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惊雪看向洛阳，“朝歌在建设长安湖的时候，就该把血缘这个缺陷弥补上。”
虹猫在此刻终于赶到侠义门，他想自己并没有来晚。然而此刻他感受到长安似乎极为虚弱，他不知晓她经历了什么或是正在经历什么。
三位湖主之间的相互联系在洛阳还身处月光森林时就已经被某种力量强行斩断，感应不到朝歌和长安的处境，洛阳感到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
本来这两人如今已经强大到自己不必过于担心她们的处境，可姬惊雪这次出手似乎预示着一些事情在往并不乐观的方向发展。
洛阳看了一眼虹猫，“麒麟，青鸾，带他们三人立刻回到月光森林。”
三人皆是一愣，洛阳简明地解释道:“调虎离山之计，他们一开始将长安与我们所有人隔绝开来，恐怕长安现在的处境已经不容乐观，现在朝歌那边应该也极为棘手。”
洛阳盯着姬惊雪和莫将，以防止他们会有什么动作，“你们立刻回月光森林。”
青鸾展翅而起，蓝兔看着洛阳独自一人留在凶险之地，“那你呢？”
洛阳展开无字扇，双眸如刃似刀，“我要带些战利品回去。”
莫将立刻出手，洛阳抬手抓住莫将的手腕，此刻洛阳丝毫没有留情，折断了莫将的右臂，姬惊雪眼看不妙，立刻上前，洛阳寒眸一扫，另一只手轻松地将姬惊雪挡住，无字扇如之前的不朽剑般脱离主人的掌控与莫将继续厮杀，莫将应付得十分棘手。
“姬惊雪，你手上有几把剑？”洛阳音如冰击，似乎可以轻而易举攻破人内心本以为坚固的防线。
姬惊雪微微皱眉，这个一向温暖如春的男人竟也可以冷如残冬，连对情绪一向不敏感的她此刻竟也不受控制地心生怯意。
“四把。”姬惊雪仍旧回答了他，然后倒退两步，迅速在心中计算着对方的杀招。
“你原本的计划是你与大奔和逗逗四剑合璧吗？”洛阳寒眸一扫，冷声问他。

姬惊雪看着洛阳。他所说的的确是自己原本的计划，但轻易她不会动用。就算她可以毫无阻碍地修习两种剑法，

可身体只有一具，要想同时使用两把剑其中的力量必然会大打折扣，更遑论两种剑法她都还未在短时间内真正精通，自然也没有触及到两种剑法的核心。
她并不惧怕死亡，只是她现在不能死。
“你应当明白，我能容忍你和你父亲，不过全然看在长安的面子上，既然你能伤害了她，便要承担其中的代价。”洛阳突然再次发力，姬惊雪难以对抗这种纯粹而强大的力量，洛阳夺过她手中的两把剑，“这两把剑，还有欢欢，便不留给你们了。”
姬惊雪看着洛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看着洛阳准备离开的背影，姬惊雪良久未曾开口。
莫将自己将脱臼的右臂接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洛阳仍旧手下留情了。

【二十七】双魂一命祈愿长
待腾召和长安离开后，朝歌轻咳了几声，黑小虎关切地帮她顺着后背，恰巧青鸾和麒麟带着蓝兔、虹猫和跳跳过来。
蓝兔看着黑小虎，也不知为何心情进一步低沉郁闷，朝歌一一看过来的人，“洛阳呢？”
“他让我们先回来了，”虹猫有些急切，“长安她……回来了吗？”
黑小虎目光一凝，看着虹猫关切的模样终究未多说什么，准备扶着朝歌进屋，朝歌强忍着咳嗽，轻轻推开黑小虎，脱离他的搀扶，“小狸。”
之前禀告的少年人立马走到朝歌跟前，朝歌看了眼欲灭的天色，“你安排长老们到别院暂住。”
跳跳俊眉猛得一挑，桃源附近……有多少别院？
“这阵仗一定把长老们吓得不轻，他们肯定更加排斥外来人。”小狸笑着回应。
“这就是让你安排好长老们的原因，”朝歌牵扯出一个笑容来，继而眼神明灭，“但在安排长老们的住处之前，启动它。”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连小狸都不禁顿了顿，抬眸看向朝歌，“可洛先生还没回月光森林。”
“暂且顾不得他了，”朝歌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压下去，“快去吧。”
小狸立刻领命，白鹿青崖关切地看着朝歌，朝歌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你们都累了，桃源暂时是安全的，都先去歇歇吧，晚饭后再回五柳屋，有要事商议。”
弱水这才走到蓝兔面前，“蓝兔，你们……见到欢欢了吗？”
蓝兔轻轻摇头，想要安抚达夫人几句，却发现自己再次难以开口，只能沉默。弱水见到蓝兔的状况，也不再询问欢欢的下落，看向准备离开的朝歌，“蓝兔时不时失声，可有解法？”
朝歌虽看起来步伐稳健，但脑袋一阵眩晕，并未听清弱水言语，应而并未作答。黑小虎张了张口想要喊住她，又想到之前朝歌为护月光森林想必也身受重伤，只是面上不显。
黑小虎转眸看向蓝兔的神色，不禁轻言安慰道:“师父她刚才与长安缠斗，现在恐怕并不好受，等一个时辰后她到五柳屋议事，再让她看看你不时失声是因何所致。”
虹猫神色一凝，看向黑小虎，“你是长安和朝歌缠斗？”
黑小虎本想说长安如今已经叛变，却又顾忌虹猫的心情，因而并未多言此事，“到时再详细说与大家。”
蓝兔的心情复杂，心底腾升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戾气。弱水虽然焦急幼子安危，却也知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一向心思细腻的她察觉到蓝兔的情绪，笑着将蓝兔拉到身边，“我见蓝兔神色疲惫，想是刚才打斗所致，我医术粗浅，学得一些推拿之术，有缓解疲劳之效，不若蓝兔先与我回屋。”
蓝兔不想在此多留，只点了点头，黑小虎、虹猫和跳跳也各有所思，因而也并未多留，留了一句便离开。

弱水带着蓝兔回暂居的木屋，紫兔见到蓝兔回来，如往常般迎上去，然而蓝兔却只是勉强笑了笑，并未如在玉蟾宫时走向她。
紫兔顿了顿，留在原地。然后轻叹了一声，守在屋外，出于习惯以防有人在附近窥看偷听。
“姬惊雪守在侠义门，以她的本事，现在的侠义门已是凶多吉少，”蓝兔看着弱水，想她是忧心欢欢才如此，“我们去侠义门时，并未见到欢欢，蓝兔未能从姬惊雪手里夺回欢欢是蓝兔之过，下次蓝兔必定……”
蓝兔话未说完，弱水便摇了摇头，“傻丫头，别总习惯归咎自己，我知晓你但凡能寻到机会，就不会放弃欢欢。”
蓝兔一顿，也不知为何，如今的她刀林箭雨走过千万回，竟因为达夫人的一句话突然落了泪，像是开闸的洪水般，自己有意想收，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她别过脸去，“夫人，我……”
弱水温柔地轻拍蓝兔的后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想想我的年幼，最想成为的便是你这样的女子，剑指天下，才貌无双。只是各有命途，觅得良人，想要相夫教子一生，却也不得成全。”
蓝兔只觉得达夫人温和的声音中似乎有种巨大的力量，将她心中的不忿和戾气化解。可弱水如此，反倒让蓝兔对不能救出欢欢一事更加愧疚，“夫人……”
“在你们离开桃源回侠义门时，我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弱水眸光微浅，神色平和，“姬惊雪既然掳走欢欢，必定是有所图谋，我虽爱子心切，可若是因欢欢而罔顾大局，即使得到欢欢，我也没有能力保护他，反倒不如让他留在敌方，只要对方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便不会动欢欢一分一毫。”
蓝兔一顿，“可若是姬惊雪心狠手辣……”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对自己无利可图的事情，何况，你父亲承诺过的事情，尽管我自己都觉得很难实现，却还是忍不住对他抱有希望。”弱水感到蓝兔的后背一僵，笑容却更加温和，“你呀，我从小没有父亲，都不允许我寻得片刻安心之所吗？”
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蓝兔不禁脸红，“我只是……对不起，夫人，是我太小人心思了，只是想到这么多年，他都未曾看过我们母女，却又把其他人认作女儿，所以心中总有些……不快。”
“你能告诉我，我便安心了，怕就怕你这丫头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弱水拿出绢帕擦去蓝兔的泪痕，“若是换成我，我怕也会和你一样，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你的父亲，不然若没缘由，哪儿有不告诉你的道理。”
蓝兔的情绪被安抚了大半，忍不住感觉自己今日实在有些失态，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哭鼻子，说出去岂不太丢脸。
于是她慢慢直起身子，“是我太娇气了，还望夫人莫要取笑。”
弱水见她情绪好转，才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是你闺中密友，但以后若是这种事情不知该与谁说，便来找我吧，有些事一直闷在心中，总归不是好办法。”
蓝兔笑了笑，“多谢夫人体恤。”
“你与黑小虎之间，我身为外人本不该多言，只是你们一路走来着实不易，我一个局外人也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下去，尤其是自己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哪怕看着旁人幸福也觉得宽慰。”弱水想起昔日与达达相处的光景，神色不禁多了几分伤悲，“黑小虎幼年丧母，朝歌除了是他师父，多少弥补了他母亲的空缺。虽如师如母，但朝歌和你在他心中的意义终归是不同的，哪怕你真有什么疑问甚至不满，都该告诉他，若是一直瞒在心里，又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反倒对你们两人都不利。”

“父亲……”紫兔看着走来的洛阳，他怀里抱着熟睡的欢欢。
“弱水可在屋内？”洛阳轻声询问。
“达夫人和宫主谈事。”紫兔垂眸，“父亲若无事，便让我先照顾欢欢吧。”
洛阳微顿，看了眼屋内，眸中光色温柔，低声问紫兔，“她是你姐姐。”
紫兔浅笑摇头，“我们都还不能这么快适应，还是先照着往常的称呼吧。”
洛阳看着强颜欢笑的幼女，错的人是他，然而他的孩子们却要一起承担。有太多东西，不是他不愿弥补，而是他无法弥补。既然如此，承担所有的责怪与怨恨，便是他应得的惩罚。
“桃源可是出事了？”他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低声询问紫兔。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雨势大得出奇，但后来又有什么力量强行逼退了雨水。”紫兔虽心中有所猜测，但她没有亲临现场，不敢随意评判。
“我知晓了。”洛阳将欢欢交给紫兔，“我还有事，照顾好这孩子。告诉弱水……欢欢只是累了，让她莫要担心。”
“那宫主呢？”紫兔叫住欲离的洛阳，“我想她现在需要你，哪怕只是安慰几句。”
“唯有她不行。”洛阳轻声说，看着小木屋良久，“刚才看你阿姐心有不快，得闲定要多陪她说说话。”
然后他转身离开，不敢再多停留。

【二十八】风雨行舟水穷处
朝歌走到自己的居所前，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摇摇欲坠间突然有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扶住她，熟悉的气息让她未曾抬眼也猜到了对方是谁，那一刻她任由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洛阳。”
洛阳将她横抱起，急忙走进屋内，“怎么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
“长安受那人胁迫，流放长安湖，我逼回了湖水，现在还未恢复。”朝歌费力地睁眸看着洛阳，“你回来晚了，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那边并未出什么问题，只是回到月光森林发现你隔绝了月光森林，便料想到你这边出事了。”洛阳将朝歌放在床榻上，然后握住她的手，朝歌很快感受到一种温和若春水的力量在全身舒展开来。
“现在你的力量是用来保护蓝兔的，停下。”朝歌简明扼要地说，“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便好。”
“我有分寸。”洛阳并未停下对朝歌的疗养，“迫使长安湖倾泻的湖水回流，你真当我不知道这需要你耗费多少力量吗？”
朝歌看着神色认真的洛阳。
她很少这样看他，他愣了少许，然后露出柔风般的笑容，“怎么了？”
“只是有些意外，你对我没有恨意。”朝歌轻笑，有些疲倦地闭眸，“有时候我都怀疑，被人憎恨或许也是我使命的一部分。”
洛阳看着显露出几分疲倦的朝歌，想了想，然后说：“不幸的是，千年来与你共事的是一个虚伪的男人。”
朝歌一顿，眸中柔光微漾，“此话怎讲？”
“这么多年来我逐渐懂得，恨这个字眼本质上是源于自我的无能，而我太过懦弱，不愿承认这一点。”洛阳将枕靠放在朝歌身后，手臂搭在床背上。
“但懦弱和虚伪在我眼中好像都难近你身。”朝歌轻倚在松软的枕靠上，微微抬眸看着他。
“恨你本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千年来我有些厌倦了不断上演的婆婆妈妈，深闺幽怨，血溅沙场，儿孙满堂……可想到有你，我所见证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意义。”洛阳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意义就是发现我也变得婆婆妈妈？”朝歌一笑。
“这么贬低你自己恐怕天神也难以饶恕你。”洛阳低声笑了笑，“我所见过的这一切，我想可以让我尽最大的可能帮你迎接陌镇的到来。”
朝歌一顿，眸中波光柔软，“我记得……以前，似乎并未对你提过陌镇。”
“你提过，”洛阳轻笑，“长安成为湖主那晚，你那天很高兴，喝了很多壶我酿的白堕春醪，也许那天你醉了，但我记得你提起陌镇时……那样的笑容，让我感觉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真是难为你，醉后的胡言乱语都记得这么清楚。”朝歌追溯记忆，浅色的唇瓣舒展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遇见爱，遇见性，对她这样的人而言其实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遇见了解，得之为幸，不得叹命。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我们也许可以真正彼此理解，在漫长生命中得到一点慰藉。”洛阳的声音清朗，如三月扬州，“对我们这样的老家伙而言，除了有回忆得以温暖余生，还有未来值得期盼，何其幸运。”
“你还是老样子。”朝歌缓缓一笑，然后任由自己闭眸，“长安的事情，等我醒后在五柳屋与那群孩子商谈完后会与你细谈。”
“安心睡吧，就算是长安来了，我也会帮你把她挡在外面。”洛阳笑着说。
“你们父女俩居然还有不站同一道欺负我的时候，今天的太阳真的是从西边落下的吗？”朝歌笑着闭眸。
“不是父女。”洛阳有些好笑地反驳道，“说起欺负这个词你良心不会痛吗？分明是我和长安被你欺负得更多。”

腾召让长安平躺在床榻上，看着浅入她脑中的墨刃。他微微皱眉，拔掉墨刃很简单，他自己就能完成，但长安对他还有用，他不想让她出什么差错。
“她怎么了？”姬惊雪的声音冰凉，有一种惊醒旁人的刺骨。
腾召微微一顿，转身看着白衣如霜雪的少女，“我给了你一份礼物，你似乎没有带给我满意的结果。”
姬惊雪看着站在波光诡谲中的年轻男子，至少表面看起来很年轻。
她很难说出腾召给她的感觉，他是个自己需要投入最多警惕的危险人物，甚至对于情感一向不敏感的她第一次遇见腾召时便感到一种透彻入骨的恐惧，不仅仅是那种想要颤抖的害怕，而是浸透灵魂的畏惧。
姬惊雪的沉默并没有让腾召产生过多情绪，他微笑着看着姬惊雪，“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姬惊雪下意识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因而她的目光落在屋内的长安身上，“她怎么了？”
“你进来。”腾召垂眸看着沉睡的长安，墨刃被她的发丝遮挡住，不仔细看其实很难发现。
姬惊雪走进来，看着沉睡的长安，想着上次昏迷时那个为她擦去眼泪的人，此刻姬惊雪的感觉十分微妙。姬惊雪粗浅看了长安一眼，“她消耗得很厉害。”
“然后呢？”腾召看着长安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她消耗成这样是他刻意造成的，但朝歌不惜代价对长安出招却在他意料之外。
“这个伤口，会对她的记忆造成影响。”姬惊雪看了一眼说，“如果处理不好，性命不保。但她毕竟是长安湖主，会不会出现和常人一样的状况，我并不能确定。”
“她不是了。”腾召看着从未改变过的容颜，“不再是了。”
姬惊雪愣了愣，一时难以确定他的回答意味着什么。姬惊雪垂眸看着波澜地面，“若无事，我先告退了。”
“姬宣还没有回来吗？”腾召突然问。
“我没遇见他。”姬惊雪答道。
“你见过阿木吗？”腾召突然问道。
“我见过姬独林，但我没见过阿木。”姬惊雪回答道，看着沉睡的女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会翻涌着一种让她感到难受的情绪，也许是悲伤，也许是愧疚。
但这些情绪对她而言太过复杂，她不愿深究。
姬惊雪不再看着长安。
“姬独林就是阿木，阿木就是姬独林。”腾召轻握长安温凉的手，探视她周身经络，除了他刻意造成的消耗，并无异常，但墨刃刺入的伤口像是被一种力量保护着，他难以探查。
“你我都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人。”姬惊雪看向腾召，用着她一贯的神色与语气，“他们就像一具身体的两个灵魂，有着不同的性格与思维方式。”

“为什么他会如此特殊？”腾召看着长安，她好像只是睡着了。
“不仅仅是他，他的父亲姬宣，甚至是长安，我怀疑他们是一样的。”姬惊雪猜测道。
“哦？”姬惊雪显然提出了一个腾召感兴趣的猜想，他的目光移向了姬惊雪，“何以见得？”
“我认为这和我们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姬惊雪冰冷地回答道。
“也许你忘了一件事情，能够决定所有信息是否有用的人是我。”腾召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来。
姬惊雪厌恶这种被威胁的感觉，但她知晓这个人太过危险，“姬独林或者说阿木，他们如果被当做一个人，就会发现他并没有连贯的记忆，我曾让人调查过，最后发现他这样的现象虽然罕见却并不是独一无二，这天下有少部分人和他相似，而这少部分人中绝大多数人，如若追根溯源，就不难发现他们的父辈或者母辈也是一样的，我想这是一种罕见的病症。”
“所以你认为长安和姬宣也和阿木一样？”腾召沉思着什么，但并不影响他询问。
“他们拥有千年以上的生命，又常年居住在长安湖和雪岛，所以我很难调查到他们两人完整的信息。但根据我所知道的信息不难看出，如果区分为姬静和长安，姬宣与佛邪，从性格和手段来判断，他们更像是四个人。但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我还无法确定这是完全无误的。”姬惊雪缓声说。
“你也是姬宣的女儿，但你似乎并不认为自己也拥有那样罕见的病症。”腾召看着姬惊雪，这个人像是千尺之冰，让人感觉完全透明，可却难以看到最深处。
“我患有另一种病症，我发现我的脑部有一块区域和正常人不同，也许正是这种不同让我避免了和姬独林一样生出第二个灵魂来。同时，据我所知，即使患有这种病症，人们并不会一开始便拥有两个灵魂，但倘若最开始的那个灵魂太过懦弱，就会有另一个甚至更多的灵魂来抢夺这个身体。”姬惊雪冷静地分析着，“我从不会懦弱，所以我不可能像阿木一样。”
“那姬静呢？”腾召看着垂眸看着沉睡的女子，“她可一点也不懦弱。”
“我不是太理解，”姬惊雪露出疑惑的神情，“我难以确切地判断你的年龄，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五百岁。”
“你如何判断？”腾召饶有兴致地看着姬惊雪。
“我能观测到您的骨龄。”姬惊雪犹豫了一瞬，然后诚实回答，“但她还被称为姬静时，是在千年以前。”
“看来，我果真是把老骨头了。”腾召眸色微沉，微笑道。
“我想这里暂时不需要我了。”姬惊雪立刻转身，逃一般离开，她感觉自己有些失控了，腾召好像有一种奇异的能力，他能在无形中给她一种压力，让她不得不说实话。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姬惊雪希望长安可以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