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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天鹅绒帷幕拉开了。
舒缓的芭蕾舞曲轰然奏响。
身着白色黑色舞衣的舞者分散于舞台四周，只有两位舞者如花似的立在中央。二人身穿华丽舞衣，一白一黑，一男一女，面朝对方。弓着背，脑袋靠近膝盖，颈椎骨的线条起起伏伏，被柔和热烈的光芒涂抹上一道道阴影。他们柔软的羽毛舞衣随着不知源头的微风飘动，飞鸟的影子在大腿上掠过。接着，男人仰头，抬起一只手臂，缓缓将其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后，另一只手臂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女人也继而转过了脸，下颌线分明。她拥有上扬的眼角，丰满的红唇以及粗黑的眉毛，美貌使观众惊叹，也使观众误以为在梦中游。她绷紧脚尖，抬起了线条流畅的大腿，向一旁伸去。有力，却又看起来如此轻松。男人的手掌覆上女人纤细的腰肢，轻轻一转，女人便如同一只轻盈的陀螺似的转起圈。随着望不清影子的转圈，主角周围的舞者也开始起舞。脚尖落地又跃起，白纱舞裙蹦蹦跳跳起起落落。灯光变幻，音乐也骤然改变——更强烈有力。男人与女人绕着对方绽开舞步，小步大步，高低左右，看似随意的舞步其实暗藏秩序。
十几双细长的腿，扭动的臀，高踮的脚尖，绷紧的线条。光洒在每一处，光影晃动摇曳，光斑穿梭来回。音乐流动在整个大厅内。有力却温柔的舞步重重踏在木制舞台上，发出闷响。舞者的脚掌似乎是朵犹豫绽放的花，时而合起时而张开。男人裸露的背部肌肉也似乎随曲舞动，每一个动作都牵扯不同肌肉活动。他高抬的下巴使他的喉结更为明显，结实的大腿线条流畅，赤裸的双足若细看能看出些伤疤来。浅金色的齐下巴长发没有任何束缚，细碎地撒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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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丝·韦斯莱坐在观众席中，一眼认出那位男舞者——斯科皮·马尔福，如今名声大噪的芭蕾王子，同时也是她的旧日恋人。她用冰凉的手捂住嘴巴，不知道该感到激动还是尴尬。斯科皮，她怎么能忘了她曾挚爱的斯科皮呢？她曾经拥有过的斯科皮，曾喜欢在她发间落吻的、阳光下的斯科皮。如今她坐在有限的黑暗中，望着无限的灯光下的斯科皮，好不容易被淹没的年少记忆又似潮水般涌入。
那段不成熟的恋爱总被罗丝压在箱底，没有几个人知道韦斯莱和马尔福的情事也居然那么浪漫热烈过。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她自从八年前分手毕业后就再未联系过斯科皮，甚至从未尝试过。斯科皮也默契似的没再联系过她。想来也真是奇怪，原本赤裸相对没有遮拦的恋人，酒醉一宿大吵一架之后就成了彻底的陌生人，八年再未有过联系。她曾一度责怪斯科皮的绝情，甚至保留着重燃旧情的希望，但后来什么也没发生。刚开始罗丝还为了自己这一厢情愿愤愤不平，但后来她意识到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拉拉扯扯藕断丝连又算些什么呢？但她该死的始终放不下他，至少在心底，她从未忘记过他。她说不清自己是否还爱他，甚至在相恋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对他的爱，更何况分离了八年，且彻底断了联系之后呢。
如今她二十五岁，未来仍是一片混沌迷雾的未知数。但她曾经和斯科皮相恋时的未来看起来那么明朗——他们甚至想好了在哪里买房，选择什么工作，生几个孩子，孩子的名字，甚至连请哪个保姆这样的细节他们都考虑了。有一个黑色的皮质笔记本里写满了他们对未来的规划，一行行黑字中藏着他们所有美好愿望。现在想起来却是令人发笑。多么单纯的青少年啊，竟以为年少时的轰烈短暂爱恋可以缠绵到中年奔波时分。结果，比罗丝原来想的更糟，它在成年之前就结束了。她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坚持到二十岁。
罗丝坐在剧院里独自无声地笑了，她将视线重新投向斯科皮。此刻斯科皮正伸展着双臂，向右边微微倾斜着上半身。灯光聚焦在他身上，他竟真的与晨光下的天鹅有几分相似。该/死，她揉揉额角，微微摇头。时隔多年，她居然还会对这个男人产生难以言述的悸动。当年斯科皮是凭粗暴的魁地奇技巧俘获她心的，如今却又以温柔的芭蕾再次引起她的注意。在罗丝的记忆中，斯科皮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啊，斯科皮从来都是个“快生活”的忠诚信徒。这个此刻满身光亮的男孩曾因为家庭被笼罩在黑影中，是当时站在光明一面的罗丝拉起他。而如今呢，她成了那个在黑暗中的人，斯科皮却成了站在亮光下，在成千上万观众前翩翩起舞的芭蕾王子。
肯定有很多少女为他心碎吧，这样一位闪耀的明星，一定有不少爱慕者。但罗丝与他相恋那会，他不过是个战/犯的儿子，因此他也臭名昭著，孤零零一人成为所谓正义之师的足下徒。思索至此，她竟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感——她在一切开始前，就获得了斯科皮的爱，单独只属于她罗丝的爱。如果他现在有位爱人的话，那是要与所有他的粉丝一同分享他的。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地嫉妒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那个女人依然能够拥有斯科皮。而她在一切开始前，也失去了斯科皮。
当时为什么会分手呢？罗丝闭上双眼，听着流水般的芭蕾舞曲，用指肚揉了揉鼻梁。她依稀记得他们最后一次争吵是在毕业前的一个星期，一次燃烧着的冷战。斯科皮执意让她穿那条银色亮片长裙，那是他送她的十七岁礼物。她不肯穿，因为那条裙子实在是太扎人了，甚至会把她的皮肤扎出血印。于是斯科皮沮丧了一会后发火了，质疑她对他的感情，像个着火刺猬。罗丝实在受不了他过于敏感的情绪，她厌倦了，便只是听着斯科皮生气，默不作声，漫不经心。斯科皮脆弱又敏感，患得患失，罗丝不希望自己被他的伤疤绑架，她还有自己的梦想呢。不羁的少女认为少年的爱显然是条枷锁，把她绑在了风景优美的塔尖上。年少的恋人愤怒地分道扬镳，一件不值一提却又蓄谋已久的小事使他们精心计划的所有未来瞬间粉碎。

那时候他们的恋爱像是学院派恋爱，按照所有的标准爱情一样开始，也一样标准的结束。他们所看到的是必然的结局，还有模式化的恋爱色彩——争吵，嫉妒，揣测，亲吻，性//爱，热烈。他们只看到了这些词，并以为只要循规蹈矩地完成了它们，便是完美爱情了。那段感情的明亮处很多，但相应的黑暗面也不少。这对恋人像是两个画家，完成了这副优秀的画，明暗光影处理得非常完美。
但却鲜少明艳的色彩。
罗丝所能回忆到的片段，都是与那时其他情侣无所差别的。模式化的青年流水线恋爱，她想。他们在日落下拥吻，在宿舍的床上安静地缠绵，在帕蒂芙茶馆约会，也在休息室门口吵架，在舞会上吃醋，在同一张课桌前冷战。她那时候感到既愉悦又无聊，她明白她不能对少年要求过多，但她却止不住地羡慕那些疯狂的爱情。她与斯科皮的爱情的确热烈，的确美好，但却美好到没有了棱角，就像是以前她上素描课时画的球体。固然完美，但优缺点都太过饱和，倒显得不够真情实感。他们的感情不过是流水线作业，模式化的青少年恋爱，刻板印象中的不成熟爱情。当她和斯科皮分手时，大家都表示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斯科皮与其他年轻情侣无大不同，至少大家都认为，少年时期的感情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脑热产物，结局肯定都是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这时掌声蓦然响起，罗丝这才意识到红天鹅绒帷幕已经拉上了。表演结束，她却并未怎么仔细欣赏，只模糊记得斯科皮的优美身姿和光影斑驳的脸。斯科皮消失在了那片帷幕后，罗丝感到一阵钝钝的心痛。她窝在布制座椅中，看着散场的演员，忽然意识到自己所有对斯科皮的回忆都是带着柔光的，这种朦胧的光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回忆中了。是的，她想要他，她甚至确定了她爱他，依然像那么多年前一样强烈。如果现在他们再回到了对方身边，她一定会让这段感情尽可能的疯狂不羁。既然她不再是那个自诩成熟的少女罗丝，他也有可能不再是那个敏感的小男孩了。
印象派爱情，她想，一定要让这爱情沾满斑斓色彩，让爱情自己塑造爱情，而不是生硬地套爱情公式。要纯粹地感受爱情，而不在意爱情该是如何模样的。她要将爱情搬到室外感受自然，放在暴雨里，放在台风中，而不是放在温室里生长。
走吧，罗丝忽地用力站起身，吓到了身旁的老太太。她匆匆道声歉后便向下奔跑，莽撞地冲过人群的阻拦，冲过安保人员的手臂，越过惊声尖叫的演员们。她要一路径直冲进斯科皮的身体中，以年轻人独有的鲁莽与张扬。管他//妈//的世俗，管他//妈的//明天呢！她颅内一片震天鼓声。
别停，别怕，只管冲，她跳下台阶又跳上舞台，在众人的目光下，她钻进了帷幕中，然后消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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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皮看到气喘吁吁的罗丝时，他正坐在化妆镜前卸妆。他小心翼翼地用湿纸巾擦拭着眉毛，待他抬起眼时，便在镜子中看见了罗丝·韦斯莱的身影。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揉了揉眼睛，发现罗丝正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搭在腰间。她喘着粗气，目光粘在斯科皮身上，满眼匆忙与庆幸。紧随罗丝身后的是安保人员，他们抓住罗丝的手臂，想将她拉走。“没事的，保罗，我和这位女士是老相识。”他出面化解这场滑稽的尴尬局面，然后朝惊讶的安保们点点头。
“罗丝？”安保离开后，斯科皮站起身，向她走近了一些，“好久不见。”他伸出右手，友好但却疏离地微笑着。罗丝依然痴痴地望着他，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卸了一半的眉毛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他快要将自己僵硬的手收回去时，罗丝握上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像把钳子卡着螺丝，似乎怕下一秒他就会化作一股烟溜走。他惊异于罗丝眼中的光彩，女人眼中的情感让他一瞬间误以为自己是她失而复得的生命之光，但他与她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彻底分手了。
“好久不见，斯科皮。”他们就这样僵持了约莫一分钟后，罗丝似乎突然恢复了理智，松开了他的手，接着不安地将手揣进了大衣口袋中，“很高兴看到你如今事业有成。”
斯科皮松了口气，微笑着点头，“谢谢你。”接着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黄色沙发，说：“为什么不在那里坐下，我们再慢慢谈呢？”他观察着罗丝的表情和动作，但没有发现任何一点方才的异常了。此刻的罗丝依然是他熟知的那个女孩，拘谨、礼貌，带着温柔的疏离。
罗丝顺从地坐在了沙发上，将挎包轻轻地放在一旁。“所以，芭蕾。”她开口，斯科皮知道她有些紧张了，因为她摸了摸鼻子。罗丝·韦斯莱一紧张就摸鼻子是众人周知的小习惯。“我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关于你对芭蕾的热爱。”
“这就说来话长啦，我也不敢说我百分百热爱芭蕾。我只觉得当我跳芭蕾时，‘像电一样’，并且‘一部分的我消失了’*。”斯科皮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接触芭蕾的时候，嘴角弯起弧度，“我其实从十岁开始一直都在跳芭蕾，只不过我没和任何人说过。我的父母刚开始并不支持我，他们甚至在我毕业后为我准备了一份工作。
“但我一直记得你说过，不要在该叛逆的年纪像头顺从的绵羊。于是我执意，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我走上这条路，还该谢谢你，罗丝。我真的在遇见你之前没有想过走芭蕾这条路，虽然我从没和你说过芭蕾。”他翘起二郎腿，从手边银色的烟盒里抽出一条香烟，然后抬眼望向罗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罗丝摇摇头，他便拉开膝盖旁的抽屉，取出打火机，接着按下打火机开关，一簇橘黄色的火焰立刻窜出来。他歪头叼着烟，火苗立刻咬住了烟尾。深浅不一的烟雾从火星处冉冉升起，缭绕着斯科皮。他用力地吸了口烟，接着将烟移开嘴边，吞云吐雾。缕缕烟雾笼罩了他，罗丝就像是在雾里伦敦似的。
“我抽烟会醉。”他闭上眼，慵懒地低声说。
罗丝轻笑一声，向他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地说：“一起醉吧，马尔福先生，不醉不归，Carpe Diem*。”斯科皮眯着眼望向挑眉的罗丝，理解般地笑了声，将指间的香烟递给了她。
恍惚间，斯科皮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日子。他俩逃课坐在黑湖旁的大石头边，共享一根烟，一起醉到极致。被烟浪淹没时，他们会接吻。法式长/吻或是蜻蜓点水，得看罗丝的心情。他一直很喜欢法式长/吻，他享受着两人结合的感觉，罗丝的嘴中总是一股肉桂的味道，而他则是肉桂的忠实粉丝。这是他回忆中最美的时刻，罗丝在这段记忆中也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她毛躁的红色卷发，清澈的蓝色双眸，柔和的脸部线条，朦胧在浅灰色的丝绸般烟雾中。这一切都是他这些年来脑中一直循环播放的画面。这些回忆涌上他脑袋，他才意识到：自己总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罗丝，其实没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他都没有。事实上，他潜意识的爱情区域内全都是她。

他深呼一口气，望向罗丝。她此刻半躺在沙发上，在云雾间眉眼迷离。他注意到她剪短了原本的长发，锐利的目光透过半睁的眸子打在斯科皮身上。“我一直忘不了你。”她突然说。她这时的语气软绵绵的，与锋利目光极不匹配。
“我也是。”斯科皮说了实话，一边脸红，一边释然地呼出口气。
听到这话，罗丝忽地坐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几秒后，她就完全放松下来，愉快地咯咯笑着说：“过来吧，斯科皮，与我长/吻。”她主动却不不似斯科皮过去几年的床//伴。她的主动是包裹了爱的，斯科皮明白，他明白罗丝·韦斯莱是多么诚实直率的女孩。他站起身来，反锁上化妆间的门，然后坐到了罗丝身旁。他揽过罗丝的肩，抚上她的脸颊，缓缓划过她已棱角分明的脸。接着他将手插入她的发间，温柔地试图捋顺她依然蓬乱的红发。但结局依然是悲剧性的，罗丝被痛的嗷嗷叫，正像多年前时常发生的一样。永远不要试着给罗丝·韦斯莱顺头发，这是斯科皮忘记了的教训。
于是斯科皮放弃了替她顺发，而是俯身吻上她，他分别在她的额角、鼻尖、下唇、下巴以及耳垂留下一个轻轻的吻。“有进步。”罗丝口齿不清地呢喃一句，全身酥软。男人的手掌勾勒着她身体的曲线，来来回回，穿梭在她的衣服外侧。
“钢丝胸//罩。”斯科皮在罗丝胸/前画圈时，小声说，“我们的确长大了，罗丝，你能相信吗？我们已经长大了，那些日子仿佛还在昨日。”手失去力道，他无力地倚靠在罗丝的肩旁。
罗丝抚摸着男人带着点胡茬的脸，哀伤地说：“是啊，亲爱的斯科皮，我们已经长大了。快要和天一样高了。”她扬起下巴，颈部优美的线条毕露无遗，她提高音量，“但我越来越脆弱了，没精神，没力气。”玻璃茶几上烟灰缸中的烟头还在冒着点灰色的雾，徐徐盘旋向上。窗户微微开了些缝隙，刺骨的深秋夜风钻了进来，刺激着两人微醺的神经。
斯科皮轻轻地亲吻着罗丝的脸颊，就像是朝圣者亲吻神的脚背。他将手从毛衣裙底伸入，两根手指掠过她温热的皮肤。接着他望向罗丝，此时她正睁着双眼，满眼柔情地也凝视着他。方才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尽，他看她还隔着一层灰色。他的手指游走着，战栗着，走走停停，使女人时不时颤抖一下。他以他最大的温柔爱抚着她，她则以她最热烈的柔情回应他。
接着发生了一切。罗丝弓着脚趾，吐出些细碎的呻/吟，斯科皮的神经因此更为活跃。两人八年未接触过的裸肤互诉着思念，空荡荡的屋子里充斥着二人欢/愉的声音。化妆桌的圆形灯亮着，柔和的光线铺在他们光滑的躯体上。头顶的LED灯散着微弱的光，因此他们可以看见对方每一寸裸/露的肌肤。斯科皮望着脸色潮/红的罗丝，看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没再想到那段重复播放的黑湖片段。这就够美了，他想，是时候该替换一下循环记忆了。他和她挤在一张狭窄的旧沙发上，像是很久以前他们一同躺在陋居阁楼上那张咯吱咯吱响的老沙发，却惬意甜蜜得像是他们躺在七星级酒店的柔软大床上。他好久没有体验到这般单纯的快乐了，无关他的名声和银行账户。罗丝不会为了钱或出名而来，他知道。
接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妆才卸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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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两人跑到了斯科皮的单身公寓。他鲜少带女人回来，即使斯科皮没说，罗丝也能看得出来。一切摆放的都非常整齐，古董唱片机和方形黑胶唱片夹放在吊灯下的收纳柜上。棱角分明的浅色家具摆在深棕色的地板上，一丝不苟，是她喜欢的冷淡风格。两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观赏着伦敦深夜景致。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城市的霓虹灯光代替了星光，夜晚的云条像被撕碎的卫生巾。罗丝靠在斯科皮的怀里，浑圆的肩头被他的指头轻轻摩擦。
“我们这一次要疯狂一点。”罗丝打破舒适的寂静，小声说，抬头望向斯科皮，“我发明了一个词，印象派爱情。我们要挣脱所有爱情公式和套路，亲爱的，我们要像从未恋爱过的初生婴儿一样爱，忘记世俗的模板化爱情，而用心感受还未成形但已成熟的爱情。”
“你有计划了吗，小哲/学家？”斯科皮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是我们随它自己走？”他又点燃一根烟。
“都不。随自己的心走，斯科皮，跟着心走。”罗丝夺过那根烟，笑着说，“不过我们得规定一下香烟条例了。”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将烟头在烟灰缸中碾灭。
斯科皮佯装不满地挑了挑眉：“那根烟很贵的，小姐，我可以因此起诉你。”语毕，他扑倒了毫无防备的罗丝，疯狂地啄吻着她的脸和脖颈。罗丝爆发出一阵笑声，“我怕痒！”她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翻来翻去，试图躲避他的亲吻，但显然不是他的对手。等到他这阵狂风暴雨结束后，她衣衫/不/整地斜倚在沙发靠背上，无奈地望向斯科皮——他正端着两杯红酒向她走来。“你比以前强壮很多，斯科皮，我斗不过你了。”她叹了口气，整好衣服，挺直腰背。
斯科皮耸耸肩：“芭蕾舞者总不能是软绵绵的小娇气包吧。”他坐下，递给她半杯摇摇晃晃的红酒，“嘿，想玩巫师棋吗？”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茶几的柜子中拿出一盘老式的巫师棋盒，“这几年我可是有不少长进，不到一分钟你就被我干/掉。”他朝她眨眨眼，打开了棋盘，替她摆好了所有棋子。
“你可别得意忘形，小乖乖，我也没少练习！”罗丝翻了个白眼，活动活动手腕，朝他展开一个绝对善意的微笑，“永远别小瞧你的对手哦。”接着她走了第一步。“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一分钟后，罗丝占领上风，于是她开始偏移注意力。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像小女孩问的傻瓜问题，可也许她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吧。
“你想我们是什么呢？”斯科皮挪了一步棋子，头也不抬地反问。
“画家搭档吧。”罗丝盯着棋盘思索了片刻，随便挪了个小卒，然后说出这个答案，“我们要画一幅印象派大作。”她又将视线投回斯科皮身上，期待着他的答案和反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斯科皮说，依然没有抬头，接着他抬起头望向罗丝，狡黠地笑了一下，指指棋盘，“将军！”
罗丝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望向棋盘，却发现自己这方已命悬一线。她佯装愤怒地抱起身旁一个灰色抱枕砸向斯科皮，看见斯科皮躲不及被砸中的模样后，她满意地笑出了声：“想知道为什么你赢了吗？——我放水了！”
斯科皮无奈地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好，谢谢你放水满足我的好强心。对了，你想睡觉了吗，单纯的睡觉，因为我有点困了。”他将抱枕扔回原位，打了个哈欠。罗丝也跟着也打了个哈欠，她的确感到了一丝倦意，于是她点点头。正准备站起身向卧室走时，她一下被斯科皮横抱起来，一路抱进了他的卧室。她瘫在他怀里，放松了身体。她好久没有被这样抱过了，竟然觉得有些肉麻，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这个新的浪漫斯科皮还能给她什么惊喜呢，她翘首期待着。
两人都钻进了被窝，相互依偎着，面对面侧卧着。罗丝将左腿搭在斯科皮的腰上，看着他伸手关上了床头灯。她将头埋入他的脖颈窝内，蹭了蹭后闭上双眼。“那晚安喽，跳芭蕾舞的马尔福先生。”她紧紧搂住他，就像是多年前她常做的一样。
“我们真的过了八年吗？”斯科皮睁大双眼，“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从没分开过呢，一切都像是老朋友般的熟悉。可是我们都那么久没见过了。这到底是一夜//情，还是多年爱人久别重逢呢？”
“谁知道呢。”罗丝低声嘟囔一句后，头一歪睡着了。斯科皮扑哧一声笑了，睡前望了最后一眼怀里的女人后，他闭上眼，将手搭上她翘在自己腰间的腿：“晚安，我亲爱的画家小姐。”
月光混杂着霓虹灯的彩光透过薄纱窗帘，洒满了整间房，为睡梦中的二人抹上几道斑驳的油彩。呼吸声。车呼啸声。夜风声。这个寂静又喧嚣的夜晚将是他们印象派罗曼史的第一笔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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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1：Billy Elliot台词。
*2：拉丁语，意为“抓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