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枫叶又红了一次,莱戈拉斯依然没有被允许踏出国王的领土,即使今天是他400岁的生日。
他的心情如同宫殿外渐凉的夜晚,再热闹的庆祝也点不然喜悦的火种,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再闷闷不乐地溜出宴会,一个人到露台散心。
王宫是坚固的要塞,被遮天蔽日的森林包围,周围有护城河环绕,藏在铜墙铁壁之后。这是一座堡垒,坚不可摧,却看不到精灵们最爱的夜空。唯一能欣赏星河的地方是国王专用的露台,那是王宫最高处,种着成片的星辰花,能看到远方的孤山。
这片土地的主宰——瑟兰迪尔,每晚都会到这里小酌几杯。
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侍女都去参加宴会了,而他们的王,此时大约正坐在王座上,用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自己的臣民。莱戈拉斯抱着胳膊,想象了一下瑟兰迪尔高傲的神情,立刻觉得心情变得更差了!
密林的王与独生子关系不睦,这是众人皆知的事。陛下冷落他的孩子,倔强的小王子也不肯亲慕自己的父亲。
精灵几乎是永生的,冗长的寿命让他们的感情变得冷静、克制。大部分精灵不认为父子不合会对密林产生影响,国王雄才大略,王子骁勇善战,在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从未出现过疏漏,那就没必要破坏现状。不过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们不敢管陛下,又管不了小殿下……
莱戈拉斯的五感很发达,即使远离宴会现场,依然能捕捉到楼下传来悠扬的乐声和此起彼伏的欢笑,并能从这些欢快而显得繁杂的声音中想象出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但这载歌载舞的夜晚并非因为他。密林的王喜欢饮酒,爱办宴会,这是全中土都知道的事,今天也不过是借王子生日铺张浪费一番。
没人在乎他是不是从宴会上离开了,他的父亲更不在意。
有时候莱戈拉斯会觉得很孤单。
他想念自己的母亲,却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的一切都被抹去了,所有精灵都闭口不提已故的王后。幼年时的莱戈拉斯也曾想亲近父亲,但隔在他和高大的王之间的是一面打不破的墙。他曾经想尽办法,努力学习、努力练箭、努力讨好自己的父亲。但换来的只有冷漠的一睹。
渐渐的,他明白了,瑟兰迪尔不是讨厌他,而是憎恨他。尽管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小王子却很清楚父亲那看似没有波澜的双目中含着深切的恨意!
一旦想起这些往事,他就会感到心烦,就会更想喝酒,于是莱戈拉斯做了件脑袋清醒时绝对干不出的出格举动——喝光了国王珍藏的酒,然后瘫在蓝丝绒躺椅上,猜想冷酷的国王平时坐在这个位置上时都在想些什么。
可他猜不透。
想着想着,酒劲上来,微凉的夜风让发热的身体感觉特别舒服。
莱戈拉斯决定放弃思考,餍足地眯着眼,几乎要陷入酣睡。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一双手为他盖上薄毯。是侍女吗,不,女精灵的手没有这么大,小王子努力撑了一下眼皮,还没看清眼前的景物,那双手又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
“睡吧。”低沉的嗓音仿佛来自天边,又像是魔咒,让莱戈拉斯安静下来。他乖巧递合上眼,任由那个人把他抱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