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刚办了一桩案子，这日将案宗提到我跟前儿来，仔细仔细翻看了许久，倒是没什么可遗落，大笔一挥，便是个死刑。端了茶，细细品着，认证物证确在，也没有可以申辩的地方。偷的半日闲，眯着眼睛一边喝茶，一边打算一会儿下值回去怎么松泛松泛，左右无事，卷了案宗又放了回去。）

【前儿我额娘与我讲了一事，出了五服更远的旧亲，求到她门前。我虽恼这些人去烦她，却也依稀记得有这么一案，便应下这一事，同那旧亲一门聊了些许。待今儿上值寻出文移瞧了两遍，心下有数，忆起应奇外放，大理寺平日走动不多，好赖还是撑着脸皮要走一趟。索性这县丞递上的案情有几出疏忽，总还能有一二议之。】
【及了大理寺前，询问皂吏今儿是哪位寺丞，听得耳熟，可不是么，元澜尚是我顶头上司。只管让皂吏去通秉一声。】

（正要咬着笔杆子发愣，外头只说是都察院来人了，叫我。屁股一凉，脑海里竟浮现出大哥哥那张脸来，心里倒是有些发慌，连忙迎了出去。待出门，倒不是大哥哥，无端松了一口，这面前的人原是打过几次照面偏是不太熟，没怎么说上话罢了，只当是大哥哥差了个跑腿的要说什么罢了。作了揖，道）
哟！则绪大人，稀客稀客！大人里面请。怎么是有什么事还劳动您亲自跑上一趟了？

【他倒是亲自出来了，我有留神，看他那慌张的模样我熟悉的很，我自个儿是没长兄入仕，可旁人也见着多了，这族中小弟见着做哥哥的都是一个样儿。可也如此，我虽指不准要打元澜的主意，眼下总还得先其它故弄玄虚一番，摆手让他莫客气。】
：我们进去讲进去讲。
【便是让皂吏茶都省的上，我长话短说。即便短不了。】
：前头涉县有桩案不是移交大理寺了么，我整理时又觉这证物有所出入，便来问问。
【只字不提已移交的如何再来问询，也只字不提已然是判定的案子。】

哦？
（应了一声儿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是大哥哥的意思？他觉得没办好？不过之前回家他也从未提起过啊？如今又特别差人来是做什么？奉茶的端来两盏茶，接了了一盏，压了压心神。）
那大人的意思是？这物证有何处不妥？
（都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如今却又叫人来和我说不妥，这不是专叫人打我脸么。心里有些不平坦，到底也不敢说亮话，一拱手道）
子寒愿闻详情。

【却一时怔愣，发觉不知这话怎讲，我因着私下见过涉案的亲属，才得了未叫县丞呈上的证物，可这不好从我这儿明着见光，提都要省得。我思索一刻，又瞧了他一眼，似是判断此人秉性。元澜不是多刻板正直的人，他的族弟又是如何？我不太晓得，既然如此，便直白一些。】
：此人是我一远房。
【一顿，略是一笑。取出一手册予他。】
：我前日见着他族人，予我一些县里百姓对那涉事乡绅的证词与证物，与县丞所禀具不相同。
：只是此桩事虽涉及人命，却非大案，也无从告冤，便来寻我一讲。

（话一明，眉头一挑，心里彻底松了下去，既不是大哥哥，那这事好办多了。再喝喝茶沉默半晌，等着他的下文，接过册子，翻得倒是有些敷衍）
原来是这样。
（随意将那册子往桌上一扔，倒是动起了些别的心思。谁说大理寺是清水衙门来着？不过既然是远亲，又来同我说项，可见还是有些重要。面上却是一派无奈之向，道）
这.....这就有些难办了。我才将这案子量了上去，怎么都脱不了是个死，这里里外外的，您又让子寒做何处呀？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寺丞也丢人了些。

【他这册子接过手，也不瞧，直往桌上一丢。惹得我也眉头一跳，又是因他这敷衍态度，也是因那远房拿这事儿来烦我额娘同我，可应下的事儿总得给他做好了不是。心下一吐气，也是有些难办，便听得他后头细碎的废话一通。】
【我便定神看了他一会，似是要领悟一下他的意思。品了一番这其中弯绕，妥协的毫无障碍，只是碍于仍在当值的地方，便只道】
：瞧子寒说的。倒也是那小子自个儿莽撞惹事儿，只是这死刑难免重了些子寒你说是不是？
：月马上过半，下旬听闻明月楼里新来一江南厨子，届时我订一小间，在那儿摆吃酒席，子寒可得赏我这面子。

（都是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没点好处可让人怎么做。这世道，谁还不为个利字奔波啊。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想了想，却笑了改了口）
是，这既然是另有要情，又是还有别的物证，我自当周旋。其他的好说好说。
（总之也不急着上陈，每日的事那么多，上头也不是能寻着我独独问这一桩，改日想个推辞就晾一晾，也不是难事，想来也不敢把我如何的。）
都是我分内的事，怎么还敢劳动大人破费，到时候一定赏脸，一定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