的射手解开将自己固定在龙背上的布带,尝试着往走廊里跳
                      “这可是只有新手才会犯的低级错误”讲师将手杖指向接近窗口的那一组,他看见射手俯身抓着飞龙背上的双人鞍,然后踩着鞍向走廊的窗口跃起,他的同伴随即向下俯冲,远离墙壁的立面后爬升回原来的高度
                      这是海盗惯用的接舷战的做法,大船凭借体量逼停变成猎物的商船,随即海盗越过船舷屠杀商船的船员,劫掠货物,海盗们乘着飞龙却依旧用着海战的思想,在讲师看来不免有些滑稽
                      “这简直就像是用网兜捕捉蜻蜓一样简单啊”他不禁这样想
                      “你给我下去”只是很写意地一挥手杖,讲师身边流动的空气就聚集起来,像鞭子一样扫出去,在那攀附在窗台上的海盗脸上印下一道血痕,那海盗便像是被熊,或者其他什么生物用爪子扇了一耳光似的被抛向了半空,随即消失在讲师的视线里
                      随后,也仅仅只是数秒钟之后,他们就听到了像是装满肉的口袋砸在地面上的声音,那究竟是怎样的景象,不用描述就能想象得到,讲师和少女距离走廊的尽头仅有一步之遥,而在走廊的窗外,三个射手拉满了弓箭——
                      三个人,三支箭镞,少女藏在木板箱后面,仅堪遮掩一个人的木板箱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纸张,平民用的低劣易碎的黄麻纸和贵族用的,阿巴拉提亚藤的纸张的碎片从木箱上遍布的裂口溢出来,她看见白色长袍的讲师用双手握起手杖,嵌有黑色宝石的手杖顶端环绕着一圈魔纹
                      那是武器,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能给人深刻印象的武器,金色的魔纹逐渐扩大,从讲师的杖首延伸出金属,宽且光滑的金属板像植物生长般成型,变成被称作巨剑的武器,威力巨大又难以驾驭的危险品
                      她看见金线勾成的凤凰纹样浮现在巨剑的剑脊上,凤凰的尾羽环绕杖首,变成黄金的剑锷,凤凰的双目是燃烧着的红宝石,那凤凰的长度已经到了成年人的胸口,讲师手中的巨剑足有一人高
                      “奥尔特华茨先生!”
                      “没问题”讲师平举巨剑,反手将剑身横在胸前,三支箭镞发出撕开空气的哨声,紧紧咬在巨剑的剑脊上,迸出闪烁的火光“我是处理厨余垃圾的专家”
                      如果人会飞的话,那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少女不止一次想象过,不乘天马却能像羽毛般轻盈地在空中飞舞的人的背影,讲师攀上走廊的窗台,他从衣袖中挥出手掌长的纸片,随即用巨剑刺穿它
                      “权杖七,纵有慧眼亦难以识得的路径,狂风脉络!”
                      她看见他投身于狂风之中……看见那个人,在空中飞舞……
                      权杖七,那是在空中构建风脉,使人类也能凭一己之力在空中飞行的魔法,仅有一瞬,他将自己变成了一枚抛向水塘的石子,他看着走廊和被抛弃在走廊里的木板箱快速远离,在被狂风抛起三次之后,前进的轨道上出现了什么东西——是驾乘飞龙的海盗,两人用的鞍具上此时只有一个人在,似乎他正是方才被讲师抛下出窗口的那海盗的同伴,那人看向被狂风抛来的讲师,眼神中充满惊恐
                      “再见了,你也下去吧!”
                      那人感到一阵晕眩,在一阵冲击结束之后有什么人提着他的领子,带着他一起飞向高空,他看见白色长袍的讲师将手中的巨剑抛向空中,空出一手抓着飞龙的缰绳,另一手抓着他的领子,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在半空中,那讲师将海盗扔了出去,踏着海盗的胸口使自己飞向正在空中回旋的飞龙,讲师稳稳地在飞龙背后坐下,伸手抓住方才抛向空中的巨剑,从他下方的庭园里,传来了什么东西摔碎的,沉闷的声音
                      讲师略扯缰绳,随后把脚伸进双人鞍下面悬挂的金属环里,长袍的下摆在刚刚的搏斗中被撕裂,他现在像是穿着一件两边分开的骑兵铠裙,那是在几百年前了呢?自己曾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跟随某人,当时他所穿着的就是这样的铠裙,他摇摇头不再回忆,将手中巨剑的剑锋与飞龙舒展的双翼平行,乘着飞龙向某处俯冲
                      “好好看清楚了,这才是龙骑兵的作战方式”
                      飞龙收起了双翼,本就极快的讲师此刻变得更快,他看到在自己路径的正前方,坐在双人鞍后侧的海盗向他举起长弓,他猛地从龙背上跃起,羽箭的箭镞蹭着脚踝飞过去,下一刻,巨剑的剑刃上便传来切开肉的质感,两截人类的身体歪斜地滑落,被切断一侧翅翼的飞龙便驮着剩下的两截身体打着旋坠落
                      “宝剑侍从——以分开夜幕的弧光为弓,射出流星之矢,极光弓.珀拉尔利希特!”
                      讲师重新落回了龙背上,此刻他站在双人鞍的顶端,那把一人高的巨剑却看不见踪影,他抬手向弥散着光点的空气中抓着什么,一张长弓的弓臂就从他的手指尖延伸出来,直到弓的长度变成一个人展开双臂的长短为止,他又做出从地面上拔起箭矢的姿势,将概念之“矢”搭在弓弦上
                      讲师松开弓弦,概念之“矢”随即被赋予了形态,那是流星,燃烧的,发出明亮光芒的陨铁拖着碎屑熔化成的尾羽被射出,陨铁不规则的棱角撕开空气,发出恐怖的尖啸声——然而箭矢本身比声音更快,在那枚流星所指的方向,当驾乘飞龙的海盗终于能听见箭头的哨音时,鲜血已从他的咽喉中溢出,在下坠着的迅速昏暗下去的视野中他看见身后的同伴被射穿了胸膛,自己失去头颅的身体仍坐在龙背上,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讲师远远地注视着那里发生的一切,他拉着缰绳,飞龙的翅膀尖擦着中庭里那棵古老的银杏的树梢飞过,随后他驱使飞龙向上爬升,直到中庭的银杏在他看来只有拳头大小的时候才停下,在学院上空的飞龙还有十二只,此刻都在讲师的下方盘旋,似在忌惮这突然出现的强敌
                      “宝剑贵妇——”讲师举起手杖,在黑色宝石的顶端有一枚卡片的虚影在闪烁,是身负黑色单翼,手足都被镣铐紧缚的天使形象“从天空中坠落吧,在这混沌的重力中向我跪伏!”
                      空气凝结了,原本在空中流动的风,此刻都在陡然增加的重力中静止不动,灰黑色的结界从讲师脚下的土地向外拓展开,随着灰黑色的蔓延,空中的飞鸟和虫子,甚至是灰尘都从空中坠落下来,银杏树的树叶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被重力突然撕扯下来,坠向地面,甚至整栋建筑物都开始向下滑,承重的立柱发出令人心悸的颤抖,讲师所乘的飞龙发出呜咽声,修长又脆弱的翅翼发出骨骼摩擦的脆响,讲师把脚从双人鞍下的金属环里抽出来,再次举起手杖
                      “权杖一,狂风碎片组成的双翼,在混沌的乱风中使我飞翔——暴风之翼,艾克斯迦利瓦!”
                      坠落,凡是在天空中飞行的所有事物,龙也好,落叶也好,在失去了风的庇佑之后也只能向大地坠落,如果说海洋是温柔的母亲,那大地就是严厉的父亲,坠落海中的海员仍有生还的机会,而在天空中飘零的骑手只有变成大地上绽放的鲜血之花这一命运,在讲师脚下的中庭里,肉身和骨骼碎开的声音此起彼伏,鲜血和其他的什么东西染红了地面上银杏叶的绒毯,在金绿色渐变的背景中染上血腥的颜色
                      白色长袍的讲师缓缓落地,在他身后舒展开的狂风的双翼也砰地碎裂,覆盖整座学院的结界消失,他穿过黄绿色银杏叶铺成的,溅满鲜血的绒毯,走向中庭另一侧在卫兵簇拥下等着他的少女
                      “您没事吧?阿丽娅殿下”
                      风从他的身后吹起,将血腥的气味和遍地飘零的银杏叶卷向高空,讲师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稍微有些抱歉地对少女说“真是抱歉,现在搞得这么狼狈,实在是失礼”
                      “这就是您如此受兄长大人的青睐的原因吗,奥尔特华茨先生?”
                      “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就解决问题的方式而言,战争是极其野蛮的一种”
                      “……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就算懂,您也不会承认吧?您就是这样的人呢”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呢”
                      讲师转身走进了中庭翻飞的银杏叶中,白色长袍的背影几乎是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金绿色渐变的气流里,少女将怀抱的一本书捧在手心,一本封面被撕去,内页写着“尤古拉多尔大陆地理志”字样的残破的线装书,那是她不顾卫兵的劝告,从几乎散架的木箱里翻找出的,讲师朋友的遗物,在那本书的中央,有一个箭头形状的豁口,讲师用自己非常珍视的东西保护了自己,如果不能有所报答的话,就太失礼了……她这样想着,重新将书抱在怀里


                      12楼2018-03-15 14:35
                      回复
                        10.开启门扉之人
                        “西连西亚的冬天终于要结束了,西恩”西连西亚王城近卫军营,指挥官的房间里,克莱斯勒从旁边拖来一把扶手椅,坐在布置成奥加希尔地域形状的沙盘面前,观察着沙盘上用灰褐色旗子摆出的海贼势力,讲师——或者说,教官西恩.奥尔特华茨正在办公桌后面,用一支纯白色的羽毛笔写着什么,时不时又停下,笔尖在身旁一侧的王城地图上指指点点
                        “是这样,殿下”教官手中的羽毛笔在手边的墨水瓶里啄了一口,墨水瓶附近的桌面上便散落了星星点点的墨迹“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强烈的降雪了,是进行天马骑术训练的好机会”
                        “真亏你能沉得住气,”克莱斯勒的视线越过沙盘,落在仍写着什么的教官身上“明明正有人为了寻找你,跨过整个尤古拉多尔到这里来,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殿下”
                        “你就别装傻了,西恩——那天进攻奥加希尔城寨的时候,将从飞龙背后坠落的多拉邦特王子救下的那位女性——“魔女”夏尔.奥尔特华茨卿……应该是你的妹妹吧?”
                        “或许,她找的是另一位“西恩.奥尔特华茨”吧——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我说真的,西恩……就算真的如你所说,她找的是另一个人,你也姑且——”
                        “我是很忙的,殿下”教官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将刚刚写好的文件叠好放了进去,在他的左手边,同样的信封有十几个之多“不仅要制定卫队的训练计划,还要为您的婚礼筹划防卫”他又拿出一卷新的地图,从笔筒里抓出一支炭笔“您可别忘了是谁让我忙成这样”
                        “是奥加希尔的海贼”
                        “就当是您说的那样吧,即使如此,我对您的提议也只有一个回答——请容我拒绝”
                        “那就算了,既然你这么说”克莱斯勒的视线落回了沙盘上,教官也盯着沙盘不放,在沙盘上,青绿色代表多拉基亚龙骑士团的旗子正在向奥加希尔的深处推进,已经将溃散的海贼集团分割蚕食到近乎殆尽的地步,作战似乎即将结束,塞莲海峡的海面也开始解冻,西连西亚总算从被战火波及的危险中解脱了出来,只要接下来的婚礼能平安无事地结束,他就能放下西连西亚的工作,重新踏上旅程——只是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谈谈吧,姑且”
                        教官这样想着,便将炭笔和地图放在一边,重新展开了一张信纸,用沾满墨水的白羽毛笔写下了什么,他并没有留意到克莱斯勒已经在他思考的间隙离开了房间,折好信笺,将它装进稍小一号的信封里,随后将信封揣进军装外套的口袋里,也离开了房间——
                        ——————
                        ————
                        ——
                        “您怎么在这里,奥尔特华茨先生”
                        少女踏着刚下的新雪,顺着城堡塔楼外侧的石梯登上了塔楼顶端,教官正倚着黑色花岗岩的城垛,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支手的指尖在黑色的石块上反复画着什么纹路,他画得很出神,就连少女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也浑然不觉,新雪在他的头顶和肩上留下了一层薄绒毯,事实上,在这雪刚开始下的时候,少女就发现教官在这里发呆了——毕竟,她的书房里,那扇玻璃的落地窗正对着城堡里的这座塔楼……她不喜欢那落地窗,毫无遮拦的透明窗户总让她有种坠落的错觉,然而当她透过落地窗看见远处沉思着的教官时,甚至觉得连这落地窗也变得可爱了几分,教官仍未回应她,她只能踮起脚尖,轻轻替他拂掉肩上的轻雪,这才终于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您怎么来这里了,阿丽娅殿下——啊,看来是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教官抖抖披在身上的军装外套,稍微有些融化的轻雪便一块一块从他肩上落下来,头上的雪理不干净,便使他看上去老了几岁“我在这站了多久了,记得刚来时还没有下雪,回过神来这里已经积起雪来了”
                        “您已经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有余了”少女如是答道,从她在书房里不经意地一次抬头算起,在这场飞雪中,她写下了一个小小的爱情故事,故事写在那本书的结尾,最后一章的字里行间都埋藏了这个故事的只言片语,她伏案写作了许久,感觉比此前任何一次论文花费的时间都久,从午后一直到晚餐前的一小会儿,一想到教官也在这里沉思了这么久,她的心里既觉得有些心疼,又莫名地有些惊喜“究竟是什么问题,让您如此苦思冥想呢?”
                        “也没什么问题”教官背朝外坐在了城垛上,“我只是,在等一个消息”
                        “什么样的消息呢?”
                        “这个嘛——你看,信使回来了”
                        教官指了指西方的天空,在被紫红金色夕阳染红的晚空的薄云里,有一双翅膀在飞翔
                        那是信鸽,浑身纯白色羽毛的信鸽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一圈,随后落在诗人向外伸出的手臂上,少女仔细看时,发现信鸽有着一双金红色的眼睛,这让她想起了教官的那把大剑,金线勾勒出的金红双眸的白凤凰
                        “辛苦你了,拉塔托斯克”
                        鸽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咕咕的声音以示回应——这只鸽子叫做拉塔托斯克吗,那么,它又是替教官向谁传递信息呢,如果那个人有回应呢,又会回应他什么?少女似乎有些急躁,却又觉得并不是发问的时机,只能看着教官将手里的鸽子放飞,那双白翼消失在蓝紫色的夜空中,教官目送那对白翼消失,随后向少女稍稍行礼“那么,我先失陪了”
                        少女并没有想到,看似一次普通告别的此刻,却成为了自己和那个人永诀的开始,她呆呆地目送教官顺着她来时的脚印一步步踏下石阶,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攫住了她的内心,却没能让她说出挽留他的话语,她笔下的飞雪的终章,也变成了永远无法传达的恋歌
                        然而时间并不会因此而停驻,王城内的气氛也随着最后一场雪的消退而逐渐热闹起来,虽然也有天气的因素存在,但最重要的归因仍然是在于王子克莱斯勒婚期的临近,虽然现在还没到布里塔尼亚花盛开的季节,仍然有商人从稍微温暖一些的撒克逊周边将这种代表纯洁爱情的花朵运到王城,此刻的少女手里,也正捧着这样一束花朵,偷偷离开了游行的花车车队,走进了比以往显得安静了很多的近卫军军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究竟是为什么呢,那恐怕要问你那亲爱的姐姐了吧,不瞒你说,她可是在毁灭的边缘赐予我“死境中的生”的,救命恩人呢”
                        “这些也在德斯拓利亚尔的计算中是吗”
                        “总而言之,不管怎样——你就在这里乖乖倒下吧,克利埃托亚尔之子,汝终究没能开拓命运,窥视深渊的勇者也被深渊吞噬!”
                        “那样的话”少女听见教官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巨剑剑锋划开空气的声音
                        “也好,只要把你再送回去一次就行了”
                        西连西亚王家卫队教官,西恩.奥尔特华茨——或者说,百年前协助十二英雄封印暗黑龙的无名诗人,将手中的大剑托举,剑锋向下,剑脊上白凤凰的双眸燃烧了起来
                        “啊哈哈!就是这样!来啊,诗人!杀了我!正好我对这副皮囊也厌倦了!让我想想,如果是西连西亚的公主站在你剑下,你会不会懂得怜香惜玉呢!?”
                        少女看到着黑袍的男子转向自己的方向,男子将一本苍蓝色封皮的魔法书投向她,魔法书的书页在半空中散开,仿佛是张开白翼的诗人的信鸽似的,那信鸽叫什么名字呢?少女无端地这么想,是的,是拉塔托斯克……诗人曾温柔地向信鸽道谢,如果他能这样温柔的和自己说话该有多好?不对,他已经足够温柔了,只是少女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这样的温柔罢了,信鸽在一点点飞近,直觉告诉少女,那是极其危险的东西,但是她却无法从那里抽身离开,仿佛脚下生根似的,魔怔怔地向那“白翼”伸出手去——
                        “殿下!危险!”
                        将白凤凰的巨剑扔在一旁,诗人冲向“白翼”和对“白翼”伸出手的她,右手稳稳接住了黑袍投出的魔法书……一篷虚像
                        “喔呵呵,被骗了呢,诗人,看来是过于担心那小姑娘,连武器都抛下不顾了呢?”
                        黑袍人抬起手,一柄架好短箭的十字弓从宽大的袍袖里探了出来“那么,两位就一起退场吧”
                        黑袍扣动了十字弓木刻的扳机,没有箭羽的短箭像一根长钉似的,发出短促的轻响,钉在了诗人肩头
                        “哦呀?真想不到你还是个硬骨头……”黑袍望着肩胛骨被钉碎的诗人,对方的左臂无力地垂下,箭镞切裂的白外套布料被鲜血浸透,使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惨白了几分,他却只是盯着黑袍不放,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如此地审视对方
                        “请您退后,殿下”
                        诗人从外套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本苍蓝色封皮的魔法书
                        “记载万象之象的魔法书,札格奈特——”
                        “以长风高歌的唯一之名命令你”
                        “自不曾存在的过去而来的,记忆中的亡灵”
                        “将现世联结来世,从此方通往彼方,由始源引导终结”
                        “将门扉开启,展现超越破灭的伟力”
                        “将门扉开启,展现超越记忆的伟力”
                        “将门扉开启,展现超越幻想的伟力”
                        “吟诵“母亲”的伪名,白翼之女神厄俄斯哟——”
                        “开启晨曦之扉,超越!我的!力量吧!”
                        苍蓝色封皮的魔法书在诗人的手中炸开,纯白的书页四处飞散,就像是那时漫天飞舞的银杏叶一般,三人霎时间便被狂暴的白色旋风所笼罩,诗人抬起右手,握住了气旋中心伸出的剑柄——
                        随后,一切都静止了,白色的暴风也好,诗人染血的衣角也好,甚至连光都停在了空中,冥冥中似是有什么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向这里,视线的中心是那柄刺剑,是诗人手中紧握的白色刺剑,自刺剑剑柄伸出的藤蔓缠绕上了诗人的臂膊,刺穿了他的肌肤,一时间仿佛那刺剑是从他的掌心长出似的,诗人就这样一步步走向黑袍,在冥冥中的众多目光里,黑袍将十字弓扔下,自宽大的袍袖中伸出黑爪——
                        “好啊,真是棒极了!”长爪与刺剑碰撞,黑袍的笑容也逐渐狰狞了起来“你很生气吧?创造者之子?后悔吧?懊恼吧?愤怒吧?我能闻到你身上血的味道,你的眼睛,对啊,父亲大人也有这样一双黑色的眸子,因为我们家族,斯普林特的血统里有你的血液啊!”
                        “所以说这是复仇吗?”
                        诗人将黑爪格开,刺剑的刃锋在黑袍的右肩划开一道裂口“如果这是复仇的话,那你还真的让我感到失望”
                        “你又懂什么!?你难道以为所有人都会这样承认你那什么狗屁使命吗?”
                        “这是合理的交易,是你的祖先与我立下的契约”
                        “哦?”黑爪突破了刺剑的防御,在诗人胸前留下三条平行的爪痕“祖先!?是那个连名字都无法留下的家伙吗?是啊,那个人出卖了他的后代们,只用一份契约就出卖了我们!你不过是利用了他而已,就凭这也想奴役我吗!?”
                        “我没有利用他,倒是你——还要听罗普特乌斯在那里鬼扯多久?我记得他的名字,他是提托诺斯.斯普林特”刺剑洞穿了黑袍的左臂,将黑袍钉在地上“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之一,就算世界遗忘了他的名字,我也会铭记在心里”
                        “你错了,创造者之子”
                        “这个人,是真的恨你——”
                        “而且——”自诗人背后传来的,先是冰冷复又灼热的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鲜明的痛楚,而后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你解放札格纳特的力量之时,这个小姑娘就是我的东西了”
                        “殿下?”
                        “并不是这样哟,吾乃带来破灭的暗黑龙——”
                        “罗普特乌斯是也”


                        13楼2018-10-13 09:49
                        回复
                          12.尾声
                          “……我们终究是无法超越时间的存在,纵使肉体和灵魂已经在时间之外永存,但记忆仍然会老去,并且将像不死者提托诺斯那样永远的衰老下去,或许有一天我将不得不抛弃某一段回忆,但已发生之事无法改变,历史的车辙和墓碑上刻刀的痕迹永远不会消失”
                          诗人在墓碑前单膝跪地,迟到了数十年的祷词在风中和布里塔尼亚的花瓣一同飞散,在少有的西连西亚的夏日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消失在天空的尽头,这是古兰历774年的夏天,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将这一天称为第二次“圣战”的开端,虽然距离圣王在迪鲁纳洛克起兵还有一年的时间,水面以下的激流却早在这时便开始酝酿,在墓碑前跪下的诗人站起身,将一直立在他身边的黑色大剑从泥土中抽了出来,背在背后——
                          “请再指引我一次吧,父亲,母亲——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从这残局中找出万死中的一生,风该向哪里吹拂,才能将此世引向温暖的所在呢?”
                          古兰历774年的夏天,布里塔尼亚的花期即将结束之时,在西连西亚山脉中,雪线之下群山的一隅,布里塔尼亚花海中一排排竖立的墓碑之间,其时的西连西亚王雷文,在先王夫妇的墓碑前,这样问道
                          结束了祷告,从墓碑前站起的雷文和将巨剑背在身后的诗人面对面,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带起一阵花瓣腾空而起,雷文仿佛听见冥冥之中他的父母在对他轻声嗫语
                          “祈求,就会得到
                          寻求,就会找到
                          敲门,就会为你开门”
                          “在那里的那个人,你就是菲鲁赛提吗?”
                          “不”诗人否认到“我不是菲鲁赛提——但是,菲鲁赛提不会来了”
                          “我是,来自久远过去的诗人”诗人如此介绍自己“菲鲁赛提不会来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无论是谁都好——诗人哟,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有很多理由”诗人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或许是为了赎罪吧,为了赎清这世界都已经忘却的某人的罪吧”
                          “这世界都快不存在了,赎罪还有什么意义?”
                          “是这样吗,这可是个问题”
                          “——这个世界,是一定要向温暖的方向前行的,因为这个国家,这个狂风终日唱着恋歌的国度,是她的故乡,也是她的安息之处”
                          “我需要改变现状的力量”雷文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不放,诗人也望向他,黄昏正逐渐降临,越过远方群山的脊梁照遍整片天空的夕照将空中飞舞的天马羽毛,还有布里塔尼亚的花瓣一同染成茜色,连着诗人的白色长袍,长袍领口扣着的绿色宝石胸针,整个世界都染上了这色彩,这或许是夕照,也可能是血与火的颜色,他曾在巴哈拉郊外的荒野见过这颜色,自那时持续至今的无力感攫住了他的内心“我需要你的力量,诗人”
                          “即使要为之付出你的一切作为代价?”
                          “即使代价是我拥有的一切”
                          “那么,就和我一起来吧,我们去巴哈拉”
                          “去巴哈拉?”
                          “嗯,去点亮希望的灯火——”
                          夕阳隐没在群山之后,自天穹的东侧,金星在夜幕中亮起,仿佛一盏孤灯,挣扎着,在已然降临的夜幕中发出倔强的光芒,而夜幕渐深,这光芒却不曾减弱,在刮着风,有着布里塔尼亚花瓣和天马羽毛飞舞的夜空中,无数繁星亮起,要和这黑暗抗衡似的,将自己的光芒散布出去,笼罩整个尤古拉多尔的夜幕才刚降临,雷文心里非常清楚,他即将成为希望的灯火,变成金星,无论夜晚有多漫长,他们总算有了第一颗星星
                          古兰贝尔历774年夏,其时的西连西亚国王雷文神秘失踪,同年,席亚菲,阿古斯多利亚,连斯塔等地纷纷爆发叛乱,叛乱最严重时甚至波及皇都巴哈拉,虽然这些叛乱最终都被镇压,但叛乱背后的策划者却一直未曾浮出水面,有学者推测,这些叛乱的策划者就是失踪的雷文王本人,但是这种推测本身也疑点重重,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一系列叛乱都为一年后开始的大规模战争奠定了基础,是第二次“圣战”的开端
                          ——摘自《尤古拉多尔大陆史》
                          “雷文,你知道《地理志》最后一章的作者吗?”
                          “为什么问这个?”
                          “仅仅是好奇而已”
                          “她是西连西亚的王室成员——已经在二十多年前去世了”
                          “她……有孩子吗?”
                          “不,她终身未婚,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是这样吗……”
                          “她创办了西连西亚最大的孤儿院……如果那些孩子也算是“她的孩子”的话,她应该算是个英雄母亲了”
                          “……孤儿院,是吗”
                          “她说她渡过了充实而幸福的一生,信不信由你,这是她托我带给某人的一句话,还有一把钥匙”
                          “她?”
                          “她离世前曾告诉我,如果有一位神秘的诗人来到西连西亚的话,就把这些转达给他”
                          “她还说了什么吗?”
                          “你真的想听吗?”
                          “不——我想我没有资格听那句话,但是,这至少让我的良心多少安定了点,谢谢你,雷文,我们上路吧”
                          夜晚,两匹马拉的马车顺着伊扎克边境线上的小路前行,旅途的终点是迪鲁纳洛克,用粗麻布长袍掩盖着身形的雷文替正在熟睡的尤莉亚盖好毛毯,驾车的诗人轻挥马鞭,蹄铁和石板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铃声,舞台的陈设已经准备妥当,一切都将开始——
                          (THE END)


                          15楼2018-11-04 23:0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