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ade》(虐/长/he/无修)
卓一阳＆白泉
笔/优Sir
没修改过，文笔非!常!渣!!(自己都看不下去)
不要轻易进来厚!XD
00.(1)
若有人问起我少年时代的事，我毫不犹豫，一定竭力把话题转移掉。我不擅长干这种事，被看出来了，就用“我都记不清了”这种我自认为简短却充足的理由搪塞过去，然后看着对方用胳膊无奈地怼怼我后也不再提起，便暗自松口气。
可实则相反，我记忆犹新。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学会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现在我明白，这些并不是我以前认为的所谓「无耻」行为，更多时候都是为了“对自己好一点”。
因为我并不想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更不想说给无关紧要的人听。现在的我已经披上了一层蝎子般的坚硬外壳，已经不是那么一点小事就能被击垮的柔弱姑娘了。
硬要说的话……我只能跳过那些痛苦的片段，把那些温暖的、纯粹美好的、甜蜜的零星碎片收拢到一起，偶尔想想，还能咧开嘴角默默笑半天。我曾这样做过，发现——
竟全部都是关于那个人的。
“卓一阳，我这辈子做过最差劲的事就是遇见你。”我曾这样说过。
不。不是的，我想说的，明明并不是这样。
「如果命运没有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那它就太差劲了。」
这才是，我真正想告诉他的。
00.(2)
夜空中被群星簇拥的泠泠幽月藏在苍茫云海间，玲珑剔透而冷清高贵。
琉璃群岛里的彼岸花如血渗眼，花叶难逢，魅惑人心，冷艳圣洁而独特娇贵。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种事物，它们美丽，纯粹，温柔，今人难以忘怀。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一定会用适合它们的形容词，来诠释它们的优点。
但是你……也只有你。
即使我拥有再高的文化底蕴， 即使我拼命搜刮尽我头脑里有限的精髓，即使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竭尽全力地思考过，即使我把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集合在一起，凝聚，沉淀，拣出精华。
任它轮回转世，时过境迁——
也没办法将让我如此无能为力过的你，描述出口。
——这样的你，让我爱到极致。
——这样的你，同时也让我恨入骨髓。
但是我想——
“嘿，白泉。”
“嗯？”
看吧，你的眼里此刻都是我的模样，这样，就够了。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穿过时间，缝起季节。
我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

02.
天空碧蓝如洗，往远处看，边际像美丽清澈的海岸线。雨水清洗过的城市干净了很多，颜色也被冲开了，空气中透着好闻的清新气味。闷热的夏天，终于变得凉快些了。
天刚白，白泉就已经吃完早饭收拾好行头准备出门。看了一眼被昨夜雨水润湿的墙壁，荫了一大片水的痕迹，变软，从上往下开裂，墙皮已经开始自己脱落。她长叹一口气，边把跟鞋扣向脚跟一边冲屋里喊，“爸，饭做好放桌子上了，一会醒来记得吃！”
回答她的只有男人的粗鲁的鼾声。白泉抿紧嘴唇，轻轻把门带上。
早自习大家还是昏昏欲睡的状态，听到后门的动静，一部分开始打瞌睡的立刻精神了起来。班主任走进来，先是背着手绕教室转了一圈，随后坐到讲台上，翻看不知是谁的练习册。
“都这么困的话，就提问昨天布置背诵的《琵琶行》。”
“诶诶——我刚背下来一段不要啊！”
“老师别介，说好了下午才抽查的——”
“可都闭嘴吧，赶紧拿出来看看……”
哼，这招果然有用，着实弄醒了不少。班主任又翻着名册想。
白泉头也不抬一下，安静地描着手中的字帖，用笔尖细致地按照标准模板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一个个漂亮的方块字来。自己的旁边空空落落的，根本不用担心会不小心怼到同桌的胳膊。
班级里共有55个人，总会有一个人单出来孤零零地没有同桌。因为报道的那天白泉稍微来晚了，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只有最后一排的那张桌子是空的，就像专门等待着她来坐下似的。
预备铃打过后，班主任忽然跑出教室不知干什么去了。班级瞬间哄嚷起来。
“这老头吓我一跳，以为他真要提问呢。他上课最爱点我了，我还啥都没背呢。”
“他开会去了？那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哦哈哈太好了……”
“安静！”
蘑菇头戴眼镜的班长拍着桌子站起来，吵闹的立刻禁了声，过一会儿又开始窸窸窣窣说起来。
白泉反感地皱着眉，收起字帖放到书包里，翻开笔袋看了一眼课程表。
语文。
“哎都干什么呢，肃静！”
过了一小会儿班主任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酒红色发少年。随着班级一部分女生的小声惊呼，他迈上讲台，头15°角微低着。
他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突出的手骨都在诠释着他有一双多漂亮的手。骨节分明，左手握着书包肩带，另一只肩带正好垂在他腿部的位置微微晃动。他很瘦也很高，身上的骨架勉强能撑起他身上的白色宽松T恤，搭配被裁改过的黑色校服裤子，裤脚稍微有些长，多余的部分搭在脚上的黑色运动鞋上。再简单不过的黑白配，却被他穿出了，令人舒服的味道。
“好帅啊我的天呐……”白泉前排的女生捂着嘴却还是不小心说出声，白泉这才抬头注意到讲台上的人。
……怎么有点眼熟。
“卓一阳。”
他淡淡地道出。
班主任本来想让他大点声再说一遍，可无奈时间已经浪费太多了。“那你就坐那边儿最后一排。正好白泉同学也还没有同桌……这节课你先将就着跟她用一个桌子，等下了课再让班长领你去搬个桌子来。”
卓一阳全程看都没看班级同学一眼，默默走向班主任所指的位置，在教室最后面随手拖了一个凳子放在桌子旁边坐下，左手手肘放在桌子的一角，手托着脸，望着前方，眼眸低垂，长睫毛被窗外的阳光染成淡淡的金黄色。
他怎么也这样沉默寡言的样子，又一个性格阴暗吗，有点像咱们班白泉呢。有些同学如是讨论。
哦，那怪不得他俩同桌。
哈哈哈。
白泉没有转头，而是偷偷瞄了他一眼，目光捕捉到了他眼角的创可贴。……她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滚」，他当时这样说。
“我不同意他坐在我旁边。”非常不同意。
……要是她真敢这样说出来就好了。
唔……就算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白泉基本不和他说话，卓一阳也默许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即使他们两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一共就进行了两次对话。
“下节课是什么。”
“生物。”
“哦。”
“今天你值日，老师刚才还在找你呢。”
“为什么。”
“……因为值日生表就这样安排的。”
“哦。”
他为什么比自己还沉默？……随便吧，也好，就算多了个同桌也能像以前一样，不用被打扰。
卓一阳似乎不喜欢听课。
啊不……什么似乎，他就是不喜欢听课。
本来上课前半段听得好好的，后来就开始盯着贴在黑板上面的励志大红字发呆，眼睛半睁着，像是在睡觉其实并不，棱角分明的侧脸与窗外的养眼的景物融合在一起，经常染着忧伤的颜色。
他在想些什么？白泉有时会好奇。
一日物理晚自习，年轻漂亮的物理老师忽然抱着一沓崭新的卷子说要进行突击测验，瞬间班级里一阵齐刷刷的哀嚎。
白泉感觉已经司空见惯了，不懂这帮人在那抱怨个什么。
　　

“写完的检查，没写完的赶紧，还有八分钟。”
白泉写完最后一个步骤，满意地扣上笔盖，拿起自己的卷子竖直放在远处端详了一会儿。嗯，是张完美的卷子了。
搓两下手心的汗后，她开始收拾书包准备等着回家了。
下意识往旁边一瞥，发现卓一阳居然还有两道大题没写，卷子右半面十分干净，哪怕一个“解”都没有。然后这个人还悠闲地转着笔，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指甲与桌面相碰。
快点写啊。明明读一遍题就能写出个七七八八来，就五分钟了啊。
卓一阳忽然偏过头看她。目光丝毫没有别人不经意间看到她时的闪躲，手里还保持着转笔的姿势，白泉有些着急的目光就那样一览无余地收进他的眼底。
有些削尖的下巴，弧度刚好。微张的红唇，高挺的鼻梁，双眼若幽深的红色潭水，两弯柳枝形状的眉毛，额头一边的刘海随他身子后仰的角度搭在他右眼睫毛上。她第一次离这么近距离观察他，然后发现——
这个人精致得有点过分了。
白泉极力藏住心中莫名其妙产生的慌乱情绪，别过头，假装波澜不惊地继续收拾书包。奈何还是没逃过卓一阳的眼睛。他挑挑眉。
“要死了真的是，涵姐(物理老师)为毛每次都批这么快。”
“哇你的发下来了——快给我看看多少分儿。”
“wcccc及格了正好60！”
白泉刚上完间操课回教室，左手小拇指被划了一道小缝，现在正一点点往外渗血，感觉全身的血小板正在酝酿。她习惯性地放在嘴里吮了吮，正好看到了自己课桌上84分的试卷。什么啊，以为能上九十呢。
再看看旁边的卓一阳，把头埋在胳膊圈起的圈内，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细瘦的脖颈轻轻起伏……看来是睡着了。
下课后，物理老师径直走到卓一阳坐的位置，拿起他的卷子翻看了一会儿。“你是新来的吧，叫卓一阳？我名字一般都记得很准。”她推推眼睛。
“是。”
“你物理成绩原先就不好吗。没办法，老师实在没什么时间，就让你同桌给你把不会的讲讲吧。”她把卷子放下，视线放在白泉身上，“白泉同学？”
正望着卓一阳试卷发呆的白泉一激灵，“啊，是。”
“就麻烦你了。”
“嗯，没关系。”白泉有点尴尬地用手中的笔拨了两下刘海。
是真的有些麻烦。都说男生比女生的理科思维强很多，女生则比较擅长文科一类。可为什么，她旁边这个人却可以考38分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就是这样。你做一下受力分析就变得特别简单了，什么都不画还能做对的人很少。还有你下次弄一张演算纸，别在卷子上写写画画啊，乱套了就更答不好了。”
老师交给她的任务不能无视，所以趁下午的午读时间，白泉就给他一道一道题分析验算。整张被叉子覆盖的试卷已经布满了白泉娟秀的字迹。
白色的校服衬衫把白泉的皮肤衬成了惹人怜惜的奶白色，散下来的长发紧贴脖颈，部分顺着肩膀柔顺地滑下。
卓一阳歪脑袋看着她，心思早已经不在试卷上。
“然后下一题，一样还是画个受力分析图，你看它的运动状态……”
白泉的声音越来越小。
卓一阳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套住了白泉因写写画画而时不时转动的手腕。
白泉呆住，动作机械地偏头看向卓一阳。
“喔，你比我还瘦。”
“……”所以你有在听吗？听进去多少？白泉无奈地扶额。
真是摊上件麻烦事。
气温回升的下午，阳光被云层遮住了一部分，模模糊糊的，颜色淡了很多，散到教室里。少女为了少年而专心致志的模样，默默地加入他记忆的胶卷中。
TBC.

深蓝色外套，里面是单薄的v领T恤，搭配黑色牛仔裤，衬出完美的身材比例。膝盖弯曲，木质吉他搭在他腿上，左手四指按着琴弦，随着歌曲的进行不停地换着和弦，右手则娴熟地拨动着琴弦。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怕弹错了要一直看着左手。他嘴唇紧闭，长睫毛在他脸上留下两小片阴影，顺便覆盖住眼中的情绪。不知哪来的调皮的微风忽然吹起了他头顶的一撮毛。
一曲毕，两人鞠躬。卓一阳和唱歌的少年道了别，露出浅浅的笑意。旁边一大堆妹子看到以后惊呼，不顾场合地高喊结婚，结婚。
卓一阳草草跟他的“迷妹”们说了再见，把吉他装到包里背上，走出人群又走了两步，停下。温柔的岁月里总是意外地出现很多美好。
“白……泉？”
“……”白泉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她与同时愣住的卓一阳对视。
我和他熟吗？不熟。所以她总不能说，「刚才的你，在我眼中闪闪发光啊」。
她总不能说，「刚刚的你，比我十六年来所遇到的男生都要温柔耀眼」。
她总不能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吧。
即使这些，都是她内心深处的实话。
怎么回事。
是会弹吉他的男生，都会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吗？
还有啊……
你为何，总是无端地，不间断地出现在我身边呢。
TBC.

于是她别扭地转过头。
微眯的双眼反射着灯火的光，不知是哪个画家执了笔，在他嘴角上描摹出温暖无比的弧度，远处的微光在他脸上踱下一层阴影。一瞬间她有种错觉，所谓温柔的人，就应该是他这样吧。
“别走啊，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吗。”
“有什么不忍心的，你又不是小孩。”嘴上这么咕哝着，白泉还是坐了回去。
是谁？ 到底是谁把令人无限憧憬着的星辰从广袤无垠的夜空中摘下来，揉碎，再撒到你的眼睛里的？
灯火温柔的色调增添了些许夏天的味道。隔壁性格豪爽的大叔裸露着上身，手执两把烧烤店专用刷子把顾客点的面筋涂上些辣酱，一脸讨好地笑着递给对面的年轻男士，满口都是“谢谢惠顾谢谢惠顾”“下次再来哈”这样类似的话。周围都是些卖玩具的小贩，为了引人注意，不停拿手上的荧光棒晃来晃去，五颜六色的，令人莫名心烦意乱。
蚊子半透明的翅膀嗡嗡作响，不厌其烦，趁你溜了神，对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顿乱刺，仅想汲取它们所需要的赤红色腥味液体。
“说实话，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吗。”他又这样说。
她不回答。
耳畔的热风一阵一阵的。
“喂，白泉。”他又喊她。
“嗯…”
“你什么星座的？”
“天蝎。”
“哦，那和我一样嘛。”
“……嗯，然后呢。”
“然后我给你说个故事。”
“哈啊？对不起我要走了。”
“又走。”
他的声音带了些令人不易察觉的抱怨。
白泉其实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开始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在学校无论干什么都默不作声，偶尔几句话还能证明他不是个哑巴；刚才，弹吉他的样子像只温柔的野兽，现在，双眼弯成两道桥，还对她温和地笑，稍稍扰乱她的心后还一脸不关事己，坐姿随意，看似一脸纯洁无公害地坐在那舔着嘴唇，谁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蝎子，黑色的，外壳坚硬，有着孩童的面孔，神秘，令人捉摸不透。
自己也是这样的吗？
大雨滂沱。
雨点以惊人的速度挣脱了乌云落到坚硬的地面上，狠命击打着世间万物，溅开一个个小水花，破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女人左手撑着伞，伞冒有一小部分已经脱离了伞轨，右手紧紧抓住男孩的手，像是生怕他逃掉一样。身子止不住颤抖，不知是不是天气冷的原因。
男孩头压得低低的，骨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下唇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他轻轻吸两下鼻子，握着女人的手渐渐松开。街上可以说空无一人，除了偶尔开过的汽车溅起一大片透明的水花，喷到这两个几乎麻木的人身上。两一高一矮的人站在路口等红灯时，男孩死死盯着地上的水洼，清晰地反射出自己脸上失望至极的表情。
啊……自己终究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失望像洪水猛兽不断涌动，快要把这副小小的身体撑破。
60秒整。
“一阳，妈妈……”她的每个音节字节都在发颤。
女人的欲言又止终是成为男孩爆发的导火索，他再也忍不住了，狠狠甩开她的手。
“骗子。”男孩的双眼通红。
“不是的……”
“你不是说，今天就让我见到爸爸吗？！”大声说完这句话，看着女人也渐渐变红的眼眶，男孩心里苦涩得要命，“可是呢……还不又是一场空……我每次都特别相信妈妈，可妈妈……你一次承诺都没有兑现。”男孩眼角渗出泪来。
30秒整。
“对不起……对不起一阳，可妈妈也没办法……妈妈都要绝望了，妈妈只有你了……”
男孩瞳孔收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直真诚地相信了八年的女人。“八年了……您一直说爸爸会回来，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既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一直骗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要说他有多好，为什么告诉我我有爸爸？！”
男孩的话像利剑，残酷地来回搅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
要破裂了。
“一阳，别说了，妈妈很累了。”
“他早就，不要我们了。”
“对不起，一阳……妈妈想让你快乐。”

她的声音小得男孩快听不见了。
快乐？
男孩绝望地看着女人，头顶的雨伞早就脱离女人松松垮垮的手腕，随狂舞的风飞走了。两人被浇得十分狼狈，却还是在魔鬼般的大雨中僵立着。以至于对面猩红的数字早就变成绿色了也浑然不知。雨点一滴一滴落到男孩的鼻翼上，在鼻尖凝结，滴落。
不知过了多久。
男孩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径直穿过斑马线。女人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一阳！快点停下，红灯！”
男孩抹着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液体不顾一切开始跑起来，哪听得到女人的话。
“一阳！”
“一阳……”
声音逐渐模糊，他觉得自己被置身于黑暗，耳边只有水声，水的流动声和气泡飘过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早就，不要我们了。
好像是一直在倒带，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句话。
“啊——”
女人的声音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冲破耳膜，直抵心脏。他渐渐控制住自己，步子频率减慢，直至停下。
回过头，世界早已一片模糊，只辨认得出天空的灰白色，街道的深灰色，还有……一小片血红色。大脑死机了一般，心中不断地说着，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本能地用手背揩了一下眼睛，世界的线条又清晰了，回到他眼中。
但是——
“妈！！”
男孩崩溃地跑到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身边。粘稠的血液一层一层地不停从女人身子里流出蔓延至周围，在男孩的鞋底下彷徨了一会儿，继续扩大延伸。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变得一无所有？他憧憬了八年的、只活在妈妈口中的从未出现过的父亲也好，眼前这个他一直很爱很爱的，命运悲惨_的_女人也好，他都彻底没有了，从今天开始。
他忘记了什么是悲伤，也许是经历了太多。
蓦然回首，望向呆愣半天了的司机身上。司机被这个小孩儿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再加上自己可能撞死了人，他两手赶紧运作，转着方向盘。
车牌号……车牌号……啊，为什么这个人车上没有车牌号。灰白色的有一部分已经褪成白色的破旧轿车像一个狼狈的野马，被追赶着一样落荒而逃。
肇事逃逸。
电视剧里的经典套路，为了让剧情有些曲折波动。这种让人嗤之以鼻的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男孩已经活了八年。构成八年之后的他的，大概是悔恨与仇恨。
对这场事故的记忆随着时光流而逝不停掉帧。他认为早已模糊不清的，现在却一个细节不落地讲给了另一人听。嗯，看啊，预料之中的表情，听完以后理所当然地沉默。
白泉……
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种事？也许是一个人憋了太久，累了。也许是她也是天蝎座。也许最近不经意跟她关系过近了，自己想亲自推远罢了？隐藏在自己心底最具杀害力的毒素，受毒者，是他自己。
“我没法原谅自己，更没法原谅那个害死我妈的男人。”
“如果知道他是谁，我应该会当场拿刀斩了他吧。”
“……哈哈，开玩笑的。”
“所以——”
卓一阳还是保持手托脸的姿势，属于少年的低沉声线朦胧地刺激着白泉的耳膜。
“你以后离我远点。”
“你也觉得我是个杀人犯吧。”
“我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是我让自己的母亲走上了天堂，无情无义。”
眼中似乎有一场腥风血雨，阴沉令人窒息，暖色调的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前看着你，任谁都无法想象到他刚刚对你那样温暖地笑过。
可是……就是那样的瞳孔里，也还点着些悲伤，懊悔。
“哦。”
“啧……哦是什么啊，你就会哦吗。”
白泉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平静地把桌子上吃剩的竹签归拢到一起扔掉。“我是个人，独立的个体。”
卓一阳细眉轻挑。
想想刚才被自己逗得直想跑的白泉，舌尖来回舔着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虎牙，过了半天后回答。
“你明明是只猫。”

看着这个一说正经事就没个正经的家伙，白泉长叹口气，有些无语。
“我要不要离你远点，不关你的事吧？”偏回头，四目交汇。
解开被丝带绑得紧紧的马尾，蓝白色的发柔顺地散下来，软软地趴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走了。”
卓一阳收住笑容，一瞬不瞬地望着白泉的背影，眼神中装着许多复杂而难以让人解读的东西。
她在离他差不多八，九米的地方停住，转身，看着卓一阳。卓一阳顿了一下，后坦然回应她的目光。
双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一潭纯净清澈的湖水，然后她唇角上扬，角度微小。嘴巴一张一合，是在对他说些什么。即使离得较远，声音没能传达过来。
即使这样，卓一阳一眼就能辨认出她在说什么。
「所以，你管我？」
小虎牙又忍不住暴露在空气中，他终于换了个姿势，左脚搭在右脚上。
这个性格微妙而奇怪的姑娘呐。
等等…
刚刚她是不是笑了。
一个个摊子渐渐都被收走了，吵闹声少了，星星多了。有一个俊郎的少年安静地坐着，两手叠在一起放在后脑勺，忘记了时间，目光中含着轻轻点点的温柔。
06.
鱼龙混杂的教室，还未被擦掉的，黑板上的粉笔字成了每日班级里常有的景物。周六的早晨总是异常热闹，大概是因为不需要上早自习的缘故。班主任很少在这一天早晨来查岗，很多学生心中的弦自然松垮垮的，非要来个人帮他绷紧。
这时候就少不了对那个靠窗少女的议论。
“哎你看那个白泉，咱们都在这儿吵吵嚷嚷她学的下去吗。”
“装的吧，还每回都这样？”
“反正要是我肯定学不下去。”
“诶——说得跟咱班同学不闹腾你就会认真学习似的。”
“滚啊你，想死吗？”
“我看啊，她就是没啥朋友可以闹，就在那当好学生呗……”
人心叵测。
一说起别人的事就眉飞色舞的神态，如此令人厌恶。
白泉看了眼教室前面的钟，离上课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于是她掏出桌洞里的耳机插到屏幕一角被摔碎了还仍然坚持运作的手机上，随意点了一首英文歌。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歌曲仍停留在昨晚因胸口沉闷而睡不着觉时听过的地方，绿色进度条缓缓变长，最前方的白色圆点正一点一点地替她消耗着这对她来说有些虚无的时光。
她在内心由衷地感谢它。
温柔有力而稍稍带一点磁性的女声流进白泉的耳朵，缓慢的旋律到了副歌部分变得令人震撼，鼓点刚好，感觉心也跟着它的节奏跳动着。
温热透亮的液体漫上眼眶，书本上的字变得模糊不清，随着液体流动，它们变得歪曲，也跟着不稳地晃动。白泉赶紧拿手擦了一下，在手背上留一片湿润。？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那种会因为听一首歌而流泪哭泣的人。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只是……
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撑多久？
心底的酸楚从某一个角落开始延伸。白泉觉得她的整个口腔苦的要命。
“上课。”
前几分钟还在互相推搡吵闹的学生呼啦啦全站了起来。
“老师好——”
“坐。那个位置是谁？”
全班不约而同朝老师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弄得白泉非常不舒服。
然后他们有人稀稀拉拉叫出一个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名字。
“卓一阳…”
“报告。”
几乎是在下一秒，卓一阳踩着窗外射进来的金黄色阳光进入教室，全班瞬间鸦雀无声。难得抬头看了眼他们有些微妙的表情，后还是一脸无所谓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又来这么晚，肯定打架去了。”有人小声交流。
“切。”卓一阳不屑地冷哼。他才懒得和这帮小杂鱼一般见识。
然后就感觉到旁边的小黑猫动了动，几乎微不可闻地拽拽他的袖子。
“你怎么又打架啊。”
“阿？”
卓一阳眼睛亮了一下，歪着身子靠近白泉。白泉以为他要对他说什么，挪动着调整了一下位置，也靠近卓一阳。

稍微带着点责怪的圆圆的双眼，清澈的抿得有些紧的樱桃唇。
啊，有种想啃上去的冲动。
哎等等，这什么鬼想法。
卓一阳甩掉这个奇怪的念头，伸手用拇指和中指围成一个小圈儿，把弹力作用在了白泉的额头上，然后在她耳边轻轻说。
“打什么架，我睡过头了。”
“……”
“嗯——”卓一阳拼命忍住疼痛，想拍掉白泉掐住自己肉的手却又不敢太用力。前排女生椅子被撞到了，不耐烦地回头，然后惊讶。
夭寿了，那个白泉居然在掐别人。夭寿了，那个卓一阳被掐了嘴角还挂着笑容。不过……他笑起来还真好看。女生张着嘴巴，一边惊讶一边想，不耐烦的情绪早就无影无踪。
“卓一阳，办公室。”
卓一阳昏昏欲睡。
“哪个。”
“班主任。”
“……干嘛啊。”
“因为你上次打架，他要对你进行思想教育。赶紧去。”班长面无表情，似乎三两句就被问烦了，冷冷地说完之后更是懒得看他一眼，就去管理班级了。
卓一阳听后烦躁地撸两把后脑勺的头发，极其不情愿地顺班级后门走了出去。
“麻烦哎。”
他觉得，把恶意挑衅自己的人教训一顿其实是一件很爽的事。看，我又没惹你，你自己先来惹事，好，揍一顿就好了。
“卓一阳啊，从开学那天你就没来，但是你去哪里了老师心里都有数。”
“卓一阳啊，你看你同桌学习这么好你怎么物理还能考三十多分儿？你学过物理吗？”
“卓一阳啊，你从开学到现在打了多少回架你自己怕是都数不清了吧，虽然老师才把你叫来说说你……”
卓一阳啊……
可从办公室里出来以后，卓一阳觉得他今后一定会为了不被他再这样唠叨一次而努力克制自己不惹事。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能絮叨的人，他想。直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还不自觉皱着眉，甚至跟自己生起了闷气。
“卓一阳同学。”前排面孔比较陌生的女生忽然不适时地转过头，犹豫了几秒钟后才敢把视线放到卓一阳身上。卓一阳愣了一下，班里除了白泉，是没人肯找他主动说话的。“怎么？”他现在极不耐烦，两个字说了不到一秒钟。
“呃……老师找你做什么啊？”
“唠嗑。”把两个字丢给一脸窘迫的女生以后，卓一阳不再看她，趁着离上课还有好几分钟，直接趴在桌子上作势睡着了。女生尴尬地笑了两下，慢动作转回身。同桌女生一脸早就预料到的表情。
看，叫你跟他搭话，吃瘪了吧，你这个颜控。
被血红色占据大部分的枫树沉淀着浓浓的秋意。正是枫叶茂盛生长的时候，即使短暂，却易引人回味。每到这个季节，好像枫叶的味道就是秋天的味道，因为它遍地都是。以至于白泉一歪头视线就能瞅见一片火红。她的嘴唇最爱在这样的季节开裂了。 这个习惯一直困扰着她，她也没什么辙，只能来回舔着让它保持湿润，可偏偏唾液侵润伤口的痛感每回都清晰地刺激她的神经。
所以她不喜欢秋天。
相反，自己旁边的人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趁着不是班主任的课，卓一阳特意要求跟白泉暂时换一下位置。
“换位置干什么？”
“凉快儿。”
“……”
这下他更是无视了讲台上叽里呱啦说着英语的老师的存在了。窗户被开了个小缝，凉嗖嗖的风不客气地灌进来。卓一阳手指长，把右手放在右额部分正好能挡住自己的双眼。这个时段的秋风不算寒凛，相反吹到脸上还很舒服。但白泉怕冷。
也许是天生的体质？
她把校服裹紧，却仍止不住打哆嗦。
她认为她能忍着着的。
谁知卓一阳这个一点没眼力见的人还变本加厉地把窗户全部敞开，就差把脸伸出去了。……就这么从背后把你推下去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关窗户。”她终于忍无可忍。
“啊？”卓一阳转过头，明显一点顺着她的意思也没有，嘴巴张成小汤匙的形状，虎牙还蛮高冷，只是稍微露了个头。
白泉真的想尽量耐心地与他交谈。所以她又说了一遍。“我说，关窗户。我冷。”
“那我不关你会怎样。”卓一阳饶有兴致地看着真的有点瑟瑟发抖的白泉，眼皮忽然慵懒地耸拉起来，红色的瞳孔被遮住一大半。
一只生得皮囊较好的野兽。
　　

白泉故作冷静地画着课本上的知识点。
“明天我就找老师换同桌。”
“诶别。”卓一阳以为她说真的，赶紧抓住白泉的校服袖子求情，“那我关上好了。”
……这就听话了吗，出乎她意料。白泉是稍稍惊讶了一下的，一惊讶眼睛就忍不住瞪圆。
正好台上温柔的英语老师放下课本，要求同桌之间互相朗读单词。卓一阳借此机会，偏过身子正对白泉，语气温柔而缓慢。
“因为我不能没有你啊。”酥酥软软，掺着点气流从白泉脸边喷过。
这时候白泉说不心动神摇是不可能的。
之后他便讲得一本正经。
“没有你，我物理以后可怎么办。”
白泉忽然忍俊不禁。
她的笑点忽然变得奇怪，大概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吧。
原来，我也被人需要着呢。
“……你笑了。”
“没有。”
“你就是笑了。”
“说了没有。”
“这是你第二次笑。”
“……我什么时候对你笑那么多次了？”
“你看，承认了吧。”
“……”
“而且，超好看的。”
白泉愣住。
“你说……什么？”
“你嘴角向上的模样，超级好看。”卓一阳双眼弯成两道桥，桥下有着幽深神秘却吸引人的红色潭水。
——你最角向上的时候很美。
而此刻白泉真的庆幸她的头发是散开的，一低头就能挡住脸而不被侧面的卓一阳看到。不然刚才，她脸泛红晕的样子就要被他看到了。
卓一阳也不再逗她，捡起落到灰白色窗台上的枫叶，指腹轻轻抚过上面清晰的纹路，指尖一遍遍描摹着它的形状。
白泉，我让你离我远点，你不听话。
所以以后我主动靠近你，你没意见吧？
TBC.

“啪啦。”
屋内的父亲不知又在砸什么，坚硬的瓷器摔在地上变成尖锐的碎片。所以划过脚腕的痛感，可怕地清晰。
巨大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搏击着白泉的心脏。
她也会害怕，她也怕受伤。
所以对不起，她逃走了。
“小兔崽子，等你回来…我就收拾你。”
男人像个复读机，每天都不停重复这样类似的话。
她坐在门口，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
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她把外套的一角几乎捏变了形。一遍遍问着自己，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思，自己为什么要自欺欺人撑了这么久这么久，为什么不肯狠下心来给自己一个痛快。
去感受一下，天堂距人间到底有多远。
去看看奈何桥是什么模样的。
去尝尝孟婆汤是什么滋味的。
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就在背后，那么远，这么近。
“妈妈……”
这两个字自己呼唤了无数遍甚至快要烂在心里，却依然没有人回应她。
——不知道您在不在天上，若是这样的话我立刻就去陪你。
“卓一阳……”
——曾给过我温暖的你，在哪里？
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像是一双手，轻易果断地将的泪腺打开，她喉咙里的那把小刀亦越发猖狂，眼泪也听不了她的使唤。
“卓一阳。”
虽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
“卓一阳。”
可你稍微对我好一点，你就成为了我唯一存在着的救赎。可笑吧。
“嘿。”
“我在噢。”
白泉停止哭泣，茫然地抬头。
逆光而立的少年，如此耀眼。
“就这么想我吗？”他嘴角的弧度像是为了配合阳光而形成的。
我还在难受呢，求你别这样笑啊。
“别咬嘴唇了，疼。”他轻轻皱眉。
“……”我喜欢。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丢人。”
“……”我才16岁。
“走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伸出手。
“……去哪？”白泉还是带着一脸泪痕，语气有些僵硬地问道。
“谁知道呢……想去哪就去哪。”他的手指很长，手心里的汗水反着光。
她犹豫，后还是把手给了他。
他牢牢地抓住，这充实可靠的力度再一次刺激了她的双眼。
如果牵着你的手，跟着你走。
被高大的你挡在前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TBC.

08.
白泉四指尖并拢揉了揉肿痛发热的眼皮，步子有些踉跄地跟上牢牢拽住她手的卓一阳，口腔淡淡的血腥味每分每秒都在提醒着……她真的把嘴唇咬破了。舌尖犹豫着，试探性地舔了一下。
好痛。
白泉皱起眉头的同时，卓一阳已经止住步子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而她为了防止额头撞上他的肩胛骨也及时驻足。
“你在这里等我。”
他松开她的手，忽而拂过的凉风把卓一阳沾到白泉手心的聚集着的汗珠吹开，散尽。白泉不解。
出了这么多汗，难不成他在紧张。
有种时间过得好快，我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感觉。
——我刚刚做了什么，居然让一个男生看我哭成那个样子。
白泉此刻异常清醒的大脑一下一下存录着自己的心跳。
“嘿，别发呆了。”
卓一阳提着一小罐可乐不知何时已经回到白泉身边，摊开手将最长的中指稍稍压下一个小角度，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快速把白泉的碎刘海扫上了天。
“……卓一阳。”白泉无语地伸手把刘海理回原型。
所以你说的带我去一个地方，就是便利店……你还给自己买了喝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卓一阳摸索了一会儿衣兜，里面叮叮咣咣似乎是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然后他拿出一盒崭新的创可贴，麻利地拆开取出一贴冲她晃了两下。
“拿着。”他把那罐刚从冷冻柜拿出的可乐直接丢给白泉，像是认为她一定会接住一样。冰凉的罐壁缓缓吸收着她手上的温度，湿津津的水珠全都蹭到她手上。
然后这个比她高出差不多一头的少年忽然蹲下，食指撩起她偏宽松的裤脚，里面一道一道的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随之晃进卓一阳的视线。
“啊……”
说真的，要不是他帮忙留意，白泉早就放任它们不管甚至造成感染了。她垂着眼帘，沉默着把目光锁定至卓一阳身上。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她中午没及时补充能量，她竟有些晕眩，远处天边由蓝到橙光再到深红的奇妙色调存在于余光中。卓一阳的头发随着他摆头的动作蹭着白泉的卫衣袖子，直到因为静电而主动往上贴。
他一蹲下，就只有她的半个身子高了。
创可贴上的药物触碰至她的伤口，她的神经这才申述出清晰的痛觉。
白泉于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然后脚腕就被一双温热的手锁住，他的掌骨硌住她的踝骨。
“忍忍，别乱动。”他柔声安抚她。
他又把头低了低，睫毛微微颤动。
怪了，他身上的每一处值得让妙龄少女心动的地方都被白泉的视线轻易地提取出来，放大。还有这种看见他时不时就心跳加速的感觉，现在的她仍然想不明白。
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所以一定要抓紧眼前拥有的不是吗。
白泉把头发掖到耳后，被卓一阳贴创可贴的那只脚原地不动，另一只则弯曲，细瘦的小腿后部贴到大腿后部，蹲下。趁着他因自己这个举动而稍稍愣住的时机，轻轻抢过他手中的创可贴，冲他蜻蜓点水地笑了一下。
“我自己来吧。”
她的声音稍微带着些鼻音。
卓一阳错愕。
像是繁华一刹那的烟花，升空，炸开，绚烂多彩，稍纵即逝，那模样却易深深镌刻于人心，再次回想总会有一个斑驳陆离的轮廓。
“……嗯。”
“去湖那边儿逛逛？”卓一阳大拇指竖起，大致指了指目标方向。
白泉点头。
晚霞再漂亮，终是抵不过黑夜降临。像是从一盆纯净透明的液体中倒入墨汁，那么现在的浓度足把它完全染黑。影子在有阳光时还是忠实地跟在人身后的，这回在路灯下又跑到了人们跟前的地面。白泉和卓一阳两人由一前一后逐渐变成并排走。

“不喝？给你买的。”卓一阳指着白泉手中的蓝色易拉罐。
“不，嘴唇出过血了。”
“没事。”
“怎么没事……现在我嘴里有血腥味，而且一舔就疼。”
“血腥味……是吗。”卓一阳像是在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几秒钟以后俯身凑近白泉。白泉感觉不对劲，偏头看他。猝不及防放大了几倍的一张清秀脸庞忽然闯入眼帘。
他的嘴唇，目标好像是她的。
“那我尝尝？”
白泉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发誓自己反应没有很慢的，但一面对卓一阳，她的神经感官就像是霎时退化了一般毫无反应，尽管他的动作已经足够缓慢了。
卓一阳的面容与温柔的路灯光融合在一起。
然后他的动作在他们嘴唇即将碰上的前一秒钟戛然而止。
他一离开，她周围的空气温度马上就降低了。
“开玩笑的。”
……嗯，她猜也就这样。
卓一阳依旧看着她，目光不易察觉地沉了一下。
这是一个干燥阴冷的秋天，地上的浅绿色杂草踩上去后还发出清脆的响声。湖水必然不如夏季那样温度刚好可以随意撩两下水花玩玩，反而试探性把手指伸进去以后便被凉得一下子缩回去，过一两会儿才暖回来。
卓一阳盘腿坐在草坪上，白泉则保持着一般女孩子们心水的抱住膝盖的姿势。
没有了烦人的夏蝉在周围鸣叫，也没有时不时会停在草坪上啄几粒食的飞鸟，这样的夜则安静了许多。
“……好无聊。”
卓一阳又是伸懒腰又是打哈欠，把身旁白泉的困意也招来了。
“我无聊的时候一般都听歌。”
“哦？怎么听？”
他忽然来了兴致。
白泉掏出手机和耳机，把日常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挪到有光的地方解开，插在手机上，把两耳机塞到卓一阳耳朵里，随便找了一首歌，整套动作自然而流利。
卓一阳习惯性扬扬眉。
“诶——那算什么。”
卓一阳揽过白泉让她靠近自己，取下自己右耳的耳机塞进她的。
ever searching for the word
yes i still remembe
every whispered word
the touch of your skin
于是心跳声混合在一起，一个过快，一个稍缓慢。
“这首歌不错……歌名是什么？”卓一阳脸快贴上了白泉的。
“不知道。”
“诶……傻吧你，自己听的歌都不知道。再说你看眼不就好咯。”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看？，懒家伙。”
她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嘴角也微微勾起。
白泉笑了。在这个被暂时黑暗覆盖的世界里，她的眼睛异常闪耀。
偏偏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我才能暂时忘掉那些时刻都在身边的忧愁烦恼。
而且我可能要夸张地说，你目前已经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孩子了。
嗯……这样的表情在卓一阳看来，生动了许多倍。对，就是这样，这样的你，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美丽了几分。
虽然你平常的行为像只身影融入黑夜的黑猫，但其实……用蝎子形容你十分合适，却也不算恰当。多年以来游荡在人间尝受着酸甜冷暖，坚硬的外壳下，却有着比天使还白璧无瑕的面孔。
原来你是个这样的女孩子么。
我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的吧。
TBC.

没啦!对不起我真的是一点都没写😂发出来都有点丢人的(guna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