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钦妃回宫后，又至定妃处请定妃帮忙参谋，言及自己想请匠人以金丝为线，绣万寿图献太后。定妃则认为这样铺张太过，反而对钦妃不利。定劝钦言，阖宫俱知皇上注重孝道，想在这上面下文章的人有许多，且钦妃为太后侄女，许多事本就是理所应当的。若想邀功，定当新颖别致，避免张扬太过。钦妃思索间，无意瞥见定妃桌上摆着一只泥娃娃，定妃答是家中兄长送来。又问钦妃是不是想在泥人上做文章。钦妃表示泥人看起来好捏，即使初学做的抽象些，也很可以说得过去，而且泥土易得，亦不张扬，但就怕太简陋。定妃遂主动提出遣书信回家打听相关信息。【定贵妃、钦妃】

@赫舍里瀛仙_

太好了我正需要复建，就是小兰你了！

【淅沥的雨落了半宿，砸在廊下芭蕉树上。早走了眠，只得倚窗坐天明。好容易瞧见红阳透窗，难按捺，呼宫娥与我更衣梳妆，早膳亦不肯用：】别摆了，拿到栖桐去罢，我与定妃娘娘共用早膳。【这实在是极罕见，不称规矩的举动，幸我与她熟稔，又睐同宫之谊。】
【入门时，她正对镜理云鬓，笑吟吟道：】我这两日进得都不香，来你这儿蹭一顿早饭罢。【生怕她嗔我，又摆出一副可怜相：】昨儿的雨恼人，叫我睡不安稳，已经够为难了，你莫要再撵我。
【见她仍需得时间料理，也不急口腹之欲——我此来，另有烦忧需她解颐，本也不在珍馐上头。轻车熟路，不劳她招呼，自择了临窗的罗汉床坐下，摆弄着桌案上的新宠。】你这个泥娃娃打哪儿来的，倒是别有些生趣，瞧着不像内务府的手笔。

【今日小周佳来得委实早了些。由侧鬓收回目光，继望回镜中，以梳埋理宫人未压齐的燕尾。】
我早饭用得清淡，只怕更不合你的口味了。朝云，扶钦娘娘坐，再教小厨房紧些再送一套来。我妥帖了就来伺候咱们钦娘娘用膳。
【梳篦按回盘中，笑讲一句将话拆与两人听作安置。抬手示意后立的梳头丫头继作手艺，由镜折见顾自坐窗前的那道影，斟估着她躁虑难定的缘由。有意地，在妆台前多磨延了一刻，方施然起身，袖手到罗汉床前去，同她手中一握那泥洼。】
原是我家送进来给小岳看个新鲜的，小岳摆弄了两回，倒落在我这儿了。
【拢回手，整暇下视见她，眼底蕴笑先为她铺下阶。】妹妹，预备将话留到几时说，是佐粥，还是就焦圈？

【心头磊磊如石压，却也并不耽搁下几分吃早膳的心思。我一本正经的来，与她商议是正经儿，与她一道儿吃早膳更是揣着十二分的真心。听她吩咐，从旁咕噜一句：】早上我也吃的还清淡，你不必很忙乱……【但顾念着腹火灼灼，又吞回去半句：】多少添些置办就得了。前些日子，忘了打哪儿吃了道烧卖味道却好，只是费工夫的紧。灶上若有现成的，捎来一碟也使得。若没有，也就罢了。【横竖改日再食也一样。】
【逢她笑盈盈赶来，半嗔半笑搭了一下其柔荑：】你净爱与我玩笑，折煞了我罢！【好在几句笑语，将那愁云冲散不少，眉间稍松。】
【与她面前向不遮掩，只把手里的泥娃娃搁回去，一壁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我去瞧了懿妃姐姐，与她说了两句话，存在心里搅得我半宿睡不安稳。

【她从来是极通透的人，只消一个眼神，便省得我心头存了什么样的盘算。我本是愚钝的人，幸而有她解意。】根源么？自然还在那一位身上。【葱指微曲，往檀桌正中轻轻一敲，自代乾坤正主儿。她亦心领神会，幽幽复道。】而要做文章，自然还是要在孝字头上打主意。
【茶先奉来，绿茶里混了些竹叶，饮来格外清新。另佐了两样糕，自拈了桂花米糕送到口边，极快的吞下去。又恐叫她们觉得，我是个惯会吃白饭的，实不成器，忙将自个儿昨晚半宿未眠的盘算道出来：】我想着么，万事都没我姑母身体康健，万寿无疆来的顺畅了。不如择几个手巧的匠人，绣一副万寿图来，再送到佛前供奉些日子。
【近二年见惯富贵，手脚也格外阔些。】咱们又不惜材料，那金线串珍珠也使得，放阳光下明晃晃一片，多好看呀……【却只闻我自个儿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未免有些寂寥。戛然而止的音，把眸投去：】怎的？不妥么？

【奉朝食的宫眷鱼贯而入，堆来各色花样。我只听她娓娓道来，一时失神，连用早膳的心思也淡了些。眉山拧成川字，愁云紧锁：】你说的是。【莫论我尚未入宫前了。就是入此宫闱，又有多少明着暗着，一门心思讨好太后的？旁人玩过的花样了，反倒叫我落了下风。】
【心思百虬，理不出一个章法。只下意识两手缠弄，把玩起桌上的泥娃娃，憨态可掬，实在别有一番风趣。半是玩笑道：】你若叫我反着想，我觉得这泥娃娃就使得。泥土这东西可不金贵，我瞧着倒也不很难学。横竖这样的东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个鼻子两个眼罢了，谁还能说出十分的像不像？【横竖成什么样儿，也总有人捧着衬着。】
【因是半开玩笑的话，顺口说出，倒不存多少掂量。几句话说罢，才凝神去关，心头暗自盘算其中有几成成算。】

【她竟首肯，倒远出我意料之外，讪讪笑道：】我原是随口那么一说，并不能当真的。
【我私心想着，许还有旁的什么法子，泥娃娃固然有趣儿，更像是讨好小孩子的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叫我把前程赌在这上头，实在有些不安心。】这玩意儿固然节俭，但也节俭的太过了！【小声咕哝一句：】我如今又不缺银子使。【极快的又收了声，复道：】送小孩子顽倒罢了，送我姑母，总是怕拿不出手。
【但这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出第二个法子了。况她劝我有理，也可做一试。横竖横竖，我眼底下尚未到山穷水尽的一步，用不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一回哪怕办的不得意，往后尚有挽回的余地，又何必这样瞻前顾后的？】好吧，暂且试一试这个法子吧。

4：早餐吃好，懿妃的事情。根源，怎么想的
6：太铺张了，不如反着想
8：地势坤，泥土很好啊
10：去信回家帮你打探
4.
甭教丫头们听了笑话，栖桐殿内几曾亏慢过咱们钦娘娘。
【是以一笑，眼光掠及了来扶引的朝云。太后离宫已几载，归期尚是未定，而昔日慈宁前的葱茏如今多仓皇，且如同林鸟临散，各寻了出处了。这些年来，哀荣自知，我与小周佳的相近如故，除了赖仰同宫近伴，多少还有些身世自吊的意味。不为谋利，相交反得几分自在。舒洒地倾了话，又点将大丫头。】
朝云，你记下了，且去前头备着吧。
【待丫头退去，方将鬓一偏，低眼侧顾回她。静睇了她片刻，由眉目写照自手脚间通打量了遍，自候得她的一番真言。懿妃，乍得了偏安中暌违的一个词眼，眉峰一挑，继而展。揽袖自在窗下与她隔一茶几而坐。眼光已落在了旁处，为窗牗上懒散无形的日头，为梅瓶中附丽时景的高枝。】
你要讲的事我约莫明白，【眼掸回去，全然地置身事外】你是如何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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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引软垫，偏赖进椅一侧，由此见她形容，恰向话处，亦如见她所谋之景。好个金光毕现，万佛朝宗的情形。笑由衷地生，横掌抵在颌下，将眼光朝人打了过去。】
这很好。【我看朝这位心气颇傲的妹妹，十足是以一位长姐的目光，熟悉地、悯善地望向她。何其像的一副脾性，往前倒十年，我也有这样的劲势，金玉在外，不过是借一种蛮不顾的挥霍撑起幌，向诸彼昭告，手笔不凡下自有我的一脉底气，要人仰目侧顾，唯独不可轻藐。】不过……
太张扬了。
【听听，这也是我讲来的话。噙持一派怜人的笑，将颌向她身后白壁一挑。】那儿嘛，原先挂着一幅羽画，集白鸟方得一幅，极尽画中的金贵了。我阿玛千里从奉天送来，我顾爱未及，你猜如今景仁宫那位怎么讲？
【话至此一顿。壁上今日已空，再循四周，厢格间只寻个清净，哪得一丝奢重。】
宫中不乏达贵世家的，又是浸淫宫廷，哪能还没见过些好物件，只凭金丝便夺众目么，太难。何况——
太后如今静养清修，实在不宜用金玉繁俗坏她修行。

【这便是她的可爱之处，勿须费得什么口舌，通透一点，她便自寻谋出路去了。熹微已升起来，晨阳亦已具形，透过菱花窗将一个顾思的形廓描上了壁。我并不急切要这功课的习答，径也缓舒了神，略略地倾前去引挑垂兰的蔓叶。余光里，也总见得近侧人的一霎抬眉，一霎舒笑，她已有了答。】
【尽管是一次急于自否的探索，一个潦草的念头。低手按在她手背上，止住那对泥胎的磋磨。泥胎有时比金身抵用，亦如柔可克刚，坤能载乾。】
地势坤，泥归地母，一样有它的尊崇。
【寓意含射在字句里。她疏了一步，宫廷本就是一个由细密错综的隐喻和象征织就的网。神鸦、蝙蝠、石榴、猫蝶、鹤鹿……着其掌背轻一拍，袖拢回手，率先起了身。】
你想想。朝云，布筷了么——

【亲盛粥时，听得她言语间的自我较量，抿笑未判。只在话尾，托碗教朝云摆到人面前去，再提调羹。】
喝粥。
【她眼下的一桩风波算是暂平了，波澜归静，一顿忽掺的早饭用得也算相安。及拢停筷，垫过唇角后，我方作补，为她压作定海针。】
你且放心，我今日便从去信家中，托问问这造泥人的巧法。毕竟——是送你姑妈的，马虎不得。
【谑戏之下，我再做不得局外人。相笑一回，门前站定目送其沿着阴下离了。朝云收停碗筷，也由衷讲一句，许多不得这样的热闹了。眼渡去一睇，并不接她的话。再归窗下为兰修叶时，凝见壁白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