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马寺,我依师父所言,沿着墙根找到第三个墙柱,在底下的稻草堆里挖了挖,果然看到一个狗洞。
我把宝刀系在背上,头冲里一钻。
“咚。”
狗洞对面也探出一个秃头,我被砸得头晕眼花,抬起头的时候对面的秃头也正好把脸转过来。
那脸上沟壑丛生,白须白眉,看着一副苦瓜相。
竟是个夜半出庙偷香的老秃头。
“喂,打个商量!你今天没看见我,我今天也没看见你,咱们就当啥事都没发生,成不?”我冲他小声喊。
苦瓜脸秃头大概年纪大了,这一撞还没缓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有点不耐烦,干脆把脑袋缩回来,伸手进狗洞里摸索着准备把老秃驴拽出来,奈何老秃驴的头光秃秃,滑不溜手,好不容易摸到个可以使力的地儿,二话不说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拽,就把老秃驴的头拖出了洞——可这老秃驴大概不常爬洞,屁股有些肥大,卡在了洞口。
他脑袋出来了我才发现我一只手抠着他的鼻孔,另一只抓着他的脖子。
老秃驴面红耳赤,也不晓得是被我刚才堵了鼻子憋气憋的还是气的。
我感觉我手指上沾了些黏糊糊的液体,怪恶心的,一时恶向胆边生:“你这秃驴,不会自己使把劲儿么?还要我把你拔出来啊?”说着把他的鼻涕擦到了他的袈裟上。
老秃驴的脸一忽儿红一忽儿白,最后双手撑地,“哈”的一声,那浑圆的屁股竟缩了一圈,蹦出狗洞来。
这就让我不由高看他一眼:“可以啊老秃驴!有了这功夫,寻欢楼的小娘儿们还不得拜在你袈裟底下?哎不说了我先进去了,你可悠着点啊,莫误了明天大典。”
言毕也懒得再同他耗费时间,蹲下一钻,这回很顺利地就钻进了白马寺。
我要去白马寺的居士僧房找人。
找一个女人。
寻欢楼,一品红。
白马寺有不少带发修行的居士,洛阳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尤爱捐些香火钱,装模作样地虔心拜上十天半个月的佛,认个秃头做师父,再回去鱼肉该鱼肉的百姓、草菅该草菅的人命。
显然,某些证据让他们误认为这样可以让现世报来得晚一些。
于是白马寺便多了这一字排开的居士僧房,里头住过的达官显贵、天子家眷不计其数。
如今更有了一品红。
一品红的僧房很好认,白马寺住持亲手在她的僧房前落了一把御赐的万足金锁,锁头悬了半尺红绡。
夜深人静,房里点了一盏豆大的孤灯,一品红映照在窗纸上的剪影娉婷绰约,一眼看去胸是胸腰是腰的,难怪师父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我惋惜地看了一眼门前的金锁,告诉自己要忍耐。
等明天盗得宝贝,再回来取锁不迟。
我推了推窗,没推动。
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我咽了咽口水,按照师父告诉我的暗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地敲起了窗框。
一品红的身影果然纹丝不动。
我不甘心地又敲了一遍,小声冲里面喊:“一品红一品红,我是叶孤寒的徒弟,他让我来这儿找你!”
一品红依然不发一言。
“喂喂喂,我真是师父叫来找你的……那暗号太蠢了能不能不喊啊!”
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当真要按师父说的做?
我左右瞅了瞅,四下无人,就连鸟都没个半只。
辛辛苦苦来到这儿,怎么能半途而废?我干脆破罐子破摔,缩在墙根,脱下裤子,一边撒尿,一手敲窗,闭了眼睛跟着拍子嚎:“大河——向东流啊——解完了手就——擦屁股啊……”
唱完赶紧提起裤子,紧张地盯着窗里。
窗没开。
身后倒是亮起了火光,我转过头,一个不怒自威的老秃头左手擎着火把,右手拄着木棍,阴沉沉地看着我。
——老穷鬼害我!
我干笑着后退了一步:“这位秃——师父,这是个误会……”
老秃驴面色铁青,一闷棍砸在了我光秃秃的脑门上。
我两眼一翻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