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
一望无际的,似乎能绵延到无尽边缘的海洋。
我立在海面上,就如立在平地上一般。
“呼……呼……”
奔跑,前进。身体机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发出来告警讯号,肺部正在抗议这剧烈的运动。
无边无际,无尽无涯。似乎,永远看不到陆地的彼端,也永远走不出这篇泛着波纹的深海。
突然,极其突兀地,海面上仿佛飘着一朵艳丽的花。鲜艳的红色,在我那已经被深海刷蓝的眼中,格外醒目。
不知道是玫瑰呢,还是杜鹃呢。无所谓,有花就意味着陆地在附近,这个念头是我最先想到的。
拼劲全力地向着前方追赶着,至少,将那朵鲜花从这黑暗的深海中挽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够不到啊!”
即使已经用尽全力,和花朵的距离却依旧那么遥远,似乎因为海浪的缘故,根本就没有缩短过。
天空暗了下来,一声闷响打破了平静的海平面。
“雷暴,还是狂风……不,我还没……”
巨浪随着狂风分沓而至,如山般的浪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那朵象征着陆地与希望的花瓣,早已在海浪中寻觅不得。
“不……这不是真的,等一下……”
恐怖的声音伴随着狂风骤雨飘散而来。邪恶的狞笑,凶暴的咆哮——已经历经过战场的我大致分辨出,这些都是那些深海舰队发出的声音。纵使我合上耳朵,这声音却仿佛回荡在我脑内一般,如针刺般折磨着我已经脆弱的神经。
“呼……呼……”
掀起了被子,尽量找回自己的感受。
视线逐渐清晰了。眼前的场景是我自己的房间。素雅却显得非常大的单人床,正对着床铺的苍白色衣柜,一侧似乎未来的及在睡前关闭的终端计算机,一侧书架上堆积如山的旧书籍,以及简单地留出来作为交谈空间的小桌子以及木椅,这就是房间的全貌。
作为星南镇守府官居少将的统领,这房间似乎稍显寒碜了些。但至少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将休眠的终端机开启,右下角的时间是早晨的七点零五分,在常人看来是相当早的时间。实际上在镇守府也是如此:日常的工作、训练和整备基本都会在八点半开始,多数人的起床时间则基本在七点半以后。
虽说是起来了,但是头脑却依旧混混沌沌地毫不自省的样子。我匆匆地从柔软的床垫上起身,朦朦胧胧地换上拖鞋,到洗手间勉强冲洗了一下,换上合适的衣装——白色的海军制服。虽然说其实现在是可以随意一些的时间,但是我还是习惯稍微正经一点,尤其是在整座镇守府的主力战斗人员都是作为女性的舰娘面前。
而接下来的事情是发生在我将自己房间的合金门验证了自己的身份讯息开了锁,打着哈欠走出房门的时候。
“早上好,主人,希望今天也是顺利的一天。”
“啊哦……”
温和的,如银铃般的问候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我忍不住稍微呆了一下。
清晨的日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进名为“中央区”的区块内,如丝巾一般罩在侍立在一旁的女仆身上。带着褶皱的白色头饰点缀着浅栗色的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中发,白如牛奶的脸上透露着一抹淡红,五官被编排得恰到好处,如有神佑般地美丽,修长的睫毛下,海蓝色的眼睛中流露着似水的温情。即便是可以称得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仆装也难以掩盖凹凸有致的身段,长长的裙摆如晴空中的淡云,如梦似幻地飘舞着。
“早上好,什罗普郡。”
在突然意识到我正盯着她看的时候,我赶忙回过神,向她道了早上的问好。毕竟,她不但是“女仆”,也是我的秘书舰。
说到秘书舰,原本这一职位基本会由被公认为工作能力强大的密苏里、克劳塞维茨、海伦娜或者德格拉斯等人担任。但是在前段时间与深海舰队规模庞大的决战中,不但前线战斗人员极其吃紧,后方负责后勤调遣和指挥的人员也是捉襟见肘。所以,本来只是担任着“女仆”——准确的说,是“为大家、为整座镇守府服务”的“女仆”——什罗普郡便成为了那段最紧张时间内我的秘书舰。出乎我的意料,不同于其他人单纯地辅助我进行工作,她擅长观察四周环境,同时擅长思考如何提高工作效率,因此那段紧张的时间内,我愈发觉得,她比我想象中更加可靠。
“您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不知道昨晚是否睡得舒适呢?”
我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草草做了回复:“还好。”
“那么,需要为您准备早餐吗?就像日常那样?”
“啊。”我应了一声,“就这样吧……”
“好的。夹芝士的烤面包,煮鸡蛋和冰的速溶巧克力,了解了。”
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她便踏着轻快的脚步匆匆离去。
“真是的,怎么觉得自己都开始依赖起来了……明天还是像以前那样去战斗人员的食堂吃好了。”
在什罗普郡担任我的秘书舰之前,秘书舰这个职位就真的如字面意思那般担任秘书工作,仅仅是在工作上进行辅助。不过很显而易见的是,这样的职位的工作内容很容易受到在任的人的个人性格影响。克劳斯或者德格拉斯这种专注而一丝不苟的秘书舰倒还好,若是遇到密苏里这种喜欢恶作剧的,比如在递过文件的时候像野兽一般盯着我的手或者时不时对我开个带点成人内容的笑话……那真的是一天的工作都不得安生。
而什罗普郡这样的……“女仆”么,我忍不住嘀咕着,那反倒是有些逾越过了秘书舰的范畴。除去正常的工作外,生活方面我也逐渐开始变得依赖起她来。除去像三餐这样的事情外,甚至我的房间的打扫或者作息时间的安排都被她所安排得井井有条。
也就是说,比起“秘书”,她更像是身份定位上的“女仆”吧。
直到她回来为止,我都坐在餐桌旁,思考着这件事情。
“那么,早餐便在这里了,请享用。”
“哦,多谢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还在想事情的我便自然而然地想着煮鸡蛋伸出手——
“啊啊啊啊——!”
……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煮鸡蛋刚刚出锅,肯定是烫得无法正常接触的情况。一般我都是用勺子敲开蛋壳吃或者是等到稍微凉一些后再吃的,但是由于心不旁骛地向着什罗普郡的事情,结果想这么顺手一拿,自然是被惊讶和滚烫折磨得惊惨叫出声。
“啊!主人,没事吧?等一下……这里是冷毛巾,能够降温。”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似乎早已准备好一般,什罗普郡递过来一条被冷水泡过的湿毛巾。
“真是的,这条毛巾原本是给您早餐后用的,下次还请像平时那样谨慎一些……那么,这次扣您一分。”
等到手部的灼痛稍微缓解了几分之后,我才缓缓平静下来。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分神呢……真是的。
怀着对自己有些怀疑的心境,我咀嚼着烤面包,开始了大战后平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