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梅出现了
金智秀懂事得很早，有多早，大概是父亲下葬的那一天。
家里并不富裕，父亲的病，也花光了亲戚们所有的怜悯。父亲下葬那天，还是母亲求老村长。老村长带着村里几个闲汉，把父亲的遗体从医院抬回来，然后草草地下葬。父亲下葬后，母亲带着她去了城里。金智秀该上小学的时候，母亲拨通远在申城的叔叔的电话。叔叔很早就去了申城，叔叔带着申城的婶婶，回来过一次。婶婶骂骂咧咧的，叔叔供着她，坐了还不到一小时，婶婶便吵着要回去。
叔叔一直说他在申城很好，金智秀也是听闲汉们说，叔叔是倒插门。
金智秀是见了叔叔以后，才明白倒插门的意思。婶婶的打扮很入时，身材肥硕，她指着母亲，唾沫星子横飞地说着些什么。金智秀忘了。只记得母亲佝偻着背，赶紧把手里的银|行卡塞进婶婶的手里。这是母亲唯一的积蓄了。金智秀不记得母亲是怎么回去的。
“你在申城好好的，妈妈回去做事了。耽误不得。”母亲和她说道：“妈妈每个月都会给婶婶打钱，婶婶会对你好的。”
申城是一座大城市，金智秀明白母亲的意思。所以当婶婶说些难听的词汇，不给她饭吃的时候，她也没有告诉母亲。而且，她还有一个小秘密。秘密是她住进婶婶家的一天。
“小孩，你是谁？”有一个小女孩趴在窗口看她，语气非常的甜糯。金智秀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奶气的声音，好像这里的人说话，都有点这个样子。因为婶婶，金智秀不是很喜欢听这里的人说话。可是窗口上的小女孩，长得实在太粉嫩了。也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在她面前，金智秀显得有些局促，她说不好话，一说话婶婶就嫌她的方言太难听。婶婶说她的衣服有补丁，金智秀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见到这个女孩，金智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补丁。
小孩的手能有多大，金智秀这一捂，反而引起了小女孩的兴趣。“你衣服……真好看。为什么我没有？”
小女孩瘪着小嘴，又张开小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新衣服。
补丁确实很好看，母亲的手很巧。这也是金智秀一直以来觉得没什么的原因。小女孩这么一说，金智秀也拿着凳子，站在凳子上，颤巍巍地趴在窗口。
金智秀友好地眨了眨眼睛，窗口外的小女孩愣了愣。一下子就开心了。好奇怪的小女孩，可以一下子委屈，一下子又开心。
“你怎么不说话？”小女孩说道。
“我……说不好话。”
“你说话……好奇怪喔。”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女孩一笑，金智秀也跟着笑了。大概是婶婶说得多了，金智秀也有点反感自己的方言。可是女孩这一笑，金智秀又觉得没有什么了。
忽然有了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女孩的小眉毛都要飞起来了。“爸爸叫我了，我走了。”
“你叫什么？”
女孩歪着头，似乎想了想自己的名字。她对自己的名字并不太熟。接着，她握住了金智秀的手。边摇金智秀的手边口号式地说道，声音拖着，更加奶声奶气了。“你好，我叫金智妮。”
“金智妮。”金智秀又念了一遍金智妮的名字，似乎想加深印象。
金智妮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念我名字，好好笑喔，从来没人这样念过。”
在适应语言环境的很长一段时间，金智妮一听金智秀说话就笑。金智妮的笑又清脆又好听。所以在适应的过程中，金智秀并没有觉得很难堪。
“我叫金智秀。”
“你的名字真好听。”
“啊？”
“我的名字，有三个字。啊， 太难记了，你的也是。”八岁的金智妮，仍然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智商是从小就能体现出来的。
金智妮改观了她对本地人的想法，也成了她的小秘密。她都没有跟妈妈说。
和婶婶衣着入时形成对比的是家境。叔叔说他在申城有个大房子，说复式楼还说有自己的小院子。进了婶婶家以后，金智秀才感到吃惊。申城很大很繁华，一路走过来都是高高的楼房，穿梭的小汽车。婶婶骂骂咧咧地领着她，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又寻了一个更小的房子，钻了进去。房子的空间很窄小。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外面，公共厨房和公共卫生间。婶婶把她的行李扔进了一个小储物间，储物间很小，堆了很多东西。放一张床，显得很吃力。床是歪着放的。整个房间的光源就靠一扇小窗口。
最让金智秀担心的就是，婶婶不让她上学。九月份开学时，母亲就打来了电话。“金智秀进学校了吗？”
“进学校？怎么进学校？你给的那点学费，根本不够。你以为申城是你们那种小地方啊。你出去呼口气，都是要钱的。穷鬼。”婶婶阴阳怪气地说道。
母亲已经给婶婶很多钱了。金智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想到母亲那天瘦削的背影。比起婶婶，母亲真的非常瘦。一毛钱一块钱，都是母亲掰碎掰碎攒下来的。看着婶婶大吃大喝，看这些又捡起了婶婶丢掉的糖葫芦。金智秀蹲在地上，紧紧地攥着。上次她和母亲说想回家，便被母亲骂了一顿，骂着骂着，母亲又哽噎了。
金智秀懂事得很早，有多早，大概是父亲下葬的那一天。
家里并不富裕，父亲的病，也花光了亲戚们所有的怜悯。父亲下葬那天，还是母亲求老村长。老村长带着村里几个闲汉，把父亲的遗体从医院抬回来，然后草草地下葬。父亲下葬后，母亲带着她去了城里。金智秀该上小学的时候，母亲拨通远在申城的叔叔的电话。叔叔很早就去了申城，叔叔带着申城的婶婶，回来过一次。婶婶骂骂咧咧的，叔叔供着她，坐了还不到一小时，婶婶便吵着要回去。
叔叔一直说他在申城很好，金智秀也是听闲汉们说，叔叔是倒插门。
金智秀是见了叔叔以后，才明白倒插门的意思。婶婶的打扮很入时，身材肥硕，她指着母亲，唾沫星子横飞地说着些什么。金智秀忘了。只记得母亲佝偻着背，赶紧把手里的银|行卡塞进婶婶的手里。这是母亲唯一的积蓄了。金智秀不记得母亲是怎么回去的。
“你在申城好好的，妈妈回去做事了。耽误不得。”母亲和她说道：“妈妈每个月都会给婶婶打钱，婶婶会对你好的。”
申城是一座大城市，金智秀明白母亲的意思。所以当婶婶说些难听的词汇，不给她饭吃的时候，她也没有告诉母亲。而且，她还有一个小秘密。秘密是她住进婶婶家的一天。
“小孩，你是谁？”有一个小女孩趴在窗口看她，语气非常的甜糯。金智秀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奶气的声音，好像这里的人说话，都有点这个样子。因为婶婶，金智秀不是很喜欢听这里的人说话。可是窗口上的小女孩，长得实在太粉嫩了。也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在她面前，金智秀显得有些局促，她说不好话，一说话婶婶就嫌她的方言太难听。婶婶说她的衣服有补丁，金智秀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见到这个女孩，金智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补丁。
小孩的手能有多大，金智秀这一捂，反而引起了小女孩的兴趣。“你衣服……真好看。为什么我没有？”
小女孩瘪着小嘴，又张开小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新衣服。
补丁确实很好看，母亲的手很巧。这也是金智秀一直以来觉得没什么的原因。小女孩这么一说，金智秀也拿着凳子，站在凳子上，颤巍巍地趴在窗口。
金智秀友好地眨了眨眼睛，窗口外的小女孩愣了愣。一下子就开心了。好奇怪的小女孩，可以一下子委屈，一下子又开心。
“你怎么不说话？”小女孩说道。
“我……说不好话。”
“你说话……好奇怪喔。”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女孩一笑，金智秀也跟着笑了。大概是婶婶说得多了，金智秀也有点反感自己的方言。可是女孩这一笑，金智秀又觉得没有什么了。
忽然有了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女孩的小眉毛都要飞起来了。“爸爸叫我了，我走了。”
“你叫什么？”
女孩歪着头，似乎想了想自己的名字。她对自己的名字并不太熟。接着，她握住了金智秀的手。边摇金智秀的手边口号式地说道，声音拖着，更加奶声奶气了。“你好，我叫金智妮。”
“金智妮。”金智秀又念了一遍金智妮的名字，似乎想加深印象。
金智妮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念我名字，好好笑喔，从来没人这样念过。”
在适应语言环境的很长一段时间，金智妮一听金智秀说话就笑。金智妮的笑又清脆又好听。所以在适应的过程中，金智秀并没有觉得很难堪。
“我叫金智秀。”
“你的名字真好听。”
“啊？”
“我的名字，有三个字。啊， 太难记了，你的也是。”八岁的金智妮，仍然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智商是从小就能体现出来的。
金智妮改观了她对本地人的想法，也成了她的小秘密。她都没有跟妈妈说。
和婶婶衣着入时形成对比的是家境。叔叔说他在申城有个大房子，说复式楼还说有自己的小院子。进了婶婶家以后，金智秀才感到吃惊。申城很大很繁华，一路走过来都是高高的楼房，穿梭的小汽车。婶婶骂骂咧咧地领着她，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又寻了一个更小的房子，钻了进去。房子的空间很窄小。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外面，公共厨房和公共卫生间。婶婶把她的行李扔进了一个小储物间，储物间很小，堆了很多东西。放一张床，显得很吃力。床是歪着放的。整个房间的光源就靠一扇小窗口。
最让金智秀担心的就是，婶婶不让她上学。九月份开学时，母亲就打来了电话。“金智秀进学校了吗？”
“进学校？怎么进学校？你给的那点学费，根本不够。你以为申城是你们那种小地方啊。你出去呼口气，都是要钱的。穷鬼。”婶婶阴阳怪气地说道。
母亲已经给婶婶很多钱了。金智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想到母亲那天瘦削的背影。比起婶婶，母亲真的非常瘦。一毛钱一块钱，都是母亲掰碎掰碎攒下来的。看着婶婶大吃大喝，看这些又捡起了婶婶丢掉的糖葫芦。金智秀蹲在地上，紧紧地攥着。上次她和母亲说想回家，便被母亲骂了一顿，骂着骂着，母亲又哽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