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的帖子递来富察府上时，不消拆开明看，经已晓得必是同赴戴春林的邀约——果不其然。三伏天儿才将将过去，早几日又经了一场大雨，外头仍一水儿的溽闷，但既是她相请，自然没有辞拒的道理，偕同西江北斗，三人一道儿赴约去了。】
【店子里约贡了冰，倒不很闷，于其间等候人儿，也算消暑。】

【 已有些记不得，上回是何时同见瑛随口提过一句，改日相约戴春林，一道挑脂粉。今儿再想起这茬时，唯恐耽搁了，紧赶慢赶地教人往其府上递请帖。 】
【 这样闷热的天儿，我实在是有些打怵，可早已约定的事儿，又不可言而无信，因而顶着骄阳也得走这一遭。好在入香粉铺时，倏地便清凉下来了，不至于燥闷得难捱。 】
【 打眼儿一环顾，便瞧见她已候在其间，忙近前去一招呼。 】：见瑛，我来啦——

枝儿，【甫见了人，忙招手笑道】今儿天可热了，快进来。
【解了周身的热气儿，在店里头也就舒泰些——倘若溽热真侵了身，便是抬手也嫌累得慌了，更何提傅粉施朱呢？】
你是行家，我在这儿就尽得指望你指教啦。
【往常自然也用戴春林的粉与霜，然则女师鲜有许假，真逢上休憩，多半也是投身食肆之间，戴春林自然不是首选。因此家中粉黛，都托的婶婶嫂嫂带回——在这上头，确然是门外汉了。】

【 闻言，又作势往里头凑了凑，一副惬意自得的模样。 】：可不是吗，来时可把我热坏了，若再不进到这店里来只怕是要中了暑气。
【 倒也是大惊小怪了，分明不至于这样夸张，却也说得来这一趟多不容易似的。再听后话，信誓旦旦地一拍胸脯。 】：放心好了，我是这儿的熟客。
【 不急着去寻那掌柜，先询过她的心意。 】：这儿的东西可多了，香油香膏胭脂还有发油，应有尽有，你今儿想买些什么？

【一壁嗔怪似地顽笑，一壁将西江手中一支扇递她，虽话里怨她择日不佳，面儿上却没有一丝怪责】
这天儿出门，天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呢！——你倒好，团扇也不备一支。
【同人并肩而行，放眼柜中精巧，只觉惊奇有趣儿，虽听闻戴春林出品精湛，乃是一绝，却从来不知品类这等繁多。】
我家中用的是她家的鹅蛋粉，还是我嫂嫂年前同我捎回来的呢。胭脂我倒不大爱用，常拿不好分寸，抹得两颊尤其红，不很自然——这儿可有色儿淡些的胭脂？

【 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团扇，一边摇着一边应她。 】：我这不是想你想得紧，一天也等不及了吗。走时又仓促，一心想着早些赴约，甚么也没记着带。
【 颇有些讨好的意味，面上却又无辜似的眨巴着眼儿。后一听，与我倒有几分相似，因一向推崇天然去雕饰，鲜少敷抹浓郁的脂粉，有时甚至素面朝天便出门去了。 】
：我记得有一盒，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多少分别来的，却能恰到好处地提气色。咱们去那前头问问掌柜的，看看还有没有吧。

我不也是？凭你一纸拜帖递来，当即出府来了。
【指中团扇轻摇，两目睇去，盈盈一笑，同人一道儿往前，赴柜前向掌柜一询】不知这儿可有那等淡色的胭脂？
【那掌柜自然清明，从柜中取出一盒儿启了盖儿，先使人一观，再拿小匙子抹一两星，好教人细看。】
这色儿倒果真不差的，你瞧瞧——

====================================

皇城东|潘家园
【 前些日子往博府去，本是冲着二伯母逛花市得来的绢花，谁知在华姐儿那儿瞧见个蛋雕，便爱不释手，央着她告诉我自哪儿能买来。可偏偏这东西是二伯东巡时带回的，并非京城随处可见，所幸打听过知道潘家园有位手艺人，兴许能仿制这物件。 】
【 虽说不是那地道的手艺，可好歹是有盼头了，今儿便往潘家园去，看看能不能走运地碰到那师傅，也讨得一件别具匠心的蛋雕。 】

【前阵子在博古轩觅得一支极为趁手的红檀北尾，女师见了也称道，但自个儿的笔架长短不合，这支红檀北尾失了地界儿晾挂，成了一憾。为此，特往博古轩再去，却难淘得称心如意的笔架来。】
【后经北斗某日一嘴儿提点，倒是潘家园处古玩甚众，不落博古轩之后。当即忙不迭府潘家园去，由里及外地一通搜寻，终于寻见一支适中的笔架子。】

【 兜兜转转许久，却未找见那处摊前摆着蛋雕，想来那东西极稀罕，又易碎薄脆，是不能摆在明面上人人把玩的，也只好又挨家去问。 】
【 在得到无数个否认的答案，几欲放弃之时，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临摊儿那师傅说他自北地而来，曾研习蛋雕的手艺，只是入京后便不常做了。 】
【 正同他交涉着，不经意间一抬眼，却瞧见自那铺子里走出的人刚好眼熟得很，忙招呼着。 】：嗳，见瑛！你也来这儿了。

【自街尾铺面甫打了帘儿出来，恰见一姿影颇熟稔，还不由细辨，已闻她先声夺人，是时忙走近去瞧，原是枝儿】
是呀——我来找一支笔架子。你呢？
【顺着人面儿朝向，打眼去瞧那小摊子，却未曾见人身前有甚么出奇的物事，只当她是清闲里来四下逛逛，因出言相邀】
我这儿买到了，咱们一同回去？

【 顾不得与那工艺师傅多说什么，先往她跟前凑去。 】：还真是巧，我是特地来这儿寻个稀罕宝贝的——
【 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未径直道出来由，直至她提议同归，本该满口答应，只是又想起先前与那师傅还未说定，忙一摆手。 】：哎等等，我还未跟他交代完呢。
【 这便又急匆匆往那摊前去，又与那师傅嘱咐着，不过是需细心雕刻，完工后送往城西博府云云，皆是些琐碎事，却生怕稍有疏忽辜负了我这一番苦心。 】

【见她并未至归返的当儿，也就不着急着走，按下脚步候在人身侧，奇心不掩】
不急不急，等你交代好了咱们再一道儿走就是了。你今日来寻甚么稀罕宝贝？——是这位师傅的手艺么？
【听她与那师傅细细嘱咐雕刻云云，会意一笑，兀自猜测】牙雕？玉雕？石雕？还是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