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柒🌸霜染

*ooc有
*私设是我的星辰大海，架着ooc的小船在里面当一条浪里白条

这里是陌浅央，请多指教。

祝文火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李白
　　上楼阁，上一重，愁一重。长安月，在今夜出奇的明亮，登高楼，饮壶酒。人生几何，不如睡梦中去也。那楼阁上的男子一壶又一壶的灌着酒，指着月亮，醉醉醺醺的吟了几句当下某位大诗人的词。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楼阁上的男子断断续续的念着垂髫小儿都会的诗词，声音一声一声的小了下去。
　　“呵。”楼阁下，一道人影飞逝。
　　李小狼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昨晚喝完的酒壶胡乱地堆在楼阁的一侧，一看就知道有人上来过了，但那人却没叫醒他。李小狼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便下楼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不重要。
　　听说今日海地那边有人要送过来贡品，还说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东西。李小狼轻哼了一声，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东西，但他还是打算去看看，毕竟，当面拆穿他们的谎言，再看见他们那一脸黑线的表情，这也是很有趣的。
　　暗自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靠近了前堂，夏日的风捎来几分海洋的气息。
　　到了吗？李小狼不禁加快了几分脚步，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很好奇的。
　　才踏进前堂，李小狼就看见了那个男人——深蓝色的长发，着装得体，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更令他惊奇的是，那个男人的耳朵，是尖锐的鱼鳍。在他的身旁，除了佣人之外，没有任何箱子之类的东西。那贡品到底在哪里？
　　“小狼，过来。”坐在正中央的父亲向他招了招手，他很听话的走了过去，不光却没有从那男人上离开。
　　这真是太奇怪了，一个奇怪的男人，而且身边还没有贡品？不是说的今天海地那边要来贡品吗？李小狼疑惑着，但心里却浮现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难道说...这男人....就是贡品？李小狼看向那男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恐。一个原本就知道自己是贡品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心理，还能保持着笑容？
　　“小狼，这位是柊泽艾利欧，以后他就负责伺候你了。”
　　柊泽艾利欧恭敬的鞠了一躬，睁开蓝色的眼瞳，语调中带着微许笑意：“初次见面，公子。”

　李小狼喜欢爬上庭院里的那颗，树枝伸出墙的黄桷树。他想出去，可是他不能出去，他唯一可以的就是爬上那棵树，去看看外面街道的人间烟火。
　　为什么不能出去？因为，他有病。他患了一种病，过了十二岁，皮肤就会慢慢坏死，一直深入内脏。而且会伴着不定时的晕厥，这种晕厥的持续时间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是一天，不定时的。李小狼已经逐渐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晕厥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今年已经十五了，能多活这么久只有两个原因：一、他自己本身求生的欲望；二、李家这几年为他买的名贵之极的药。不然，纵然他李小狼求生的欲望再强，也不可能活过三年。
　　李小狼看向外面的街道，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期盼。他通过这点狭窄的通道了解到了，其实对面的理发店是家赌场，其实在他旁边的那家肉铺的老板是娶了老婆的，但他老婆一般都在屋里，连窗子都没打开过，李小狼都是透过窗子才看见的她，而且只见到了两次。
　　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虽然纯粹到夸张，但他总觉得比这深府冷院好太多了。因为至少每个人都是活着的，都有关心的人，都能够被人关心。比起在院子里，除了熬药的女仆每天进进出出，父亲偶尔会找他去谈事，夫子来教学之外，还有什么事可以做？
　　他的母亲死在去年的七夕，李府只是草草的办了一下葬礼。虽然李小狼没有看见父亲哭，但他看见了父亲在隔天，少见的没有早起。
　　据说，父亲那晚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宿醉。
　　姐姐们在西苑。在这个院子，每个人都在为着自己的私利，有关心别人吗？
　　他很讽刺的一笑，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新来的男人，好像叫柊泽艾利欧？李小狼往下看去，庭院里空无一人。果然，他，不在。
　　呵...
　　李小狼转回了视线，明明之前是有预料的，可是心底为何还会是有些落寞之感？李小狼突感有些眩晕，心里猛地一惊，却还是眼睛一闭就往下落去，却被一个人稳稳接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公子。”

　李小狼再次醒来时已是夕阳时分，他并不惊讶与自己为何还没死，而是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在房间里。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人的衣角还沾有外面的尘土，晚风从缝隙里狡黠的逃进来。
　　李小狼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做声，眼睛里却藏着惊异。怎么说？感激吗？惊讶吗？不知道该怎么发声，只能无言的看着他，带着有些别扭的感觉将饭盒里的餐盘一叠一叠的摆放在桌子上，再拿出饭盒最底层，用布小心翼翼包好的银针，一碟一碟的去试毒。
　　他似乎感到了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动作停了下来，回过头，笑问：“怎么了公子？”
　　“你......”
　　“在下正好在树下乘凉，听见树上一阵响声，抬头一看，便见您马上要落下来，立马就反应过来接住了您，然后便将您送回房了。”
　　“哦...”
　　心里的那种落寞之感又来了，李小狼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安静得能让人窒息，柊泽艾利欧依旧做着他的本分工作。李小狼第一次如此想要说话，张张口，干燥的空气徘徊在嗓子口。声音像是被人禁锢住一样，想要逃出，却只能停留在原地。
　　柊泽艾利欧，柊泽艾利欧，李小狼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此刻心情意外烦躁，意外的，默念他的名字，就能感到安宁。
　　“柊泽，你是什么人。”半晌，他憋出来了这一句话。安静的空气在一瞬间被打破，低压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
　　柊泽艾利欧楞了一下，随后又笑笑，将夹好菜的饭碗放在李小狼手上后说：
　　“我是海族，我的耳朵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沉默。

　　夏日过得很快，秋天也匆匆步过，时间在河水里流逝，冬天来得很快。
　　李小狼任然在日复一日的经历一样无聊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用别扭的方式去适应人类的生活。每当他独上高楼喝酒的时候，他总是拒绝他的邀请，待他喝醉后再帮他收拾这一残局。
　　这好像已经成了习惯，每当他昏睡将要栽倒在某一处时，他再也不用担心他醒来时还会躺在原地了，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他。
　　在某一处匆匆回眸中，看见的全是你的背影。这句话恰好适逢现在的李小狼和柊泽艾利欧。
　　“公子，今天不是人间的除夕夜吗？那次我出去采办东西时，似乎听见今夜是要吃年夜饭的。”柊泽艾利欧站在李小狼的身后，猛然说了一句，不知道是恰好想起了，还是说是故意的。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的没有任何毛病。
　　李小狼怔住了，身体保持着走路的姿势。他的惊愕告诉了柊泽艾利欧真相，他根本撒不了谎。他保持着沉默，良久的沉默。雪开始飞飞扬扬的下了起来，不一会儿，眼前一片的苍白色。
　　海族是不怕冷的，但柊泽艾利欧现在的确是感受到了，一种刺入心脏的寒冷。
　　看见李小狼就这么站在大雪里，不说话，也不动，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是多久发现这种感觉的呢？当他喝醉之后？当他向他抱怨之后？当天在自己服侍他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的时候？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这种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刺激，他想去接纳这种感觉，理智却又在告诉他自己，他不能。
　　理由是他们有天壤之别。
　　李小狼的身体突然向后倒去，正倒在艾利欧的怀里。他条件反射的扶住了他。又晕过去了.......他想。望着李小狼苍白的脸庞，红色却微微有点泛紫的嘴唇，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吻上去。
　　不...等等...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艾利欧一只手捂住了脸，一只手抱住了李小狼。深呼吸了几口，又叹了口气。
　　这，就是那种感觉吧。他抱起李小狼，往庭院方向走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雪又开始下了，越下越大。

　　李小狼是伴着爆竹声醒来的，一醒来，他就闻到一股饭香，一股久别的家常菜的香味。他坐了起来，望向桌子上，是几碟小菜。那些小菜并不像他平常吃的菜那样，精致到像个装饰品，又或者是那种完美无缺的，很是稀少的食材煮的饭菜。
　　就只是家常菜而已，就像过去多年，他在树上看见的，屠夫的妻子做给他吃的那些一模一样。没有好看的卖相，甚至有些还有明显可见的炒糊了的痕迹，有些还有着生菜拌生肉。但这是他觉得，他自己第一次，看见所谓的“饭”。
　　这些饭明显不好吃，但李小狼还是闻到了，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饭香。
　　这才是年夜饭，他不是没吃过年夜饭，只是李府所谓的年夜饭，他的确是不想去。各位姨太太的浓妆艳抹，大人们说着污秽的词语，各种刺鼻的异香张扬的往鼻子里冲，弟弟妹妹们流着鼻涕去应和着大人，见风使舵。姐姐们在放肆的讨论哪家的的公子更优秀，能配得上自己。
　　他在年夜饭中没有看见过母亲和父亲动过筷子，他们的脸色，总是阴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地步。
　　他们也讨厌这种场合，李小狼得出了一种结论。这种原本是一家人团聚，开开心心的场合，在李府，这变成了一种灾难。
　　“公子？哦，这些都是在下做的，因为没尝试过人间的食物，不知道味道如何？这个是菜汤。”柊泽艾利欧从外面走进来，原本白净的脸上有灰色的尘土。手上端着青花瓷罐，从里面飘出来一股菜香。
　　李小狼看见他的手上缠着绷带，平时正正经经，看起来是个风雅公子的艾利欧，居然如此狼狈，李小狼不禁轻笑一声。艾利欧估计也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窘相，只是无奈的笑笑。
　　“这还是我吃过的第一顿年夜饭，谢谢你。坐下来一起吃吧。”李小狼邀请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吃完饭，窗外正好烟火起。李小狼拉了拉柊泽艾利欧的袖子，向他眨了眨眼。便拉着他往门外跑去。
　　那座阁楼。整座城最高的地方，就这样，被李府的人随意的遗弃在已经荒废了的北苑。李小狼把这里当做了他自己的私人领地，阁楼脚下的埋藏着的酒，隐藏在草丛中的偷偷被修好了的楼梯。
　　李小狼牵着柊泽艾利欧一步一步的登上了这座高耸的阁楼，艾利欧的手很冷，可李小狼却感受到了温暖。他微笑着，最自然的微笑。当他们登上楼阁顶时，外面的烟花正放到鼎盛。
　　烟花在黑色的夜空中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可是转瞬即逝。艾利欧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惊异，作为海族，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烟花。
　　更何况，是如此盛大的烟花盛会。一朵烟花，美丽的不可方物，却只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再落下时，这就成了花火。热烈过后的花火，就算落下，也是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李小狼突然想起了这句只有“手可摘星辰”出名的诗句，他望了望一旁的艾利欧。似乎明白了每一次的失落究竟从哪里来。
　　他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他踮起脚尖，在艾利欧的脸庞上落下就像流星划过天空一般的吻。艾利欧的身体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李小狼。只见那位少年羞红了脸，在烟花那忽明忽暗的光的照映下，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惑。
　　“那...那个...柊泽艾利欧..我..我喜欢你！”少年初次的青涩的告白，在花火的见证下出口。
　　艾利欧稍稍愣了一下，却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以最平淡的语调，说：“公子，我并无龙阳之好。”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痛苦，他看见面前的少年呆滞了一下，又苦笑一番，像个没事人似，机械般的拿起酒壶对他示意，然后又到了老地方去坐着。
　　他明白了，那种感觉，那种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触碰之感。内心的那种强烈的纠结就像无法离开的乱麻。
　　他现在就想去上去抱住他，宣布这个少年是他的，属于他的。可是不能，这不只是身份的问题。
　　这个灯火长夜，终究是被他破坏了。

自那之后，他们之间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李小狼开始有点拒绝他和他的身体接触了，也不再偷偷摸摸的跟着他了。
　　这种日子，他反而有点不习惯。但转过念头来想想，这都是他自找的。
　　李小狼其实心里也很纠结，他真的很想一脚踹开艾利欧的房门，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能相爱。身份吗？这种事情李小狼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他偏偏就是拒绝了李小狼的告白。
　　但是精神中的强烈的自尊禁止了他的想法，他想尽办法不再于艾利欧见面。可内心里还是有一股冲动，一股相思。
　　他又开始昏厥了，明明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果然，还是应该待在他身边的。
　　李小狼昏倒在了草丛中。
　　“尤神医，鲛人眼我已找到了，请治好我儿。”父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入耳中。李小狼刚刚醒，脑子里还是有些迷糊。鲛人眼？那是什么鬼东西？
　　“古书有云：‘海族之鲛，额有晶，入药，解百病，但因此为魂，禁。’没想到你真的找到了，那个可是千年都不见得的海族之中的鲛人啊。罢了罢了，虽为禁术，看你爱子如此心切，就帮你吧。”那被称为尤神医的年迈的男人说。
　　草丛那边传来声响，“谁？”父亲转过头，只看见了李小狼的背影。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李小狼狂奔着，内心里想着。华贵的衣袍的下摆已经沾上了泥土，他从树林里穿过去，这是一条小路原本是为了少走些路而发现的，但如今他在李小狼的眼里，就是一条救命之道。

他真的一脚踹开了门，惊得房内的艾利欧手一抖。瓷器从手里掉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昏暗的灯光照着碎片，反射出一种诡异的光。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李小狼的情绪很激动，大声吼道，“药引子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对吧，那为什么还要在我的身边？”
　　艾利欧的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来，走到李小狼的面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着李小狼。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来告诉你，就算入了药，我也不会喝的，你快走！”李小狼的一只手指向门外，他激动的整个人都在抖动。
　　“这是在下的工作，公子。”
　　他说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明天是晴天一样。
　　李小狼怔住了，一会儿后，他怒了。他揪住了艾利欧的衣领，强迫他弯下腰，有些发紫的唇蛮横的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瞳孔收缩。
　　时间停止。
　　离开时，李小狼狂奔而去。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眼角的泪都没有看清。
　　有时候，有那么一个人，你投入感情之后，就会死心塌地。
　　自那之后，艾利欧在被做成药引子之前，再也没见过李小狼。
　　七月初七，银汉飞度金玉桥。
　　七月初七，巧手细编金缕衣。
　　七月初七，李家夫人离世。
　　七月初七，服药之日。
　　艾利欧头缠着绷带，脸色苍白，敲开了李小狼的房门。“进来。”他推门进去，看见李小狼坐在茶桌旁，手上拿着书，衙门经理满是虚伪的漠不关心。
　　“公子药来了，这是最后一盅了。”
　　是的，最后一副了，服下后，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喂我。”李小狼直视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动作。艾利欧的手有点抖，但还是按照着做了。
　　一瓢一瓢的喂进去，李小狼在这中间眼睛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艾利欧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什么呢？痴恋，迷恋，怨恨，痛苦？艾利欧在躲闪着他的眼神。他喜欢艾利欧，也喜欢他的眼睛，清澈的蓝色，却永远看不透。
　　药完了，结束了。
　　“公子，在下今后要离开了。祝安。”
　　“去海边能看到你吗?”李小狼问出了超级奇怪的一句话。
　　“当然能。”
　　七月初七，七巧花火断。

　十年后。
　　李小狼第一次来到了海地，灼热的太阳光烤炽着大地。他望向漫漫大海，坐在一旁的礁石上，吹着微热的散发着海的味道的风，一坐坐到日落。
　　果然，他是骗他。
　　“李公子？”礁石下面突然冒出一条海族。
　　尖锐的耳鳍，蓝色的长长的波力卷的头发，一条华丽又充满迷惑的鱼尾。
　　“你是...”
　　“观月歌帆。”
　　“哦。”
　　“他在做成药引之前寄给了我一封信，信上有一句话，他说如果见到你，必要说给你说。”
　　“什么话？”李小狼的眼睛里充有了一丝激动。
　　“代替他活下去。”
　　“就这一句？”他咧开嘲讽的一笑。
　　“还有后半句，他喜欢你。”人鱼转身而去。
　　“混账。”
　　夜空中有一朵未谢的华丽花火，在海面上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