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发了话，自己到了时候就得去点卯，然而离着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自己悄没声儿得溜了出来，在路上等着。】
【手里一个旧怀表打开合上得玩了半晌，那机械响声有了规律，竟也透出两分安静来。候着时候大差不差了，靠巷口扫两眼，又等了有十分钟，才看着人靠近了，自里头一伸手把人扯进来，一把甩去了墙上。】
【这是他常走的路。自己不声不响跟了他许久，眼下把指尖怀表啪得一合丢了口袋里，抬眼看他】
：比往常晚呢。
【自己由来不是善心人，他使人打的自己一顿，是被自己挂了号的，眼下就没有机会，都要造一个机会出来报复】
：不用我废话为什么了吧？

【谈恋爱的时候，是不会叫人跟着的，送女朋友回了家，得穿过一条小巷，才有司机和车等在那里。这个女朋友交往的时间不算短，这条巷子我闭着眼也能走得出去，手插在裤兜里哼着小曲，未防有人突然出手，我肩膀一疼，闷哼了一声，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有病啊？？
【他这些日子还算安生，我镇日找人陪着我妈打牌，又听说爸爸给他安排了进军队，因此我从那天后，再没找过他麻烦，却没料到会被他堵在这里。】
【由来就没怕过谁，何况是他，一手扶着将才撞击得有些疼痛的肩膀，往前走了一步】
滚开，好狗不挡道没听过吗？

【嘿然一声笑，从口袋里掏了幅普通粗布手套来带上，握了一握，抬眼去看他】
：敢情你还知道这句话？
【懒得与他多废口舌，他上前一步，自己却也不退，错开半步去擒他手，压了他肩往墙上撞，还是方才撞的那一边，正应了雪上加霜那句】
：乔森，你莫不是真把我当个好性儿的了吧？
【在家里时候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去练这手上功夫，当着旁人面都是柔柔弱弱一推就倒，全然没有还手之力的样子，眼下突然露了獠牙，收拾一个他还是容易的。】
【手指捏着他手腕，这孩子从小被娇养大的，皮肉细嫩，沿着他手腕内侧摸上去，暗示一样去握他手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还当你是懂这道理的。

【活了将近二十年，我从未想过居然有人敢堵我，而且这个人还是平常默不作声畏畏缩缩的乔肃。疼痛加剧，即使我不愿意，也忍不住地哼哼，我觉得我快哭了。】
【**，好丢人】
【沉闷着一句话也不想回给他，但被他抵在墙上丝毫无法动弹，微昂着下巴，睁眼睨去】
你算哪门子的人，我呸！
【全身都被限制，腿使了使劲，居然也动不了，人生才头一次后悔，要是这些年跟着师父多少学点拳脚功夫，也不至于叫他制住吧】

【他隐忍而低微的痛哼声传来，让自己心里那口闷气舒了些微，嗤笑一声反唇相讥】
：那你被个不是人的东西堵在这里动弹不能，你又算什么？
【最近他的动作让自己清楚他那天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可知道了又如何，就如同他知道了，也并不能如何。】
【要说这家里最不拿自己当人看的，只怕他乔森得排最后，第一的那个，是他妈】
：你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肚子里是空的。
【在他耳边一句说完，才猛然使力卸了他左手肩臂。】
【他依仗的不过是他爹他妈，可偏自己还真要顾忌。下手也不过是卸他关节，疼是疼的，养了也不过是不伤筋动骨的伤罢了，算什么】
：乔森，别有下次。

试一下呢？

【自己从很久以前，几乎是刚见到他的时候就对他毫无畏惧。他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张扬，任性，对人对事抱有天生的骄傲，而他却没有真正自身可以配得上那骄傲的资本。】
【他可以指使人打自己，也只能被自己顶在墙上毫无还手之力。】
【他可以惩戒人也可以宽恕人，但没了父母，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是个孩子】
：我怎么舍得弄死你。
【弄死他，乔家还会有别的后继者，可能比他更聪明，更难对付，那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
【感觉到他屈膝来撞，只毫不在意得让了让，由着他在非关节的地方毫无章法得撞上去，疼痛都轻微得让自己懒得关注。】
【外头细微一声呼唤，自己却没松开他，只就着那姿势扭头去看，懒懒扫一眼，话都懒得接。】
【倒难得他顾着那小姑娘，也不知是顾她还是顾自己面子，轻哼一声反手去拍拍他脸，一字一顿】
：乖阿森，别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我仿佛才第一天认识眼前的乔肃，这个从前在我眼里如蝼蚁一般的人，如今轻而易举压制着我，叫我毫无回击之力，也叫我恍然明悟——原来失去父母庇护、没有世族光环，我就什么都不是。】
【但我不可能对着他低头，哪怕疼痛难耐，哪怕孤立无援。他的动作言语无一不透着蔑视，我讨厌这种感觉，扯了扯嘴角，头一用力，猛然撞击上他的，瞬时便觉得眼冒金星，但总归也能让他疼上一疼】
弄不死我，回头我也会弄死你。
【我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脸上青筋爆起，顺着我的呼吸上下起伏，女朋友果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退回去了，原本丢了面子的不高兴里，就还添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失落】
你还打不打了，不打赶紧滚。

【到底还是年纪小，看他半天挣扎不开就松了懈备，一时不察倒被撞了鼻子上去。干脆也就就势松了手退开，摸一摸自己鼻子没断也就不在意，抬头去看一看他道】
：你要有本事，只管弄死我。
：但你只要弄不死我，我总会还给你的。
【他的憎恶与宽容都只让自己觉得可笑。将手套摘下来匆匆在鼻下将血抹了，丢进一旁垃圾桶里，再不看他扭头就走。】
【报道快迟了，要快。】

【看着他跑远，直到身影消失在巷口，再看不见了，才扶着左肩往外头走去。阿远很快看到我，连声问发生了什么，低低吼了声闭嘴，让人开车去医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