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千万别学封真的危险动作。
——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当你找到的时候,就是你再度消失的时候了。
02 平淡
那一天,挤满人的世界,突然变得空荡荡。
2000年的第一天,天还未亮,欣喜的人群,奔腾不已的车水马龙,灯火比星空更为璀璨。
桃生封真却如同幽魂一般,格格不入,跌跌撞撞地走在人海中,他望着自己的手心,残留着的温度,属于神威的血的热度,残留着触感,属于小鸟手指的轻触。
手指上纠缠的,那看不见的红线,不知何时被剪断了,不是神明,而是「自己」亲手...
可是转念,自己是谁呢?现在的思考是真实的吗?或许自己根本不存在,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依附于那残酷微笑表面的一个面具,因此才会轻易被「真实的自己」击败。
什么也守不住,把小鸟...甚至还让神威撒谎...
他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擦身而过,只听见那男人低声说道“真是遗憾啊。”
封真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那男人冷俊却优雅的侧脸。
男人脸上有着十分从容的微笑。“虽然天龙赢了,但是在「失去」这点上,天龙和地龙都一样啊。”
“天龙?地龙?”封真追问着。
男人打量着封真,笑得十分温和,却相当神秘。
“再会了,神威。”男人向前迈出一步。
“等一下!请问你认识神威吗?!”封真顾不上是否失礼,急忙想要拉住那个男人,可是纷飞的樱花突然迎面袭来。
美丽脆弱的花瓣飘散在封真的眼前,可是男人却消失在眼前,就仿佛他只是一个幻觉。
“神威...小鸟...”封真开口,却哽咽,他呆立在人海中,雪花无情地落下,让他觉得寒冷。
“草薙先生!!”一个女孩子在远处奔向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快看,下雪了!好漂亮啊!”
“慢点,别滑倒了!”男人担忧着,但语气里明显是高兴。
“新世纪来了呢!”空汰紧紧握住岚的手。“我们要一起生活下去!”
“哎?”岚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我们会有新的回忆。”空汰认真地说着。“当我知道我注定会为所爱的女人而死时,我虽然有些遗憾不能享受更多人生,但是我知道我所爱的女人一定值得我付出一切。爱上你之后,我更加肯定了。”
“你难道是...”岚睁大了眼眸,片刻之后悲伤地微笑起来。“你一定也是我喜欢的人吧?”
“没关系,我会让你再次喜欢上我的。”空汰伸出手,轻轻碰触岚的脸。“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我很感谢神威。”
“神威?”
“嗯,我们的朋友。”空汰肯定地说着。
新的起点,翻新了的页面。
没有了争夺,同时也没有了预言,未来始终是未知。
没有了携手前行的人,只能暂时封闭心灵,这是封真最后的防御,只是无力抵抗梦的甘与痛,在半夜里呼喊着他们的名字醒来。
他依然是邻居们口中的好孩子,相貌端正品学兼优,即使注意到他的笑完全变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实在太可怜了,失去父母和妹妹,变成孤身一人。
封真时常一个人看着星空,品味着孤独,他不愿走出这份孤独,因为这种没顶的痛,是对自己唯一的惩罚。
2002年,他如同意料中,被推荐进入一所名气不错的大学,拒绝了散伙宴,回家打包行李。
想带走的东西非常少。
抚过一张张照片,那些笑容,他曾亲眼见过,他喜欢着,一直一直喜欢着,可是要拿什么去换回那时的笑容呢?
把照片放进随身的包里,封真不顾深夜,坐上了车。
末班车只有他一个乘客,他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景色。
路过一个家庭餐馆的时候,一个少年跟着一个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和汽车行驶相反的方向走去。
如同被雷击中,封真急忙连续按着下车铃。
“还没到站呢,小哥。”司机有些奇怪地说着。
“拜托了!让我下车!”封真紧紧盯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他不曾认错过,那是神威,是他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的人。
“要到站才能停。”司机遵守着原则,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不敢相信的事。
乘客竟然打开了窗户,打算跳出去,外面究竟有什么?
“危险!先生!快坐回位置上!很危险啊!”司机的声音里有了颤抖,就在此时,封真说了一声抱歉,就从行驶中的车辆跳了出去,落地很稳,却吓到一个过路的女子,他急忙道歉,转头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还没走太远。
封真用全速跑向他们,一条街的距离突然长得不像话。
——还没有想好,见面的时候该说什么,但是那个谎言,不应该由你来背负。
少年和青年一起走上了人行道。
绿色的秒数不断倒计时,几乎和此时封真的心跳吻合。
“神威!!!”封真大喊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和青年已经通过了人行道,他的声音传达到了,少年回眸的时刻,绿色的秒数消失,变为红灯,原本停着的车向前开动,挡住了少年和青年的身影。
——不行,不行!不行!求求你,不要走。
封真看着眼前的车流,心焦着。
不能让他走。
不能。
残酷的是,当最后一辆车通过眼前,对面有的只是等待过马路的,不认识的人们。
神威不在那里。
封真冲过了人行道。
环顾街道,到处都没有少年的影子。
封真没有想到的是,高楼之上,他要找的少年,司狼神威静静地望着他,夜风吹起他的发梢,清秀的面容一如2年前,但是身边的人都清楚,他和2年前截然不同了。
学会了很多事,却是不想学的事,关于离别,关于平淡,关于忍耐孤独。
关于如何把重要的人装在心里,不再提起。
“神威。”昴流担心地开口。
“没事。”神威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吗?”昴流轻轻地说道,像是叹息。
“回去吧。”神威收回了视线,握紧的手心上当时的伤依然在。
在那之后的一段日子,封真每天都去那条街,然而始终没有遇到神威。
很快到了4月开学,走进新的校园,封真逐渐熟悉了新的环境,他对任何人都很礼貌,但实际上拒人千里,不愿任何人走进他的心中,没课的时候,要么打篮球,要么在图书馆看书。
樱花从开着的窗户飘进来,落在书本上,一个人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人拿着一本书坐到了他的前面。
“好久不见了,神威。”那个人压低声音,轻轻笑着,向封真搭话,虽然已经忘记了容颜,但是这份优雅和从容立刻让封真想起了2000年时和他擦肩而过的神秘男子。
他抬起头,在视线接触的一瞬间,进入了对方的幻术中。那是一颗巨大的,古老的樱花树,不断纷飞着粉白色的花瓣,美得令人窒息。
而男人站在树下,笑着望着封真。
“这里是哪里?你真的认识神威?”封真环顾着这昏暗的环境,似乎樱花树是这幻境中惟一的光源,发出了似雾一般的光晕。
“你果真被封印了,所以不记得我了。”男子笑着说道“我叫做星史郎,是前任地龙,不过现在已经脱离这个职责了。”
“封印?地龙?”封真心里隐隐动了一下。
“天龙的神威直到最后都无法展开结界,却付出代价去换取封印你内心真实的真言。以为现在的你才是真的你。”
樱花飘落着,无声无息,支离破碎地落了一地。
——现在的我果然只是面具吗?我想要守护他们的感情是虚构出来的吗?
“不过…”星史郎指着封真的胸口,说道“那个封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效力减弱。很快,你又会取回你的记忆和能力。”
“真实的我是怎样的人?”封真苦涩地问着。
“最了解的人不是你吗?毕竟你是他创造出来的。”星史郎看着封真的脸,却像是看着别的什么。
“创造我,是为了欺骗利用他们的感情吗?”封真摇了摇头。
“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当你找到的时候,就是你再度消失的时候了。”
樱花树的幻象消失了。星史郎依旧笑盈盈地坐在封真面前。
“我是新来的民俗学专业的老师。”星史郎再度自我介绍着,同时把手上的书推给了封真“看看吧,我想身为神威的你,会感兴趣的。但是这里没有下册,也许书店里会有。”
封真沉默地接过书,封面上写着《世纪末的约定(上)》,他粗略地翻了一下,似乎是一本小说。
——如果你保护我妹妹的话,我就保护你。
小说上的话赫然映入眼中。
——如果你保护小鸟的话,我就保护你。
和那个约定是那么相似,近乎一模一样。
“可以吗?这本书借我?”封神询问的时候,星史郎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当然可以,因为你是神威。”
——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当你找到的时候,就是你再度消失的时候了。
寂静的夜晚,另外两位舍友在聊偶像新出的写真集,封真却沉默地拿着书,靠在沙发上翻看着,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星史郎当时所说的话。
“对了对了,桃生同学!”忽然有人出声喊封真的名字。
封真抬起头,看到两双闪闪发亮的眼眸正盯着他。
“怎么?”封真淡淡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别这么闷啊,我们想问的是,桃生同学知道新出的电影《Persona》吗?主演可是当红偶像....”
“抱歉,我不太了解。”封真的语气有些冷淡。
“那个电影看介绍很高深呢。”舍友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着。“Persona是人格的意思,但原本的意思却是面具。男主角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创造出了另一个人格。”
“.....”
隐约听见锁链在响,渐渐变得清晰。
面具终于和本体面对。
不再是橱窗上模糊的影子,而是仿佛伸出手就能碰触到的面容。
另一个自己依然戏谑的微笑,眼神却有现在才能看懂的悲伤。
——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当你找到的时候,就是你再度消失的时候了。
破碎的声音就在耳边。
原来是这样。
自己是为了愿望而存在的。
可是只有真实的自己能实现这个愿望啊。
“请求你....”声音如同沉在水中。
(待续)
P.S
再强调一遍:千万别学封真的危险动作,真的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