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黎郁邑的事，让人去跟着为他置办些东西。他既然答应了跟着自己这三年，自己不是吝啬的人，也就把他生活都接手过来。】
【他在尹九店里打工的事儿自己也查到了，但在自己看来如同玩闹一样。他愿意做就做，全当有个事散心，没什么。倒是想过弄个宅子把他放进去，就算养个小宠物，也得娇养着。不过慢慢来也就是了。】
【自己的心思已经迅速得又转回到了正事上。明天生最近收敛了一些，但那收敛在自己看来不是好事，一是仿佛最近他做了什么，二是仿佛他最近要做什么。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事。让青安多注意一点那边的情况，他应了，神色间却难得有些迟疑。自己皱眉又多问了一句，他才开口，说是小少爷逃学了。】
【樊川。这孩子自己养着有许多年了，最开始也是捡回来当个猫猫狗狗一样养，自己没养过东西，更别提孩子，顶多是陪致玉玩过两年，和自己养完全是两样。】
【然而这个和自己分明毫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却奇迹性得有些肖似自己，不是外貌上的，而是性格。自己有时候看着他，会恍惚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姚家活得战战兢兢的楚和好，于是便多照顾了两分，不知不觉就这么大了。然而他一向让人省心，自己经常会忘记还有这么个小养子，逃课更是头一回，难怪青安会专门告诉自己。】
【其他几个，自己根本懒得管。皱眉把让人抓他回来说了半句，又改了口，说回家。自己在客厅里坐了许久，才等着那个小少年回来。从报纸里抬头看了他一眼问】
：去哪了？

【上次打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还在孤儿院里，为了保住自己的东西，跟人争到头破血流。我一度以为，拳头可以为我争来一切，直到我第一次被收养。我从那以后，习惯了用战战兢兢的卑微模样来包裹自己，纵使我遇见了姚景叙，几乎从地狱走进天堂，然而有些东西，终归是习惯了。】
【说起来今天也不算打架，打架是相互的，我今天是单方面的把那小子揍了一顿。我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按说养父的事不该我来管，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更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但我就是忍不住。】
【是在学校后巷用麻袋套了他头，拳脚都往他身上招呼，还留了余地没有打脸，怕他猪头三的模样会吓着姚景叙。活动完筋骨，也没了上学的兴致，头一回逃了课。】
【从学校出来，顶着夏日浓暑，想了很久，去荷花塘亲手摘了些莲蓬，又认认真真一颗颗剥出来。姚景叙身体不好，苦夏，拿回去让人给他煲汤喝吧。】
【到公馆时便很晚了，门口看见他身边的青安，说他等我有一阵子了，偏首往里瞧瞧，将手里一包莲子交给王妈，这才里去】
【站他跟前，满腔的愤懑就说不出口了，顿了一会儿，才道】
出去散了散心。

【他神色不是太好，少年人还不太会掩饰自己，像是心里头憋着什么。自己狐疑得看了他一会，见他像是不想说，也就暂且按下来了。】
【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心事。自己管得太宽不好。但逃课不是什么好事，尤其他还没什么正经原因】
：你哪口心气不顺，需要去散心？
【虽然他不是自己私生子，但很多时候想想，有个亲儿子大致也是这么一般教养。甚至可能还不如他。】
【他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是自己夺权完了，诸事刚走上正轨的时候，刚刚不用那么高强度的工作，自己一闲下来，简直发慌。最初那段时间完全是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等到大了些，自己也习惯了，才让他去学校。】
【但就算这样，自己也没亏待了他。他哪里不顺心，眼下这样做派】
：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逃课不行。
：如果你有正经理由，不上就不上了。为了散心这种借口，我不想听。

【他其实颇有气场，尤其做了几年督军后，言行中都自带上位者的架势，但我并不怕他，我从很多年前就觉得，他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形单影只，需要保护。我被他护了很多年，可以说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日，但我始终觉得，有朝一日我可以护住他，不是身份地位上的，而是内心里，给他足够多的安全和保护。】
【到了今日，当我知晓他包养了黎的消息，忽然又觉得，兴许我可以给他的不止保护，但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老爷，我不想上学了，让我跟在您身边做事吧。
【几乎下意识地说出这样一句，这是在刚才他问话前都不曾有过的想法】
我十七了，很多事都可以做，哪怕帮您跑跑腿，我身强力壮，做得来。

【很多年前自己执意叫父亲老爷，那时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抱持着一腔仇恨，小心翼翼得活在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借这样的称谓来提醒自己。那么他呢？他又是因为什么叫自己老爷】
：才十七，你想做什么？
【别人的孩子，十五六拉出来做事，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自己养过，到底是不一样，只觉得还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害怕的孩子，一团孩气】
：既然想在我身边做事，你有什么长处？阿川，你该晓得，我身边从不留闲人。

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始终站直身子看向他，在他面前，我这些年已经不是战战兢兢，哪怕在其他人面前，也不过是批一层伪装的外衣，他给了我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底气。初来时喊他老爷，是因为上一个收养我的女人彻头彻尾的虐待，使我理所当然地怀疑并害怕一切，再后来就是，我不想称他父亲，不愿意以那样的称谓给我们两人的关系盖棺定论。】
【听他问话，忽然咧开嘴笑了，有些方面，我无比自信】
忠诚。
旁的或许没有，但我对您的忠诚，无人能及。
【还是会无**制地想起来黎，因此眉间也藏一抹忧色，我听见自己问他】
我说我会永远只对你一人忠诚，你信吗？

：我拿你当自己孩子看，养了就养了，不需要你做什么。
【话说得轻巧，其实除了对他能力不太信任，也是因为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小东西长了牙和爪子就以为自己有了能耐能到处炫耀一下，然而在自己眼里就和小猫喵喵叫一样，不需要认真对待】
：你有这份心，很好。但你的未来不该由我决定。你可以再想想，想想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忠诚，简直忍不住要笑出来。就连青安，自己都不信他会永远对自己忠诚。这孩子眼下言之凿凿，等再过两年，估计连这话都忘了。】
【不甚在意得起身，去揉揉他头发，像摸什么宠物一样，漫不经心地，过去拿壶给自己倒水】
：信。所以你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更好地工作。

【我听得出来他的敷衍，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信我，但我，的确不是随口说说，和他十年都相处下来了，对于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信我，我没有把握，却有十足耐心。哪怕是再一个十年，又何妨？】
【小时候时常跟在他身边的，没少被他揉过头顶，但那时他伸手就能摸到，现在却要站起来，举高了手。我长大了，很多东西变了，有些却没有。】
【歪一下脑袋，伸臂压住他拿壶的手】
我来给你倒。
【不由分说地拿杯子、倒水、试水温，仿佛我天生就是这样一个细腻会照顾人的人，然而我清楚自己不是，至少对别人不是。】
不想带我在身边，放我去军队也行，我不是读书的料。
【心里对未来似乎很是笃定，其实完全没底，只是觉得，我把他走过的路走上一遍，兴许我就懂他了吧。】

【下人伺候，自己从来不往心里去，但自己带大的孩子做，总会觉得有点欣慰的。】
【于是自己心底因为他胆敢不声不响逃课的怒气也就消散了很多。坐回去接过茶来喝一口，那温度正好】
：我不希望你现在离开学校，是因为你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我不希望你羽翼未丰时候就被折断，这会让我对你的心血付之东流，我不喜欢做无用功。
【自己动过他招赘给襄襄的意思，不然有从周季和在前，他要做自己的继承人实在有些难做。然而他长这么大，对着襄襄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自己不希望委屈他们两个，也就暂且放下了。】
【但他眼下到底为什么急了呢】
：阿川，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有能力接住，就没人能够抢走。不要急。

【他最后那话，还是让我心里起了波澜，有些错愕地去看他，是没有想过我在他眼里原来有这样大的野心。我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要的绝不是他继承人这个位置。】
【轻笑了一下，落寞又苦涩】
您想多了，老爷。
【手背在身后冲他站着，那因不被信任而纷至沓来的难受情绪堆叠得无处发泄，只好两手交叠使力揉搓。不知道是因为打黎留下的伤，还是剥了太多莲子，居然有些疼痛。】
【是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思，很快低下头垂着眼】
您给的已经足够多，但是书，我不想念了。

【虽然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但他越大，想什么自己也越发不清楚，最多知道他眼下话说得真心。自己想要把他当继承人养，从来也没想过他会不愿意】
：那你想做什么？
【皱眉看着他，眼底有微妙的不赞同。果然还是个孩子，想什么是什么，根本不成熟。等再过几年知道了权力的好，再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身边青安，你看着风光？受人差遣和指使别人，哪样更舒服你不知道？
【脸色沉下去把杯子往旁边桌上一放，怕自己待会压不住气，要丢去砸他】
：你还是个孩子，考虑事情不全面，我不怪你。但你说话做事前最好想清楚，再来同我说。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来同我哭时候，我也不能总是偏袒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从前是照着他给我规划好的路，按部就班的走，可自从我知道了他和黎，忽然就不愿意了。我兴许只是单纯的想要反抗一下他，好吸引他的注意，像一个缺爱的孩子。曾经我不敢有奢求，但是他这些年给了我底气。】
【青安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每天跟在他身边，当这一个念头冒出来，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对着他，哪怕变成一条狗，也是心甘情愿的。】
【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下去】
在差遣人之前，总要先被别人差遣的，我不是想一辈子只当个大头兵。
【和家里其他孩子不同，我早就知道自己能过得锦衣玉食，不过是因为他的赐予，我不把这些视作理所应当，因此我希望我可以给他的回报也不是借花献佛。】

【铺好的路他不愿意走，非要走难走的。叹口气摇摇头道】
：罢了，我拗不过你。
【好歹知道上进，总比一辈子混吃等死强。】
【突然觉出来很久之前父亲问自己时候是什么感受，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有点燥。抬手去摸茶杯，寻思待会去小黎那里看看】
：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从商还是去军队？

【不意他忽然松口，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眸里闪着光，我自然，是要去军队的，去离他近的地方，走他走过的路啊。】
去军队吧，我体格还行。
不用刻意安排，也不必叫人知道我是您的……养子，总归我会有一天不给您丢脸的。
【其实有在考虑要不要把我揍了黎的事情坦白一下，想了想到底还是憋住了，心里计较着，又不是多重要的人，干嘛要来特地提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