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有落下,判官揭开坛子马上给自己倒满一杯,三口两口喝下去,又到了一杯,没多一会儿已经连着喝了五、六杯了。
「阎魔大人讨厌我,她一定讨厌我,为什么她不开心的时候从来不要我陪呢?」
判官心里打了一个转,又是五、六杯下了肚。彼岸花看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烤鱼去了,鬼使黑本来是想和判官喝顿酒的,他们共事的时间在冥界不算太长,加上他和弟弟大部分时间在阳界引渡亡灵相处的时间更短了,可他心里总觉得别看判官看起来一本正经,大公无私的样子,内心一定有着自己的柔软,有着深情的人他都愿意结交。这次阎魔动了大气,正好找到借口一起喝喝酒、谈谈心,没想到遇到阎魔的事情,判官居然这么乱分寸。他给鬼使白使了个眼色,打算趁机就溜,鬼使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自己的锅自己背。」
鬼使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咳一声,起了个头问,“啊,孟婆没来啊?”
“啪”地一声,判官重重地把酒杯拍在桌子上,“少废话,我不是来和你闲聊天的。”
“喂,我也没功夫跟你瞎扯,你没时间就自便吧,我们不奉陪了。”鬼使黑也不肯轻易受气,蹭地一下就跳起来了,鬼使白忙站起来拉他。
“我就想知道阎魔大人为什么这么生气,有这么难吗?”判官的语气弱了下去,继续灌着酒。
“你这么灌酒有意思?”鬼使黑抢下他的酒杯,“她生气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判官没理会他抢了自己的酒杯。
“吃醋呗,吃醋,很难理解吗?孟婆天天黏在你的后面,她一看见就火冒三丈,不是吃醋是什么?”鬼使黑一口气把这些话都说完,等着他的反应。
没想到,判官居然慢慢坐下了,拿回自己的酒杯,不再猛灌而是细细地抿了一小口,一时间三个人都安静下来了,鬼使兄弟发现判官没反应互相使了几个颜色,摸不着头脑。
“菜来了。”彼岸花端出烤鱼放到桌子上,闻着很香,她坐到位子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我的酒都被你糟蹋了。”
“阿岸,你说他们多可笑?居然说阎魔大人吃醋。”判官忽然冷笑起来了,鬼使黑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寒。
「判官大哥,您老还是别笑了,怪不得你整天没什么表情,原来笑起来要命啊!」
“你们根本不懂阎魔大人,大人她怎么会拥有这么肤浅的人类感情?”判官倒了一杯酒,继续抿着,“我在阎魔大人身边几百年,看着她断案无数,罚人过失,惩人罪孽……”判官很清楚阎魔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真的动了气,这一次绝不是因为什么“吃醋”。
“那就不许她有点感情啊?”鬼使黑打断他。
“如果换成任何人我都相信,即使是修炼亿年的大妖怪或是高天原上的神明,我都相信,可阎魔大人绝对不会。”
“为什么?你也把她想得太崇高了。”彼岸花接口道。
“这不是崇高与否的问题,而是面对那么多阴阳两界的丑恶与美好,换作任何一个尚存一丝情感的人,都会被逼疯的。”判官慢慢地吐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的,冥界的支配者,审判着所有人类和妖怪死后的灵魂,是非对错、贪嗔痴恨爱恶欲,阎魔是看得最多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感情,也最不能受这些感情支配,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所有的痛苦从那些灵魂中无限放大,由阎魔一人去看、去听、去想,最后给出判决,她必须是最感同身受的人,却也必须是最不能被这些痛苦影响的人,阎魔的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着这些煎熬,真正看到这一切的,只有看不见的判官。
“所以阎魔大人啊,把自己的心都拿出来煎熬着,为了不错判任何一个人,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判官放下杯子,“我该怎么办呢?我又该怎么办?”
再仔细看,判官已经伏在桌子上醉倒了,“什么嘛?不能喝酒不要喝啊,真是麻烦。”鬼使黑冤枉地大叫起来。
鬼使白刚想拦他,只听彼岸花开口了,“这个家伙永远把阎魔放第一位,惦记的人一直在身边真是让人羡慕。”
“我想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对老太婆这么死心塌地的?”鬼使黑突然对判官的过去产生了兴趣。
彼岸花倒也没有避讳什么,一五一十地把判官和阎魔的过往粗粗说了一遍。
“他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鬼使黑越来越感兴趣。
“喂,太失礼了吧?”鬼使白听不下去了。
“其实关于他的过去连阎魔大人的阎魔之目无法看透,不过……”彼岸花顿了一顿,“自从有了黄泉路就有了彼岸花啊!”
“也就是说,你知道?”鬼使白都忍不住插嘴。
“具体不太清楚,似乎与高天原的大人有关。”彼岸花看着判官,“我从没有告诉过他。”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想回忆那些过去的事。”
“那……”鬼使黑还想刨根问底。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不过以后可以给你们破例,”彼岸花站了起来,“交换条件是把这个家伙……”她指着判官狡黠地笑了起来。
鬼使兄弟一左一右扶着不省人事的判官慢慢沿着三途川走,一边走还在一边想办法,“要不你先去?平时老太婆挺喜欢你的。”
“就是因为你总是‘老太婆’、‘老太婆’地叫阎魔大人,她才老是骂你,其实大人她很好说话。”
“反正我去就是火上浇油,说不定她一声吼,我俩连全尸都没了,你没看到今天那个青蛙瓷器的惨状?”
两个人正说得起劲,白童子不知道从哪里拉着黑童子过来了,“鬼使黑大人,鬼使白大人,啊呀,判官大人怎么了吗?”白童子大呼小叫地,还用手拽了拽判官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