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夹着手机，听着小助理慌慌张张的道歉，熟练的将车倒入停车位。自己本来是完全不需要从郊区的影视基地到市中心的梦回大楼跑这一趟的，可架不住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等着自己给打补丁。前天张稽才刚刚和施华仕签下了亚洲区的代言，今天助理就敢忘了把腕表带到会场，这种低级错误都敢犯，怕是自己平时对他们太仁慈了些，才能不带着脑子工作。
“行了，我已经在地下车库了，马上就到。你让张稽把一会儿的采访稿再背一遍，别再给我出幺蛾子了。今天的事儿，再出现第二次，你就准备写求职信吧。”
结束语音通话，拿起副驾驶位上的黑色包装盒，熄火下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刚刚黑屏下来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铃声在安静的地下车库中听起来有些吵，尽管乐曲格外动听——手机铃是张稽的新歌《告别》。扫了一眼手机屏上显示的信息，来电人是上次睡过的那个小明星，自己第一次觉得张稽的歌声比噪音还让人心烦。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急匆匆的向电梯走去。
然而，就在距离电梯几步之遥时，变故突生。暗自咒骂了一声，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买一本黄历挂在家门口，每次出门前都看上一眼。如果自己有预知的能力，提前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儿，一定会选择寄个快递，而不是自己来送腕表。
女人娇弱的身躯倒下，自己抬手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快步绕过车，低身去扶她。最先闻到到的是熟悉的独属ESSE的烟味儿，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果不其然，下一秒，自己就看到了徐宿贤因哮喘发病而惨白的面容。咒骂忍不住脱口而出，手上则快速的在她的包里找到气雾剂，上下摇晃至均匀。
“深呼吸。”
自己和徐宿贤交往几年，没什么别的收获，照顾哮喘病人倒是一流。将气雾剂的喷嘴放到徐宿贤嘴边，药雾随着她吸气的气流进入支气管。见奄奄一息的女人吸入药雾，松了一口气，只是语气仍然不耐且恶劣。
“忍着，憋气十秒。”

突兀的铃声像是人第一次拉小提琴，一秒都无法忍受。紧绷的神经和拉箱似的呼吸助长焦躁，张稽的歌声被掐断的瞬间像是解脱，正想是谁这么善解人意，包里的气雾剂被拿出来，毫不客气的“帮忙”，从他蹲下来的一瞬间，什么矫情和焦躁都没有了。
只有来了车库的后悔。
气雾剂和烟草从不离身，但能这么快找到它的，只有楚以泽了。在他算不上温柔的动作里失掉脾气和拒防，症状缓和后推开他的手臂。小腿酸麻，靠在车门边吐出一句
“本事见长啊。”

药雾进入支气管，很快就见了效果，徐宿贤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连嘲弄的话都说的顺畅。扫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手机，钥匙，化妆品，还有ESSE烟盒。眼皮跳了跳，心中的火气没来由的蹿起来，徐秀贤明明已经快要戒了烟，现在看来是又复吸了。
“你的本事没见长，胆子倒是长了不少，还敢抽烟。”
自己的衣冠楚楚和徐宿贤的狼狈不堪形成鲜明的对比，自己挺胸昂首的站着，徐宿贤虚弱无力的靠着，自己已经成为知名的经纪人，徐宿贤还是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小女星。自己对言语攻击前任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再关心一个不在乎自己身体健康的人。
“既然还有力气对我冷嘲热讽，就是没什么事，我走了。”
脚尖一转，正打算转身离开，去等自己早就该坐上的电梯。然而，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了那首歌——《告别》。脚步一顿，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仍是那个比徐宿贤还没名气的小明星。指尖一划，再次挂断电话。可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不懂的接连两次挂断电话的含义，坚持不懈的再次将电话打了过来。厌烦的皱了皱眉，索性将小明星的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还自己清静。

“这么殷勤地打过来，接都不接？”
懒懒地靠着车门，抱臂而嘲。医生曾经很负责任地告诉我，哮喘病人不戒烟，那就等死。可惜和楚以泽分手以后，烟瘾和气性成倍地在无聊的白日里放大，成为庸俗的附属品。身边也没有了他这样兢兢业业的“规尺”。
没有片约没有通告，甚至此刻的狼狈，全落在他眼底。而我任由放肆野火般蔓延，就和难耐的瘾一样。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
——野地里风吹得凶。
不觉间已近他背后，温柔地把颅首伏置熨烫妥帖的西装外套，手顺着小臂去摸那手机。
“让我看看是谁？”

香水混杂着气雾剂的药味和淡淡的烟味自身后萦绕而来，女人柔软的肢体依附在自己身上，仿佛一个不成样子的背拥。面色一沉，伸手抓住徐宿贤的手，一如往昔的触感，柔若无骨。将手机放回上衣口袋，转身推开徐宿贤。眸中压抑着各种情绪，最后出口的话却是风平浪静的淡漠。
“徐小姐，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与你无关。”
话音还未在地下车库中消弭，手机又开始震动，依然是那一首歌，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咬了咬牙，接通了电话，将自己因为徐宿贤生出来的无处安放的负面情绪，对着电话那边的小明星肆意宣泄。
“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明确了，我们上过床而已，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傍上我，让我给你提供你根本不够资格的资源。”
不待对面回话，利索的挂断电话，同样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冷眼看一眼徐宿贤，刚才自己的话，一字一句她都该听了清清楚楚，无心考虑她会有什么想法。张稽还在楼上等着自己手中的施华仕腕表，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向后退一步，再次企图离开这个该死的地下车库。

他从来都是这样，谈不上反感，但牵动一些旧忆，垂睫戾眸，一瞬间的锋利，而后敛藏起来，装作无谓地耸耸肩。我想起对香烟的迷恋，是源于楚以泽身上曾经有柔和七星烟草的味道，被自己嘲笑为女人烟的东西，烤烟叶散出淡淡的茶酸味。
我和他一起戒烟，分手那天，砸了手机，翻遍房间，只翻出一包口嚼片和半包柔和七星，哑然，到底是谁戒不掉？
指尖忍不住触碰仅剩的那一支ESSE，想起今天来找人被拒的事儿，腹诽不已，从下往上打量他，缓缓道
“除了衣冠楚楚……还有个衣冠什么来着？”
不动声色挡住他的道，依然带笑
“现在都流行这么骗小姑娘了么？那我跟你交往三年，你一点资源也没给我，也是这个理由？”

“哈，我以为你是看清我了才走的呢，现在才知道？”
建绥风云开拍在即，好几位主演要出席发布会，自己本是想去试试海选，可惜现在没背景的小演员太多，我凭什么出众？凭哮喘了还敢抽烟的勇气？
忽然笑了一声，没挡他的道，任楚以泽拿着黑色的包装盒匆匆而去，把最后一支烟翻出来，站在光亮如镜的黑色引擎盖前，缓缓点燃，将灰烬尽数抖在上面，几乎想作一幅赏心悦目的画来，想到他之后可能出现的表情，轻快地哼出小调。
一支烟没有燃尽，电梯叮地一声，不看来人，红若玫瑰的唇间烟雾袅绕，薄荷气味浓郁，像是不舍。

施华仕腕表送到张稽手里，不忘再叮嘱小助理工作认真点儿，又匆匆离开。靳临祎还在城郊的影视基地，自己得过去接他去参加晚上的另一场慈善酒宴。原本的计划，被不期而遇的徐宿贤破坏，时间已然有些来不及。好在靳临祎出席晚宴的服装造型可以直接在影视基地搞定，路上车开的快一点，也不至于会迟到。
自己的计划没毛病，可是老天爷却偏偏不让人顺了心。黑色的卡宴前，徐宿贤夹着细细的香烟，站在缭绕的烟雾之中。下意识的皱眉，伸手夺过女人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掐灭。
“你不要命了？”
还是会关心她，可又不想承认，只当是不想她出了什么意外，还得牵连自己承担责任。

最后一支啊……还没完就给楚以泽扔了。
有点心痛，又有点斩断前事的决心，反正是最后一次，当成是不完满的遗憾，或许还能成为来日凭吊的一束菊。
在地下车库闷得久了，昏昏里有一点焦躁，指着引擎盖上的烟灰，无所谓地笑
“你的车和你的人一样无趣，我给它添点新意，不好吗？”
黑色，过去的生命里太多这个颜色，他的黑西装像是要给某个人送葬，如果今天没有遇见他，我可能死于焦油和尼古丁，或者是哮喘并发，那个时候他的黑西装会为我准备么？忽然很想知道答案，环住他的颈时，问出口的却是“那个女人是怎么勾/引你的？”

“勾引？你想学学？”
站着不动，任由徐宿贤环着自己的脖子，她身上的烟草味道压过了香水气息被吸入鼻腔。面对这样的徐宿贤，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如果是别的什么不知名的小明星，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推开她，甚至再加上一番言辞犀利的嘲讽，最后开车走人。可是，现在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徐宿贤，是自己年少时爱过的女人。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兴趣还是性 / 趣，我对你都没有。”
目光一偏，看着车前盖上的烟灰，哑然。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徐宿贤依旧知道怎么刺激自己最有效。可毕竟自己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少年的棱角早就被磨平，不会再冲动易怒。
“抱够了就放手，我还有事要忙。”

14
“是，我想知道。”
直白得有些锋利，因为没什么好隐藏，对于他我总是很诚实的。无论是言语还是反应，他没有推开我，那何必要乖乖听话，这个人呀，心狠，手也狠，指不定明天那个连打三四个电话纠缠不休的小女人就被狗仔阴了，同情一秒，表达前任的敬意。
右手描绘着西服的纹路，慢慢下沿，将头凑近，像是要吻上去，开口
“是这样吗？还是……这样？”
乐此不疲地挑战他的忍耐，这车库没风，但是野火烧的旺盛。

抓住徐宿贤不安分的手，这个女人真是让自己恨得牙痒痒。右手放在徐宿贤的后腰，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推，两人随即紧紧贴在一起。低头凑在徐宿贤耳边，开口是低沉迷人的嗓音，不禁让人情动。
“徐小姐，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我要是拒绝，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如果是以前，徐宿贤这样撩拨自己，自己必然会让她连连求饶认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并不想接受她的调情。不过，也不想轻易放过她就是了。心比天高的女人，还真以为自己能什么都不怕了吗？
放在女人身后的手慢慢下移，落在挺翘的臀部，隔着布料揉捏，甚至一点一点将指尖挤入股缝。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往刺她一句。
“你没她骚，没她浪，不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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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者很喜欢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稻草就在眼前。
呼吸又短促起来，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就不肯服软服输，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斤斤计较。比如那个纠缠楚以泽的女人，再比如毫无关系的情况下，我仍然渴望他的触碰。就算我戒掉烟草，他也会成为新的瘾吧。
“我没她骚，没她浪，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欢？”
含混不清地嘟囔，停下手，拉住他的大掌，直视曜目，喘了一口气
“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