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兄长!”蓝忘机把伞收拢放置屋外,轻敲屋门,低声唤道。
“忘机,进来吧!”一道温文儒雅的男声从里面传出,如春风拂柳,温柔细腻。
待人允许,蓝忘机推开屋门,几片飘雪乘机夹着风迎了进来,吹去了几分房内的燥热。
“兄长,该服药了!”蓝忘机把手中拿来的药膳端至桌边,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挂好,然后近身,把蓝曦臣手上的书卷轻轻抽走,淡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忘机!”蓝曦臣轻叹了一声,他的身体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早已到了强弩之末,药石无医的境界了,既已如此,又何须浪费那么多的灵药,耗费那么多人的精力呢?只是看着弟弟那执拗的神情,终究还是起身,拿了药膳,一匙一匙的慢慢喝了下去,他现在只能做到的便是不再让自己最亲的人再为他多加担忧了。
“兄长,给!”蓝忘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几颗蜜饯,见蓝曦臣放下空碗后递了上去,神情既严肃又认真,但细看上去,还是发现了蓝忘机耳根有些泛红。
“忘机有心了,其实不需要的。”蓝曦臣看着蓝忘机手上的蜜饯,失笑道,蓝家的膳食向来都是带着三分苦的,何况,这几次的药膳,蓝家医师为了调节蓝曦臣的胃口,苦味都清淡了不少。
“兄长那几年不也是时常给忘机带这些零嘴吗?”蓝忘机浅浅反问,回想那些时候,琉璃色浅瞳里都带了点星星点点的笑意。
那时候蓝忘机身受戒鞭三十三道,卧床三年,身心俱损时,蓝曦臣便就是这样,每晚处理完宗务后,便会来他屋内与他闲谈开导,有时候也会亲自送来药膳,待他喝下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从何处拿出蜜饯塞他嘴里,有时候,下山处理好事务,也会给他带上几盒东街拐角处那家的老糕点,或是西街上新出的果脯,又或是码头上新鲜的枇杷。
“那是兄长应该做到的!”蓝曦臣浅笑,那时候他无力阻止蓝忘机日渐陷下的心 ,无力阻止众人击杀魏无羡,无力阻止那场深入骨髓的戒鞭,所以他只能做到的便是夜夜开导蓝忘机,给予蓝忘机最大限度的温暖。
“兄长把忘机放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时常呵护着忘机,难道忘机就不能了吗?兄长以为忘机寻回了魏婴,就不管兄长与蓝家了吗?魏婴与兄长在忘机的心里是不一样的,魏婴是忘机这辈子认定的伴侣,而兄长则是忘机这辈子最无法割舍的亲人,兄长与忘机是嫡亲兄弟,血液里留着的是同样的血,忘机受伤,兄长心底会痛,那兄长受伤,忘机心底难道就不会痛了吗?”蓝忘机很罕见的露出情绪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他就是想让兄长知道,他们是至亲兄弟,是有心灵感应的,任何一方受伤,另一方都能感受到,更何况,兄长不是万能的,兄长也是一介凡人,也会受伤,也会累,也会有想要休息的时候。
他忘不了,此次自己回家,有多次自己经与廊下,都会看到自家兄长那如松柏般挺直伫立在轩窗前的那道清瘦单薄的身影,每每看见,心中总是会一痛,眸中闪过一丝疼惜,却又不敢上前一步,他的兄长是何其的优秀,是那个未及弱冠之年便一手接过那残破不堪,百废待兴的蓝家的那个少年,是那个蓝家史上最年轻的宗主,是那个被世人所列为三尊之一的泽芜君啊,谁又会想到这么优秀的蓝曦臣在四处无人的时候会露出这种孤寂,这种仿佛被全世界所遗弃的那种孤寂,那种让人一眼看到便感到心疼的孤寂。
“忘机!”蓝曦臣听到蓝忘机那掏心掏肺的那一长段的话,陷入了沉思,对了,他怎么忘了,这些时日,他一直沉浸于过往,忽略了关心他的人,他把蓝忘机作为心底最后的底线,又怎忘了,蓝忘机同样也把他做为他心底最后的底线呢,想到这,他抬眸,一直黯淡无光的眸里终于露出了浅浅的亮意,他开口道:“忘机,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蓝忘机应允,他适才拿药的时候便问过医师,医师也道宗主的身体现在可以出来走动走动,适量的走动也利于宗主身心的恢复。
所以听到蓝曦臣主动提起,蓝忘机马上就拿起挂在边上的白色狐裘仔细着为蓝曦臣披上系好,又想了想,拿起一旁的手炉塞进蓝曦臣手里,这才把自己的披风穿好,然后扶着蓝曦臣,走了出去。
下了将将有三天的雪已经停了,有很多年轻的弟子耐不住性子,早已三三两两的结伴,来到院子里打起了雪仗,见此,蓝曦臣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着他们去了。
蓝忘机见蓝曦臣默许,自也无话说,只是冷着脸道:“别忘了时辰,回屋时记得换身衣服,喝碗姜茶,别着凉了!”
“是!”年轻的弟子见素闻冷着脸的严肃的含光君都允许了,自然都敞开了心开心的玩,整个云深不知处都传着银铃般的笑声。
“宗主,含光君!”路上偶遇要去蓝启仁处的蓝思追和蓝景仪 。
“宗主的身体恢复的可好啊!”蓝景仪的眼里充满了笑意。
蓝思追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嗯,这段时间辛苦思追和景仪了!”蓝曦臣抬手摸了摸这两人的头,温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