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陵伏魔录
胎神
文/半镜先生
1.
“道陵。”
“嗯。”
“你的好事，又来了。”
“哦。”
说话的人是元升，应和的是道陵。
裴元升武艺高强，善用单刀和暗器，是中央禁卫军十二卫统领之一。归皇帝直接统领，是名副其实的大内侍卫。
而道陵则是术士，属司天监。
司天监，是朝廷掌管天文，和历法的部门。占卜，鬼神，预测等事，也是他们的管辖范围。
两人同朝为官，算是同僚。因性情相近，又都是好奇心重之人。因此来往频繁，成了好朋友
半个时辰前，元升来到道陵的府邸。
两人坐下，一面喝着茶，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终于，元升转入了正题。
“道陵，你知道赵东元吗？”
元升盯着道陵。
道陵眨眨眼睛。
“嗯，是那个神医赵东元吗？”
“对。就是那个赵东元。”
“听说，这个人很传奇呐。”
“是的。”
“据说，他曾是个混混。”
“是。他原本家境不错，父亲去世早，被母亲娇惯的好吃懒做，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后来沾染上赌博，仅留的一点家业就被迅速败光了。到他三十岁时，已经家徒四壁。”
“哦。”
“这时他老母病重，却无钱医治。他四处求人，也没筹够治病的钱，活活看着老母病死了。这事情可能给了他严重刺激，他就有了一个常人看上去非常不靠谱的举动。”
“什么举动？”
“他出家了。”
“额。”
“其实他不是真正的出家，而是图别的。”
“他图什么？”
“医书。”
“为医书出家？”
“对。他出家的地方是城北的普仁寺。普仁寺曾有一位高僧出家前是名医。这位名医十年前就去世了。不过，他留下了一屋子的医书。”
“赵东元就是为了这些医书？”
“是。他出家后在普仁寺闭门读医，一读就是十年。十年后，他下山还俗，回来开了一家医馆，从此在医界一鸣惊人。”
“呵，一个混混，30岁开始发奋自学医术，40岁出道，终成名医，这个人有点意思。”
“赵东元下山是在15年前，现在他已50多岁了。不过，最近，他身上发生了恐怖的事情。”
“恐怖的事情？”
元升猛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是。”
道陵眼睛放光，不由得直起身子，瞬间精神起来。
“噢，是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
元升开始讲述。
2.
事情起始于六天前的夜里。
最先发现赵东元异常的，是药铺的一名伙计。
那伙计名叫青子，是赵东元的远房侄子。五年前来到药铺当伙计。为人憨厚勤快，虚心好学，深得赵东元的信任和器重。
所以，就成了赵东元的贴身心腹，鞍前马后，常伴左右。
赵东元为人孤僻。每天除了在药铺坐诊，几乎不和外人打交道。回家后，也是泡在书房里研读医书。常常读到废寝忘食，干脆就在书房过夜。
青子会住在书房旁边的侧室，随时听从召唤，过来伺候他。有时铺纸研墨，有时沏茶倒水，有时准备夜宵。
那天，赵东元早早就进入书房。中间喊青子送过一次茶水。青子沏茶时，他叮嘱说没事了，让青子早些睡。青子回来便睡觉了。
一直到午夜时分，青子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那声音好像动物在低声嘶吼，又好像是有人在捂着嘴哽咽。但那声音时断时续，一时难以分辨其来源。
青子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侧耳倾听。
他发现，那怪声，来自隔壁的书房。
青子顿时睡意全无。
一咕噜爬起来，跳下床，跑到书房门口。
青子焦急地高喊：
“叔叔，叔叔！”
里面没人答应。
只是传出来那种“嘤嘤呜呜”的怪声。
青子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便看见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屋里的蜡烛还亮着。
只见赵东元趴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
他的嘴巴里，不断发着含混不清的呻吟，但他又双唇紧闭，丝毫也不张开，加上哭泣声，就变成了那种怪声。
青子顾不得多想，急忙蹲在地上，一边帮赵东元拍背，一边焦急地喊着：
“叔叔，你怎么了？”
赵东元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青子一眼。
只见他牙关紧咬，面容扭曲，鼻涕和眼泪早已模糊了他的面目。看上去，他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突然，赵东元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猛地一下，绷直了，并发出剧烈的抽搐。同时，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他，就是不张嘴。那声惨叫，被闷在嗓子里，变成了沉闷生猛的低声嘶吼。
这突然而来的变化，把青子吓了一跳。
就在赵东元身体绷直震颤的一瞬间，青子感觉到他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一时之间，又分辨不清那里有什么不对劲。
赵东元的身体，又缓缓蜷缩成一团，筛糠一样的颤抖。
“叔叔，你是不是病了？”
青子伸手，想去抚摸他的额头。
这时，赵东元的身体又猛的一下绷直了，然后，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并伴随着那种沉闷凄厉的嘶吼。
他依然不肯张嘴，惨叫被憋闷在嗓子眼里。
那一刹那间，青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在赵东元的身体猛烈抽搐时，在那一刹间，他整个人仿佛缩小了一圈！
青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接下来——
赵东元依然在不停的，一下一下猛烈抽搐。
每抽搐一次，他的身体，都会缩小一圈！
青子被吓得愣住了。僵立在屋子当中，不知所措。
又抽搐了几下之后，赵东元终于不再抽搐。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体不断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无声地站立到了被吓傻的青子面前。
赵东元身材魁梧，人高马大，原来比青子高出一头还多。
而现在，他却和青子一样高。
看来，青子的眼睛，并没有出错。
刚才，赵东元的身体，确实是缩小了！
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高的赵东元，青子感觉脊背发寒，毛骨悚然。

3.
第二天，这个样子的赵东元，自然不能再去医馆坐镇了。一整天，他都待在书房中。
青子对他又是恐惧，又是好奇。
倒是赵东元，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昨晚的事情，和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变化，却只字不提，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更令青子奇怪的是，经过昨晚的诡异遭遇，他似乎不会说话了。
对青子的指令，都是通过用笔写字来进行。
他首先写了一张字条，递给青子。
青子接过来，纸上写着——
昨晚的事情，不准外传，也不许告诉家里任何人。
青子连连点头。
他一整天都待在书房中，在不停的写字，但是写完又撕，撕了又写。不写字的时候，就在屋子中来回踱步。时不时地，还发出几声长叹。
期间，又给青子递过两三次纸条。是要青子帮他铺纸研墨，或要吃喝。
青子如日常一样，恭敬地伺候着。
谁知到了晚上，昨晚的恐怖事情，再度发生了。
刚过午夜时分，青子就听到赵东元的一声惨叫，他急忙跑过去。
只见赵东元像昨晚一样趴在地上，身子依然在不停的，一下一下，猛烈抽搐。嘴里发着那种在地狱接受酷刑般的凄厉嘶吼。
过一会儿，来一下。
过一会儿，再来一下。
每抽搐一次，赵东元的身体，都会缩小一圈！
青子只能在旁边呆呆看着。他被吓得浑身打颤，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在抽搐了三十来下后，终于停了下来。
过了半晌，赵东元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青子跟前，颤声说：
“我要喝水。”
这时的赵东元，个头已经比青子还低了。
身高大约只到青子肩膀的高度。
看来，他又缩小了许多！
接下来，每天晚上，赵东元都会趴地上，剧烈抽搐，并缩小。
而且，自始而终，他一句话都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天，他的身体缩小到了青子胸口部位。
第四天，缩小到腹部位置。
第五天，到大腿。
第六天晚上，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高已经不及青子膝盖，变得只有一尺来高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