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Android
拥有和人类十分相似的外貌，模仿人类的情感，陪伴人类的机器人，才会被称为Android。
01 樱花下的少年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作为ZERO。”电话里的声音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不是以前受他照顾，朱雀真想把失礼的话脱口而出。
身为最重要的新能源研究小组的组长，竟然可以消失一年半！不是过往的3个月！而是一年半！
深吸一口气，朱雀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所以，罗伊德主任您这次要找什么借口呢？”
“抱歉因为进入最后阶段，所以就更为沉迷了，不知不觉「外面的世界」竟然已经过了一年了。哈哈哈。”罗伊德十分不诚恳地道歉。
虽然很想纠正他，不是一年，而是一年半，超过了18个月！
更何况是在这种局面紧张的状况下，他消失了18个月！
别说18个月或者一年什么的，只要一星期，东京或者整个日本都可能彻底变成焦土。
而身负重任的罗伊德在分秒必争的时刻，抛下傻了眼的小组成员，任性地消失了。
难道有什么研究比对新能源的开发更为重要？
朱雀想不通，技术人员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公式。
“你说的最后阶段是什么？”问出来之后，朱雀却又后悔了。
“你有兴趣吗？有兴趣了吗？”罗伊德果然如他所料，要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不，不，算了，你快些回来工作吧。拜托了。”朱雀有些头疼。
“说起来，研究成果已经去找你了。你很快会看到他的。”罗伊德乐呵呵地说着。
“什么？”难不成是会自动寻路的太阳能电池？不，别被他牵着走。在罗伊德开口之前，朱雀再度强调了一遍“不管你之前在研究什么，我都没有兴趣，除非你的发明能够拯救世界，总之，请你一定要尽快回来工作。”
“知道了...朱雀你变了啊。”罗伊德不满地埋怨着，像小孩赌气一样挂断了电话，并且关机了。
知道暂时无法再取得联系，朱雀有些无奈地阖上手机。
心中想着罗伊德的话语。
——朱雀你变了啊。
是变了？还是没变？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鲁路修离开之后，枢木朱雀也同样不复存在了。
虽然罗伊德和塞西尔依然会叫他朱雀，但是或许，早已没有枢木朱雀这个人了。
枢木朱雀为恶逆皇帝战死，然后他的身躯里有了别的灵魂。
可以这样想吗？
如果这样想，是不是会好过一些，是不是有勇气去打开一直藏在盒子里的相集呢？
不敢碰触枢木朱雀的记忆，和过去想要忘却父亲的死是不同的。
他真正想要遗忘的。
不是罪，而是...
一阵风吹来，把樱花的花瓣吹散到他面前，他看向风来的方向。
一位穿着黑色外套，用兜帽遮盖着的少年抬头望着什么，应该是在空中飞舞的樱花吧？
那景象本该唯美如幻，可是朱雀却觉得，在少年眼中一定非常寂寞。
为什么会这么想？
就在朱雀心中疑问的时候，少年转过头，看向了他，紫色的眼眸，十分干净漂亮的面容。
如同一颗被预言无伤擦过这颗星球的彗星突然改变轨迹，被重力吸引，直面而来，像是要击穿水面一样穿透大气层，无数气压都被激荡着，成为了最磅礴的涟漪。
用导弹去防御，去炸毁它？还是被它撞碎？
离开就可以了。
只要转身走掉，就可以了，之后再把这个梦忘掉。
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人类，是无法复活的。
可是脚却无法抬起，朱雀怔怔地望着那张脸，樱花飘散着，随着少年把兜帽拉下的动作，抖落了原本帽子上的樱花，深色的头发上立刻被花瓣所沾染了，仿佛婚礼上被亲友抛出的花瓣撒了满头。
少年也像是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用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努力笑起来“是朱雀吧！我终于找到你了！”
——研究成果已经去找你了。你很快会看到他的。
难不成，眼前的少年是...
流转着破碎光芒的眼眸再度暗了下去。朱雀点了点头，问道“是罗伊德叫你来的吗？”
出乎朱雀的意料，少年偏了偏头，似乎在思考这句话该如何回答。
Android，人形机器人。
在过去是个笼统的概念，只要是人形的机械产物，都可以称之为Android。
如今，却特指一种机器人。
拥有和人类十分相似的外貌，模仿人类的情感，陪伴人类的机器人，才会被称为Android。
然而无论如何相似，Android都和人类有区别。
人类的缺点，Android不会模仿，因为没有必要。
像是说谎或者犹豫之类的。
所以刚才自己问的问题，眼前和鲁路修模样相似的少年应该立刻回答才对，即使有延迟反应，也不该超过0.1秒。
更何况罗伊德说是他的研究成果，那么性能不可能比一般的Android还差吧。
因为少年似乎还在思考，朱雀只能问了句“是故障了吗？”
“故障？为什么这么问？我现在状况很好，满电而且...”少年这次倒是回答的十分快速。
“不用说下去，对我来说无所谓。”朱雀却打断了他“麻烦你回去告诉罗伊德，下次他再做像你这样的东西出来，往后的研究经费就只给5%。”
少年看着皱着眉头的朱雀，却没有对于朱雀说的话做出伤心的反应。
而是露出担心的表情“朱雀，你哪里痛吗？”
痛...
是吗？
我以为我已经无法察觉这是痛了。
“和你无关，请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朱雀刻意用冷漠的语气说着。
“不行。”
“为什么？”第一次听到Android如此干脆拒绝人类的话语，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朱雀觉得眼前这少年运转的程序一定是有严重BUG。
“如果不在朱雀身边的话，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这种命令，我会让罗伊德取消的。”朱雀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他三天合计只睡了4小时，终于联系上失踪已久的罗伊德，对方却送了一份「厚礼」过来，现在觉得太阳穴的血管都在暴跳。
“不是罗伊德的命令，他无法取消。”
“那不管是谁，让他取消就可以了。”朱雀说着。
“那个人也无法取消。”Android认真开口，却压低了眼眸。
“是谁？”除了罗伊德和塞西尔以外...谁还会这么做...难不成是C.C.？不对，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是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摧毁和凌迟只需要一瞬间。
那个名字宛若被封印的钥匙，突兀地闯入朱雀心中，把锈迹斑斑的锁打开了，然后那些被桎梏在内心深处不敢碰触的记忆，此刻是从潘多拉宝盒中跑出来一般，一瞬间占满了心房，不遗留任何一个角落，狠狠撕咬着最柔软的内核。
空的器皿中，残留着无数线缆。
曾经在这里的存在，已经离开了。
罗伊德望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线缆，重复着朱雀在电话里的那句话“拯救世界的发明吗？”
他再度想起，那个只是高中生却登上皇位的少年——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
拯救世界的理由，每个人都有。
可是拯救世界的觉悟和勇气，却不是谁都具备的。
“也许我已经完成了。”罗伊德叹了口气，拯救世界什么的，并不是一个研究者的追求，尤其是拯救世界这个命题会让研究成果完全毁灭的话，就更令一个纯粹的科学家感到难受了。
他把笔记本收起来，装进背包。
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要继续工作。
金钱名誉都无所谓，他只是喜欢研究，然而新能源的开发经历不是很愉快。
但他不想对朱雀说，即使说了，也只会让朱雀更烦恼，甚至陷入绝望。
虽然罗伊德没什么常识，甚至作为人类来说，缺少同理心，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对于牺牲自我来付出的人，他多少是在乎的。
当然，该如何做，现在也有塞西尔在指导他。
有塞西尔在，他就不会在人类的意义上走偏路吧。这是再伟大的科学成果也无法取代的。如今他渐渐能够体会了。
“希望陛下能让世界度过目前的危机。”罗伊德背起包，喃喃着“这样我就可以继续自己的研究了。”
人类在任何时代，都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资源的分配。
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一直存在着这个问题。
这是世界没有那么容易变得温柔的重要原因。
因为目前，人类技术所能取得的资源，大部分来自地球的矿物。
从煤矿，石油，到樱矿。这些能够产生大量能源的，归结到底，都是需要时间去再生的矿物。
即使是新能源樱矿，再生的速度也远远没有开采的速度快，已经撑不了多久就会枯竭。
更糟糕的是，就像遥远的过去依赖石油一样，现在大多数生产都依赖樱矿。
一旦枯竭，至少一大半城市会没有灯光。
估计会一夜回到点灯发明以前的世纪，甚至比过去还要糟糕，至少过去不会建造超过20层的楼，医生们离开了电子资料也能够确诊。
在多年以前，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用自己的生命斩断了仇恨的锁链。
人们仿佛第一次学会坐下来，和不同的信仰不同民族的人，仅仅通过交换彼此的想法来做决定，而不是用背后的武力或经济来威慑对方。
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和平时代，温柔得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后也会成为传说一样的时代。
只不过，那时候樱矿的存量还有很多，大多数人都没在意。
如今平衡摇摇欲坠，或者说已经崩塌了。
比任何人都最早预料到今天这个局面的不是别人，而正是恶逆皇帝鲁路修陛下。
——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是你的优点。
那时鲁路修陛下的笑容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就仿佛一个普普通通，只是有点聪慧的高中生。

02
没有答案，也放弃去寻找答案，枢木朱雀并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
02 不安的开端
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商业街心十字路口，大厦悬挂的巨大显示屏是被切断了电源，商场负责人曾承诺过3个月内重启，但是至今少说也有半年以上了。
人们也不再期待这件事，甚至不再期待恢复往日的生活。
公共交通大部分停运，剩下的收取高额费用，取代人们出行的是Android。
具体来说，是第三代之后的Android，依靠太阳能就能行动，但也因此密度在水的两倍以上，和人类同样身高的型号，体重甚至能把木制地板踩坏。
商品说明书上因此会特意注明：请绝对避免处于Android下方。
朱雀一直向前走，Android保持着两步距离。
无法解除命令的话，身后的Android会一直跟着自己吗？
太阳穴很疼，血管都要爆开了。
即使说出拒绝的话，对于这个Android也一定是无效的。
控制权并未交给自己。
而那个Android和他，永远距离两步，不会太远，伸出手就能抓住对方的手，可是朱雀没这个打算。
即使Android有好几次，轻轻用手背碰触了他的手。
然后，仿佛顾虑什么，重复着收回手的举止。
意义不明的程序逻辑。
仿佛会因为困惑而产生随机反应。
从初代Android开始，就没有预留不必要的随机反应。
他们总是会快速地做出决定，即使每天打招呼的台词不一样，也不是随机生成，而是根据条件筛选数据库中的结果。
模式全然固定。
工作日的第一天早上为主人加油。
周末的傍晚会说辛苦了。
影响搜索结果的，只有外界，不受他们自身影响，因为他们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心情。
只要程序还在运作，那么就持续调用同样的函数。
对比起来，身后的Android像是测试不合格的产品，重复无意义的低效率试探。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罗伊德的研究成果，朱雀大概会认真考虑是不是有人对鲁路修怀恨在心，因此做出这样毫无效率的Android。
回到公寓门前。
无法走正中的自动门，为了省电，物业关闭了电源。
朱雀用钥匙打开了侧门，推开走进去，Android却没有跟着他，只是站在门外望着他。
朱雀回望那双紫眸，头更疼了。
“你...”朱雀开口。
Android依然望着他，欲言又止。
又是低效率的行为反应。
朱雀真的弄不懂。
“为什么你不进来？门开着。”低声问道。
“真的可以吗？”Android压低了眼眸，有些自伤地笑起来。
一瞬间，那撞击而来的行星仿佛再次获得磅礴的加速度，要彻底击碎以为自身已变得成熟到毫不动摇的男子。
那双眼眸中流露出的，是只有朱雀才见过的，鲁路修少见的神情，令他不忍的神情。
罗伊德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样的神情。
“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会....
Android攥紧了下摆，然后轻轻地说“我真的可以和朱雀在一起吗？虽然是命令...但是...”
朱雀愣住了，面对那双眼眸，他无法动，连表情都无法操控。
“但是，我也许会让朱雀感到痛苦。”
不知道。
根本不知道答案。
痛苦？
自己表现出来了吗？
也许是有那么一丝....
或许这个看似错漏百出的Android，的确是非常优秀的产品，能够察觉连一般的人类都难以察觉的事。
“如果我说会，你就会违背命令？”朱雀干涩地开口。
“我不知道。”Android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开口“我只是害怕朱雀痛苦。”
“为什么？”下意识质问，就像过去无数次质问鲁路修。
为什么欺骗他，为什么要欺骗他又要救他。
如果是Android，就应该果断地说实话。
沉默，Android只是望着朱雀，用问题来回应问题“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只是...”朱雀锁紧了眉头。
只是没有必要。
痛苦本身就是我应该承受的。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是他，所以...”别开视线，说着拙劣的谎言“我不会因为你像他而觉得痛苦。”
“不是他...”Android重复了一句，似乎在想什么。
“如果是鲁路修的命令，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不必担心我。”朱雀转过身说着，然后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Suzaku先生，今天带客人来了呢。”
坐在接应台的年轻女孩露出完美且模式化的笑容，自从替代之前坐在这里的老太太后就没有变过，因为她并非真实的人类，而是Android。
只是今天这句话她第一次对朱雀说，因为朱雀一直是一个人回来这里。
固定的模式，被设定的程序，即使有随机数，也是有穷尽的逻辑。
完全没有期待朱雀的回答。
因此朱雀无视她，直接向电梯走去。
“您好，打扰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年却回应了对方。
朱雀不得不停下来，回头望着少年。
明明没有必要，Android与Android不需要这种低效率的信息交换，它们之间不需要声波，电磁波和红外线的效率远远高于声波。
虽然这个Android做出什么朱雀都觉得可能。
可是出乎朱雀的意料，接应台的Android同样用声音十分清爽地回应“您客气了呢。”
......
头疼加重，眼前都开始出现黑团。
不仅是睡眠不足，更多的来自精神波动。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接待台的型号会认为这个Android是人类？
叮咚，电梯在他身后打开了门。
快垮了，早已超出极限的边缘。
朦胧的视野里，那双紫眸露出担心的神色，让朱雀心软。
“快点过来。”朱雀这么说着，走进电梯，靠在墙壁上。
电梯很空，标准载重15人，但是现在只有Android和朱雀，以及一个抱着书包的高中生。
过去也曾热闹，因为楼层高，所以使用电梯的人非常多。
但自从樱矿开始枯竭，人们能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
使用樱矿微晶作为动力的第一代和第二代Android也迅速被淘汰。
取而代之的是装载沉重电池板的新产品。
这些新产品比起坐电梯，更倾向于爬楼。
有段时间楼梯每个出入口，都写着一句标语：请避免共振。后来厂商尽量微调Android的步伐，让他们以不同的频率走路，总算避免了楼梯坍塌的惨剧。
数字不断向上跳动。
高中生一直盯着Android看。
“他是哥哥的Android？”半分钟后，他终于开口。
朱雀撑住快裂开的头，懒得解释，就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加载了人格程序？”高中生的声音提高了。
“人格程序？”朱雀下意识反问。
“嗯，今年年初刚出现的。只适用于最新型号...哇啊！！”羡慕的话语还未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惊呼。
黑暗突如其来，电梯顶部的灯灭了，电梯因惯性上升了几米，哐当一声停住了。
——！！！
断电？
朱雀打开手机，但失望地发现，显示圈外。
“朱雀...”Android在黑暗里拉住了朱雀的手，触感和人类十分相似，只是略微冰凉。
“你怕黑？”
“不，我能看见。”Android回答。
“Android除了光学识别之外，还可以无线电定位，哥哥你还真的很容易担心。”高中生插话。
“我知道。”朱雀苦笑了一下，他只是觉得刚才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带着不安罢了。
然而即使电梯发生故障，突然下降，Android也不该害怕。
毁坏了，也可以恢复数据。
“你是在担心我...？”
朱雀试探地问了，却没有得到回复。
反倒是高中生平静下来了，在黑暗里说着“先生您定制人格的时候是不是选了诸如害羞或者傲娇之类的设定呢？”
害羞？傲娇？
回答不出。
朱雀也无法解释自己根本没设定过什么Android的人格，连所谓的人格程序也是第一次听说。
良久，灯依然没有亮，漆黑的面板上连紧急呼叫都熄灭了，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电梯是在几楼。
“Android，你有照明的功能吗？”高中生问着，手机的光亮实在太微弱。
“抱歉...没有。”
“那，你能打开门吗？”
“我试试。”
试试？
朱雀心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果然，罗伊德忠实地还原了鲁路修的特征——体力废柴。
第三代的Android据说最大功率可达到20马力，但是眼前这个Android却连电梯门都掰不开。
“咦？怎么会这样？”高中生吃惊的声音中包含着失望。
“抱歉。”Android道歉着“我是真的打不开。”
“应该不会这样啊。难道是人格程序做了限制？你是什么型号？”
“型号...应该没有...”
“你...是定制品？”
“也许是。”
就在高中生和Android对话的期间，朱雀找到了门的缝隙，用力向两侧掰开。
借着手机的光，朱雀发现电梯卡在麻烦的位置了，在两层楼之间，外面的门在上方。
但也不是无法出去。
朱雀抬起手，拉开外侧的门，依然是漆黑，楼道没有光。
“能出去了？”虽然很吃惊朱雀的力气，但是高中生更关心紧急的问题。
“对，我先推你上去。”
朱雀顺利把高中生推出了夹缝，然后对Android说“过来。”
“咦？先生您应该举不动吧。”高中生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完全不了解Android的人，认真解释着“他的质量起码是人体的2倍。而且今年的新款更加重。”
“不要紧，过来。”朱雀向着黑暗伸出手，他逐渐适应了黑暗，Android的轮廓就在那里。
不回答也没关系。
朱雀伸手拽过Android的手腕，然后把他抱起来。
是做好了手臂骨折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个Android却轻得超出预想。
不可能装载太阳能电池。
朱雀没有在这个时刻询问，没有太阳能电池的Android如果被人知晓，会引来麻烦。
站在楼道上。
高中生在给家里打电话，而朱雀则查看着NEWS。
不是这栋楼停电，而是整个新宿都断电了。
上周电厂公布的剩余可用时限长达半年，但很可能只是缓和民众情绪。
今天在一片慌乱之中，把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人们眼前。
失去电力，很快手机等电子设备无法使用。
在失去照明之后，即将失去大半的通讯能力。
“娜娜莉陛下！娜娜莉陛下！”
被呼喊很多次，布里塔尼亚现任皇帝才回过神来。
她望向坐满了整个会议室的重臣与骑士们，望着他们脸上凝重的担忧，仿佛此刻是一场梦。
然而这个梦，持续了太多年，久到像是现实。
久到让她觉得永远也无法醒来，永远无法再见到哥哥了。
“抱歉，请重复一次。”娜娜莉认真地说着，歉意和命令同时存在。
没有人能够替代自己来背负罪孽和期待，无论她是否真正变得坚强，变得理智胜于感情。
她早在多年以前，决心统领布里塔尼亚帝国和ZERO一起创造温柔的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作为单纯的人类，她已经成为了时代的齿轮。
但是少女心中始终有个无法实现的愿望——这是一场梦，哥哥的离去是骗人的，可是她想要努力，努力到能够从梦里醒过来。
“是！”立刻回答她的，是新任命的大臣，就任帝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职——ENERGY MINISTER。
“关于本周一所达成的条约，恐怕日本方面无力维持他们的承诺。”
“....”预感果然是真的，娜娜莉没有开口，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们对于樱矿的剩余储量明显存在计算误差。”
“你的意思是，列岛的樱矿储量不足一年？”
“是的，绝对不足一年，甚至不足3天。就在刚才，主要的城市都出现大规模停电。”
娜娜莉陷入沉默，而另一位大臣在此刻开口“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对日本提出违约补偿的要求。”
“但是会不会和ZERO产生冲突呢？据一些人士所说，ZERO似乎非常偏袒前11区。”另一个声音说着。
没有纠正对方，不是11区，而是日本。娜娜莉此刻最为焦灼的不是和ZERO的冲突。
而是这个世界会不会逐步走向冰冷之夜。
如果是哥哥的话，会如何去做？
娜娜莉闭上眼，在黑暗中回忆着鲁路修讲故事给她听的声音。
然而她知道，即使不去看，世界也依然存在。
“这个提议暂缓。”娜娜莉开口。
“可是....”
“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违约补偿的话，对于那里的民众来说，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娜娜莉解释，虽然她知道，这个理由肯定无法让所有在场的人信服。
果然，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甚至反驳。
“难道因为对方的民众可怜，我们就该放弃我们布里塔尼亚国民的利益吗？”
“娜娜莉陛下，恕我斗胆谏言，您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彻底了解。仁慈即使对布里塔尼亚全体国民也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是对如今已无统治权的地区。”
声音越来越吵杂，人们纷纷站起来发言。
突然有位金发骑士笑着开口了“不可以吗？娜娜莉陛下的想法非常有人情味，更何况她也说了是暂缓。”

21点了....明天继续

沙发～(￣▽￣～)~

打call

04
隐隐感觉到了温度。
像是活着，在呼吸着，失去氧气和二氧化碳的转换，也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活着。
仿佛那个人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04 樋廻市
在昏暗的房间中睁开眼，梦尚未消散，意识混沌着，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杯子，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感冒药。
“还是喜欢操心啊...鲁路修...”
“不过...谢谢...”
“鲁路修？”
寂静。
...
他已经不会回应了。
梦的迷雾彻底消散了，现实依然是现实。
朱雀想起来了，他所呼唤的人在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就已不在此世，由他亲手…
谎言和真实一同破碎在最后的笑容里，却有什么没有随风而去，和血的温度一起变成了碎片掩埋在心脏。
朱雀捂住依然疼痛的头，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
“朱雀？”熟悉的声线传来。
是梦？不，不对。
朱雀睁开眼，望向走来的Android，和鲁路修近乎完全一样的脸，17岁时的眼神，十分关切地认真地凝视着他。
“你...”朱雀回想起来了，擅自消失18个月的罗伊德研究出了这个Android，这个研究成果独自一人来来找自己。
而对Android下命令的人却是鲁路修本人。
这其中大概有什么隐情，果然如同朱雀一直怀疑的，鲁路修直到最后都没告诉他全部的真实。
——明明约好了，不再对我隐瞒，任何事都要告诉我。
做不到的话，又为什么允诺？
朱雀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能告诉我一件事吗？”朱雀看着Android的眼眸，隐约能看到半透明介质的内部转动着光“鲁路修对你下达的命令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我身边？”
迟疑再度发生在眼前的Android身上，半响他垂下盈盈紫瞳，轻声问道“是哪一个层级的命令？”
“命令层级？你也有？”接受了这个Android的异常，当他和普通的Android相似的时候，朱雀反而难以置信了。
不过，命令层级这种东西，倒像是鲁路修会使用的功能。
“嗯，直到core为止的命令，朱雀都有权限知道。”
“还有比core更高的命令层级？！那家伙！”
鲁路修果然直到最后都是骗子，欺瞒者！
可是愤怒只是一瞬间，无法燃烧，火焰在点燃的瞬间就已沉入名为苦痛的深海。
成为剑的自己，真正憎恨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都不敢正视答案吗？
其实是知道的。
我所憎恨的，从来都不是鲁路修的隐瞒，而是「我无法获得他完全信任」这件事，不器用也罢，伤害过他也罢，原因无法得知，后悔而无济于事，如今都只剩下结果。
“对不起。”
看着朱雀露出难过的神情，Android低低地道歉，靠近了朱雀，两手撑在沙发边缘，身体前倾几乎靠在了他身上。
凑近的容颜，眼眸底层闪动的光和刚才略微不同，不规则地，支离破碎地。
头很痛，快裂开了，如此接近的距离，令朱雀的心脏比头更难受。
有什么在胸口吸收了整个星球的海水，肿胀到裂开发芽。
隐隐感觉到了温度。
像是活着，在呼吸着，失去氧气和二氧化碳的转换，也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活着。
仿佛那个人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鲁路修...”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名字，拽住Android的手腕，轻易夺取了主动权。
沙发因为突然加上的重量而深陷，但明显这个Android很轻，并未装载太阳能电池。
朱雀伸手碰触Android的脸，轻轻磨蹭着远比树脂柔软的唇片，那眼眸底层的光依然在快速地变换。
很相似。
即使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是那个人，却有那么一丝希冀，穿行于没有绿洲的沙漠，在死亡之前，穿过时间的阻隔触碰到那个人。
可是，Android在片刻之后，露出了和鲁路修那时一样的神情，复杂的感情交织着，无法分辨是寂寞还是疼痛。
刺痛，刺痛，刺痛。
心脏里伸出带刺的枝蔓，夺目的爱凋零之后，尖锐的刺却留在了深处。
我想...
收回了手，朱雀紧紧皱着眉头，调整了一下气息问道“总共多少命令？”
“public层327个，normal层55个，core层3个。”回答得比刚才更慢，眼眸中的光究竟是什么含义呢？如同万千星辰。
我不顾一切地想...
好想倾诉，却不能够。
好想触碰，却不能够。
好想爱你...
“那么暂时只告诉我core层的命令就可以了。”
“今晚在樋廻的紧急会议已确认ZERO会参加，「Damocles社」随时为您进行现场报道。”
大约30岁上下的女子放下话筒，整理了一下着装。
今晚的会议毫无疑问会决定前11区的生死，据说让主持者不限制媒体席是ZERO的意思。
“这和ZERO这几年的做法不同。”总部负责人在联络时这么评价。“他大概是想通了，无论如何限制，最后一定会变成全球转播的情况。”
ZERO...
抱着复杂的心情，这位女子看向会议室中央的圆桌，再过一会儿，那个ZERO就会出现在这张圆桌旁。
手机震动了一下，负责人留下一句话「放松心情，你只要展现符合你自身特色的报道就可以了，奈芙蒂斯里特。」
2020年年底新设立的樋廻市是小型城市，仅4万常驻居民，没有机场，甚至也只有两家旅店。
在情报传出的一瞬间，距离最近且尚存电力的天照市的机票瞬间售罄，除了参会者，还有各国的大型媒体。
下了飞机后，换乘依靠风能运作的电轨，很快进入了樋廻市。
朱雀在餐车来的时候点了咖啡，这是最后一次餐车送来，因为太阳马上下山了，夜色降临后，新型号的太阳能Android都为保留电力而停止活动，推餐车的服务员同样属于此类。
朱雀转头看着身旁的Android，他似乎没有受太阳即将下山的影响，此刻表现的很平静，只是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然而他真的是在思考什么吗？多线程计算的话，很多问题会立刻得到结果。
不可思议的Android。
鲁路修的遗物。
「CORE层的命令为：能源，信仰，牵绊。」
「对于第一个命令，已有执行方案：新能源为：正反物质的湮灭。」
——正反物质的湮灭。
朱雀刚才在飞机上已听Android简单解释过。
基于质量转换为热量的规律，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科学家提出过原理，高中生都学过的物理学E=m*c^2。
因此从燃煤时代开始，人们就已利用此原理产生能量，只是转换效率较低，煤的转换效率在高精密仪器控制下一般为40%，同时伴有严重的污染。
而樱矿是目前转换率相当高的矿物，转换效率可达65%，几乎无污染，是理想的能源，迅速取代了石油，天然气等旧时代能源。
但樱矿并非一朝一夕所形成的。
而这个Android提出的正反物质的湮灭。转换的效率为100%。
不是不相信他所说的理论。
而是最关键的部分，这个Android刻意略过了，无论朱雀如何询问，他都不愿透露。
——任何反物质，一旦和正物质接触，都会立刻发生湮灭，那么储存这种燃料的容器是什么？
即使找到了容器。又该如何控制产生的庞大力量？如果无法控制，是比爱之女神还要可怕几十倍的武器。
“朱雀，怎么了？”Android回眸望着他，半透明的紫罗兰底下，光的转动已恢复规律。
沉默了一下，朱雀拿起旅游小册打开，上面画着十分浪漫的向日葵花田，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我在想你的人格程序是如何设定的？是罗伊德想象中的鲁路修吗？”
“这不是朱雀正在想的事。”Android依然望着朱雀，像是要看透他。
“为什么不是？”
“有这种感觉。”作为机器人来说，模糊得过分的理由。
“你会这样说话，也是人格程序设定的吗？”
这一次换Android沉默了。
朱雀再度看向他，却在视线相对的时候，Android逃避了。
“涉及到了core层以上的命令吗？”朱雀问道。
触动了什么一般，Android再度转向朱雀，那双眼眸中的光，果然又变了。
他伸手捂住朱雀的口，恳求着“求你不要问，朱雀。”
脆弱的神情，让朱雀不忍，他不会再问。
默默点了点头。
得到了承诺，Android笑了起来，看向朱雀手上的小册，说道“会议结束后，能在樋廻市逛逛就好了...樋廻，日文的读音和夏天开放的向日葵读音相近呢，难怪市花也是向日葵。”
慢慢松开手，很快指尖也要离开了，朱雀却在最后抓住了那只手腕。
如果只能实现一个愿望，那么我要许下哪一个？
在现实刻印下梦的痕迹？
在现实里再一次牵住你的手？
我想爱你。
不管不顾地爱你。
付出性命去深吻你的眼眸。
朱雀攥紧了那纤细的手腕，温度微暖，像人类一般。
Android睁大了眼眸，却发不出声音。
是人格程序设定了做出惊讶反应吗？
朱雀思考着，看着那双眼眸中依然没有平复的碎裂光芒，轻轻地亲吻了指腹以及手心。
只是一瞬间的举动，却让那Android颤抖了一下，脸立刻红得仿佛烧了起来。
尝试收回手，朱雀却依然拽着，没有放开，果然他力气很小，别说20马力，完全就是过去鲁路修的翻版。
“你想知道吗？”朱雀低沉地问着。
“知道...什么？”Android有些犹豫地问，仿佛一只幼猫在暴风雨之中，不顾可怕的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不顾一切想要拿回心爱的鱼干，十分矛盾反应。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期待多一些，无法分辨。
“为什么城市的名字和花一样。”朱雀轻轻地笑了，温柔为何总与泪水相伴呢。
Android望着朱雀的笑容，摇了摇头。
谜底真正的名字是「执着」。
“在我心里，这所城市的名字，的确是和鲁路修一起见过的夏日之花的名字。”
樋廻，这个名字，是我对你的执着。

哇哦沙发！

加油！

加油

太太加油，超级喜欢这篇文呐！

先来顶顶

第2章 白焰
通过被白焰所包围的KnightMare，ZERO为全世界展现了新能源的优越，
他需要一个答案：如果需要付出沉重代价来换取新能源，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