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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中霄，清冷月华如水，照如一院中光亮一片。）
（秉烛倚窗，阅山经海纪，听院中修竹随风而动。直至羽嘉禀过时辰，始觉已是凌晨光景，而砚璋自晚膳出门后，一直未归。）
（又过一刻钟，连院内的风都停了，方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觉于灯下将唇角弯起弧度。）
（他来时，《太平御览》正至卷七十八，恰引《诗纬·含神雾》，遂抬眸去。）
：来给我读书罢，眼睛有些酸涩了呢，正到“大迹出雷泽”。

【踏入院中时，竹间的风正停，盈窗芭蕉拖起月轮，倾玉色一身。窗映着屋内暖黄，推门进去，她果然还未睡下。至她身边接过书册，依照着后一句念来】“华胥履之生宓牺”【合上书，却不解，皱眉】不舒服了还看。怎么现下还没睡？
【晚膳之后，营中有事，往参领府上商讨，直至他府上人催时辰晚了，才各自归去。于她身旁撩袍而坐，羽嘉端来进府时让其准备的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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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将书合上了，远山微不可见的一蹙，自他掌中拿了回来，又翻开。）
：你读了这一句，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自年少起，我对此类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神话故事便无一好感，也少在闲时读来放松。他今日却不曾注意到其间异常，自然我的重点，也不在这本书的偶然出现上。）
：我在等你回来呀。从前都是一起睡的，你不在我睡不着。
（这是实话，也是情话。）

【端起甜汤暖腹。在别人府上仪事半晌，用来解乏的茶汤远不如自己院中的，这几年被她养的嘴刁了许多，竟一口也没喝下。】可是如今已经很晚了，你需早些睡，熬夜伤身。
【她读的这一篇是华胥感应受孕生伏羲，太过久远，亦是神话传说，当不得真。这些书平日里一向束之高阁，连自己也几乎不会去看，也不知她今日是想起了什么，偏要翻看。侧头看了那书两眼，封皮和书页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疑惑不解】这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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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气，佯装怒火中烧的模样，直扬了眉。）
：这有什么？这是什么呀，这不是说人家华胥有感受孕而生伏羲么，你忘了今日是同仁堂的大夫来请平安脉的日子啦，也不晓得问问——
（扔下书就离了席，趿鞋往里屋走，只余下一句话。）
：倘或我告诉你，你要做阿玛了，也肯定只会得到一句“这有什么”。
（一摇首，临着拐角处扶着帘儿停了，向后探身去看他。）
：不是要我早睡么，你睡不睡呀。

【窗外细细簌簌的声儿忽然停了，沉默一瞬。而后刚入口的甜汤呛了喉咙，瓷勺磕在碗的边缘碰出声响，扰了她的话音，似是不信，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忙起身，又带了桌布一角，连着桌上的半碗甜汤也洒在地上，碗碎的粉裂。】
【不过这些都无妨。跃至她面前拉住她手】你说什么？
【之前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但好像又从未在意料之外。是忽然的惊喜，巨大而又迅速涌至面前，无处可躲，想迎面直上时，又添一点乔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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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被他握在掌心，温暖缓缓渡来，终于笑了。）
：还不错，换了一句话——我说，你要做阿玛了。
（是月余的惊喜。自他西藏归来的那天开始算，不多不少的时光，恰到好处的礼物。）
（从前的岁月里，我们从来未将这等事情放在心上。他有他的抱负，我亦有我想要去看的人间，而这个生命的到来，似乎是要将我们牢牢的困在红尘里，要将我们的生命紧密的刻画在一起。）
（我看进他眼眸，坚定而柔软。）
：砚璋，我们有孩子了。

【得她一句肯定无疑的答复，事情终才稳稳落地。下意识去看她小腹，如今只是平坦，可里头却孕育着新的生命，是我和她一世的牵绊，再过十月，便有属于我和她的孩儿落地——实在是惊奇，又美满。】
【内是昏黄的灯光，窗上有青叶轻轻晃动的影子。直至喜悦袭来，再忍不住，环住她又抱起，转了半圈，扬头看她，一时却想不出话来说】我们？有孩子了？
【情绪纷繁复杂，有诸多话想问，挤在一头，什么也问不出了。】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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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怀中，低头恰吻上他，待有了笑意，才回话。）
：大夫说有一个多月了，大概是你刚回来的时候。
：可真好，你一回来，什么都有了：藏刀、雪莲、温暖和余生。砚璋，你真好。
（我很久不曾叫他适琮，或许是因着先前的过往，又或许我原本藏在心里的就是这个名字。我拍拍他肩膀，示意将我放下，方才抬手替他宽衣。）
：你这会儿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读那句话了吧。

【温暖甘甜，滋味叫人尝了还想尝，话再出口时，已成几分沙哑低沉】太好了，梨亭，太好了。
【余生本就十分满足，如今有子，锦上添花，十全十美。放她下来，更衣时分才又想起现下已经很晚了。因而转身止了她动作，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至踏上，放的小心翼翼】既有了身子，这么晚还不睡，明日得叫大夫再来看看。
【替她将被子掖好，不容分说】你快睡。明日还得叫人将屋里东西规整一遍，下人也要重新分派......【忽而想起很多事来，一件一件都十分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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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住他的臂，阻了他即将起身的势，迫他落座身侧。）
：不必这么麻烦。如一院子里的几个用的很好，换来换去难免添了麻烦，也叫小丫头们多心，你多嘱咐嘱咐就好。
（我看着红烛敲窗，看着眼前的他，忽然有些不真实——当年的父亲，是否也是得知了母亲有孕，因而才拼死从云贵回来，又是否其实更想随他的兄弟们一同天地为墓。这些我都不得而知，只知晓自己必定不会轻易让他离我而去，半步都不行。）
（让出一席，我拽了拽他的衣袖。）
：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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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将我揽入怀中，方阖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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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晴好。）

好，依你。【依言将剩下衣物脱去，侧身靠在床榻上揽她入怀。】
【这一刻真实而清晰，且我知晓未来的每一日都当是这样的。这一生看过山河无数，已比大多数人都幸运，而今又能得一知心人白首相伴，生而无憾，是上天眷顾非常。】
【低头见怀中人已睡熟，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明日，当是好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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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一筷，一人伴，一赤心，一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