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过来报信的时候，正拿着笔颇有闲情的作画，一颗黄豆大的墨珠就这样砸在未成形的画上，迅速晕染开来，愣了半柱香的时间，见顺安还在前头立着，蹙眉道】
都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笔往宣纸上随手一丢，沾染了更多的墨渍，全然没有作画闲情，叫住将到门口的人】
去拿坛酒来，要五年的西凤
【待顺安拿酒来，示意人退去，独坐案前，两个酒杯，自顾斟满，眯眸望向远处，自幼时同习字共骑射，至长成快意攀谈，龃龉初生，再至明争暗斗，口蜜腹剑，亦或愤恨难当，心绪也随之起起落落，自顾饮了数杯，将一直未动过的那盏端起，缓缓倾洒在地，复又满上，放在眼前，端起自己那盏，思绪万千，接二连三饮下】

【清秋时节，西风初始，纵脉脉余晖倾洒，也难捱周身寒意席卷。彼时静立廊下，执柄往笼中又添勺鸟食，时有林氏一双儿女书声朗朗，倒也略微能消减心头几分苦闷，待知岳读至那句“本是同根生”时，方才探手示意玲珑。】丫头读这会子书也累了，歇会罢。
【将小勺搁下，待阿岚附耳言语几句，眉心止不住的紧蹙，只觉心头惴惴难安，千头万绪既难梳理，当下即收拾了手头活计，往王爷处去。】
【静勤斋外静谧异常，时有蝉声入耳来，聒噪且愈静，摆手着顺安往院外去候，甫才推门，得见案前的载山。】

【才刚一盏饮尽，听得门扉响起，烦躁不堪，眸中怒意上涌，一记眼刀飞去，碰上来人面，陡然消散于无形，低头继续看着汩汩而出的西凤清酿，哑着声儿】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看一眼面前仅有的两个酒盅，捏起对面那个，接着又放下，张口对着外头道】
再拿个酒盅过来
【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示弱，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什么都不想说，酒坛子一搁】
来的正好，一块儿喝几杯

【门扉吱呀作响，打破满室寂然，载山倚窗而坐，明净曦光自软罗纱窗而滤，愈显其风姿秀逸，纵征战沙场数载，岁华尽摇落，也未曾使其面容落满尘埃。】
【四目交对间，自他眸底读出了三分怒，七分悲，是以话至唇畔，又陡然噎回，吞入腹中，彼时尚难晓何因何故，自也无从分辨这样情愫下所蕴的隐忍与悲悸。】放心不下，来看看您。
【顺安悄声奉盏来，而后又掩门退却，书斋内复归于静谧，甫才行至他身侧，欲拾掇案上画卷，倏尔念及陈年那桩旧事，不自觉将葱指蜷缩于袖，复而执盏来，细白青瓷的酒盏在指尖徐然转动，琼浆入腹，甜润，也极烈。】好——我陪着您。

【一个人面对着两个酒盏也实在孤单，三盏都满上，已然有些酒意，伸手去握住那细白柔荑，自嘲的一笑】
还有人陪我喝酒，很好
【松开手自顾拿起酒来慢慢品着，回味着这酒的味道，也回味着多年前的滋味，视线落在那盏无主的杯中清酿上】
九年的时候，在十四哥府上那晚，喝的也是五年的西凤，不过，我怎么尝着跟那时候味道不一样呢
【双眸一眯】
那会儿是言不由衷，现在……
【指节在酒杯上一捻，接着一口饮尽】

【奉叡的死讯，愿原就没想着瞒她，也瞒不了，当那一句是不是我做的质问自她口中说出时，意外，也不意外，她从来都是叫他姐夫，而不是十四哥，一次都没有，我没有解释，只想问她，就算是我杀的，又如何？她是我爱新觉罗载山的嫡妻，不是他奉叡的什么人，看着她离去的背景，倏忽间笑了出来，将浓烈的酒灌进肚腹里，活着，能令我黯然失色，死了，还能让我夫妻离心，十四哥，你好本事，好本事】
【将对面的酒一举，倾倒在面前的地砖】
来，我敬你。咱哥俩很久没有一道喝过酒了，今儿高兴，一定得喝个痛快
【混沌间不知道聊了多少，有笑的也有骂的，有对他离去的哀伤，也有少一个对手的庆幸，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