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外东路|寻沿书屋]---宫中众人游玩休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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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七哥那得了信儿，知寻沿书屋藏了好东西。奈何寻了半个时辰，撒了狼藉一地，仍踅摸不得。燥郁不已，遂席地而坐，盘着腿拧眉沉思，不自觉哝了一句】
怎么没有呢....莫不是七哥诓我
【仍不死心，却浑身散架似的惫懒。再一揩脑门，已是满头汗涔涔。大喘了口气，正毫无头绪，抬头正瞧一小丫头走过，扬声一喊，点名唤人】哎！！那个丫头，你——过来

（昨夜为大公主侍墨，一时不慎露了底，她笑我一手字写得形神俱无，辱没了姑苏陈氏书香世家的声名。我素来心高气傲，面上虽未显山露水，但心里头始终记挂着这桩事，寻思着何日得闲，定要往寻沿书屋走一趟，借两本名家字帖回屋临摹。）
（是日，我趁大公主午憩的闲暇功夫，沿着内廷外东路徐步而行，绕过一座垂花门，行经抄手游廊，赫然入目的正是寻沿书屋正殿。轻轻推门而入，但见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儿，仍未寻到摆放书帖的柜架，难免生出一丝焦灼之心，以致于充耳不闻身后人的召唤，反而背道行远。）

【差遣人已是惯常，熟料一嗓子嚎出去，那丫头视若无睹，径直自面前而过，忒不像话！坐于地上，只手撑着身子，好半天没等到人回头，不免看得一愣，继而掀眉一瞪】
哎，你怎么回事儿！
【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真没听着，恼得呲溜儿起身，两步并作一步，抢先至她面前。抬手一拦，阻她去路，目光落她逡巡一圈，声一沉】站住

（原就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好性子，奉诏入侍内闱，俨然套上一道厚重的枷锁，周身的棱角一点点被磨平。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离了众人的视线，我依旧是内个“四千字家规管不住的陈寄月”。）
（背对于人，犹可自身后男子的言辞中，窥探到三分愠怒。他愈是张口留人，脚下的步伐愈快，直至其恼羞成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堵住我之去路。）
（敛去面上的不耐，佯作恭谨知礼）十五阿哥吉祥，不知您有何教诲？

嘿，原来你还晓得我是十五阿哥
【截住来人，又被话听得一愣，一向使唤人惯了，何曾见过恁胆大的丫头，被反问一句教诲，惹出几分哭笑不得，只脾气尚在，不肯轻纵于她】
【居高临下眄视一圈，自觉这丫头，除却模样清秀些，也无甚特别。负手而立，斜过身挡在她身前，拧眉质问】
怎么，没听见小爷我叫你吗，你急匆匆地跑什么？

那是自然，毕竟——
（二哥的名讳几欲脱口而出，再抬眸偷偷打量人一眼，我与他萍水相逢，尚摸不透十五阿哥的秉性。他万一是个心胸狭隘的小器之人，我若据实以告，定会牵累兄长。斟酌再三，索性避开这茬，另寻由头敷衍搪塞。）
七阿哥尝与奴婢说道过您一回。
（托生觉罗，他自有睥睨众生的资本，面临十五阿哥趾高气昂的一通指责，应得不卑不亢。）回十五阿哥的话，奴婢有名有姓，不敢妄加揣测阿哥所唤的“你”是何人。

【目光四处逡巡，时不时落她身上，于她身份，大抵有个姑凉。而从她嘴里听得七阿哥，忍不住眉心一跳，有些讶异难信】哦，这么说，你是七哥身边的人？
【再闻后话，一时没转过弯，被噎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好半天，愣蹦不出个字】这——
【反驳不了，只气得一拂袖，背过身冷哼一声。待思虑百转千回，忽觉不对，我何等身份，岂须同她掰扯】诶，不对，你一个小丫头，见了小爷我视若无睹，你还有理了？再说，这儿除了你，还有旁人么！

（“是”字盘桓于唇齿间，正欲顺着他的话应承下，但转念一想，二位阿哥同承居乾西四所，可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般卑劣的谎言，须臾功夫就会被戳穿，索性据实以告。）
回十五阿哥的话，奴婢奉命入侍翊坤宫，听候文昌公主差遣。（天子嗣昌，大公主居长，我估摸着这位主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定也不会与我多计较。）
（扬手胡乱一指，点头如捣蒜）有啊！将才奴婢还瞧见一名宫监匆匆而过呢

【恍然大悟般得点点头，继而眉峰一挑，似是嘲讽】噢，原来是大姐姐身边的，大姐姐平素就教你这么顶撞人的么？
什么，我怎么没看见，你休要诓我
【原是质问，没料她顶得理直气壮，更可气的是，明知她扯谎，又无确凿理由，浑身憋的难受。既存心与她过不去，索性懒于讲理，拿出帝嗣的架子，张口支使人】
我不管，错了就是错了，小爷现在要罚你。瞧见这一地的书没，你马上给我拾掇干净了

（既担了主仆名分，我与大公主便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闻悉他将祸水东引，小眉山微蹙，面露愠色。）十五阿哥请慎言。大公主温惠内昭，聿茂令仪，平日总教导我等“以理服人”。奴婢无心顶撞阿哥，只不过忠言逆耳，您听不惯罢了。
（分明是信口胡诌，不知哪来的底气，端得严肃方正，振振有词道）您全神贯注地徜徉于书海，一时看漏，也在情理之中。
（饶是正经主子，业从未对我这般颐指气使，扫了眼堆积一地的书卷，倏尔使起小性子）大公主尚候着我前去伺候，奴婢恐怕无暇承受十五阿哥的“惩罚”。

【小丫头一张嘴，噎得人能背过气去，这一串顶嘴听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落了面子。骂人的话塞在喉管儿，只差点火星儿，一点即着，她断然讨不着好。偏她圆得天衣无缝，窝的一肚子气，实在没法撒得理直气壮】
【是以，只好强自平复了心绪。既不恼着了，反倒多生几分兴致，好整以暇似的，端看这不把我搁在眼里的丫头，能翻出多大浪。闻声闷头一哼，毫不掩饰地一声嗤笑】
你这话说得倒不差，不过，不太准确。我大姐姐端方知礼不假，至于你，好生不知礼数，如今被我逮了现行，竟还胡搅蛮缠
【显然后话不曾入耳，不买她的账，迤迤然一抬手，抖抖袖沉】
别想辙了，你不领罚，今儿就走不了了，只等着我大姐姐来领你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世间岂有人天赋异禀，舌灿莲花？无非是久经磨砺，我在与父兄、先生的一次次唇枪舌剑中，练就了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倘若是凭实力一争高低，十五阿哥必定是我的手下败将，偏他搬出皇子的身份压我一头，纵使心生怨怼，也敢怒不敢言。）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瞅着强硬的态度半点讨不到好，遂放软了语气，故意伏低做小，悠悠叹息道）宫里的老嬷嬷们常说，紫禁城内当差的宫侍，人如蝼蚁，命如草芥。您要罚便罚，纵有天大的冤屈，奴婢业只得忍辱受着。

【此言一出，愣是被气得一笑，讶异于她能说出这种话，少不得一番逡巡，又重新审视了她一遍。之后，做个无辜模样】哦豁，还天大的冤屈，怎么说得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再说了，你刚才不还一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样子么，这会儿知道低头了？
【而后，便是我的洋洋得意，纵使她嘴上不饶人，如今，也得伏低做小。遑论如何，也算出了口恶气，既不恼了，也无心为难于她，挺挺腰板，故作潇洒地一挥手】
算了，小爷我大人有大量，饶你这一回。不过你可记好了，别叫我逮到下一次，不然可就不是一句我欺负你能了结的了

（压低了嗓音，余下的声儿细若蚊蝇，默默低喃）谁说不是呢？
（显然，这一句嘀咕，未曾落入十五阿哥耳中。迎上他一双深邃的黑眸，眼神左右闪躲，含含糊糊寻了由头蒙混过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奴婢胆儿小，且珍命惜福，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自寻死路。
（闻其言辞间流露出松动之意，方长舒一口气，不假思索接话）十五阿哥且宽心，日后奴婢若再遇见您，保准绕道而行，万不会再碍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