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数九寒天，滴水成冰，仍凝不住人们对财富翻腾的欲望。
中央赌桌刚开出一手漂亮的同花顺，男人的喝彩与女人的娇笑声矫揉在一处，几乎震碎了玻璃窗上的冰层。
红夫人叫住餐车旁别着白领巾的服务生，将半小时前精心挑选的香槟从冰水桶里抽出来，仔细擦干瓶身递到服务生手中。象征胜利的金色酒水折射着流光，一路荡漾到赌桌旁，昂贵的液体注入乳房形状的酒杯，翻腾起愉快的气泡。
赌场的人都知道，这是来自红夫人的馈赠。
收到礼物的人摘下帽子，远远的行了一个夸张绅士礼，末了却配上略带挑逗意味的长哨。红狭着眼睛笑开，被大红旗袍紧束着的腰身弯了弯算作回礼，继而斜斜的倚在柜台上，接过侍者手中的烟杆。
一袋烟丝已经见底了，红把最后一点填进长颈烟斗里，而后不甚在意的把空袋子丟在柜台。
她知道过会自会有人来把袋子填满。
烟雾袅袅地从殷红的唇瓣中溢出来，阻绝了熙攘的人群和繁盛的夜。老管家敲了敲柜台上的铜铃，红侧头睨下去，一个女孩闯入眼中。
她穿着赌场侍者的制服，过分宽大的衣袖卷起来，局促不安的捏着衣服下摆，低垂着眉眼，却在警惕的考量着四周。
红了然的笑了笑，两指抬起女孩的下颌，左右偏了偏：“先生又捡人回来了。”
是肯定的语气。

2
女孩被叫作灯，名字是红夫人取的。
先生总喜欢捡人回来，只管捡不管养，一并丢给管家，管家再带来赌场交给红。红给这些人一一取个名字，接下来是去是留、如何安排要看她心情。
人人都说灯是遇上了好时候，她来的这一天，赌场开出了百年一遇的大同花顺，红夫人高兴，允许她留在赌场，跟在自己身边做事。
只有红自己知道，她留下灯，仅仅是因为那一天她透过氤氲的烟雾和窗外朦胧的大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