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一:德国
“狐狸,把你的枪拿好。”长官蹲在战壕里,月亮的光在他脸上清晰地映出阴影,这只耳廓狐缓缓的站起来,把烟卷点燃,然后吞云吐雾的说:“弹夹里压满,苏联人来了就使劲打,免得我们收拾后续……”
“后续?啊,血腥的玩笑。”尼克心里想着,不由得抽出手枪摆弄着,枪口黑暗,像是一个无底的微小的深渊,而他感觉,他们正在打的这场战争,正将他推向这个深渊,第二次世界大战,他能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深渊”里,努力的把黑暗撑开,容纳他自己的生命,避开枪弹和飞溅的血肉,努力地活下去——“明白,长官。”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长官吐出一口烟,“这些苏联人神出鬼没,简直让人头疼。”
尼克也站起来,把眼神伸出战壕外,在他们现在躲藏的森林之外,在一片短小的平原之后的森林,雪色接着天空,他仿佛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也许就在某个雪丘之后,也许就在某条雪线之下,苏联的军队就埋伏在其后。
为什么打仗?为什么争斗?尼克不明白,今年他23岁,已经是他参军的第二年,没有任何地位,他仍是一个列兵,他害怕挨枪子,他不能直面死亡,就像他不能直面、理解战争一样,他渴望平安,渴望活着——也许,死亡是黑暗的,但是战争,则是连黑暗都没有的虚无,所以他害怕死亡,更痛恨战争的到来,他畏惧现在的自己,畏惧肮脏地活着的自己。
他不安地将头缩回来,把手上的鲁格手枪扳下击锤,头靠在战壕上闭上眼。
今天晚上,是个漫长夜。
镜头二:苏联
一间绿色的营帐里,白衣兔子往一只鹿的腿上打上了吗啡,拿好了镊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术刀,平静地往鹿腿上挑去,“伤得不重,再坚持一下。”她轻轻地说,然后用镊子从刀划出的洞里镊出弹头,消毒,然后缝合。
“先生,祝你好运。”
“谢谢……”鹿疼痛不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可以休息了,朱迪,麻烦了。”另一个医生撩开帐篷的幕帘,探头说道。
“ 明白了,感谢。”兔子甜美地笑了笑。
这只叫朱迪的兔子,缓了缓气,走出营帐,她往西边望,寒风贯穿着她的身体,在那个方向,是德国人的阵营,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能感觉到他们在抽烟,谈笑,甚至往弹匣里压着子弹……魔鬼啊。
月亮透过树枝,打在她脸上,冰冷,冰冷的刺骨当中,蔓延着一种恐惧。她皱了皱眉头,转身回去,留给身后一片死亡一般的寂静。
今晚呐,的确是一个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