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合拎着一笼蒸得松软的绿豆糕，在门口被守宫的侍卫拦下了，便将装了绿豆糕的提盒交在我手里。她想要照拂她、却又无处着手的心情是和我一样的，这令我们主仆二人在这一进一退之际都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自爷入主乾清，成为天下共主，裕王妻眷，昔日党羽似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消匿了踪影。
我观世如火宅，一日大盛，一日大空，譬如今日。
可她还在此处，幸是她祈我昔日之诺还可履行。
终究是我提起了那笼豆糕，向她的庭院里走。
她的庭院太深了——这又或是我还不太熟稔红墙此处的缘故，我像在无尽的绿荫里行走，枇杷树底的甬道幽深而没有尽头。

（这里，东出御花园，北接一戏台，久不得人住，被带来那日，清可见是被打理过一遍的，只可惜，半点烟火味也无，便就是我住进来数日，安安静静的，寻常连和秋霜、白露的话都少了泰半，外间虽多是人林立，却同木桩无异，仍旧清冷。）
（期间他来过一回，总算不叫我做了一回糊涂人儿，我静静的想，彼时松风棋院，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记忆都得模糊却在这数日之间明朗起来。）
（秋霜迎人进来时，我正坐西窗下，冰盆摆得远，手里捧了一盏白水，衣食住行，他未苛待于我，只是我如今有孕，茶水之流能不用就不用了。）
艳生——（未起身称她娘娘然后行下礼去，而是这样低低的喊了声她的名字。） 你来了。

我爱她这样同我说话，就仿佛我们之间没有过去这一年里发生过的事情，还可粉饰太平一样。
“我来了，带了阿合做的绿豆糕。”
她的庭院很清幽，石椅上被宫人们洒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尘埃，也没有一片落叶，却很冰凉，想必是因为没有人来坐一坐的缘故。
“问颦......”
我想同她说，问颦，我们都很想你，念你。但我恐怕说了，又要将我们拉入到前不能进，后不能退的境地里去了。裕王府皆殁，我虽不知是何缘由，而她既已身在这红墙之中，已可算是苟活，这样的她，又怎么出的去呢。
我终究还是抿了抿唇，对她说。
“你...在这儿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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