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三:下弦月之夜
滴,嗒。
滴,嗒。
黑暗,冰冷,滴水声。
雨由利缓步走在阴暗而狭窄的通道中,耳廓被这微小的声音震得隐隐作痛。心里闷闷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滴,嗒。
滴,嗒。
一路往前,左右开始出现道道铁栏。栅栏后一片血迹斑斑,仔细一看,赫然是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人的残躯!
见惯了生死场面的雨由利没有过多震惊,毕竟以这种模样死在战斗中的忍者多得是。
发黑的血在地面凝结成腻滑的污垢。然而这里没有水,不是那个声音的来源。
雨由利莫名有些焦躁,加快了速度,似乎只要迟一会儿,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感觉到了一丝气息,猛地抬头,瞳孔骤然缩小。
滴,嗒。
滴,嗒。
绞刑架上的血仍然新鲜,汇聚成大滴大滴的血砸在地面上。
绞刑架上挂着的绳子被血层层浸染成深色,沉重的锁链轻轻晃荡着。锁链锁住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紫红的两束发髻,白皙稚嫩的小脸毫无血色,双目紧闭着。
她听见雨由利的脚步声,勉强睁开眼,笑了一下:“姐⋯⋯”
“小纪⋯⋯”雨由利失神。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咣当”一声,似乎是下了什么指令。
原本松松挂着的绳子忽然收紧,正勒在小女孩纤细的脖颈上。
“小纪!”
雨由利用手狠狠地撕扯着那条夺命的绳子,但终究还是徒劳。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流光逸彩的墨绿色瞳孔失去生机。
滴,嗒。
血还在流,但声音已经渐渐模糊了⋯⋯
白茫茫的大雾,空气湿冷。浓雾中有一个时隐时现的身影。
人影越来越清晰了,是个有着白色短发的黑皮肤少年,背对着她,快步走着。
雾更浓了。
“⋯⋯”她想出声叫住他,奈何喉咙干涩,居然出不了声。
“⋯⋯喂!”她终于叫了出来,前面的少年却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她努力地追过去,但手脚像是灌了铅,不听使唤,一步比一步艰难。前面的少年已经快被浓雾淹没了。
她停止挣扎望进雾里,瞳孔骤然收缩。少年的前方,是悬崖的尽头,他却像没有察觉似的。
“你给我停下!别往前了!”她急得大喊,但前面的少年置若罔闻。
三。
“喂!你快停下!”
二。
“给我回来啊!”她拼命地挣开束缚。
一。
身体忽然能动了,她开始向悬崖边跑过去。
零。
“你快停⋯⋯”
悬崖上只剩下一人。
“⋯⋯”她目光涣散地立着,神情呆滞,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呵呵呵呵呵⋯⋯”她忽然笑了出来,顿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走向悬崖。
雨由利惊坐起身,捂着胸口喘粗气。四周显然是自己在冥源的小家,浓雾、悬崖还有他根本不存在的。望向窗外,今夜又是下弦月。
所谓“又”,意思就是雨由利下来之后的每个满月之夜都会做同一个噩梦,然后惊醒。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雨由利慢慢地披衣下床,穿鞋,起身,轻手轻脚地拿起水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
“哗啦 —— ”
雨由利无奈地看着撒了一地的棒棒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呀呀,可惜了,应该碎了好多吧。”她终于还是叹一口气,跪下来一根一根地捡。
“雨由利姐姐你还没有睡吗?”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来了。”雨由利停下手中的动作,抽空去开了门,“咦,纲奈啊。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外面?”
“棒棒糖哎!”纲奈一眼看见她手上拿着的几根棒棒糖,双眼发亮。
“给你吃。”雨由利见状大方地递给她,“不在家陪继君吗?”
“没办法,今天我们俩值夜。” 纲奈耸耸肩,然后三下五除二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她观察了一下雨由利的房间,叼着糖含含糊糊地问:
“哎,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雨由利不觉得有什么好瞒的,就是好奇。
“值了那么久夜,每次下弦月之夜这里的人都会做噩梦嘛。”纲奈径直越过雨由利开始帮她收拾地上的棒棒糖。雨由利关上门也和她并排跪下来。
“⋯⋯反正总结起来就是,这里的下弦月之夜,每个人都会梦见自己在上面最在乎的人。”纲奈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最后又添了一句:“姐姐你应该也是这样吧?”
“⋯⋯嗯。”居然没问他们是谁,纲奈这是长大了吗?
上面在打忍界大战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不过话说我的那个妹妹年纪够大也该参战了吧。他们两个一个都不要有事才好,但是我们家族的血继病⋯⋯真想亲眼看看他们啊。
“姐姐?姐姐?”
雨由利瞬间回神:“怎么了?”
“我问你话你都不答呢。”纲奈双手插腰故作委屈状。
“问什么?”你又不能帮我看见他们。
“我问,你,想不想看上面?” 纲奈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可以吗!”雨由利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惊喜,但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对了,你们好像都不知道我的姓呢⋯⋯”纲奈用食指点着下巴两眼望天若有所思,“⋯⋯下个月是雾隐灯节,去不了。这样吧!雨由利姐姐,下下个下弦月之夜,你陪我去见个人好了。能看见「祂」可是你的荣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