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有一村落邻近夷族，名曰凤栖村。村内约百许人，质朴热情。因地处边界，此村常有夷族入侵，届时便是人人惶恐，四处逃散。
村内两户人家紧挨着边，两家各有一孩，小子叫吴墨，姑娘则名唤凤如。
吴墨的母亲曾是一介名门闺秀，奈何家道中落，被贩卖至此，幸得吴墨父亲相救，二人暗生情愫，便结了缘，诞下吴墨。
凤如并非另一户人家亲生，一次伊父上山砍柴，见一女童被遗落山脚，女童双目清明，不哭不闹，伊父顿觉惊奇，见天冷而女童身着单薄，心生不忍，便将其抱了回家。
伊母不能生育，见多了一孩童，心中欢喜，以村名取为首字，单名一个如。凤如记事后常常以伊如自称，伊老心知这是姑娘心疼他们，也没制止，久而久之，凤如这一名字也不再被人所记得。
吴墨伊如自幼两小无猜，一同胡闹长大，吴母还曾戏称伊如就是吴家未过门的媳妇，惹得伊如脸上一通燥，吴墨暗笑。
夷族的侵犯通常每十年一次，边境地区一直是重灾区。也不知这次夷族抽了什么风，竟比往年更加来势汹汹。
村中的男丁都拿上了武器，与邻村的人一起共同捍卫自己的家园。
夏国内部腐败，君主昏庸无能，边境更是长久无人治理，仅存无道宗维持这一呈现倾颓之势的国家。
这次的来犯，夷族内部不乏修道人士，凡人的武器根本筑不起坚固的防线，夏国这一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数万年的古老大国，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
吴父伊父手执武器出门，在家中的小孩女眷却再也没等到他们的消息。吴墨心急，想出门寻父亲，伊如和吴母同时跳出来制止。
吴墨十五，正是热血喷涌年轻气盛的阶段，当晚趁所有人都睡下，便独自收拾行装，匆匆出门，伊如在暗处悄然睁眼，叹了一口气。
头天醒来吴母心急如焚，伊如安慰了一阵后见其冷静，也悄声出了门。
边境满是残肢断臂，鲜红的血染红了这片土地，死的皆为凡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伊如穿着黑色斗篷，步履轻盈，几个时辰后寻得了驻扎处。
吴墨不在这。
她没有犹豫，去往了更前方。
伊如看到夷族中的修士轻轻松松杀了一个村民，那本来人数可观的阵列，几息间就被屠尽。
吴墨的父亲在这里面。伊如看到吴墨从远处跌跌撞撞而来，隐了身形。
“父亲……”吴墨扑通跪倒在地，手抚上那布满血污的脸，哀嚎出声。
吴墨定定看着父亲的遗骸与夷族远去的背影，悲痛之余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我定会为你复仇，还夏国一个安宁。”
伊如走到他身前，吴墨抬头看她：“你……”
“该回家了。”
伊如面无表情，只是与吴墨的目光对视。
“我要复仇。”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去了是送死。”
吴墨怒喝：“难道就看着？”
伊如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要变强，用你的实力来让夷族臣服，而不是在这里空口说大话，更不是因为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自不量力去挑战夷族修士。”
吴墨微怔，他死死盯着伊如：“你是伊如吗？”
伊如轻笑：“是。”
“不，你不是。”吴墨近乎没了神志，他跳起来，“伊如不会这样，你不是她。”
“不论是不是，我都不会害你，永远不会。”伊如不在意吴墨的话，转身走了。

吴墨的天赋确实是极强。他短短十年内成就了道躯，距离道心也不过一步之遥。
“道成意味着形神合一，天人一体。你既已炼就道躯，那便去追逐你的道心吧。”宗主看着忘尘，“若有机缘，你会找到你的心。”
忘尘白衣飘飘，面色波澜不惊，朝宗主微微行礼：“是。”
宗主望着那身影逐渐消失，一步腾空踏入九天凌云之上，脚下的宗门成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点。他成就道心已经五十年有余，形神一体早至大乘，却始终无法达到“无”之境界，对于吴墨，他几乎不抱有希望。
忘尘离开无道宗后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又该到哪去，他在夏国的国境内四处游荡，寻找着那最后一丝契机，从而成就道心。
离他来到宗门已经过去十年之久，上一次的夷族入侵使得这个国家边境的角残破不堪，而忘尘出宗的时机正赶上此次入侵结束，本一强大鼎盛的帝国，已经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忘尘所见所闻晃得他头疼，眼前的这一切似乎与他的牵挂紧密联合，但除了心中一直存留的“报仇，定天下”之外，他几乎记不起自己有什么愿望。
报谁的仇？定什么天下？
暮色渐浓，他看到不远处的村落，破旧的木板上依稀雕刻着“凤栖村”，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村子已经荒废，杂草丛生，一阵风吹过，门板吱呀作响。忘尘看着这幅萧条景色，眼睛不由有着酸涩。
他隐约听到女童的哭声，走近瞧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坐在两户紧临的院子中间。
“你怎么了？”忘尘开口问。
“我在等人，可是他们都不见了。”女童起身，“是这两户房子的主人，我找不到他们。”
“你的家人吗？”
“我的……”女孩脸上有些不似这个年纪应有的凝重，“亲人，还有爱人。”
忘尘笑道：“你年纪这般小，怎会有爱人？”
“有的！”女孩眼睛亮晶晶，“他叫吴墨，大概十五岁，很喜欢和我一起胡闹！他还答应了长大后娶我！”
“如此，”忘尘笑道，“那你知道他最后去哪了吗？”
“他为了给父亲报仇，去了无道宗。”女童抬起头，看清了忘尘的脸，却骤然变色。
忘尘将女孩的表情收入眼底：“你怎么了？”
女孩颤抖着问：“吴……不，你叫什么名字？”
忘尘只觉得女孩的脸很熟悉，但他根本就没有印象：“忘尘。”
女孩愣住。
“无道宗，无道宗……”她喃喃自语，“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忘尘如实答道。
“你有没有在修无道法之前的记忆？”女孩刨根问底。
“没有，”忘尘皱眉，“但是我记得‘报仇，定天下’，道躯我成就许久，距离道心也只一步之遥，我觉得这五个字至关重要，可它们的存在于我而言太过莫名其妙，我不解其意。”
女孩的眼睛亮了：“杀了夷族，成就你的道心。”
忘尘不解：“为何？”
“我认识以前你。”女孩答道，“那是你的愿望。”
“这不对，”忘尘连忙打断，“你至多不过十岁，而我虽不记得自己的年岁，但我修道十余载，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能认识我的样子。自我入道，我曾与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关联都被无道抹杀，不论记忆或是人。我如何证明你不是撒谎而别有用心？”
女孩无言以对，良久，她说了一句话：“我不会害你。”

忘尘一晃神，那个女孩就不见了踪影。
女孩最后那句话低沉的语气让他心神不宁，他连夜离开夏国，前往莽夷之地。
夷族见到异人入境，纷纷进攻。忘尘白衣纷飞，几个动作之间，这一范围内的夷族全灭。
听后人说起，莽夷之地当夜燃起火光，进犯边境许久的夷族，顷刻间全军覆没。
报仇，终是了结。
还差定天下。
天下的意思可从字面理解，这天这地，这国家。
定天下，便是让夏国安定。
忘尘推翻了夏王的统治，王室成员留着徒增烦恼，就一并杀了。
新王由忘尘打发了一位有能有谋之人担任。新王登基，改朝换代。历经三年，励精图治，夏国得以安定。
至此，道心已成。

夷族并未全灭。
数载过后，当初幸存下来的夷族长老组建了一股势力，决定讨伐忘尘。
凤如红袍加身，青丝倾泄，上挑的眼角有颗妖冶的朱砂痣，更给本就美的惊心动魄的脸添上了几分媚惑。
以她为首的夷族与忘尘定于塞外孔雀台决一死战。
凤如笑的妖孽：“这位道长好生俊俏，不如加入我们夷族，新仇旧怨咱们一笔勾销？”
忘尘面无表情：“夷族余孽，当诛。”
凤如乃夷族千百年来天赋最强者，修的轮回道。一生一轮回，一死一入道，不死不灭。受轮回百世之苦，享旷达无边之孤单。历经千载红尘锤炼，不迷失本心，即为道成。
她几个身形闪到忘尘身边，冲他嫣然一笑。忘尘当机立断，一剑直指心门。
可谁知凤如根本没想过躲，这一剑直接洞穿了她的胸口。
“愿……道长天道大成，得以成仙…与天同寿，了却…夙愿……”
血与红衣染为一体，看不清颜色，凤如虚弱道：
“吴墨，我不曾害过你。今生你忘了便忘了，来世一定要记得娶我啊。”
伊如，伊如。谁知她的本名，是叫凤如？
后记
自孔雀台一役后，夷族彻底从世间除名。
忘尘道心大成，形神合一，离天人之境仅一步之遥，他打破了无道定律，忆起了前尘往事。
吴墨看着怀中酣睡的女婴——
这一世，我定不再负你。

the end

年初写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果然文风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