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十年又会怎样?
突然浮现的疑问吓得我不敢开口。
“小银子的病,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确。不如说是在排除了各种能够确诊就是这个的病症之后,给这种不符合已知症状的疾病起个合适的名字罢了……只是一种排除性诊断而已。因为被人问及病名的时候,总不能说不知道……”
原因和症状都无法确定。
症状出现后只能像打地鼠一样对症治疗。
“所以要完全治愈只有做心脏移植。然而……适合儿童的心脏很少。心脏只有一个,而大人的心脏太大了。”
虽然医生没有说透,但我已经理解了这话背后的含义。
如果小银子想接受心脏移植……只能等与她相同年纪、不再需要心脏的孩子出现。
有死才有生。
太过残酷的道理,宛如将棋。
然而小银子的战场不是游戏。
这是现实。
“移植需要庞大的费用,而在这之前,儿童心脏可供移植的可能性极小。
“那么……只能默默看着吗!?”
“不。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然后,明石先生讲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小银子的疾病在某些情况下会随着成长自然而然地痊愈。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有时候心脏会随着成长而逐渐正常起来!”
“自然而然地……痊愈?真的吗……?”
“嗯嗯。所以说一定要活下去,这是最重要的。在这方面非药物疗法比药物疗法更有效。尤其是童年的生活指导特别重要……总之就是要让好动的孩子老实呆在家里。这一点非常非常关键。”
我逐渐明白了明石先生教小银子下将棋的理由。
“亲子间太过亲昵,很难做好指导。最好是像运动教练那样……在这基础上形成类似于亲子的关系。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师徒关系……”
“对!像父母一样投入亲情、又比父母更加严格的关系。我认为,将棋中的师徒关系是实施生活指导的理想环境。”
仿佛找到了破碎的拼图中缺失的那枚碎片,我心目中空银子的形象被重构了。
像是自己身边的世界翻转一般。
“但是……其他人不也可以吗?为什么要托付给父亲?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收过徒弟啊?”
“但他把女儿培养得很出色吧。”
“呃……!”
“拥有育儿的经验,这是绝对不容避免的条件。我可是亲眼见证了小桂香在单亲家庭中的茁壮成长。”
“但、但是!这么说……生石老师呢?你们是挚友吧?托付给他不是更容易吗?为什么要交给父亲……”
明石先生没有直接回答:
“我和清泷老师开展研究会的时候,有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在必败的将棋中死缠烂打呢?”
“……?
“那可是研究会啊?我想要的是序盘的研究,他却在作战失败之际依然不肯认输。出于尊重长辈的心态,我陪他下到最后……但那时的我心里其实看不起清泷老师那种不肯轻易死心的劲头。”
然而……明石先生继续说道。
“在给天生患病的孩子们看病时,我才明白,在绝望的状况中死缠烂打的宝贵、不服输的重要。”
“不服输的……重要……”
“哪怕在研究会中,他也会全力以赴。因为他知道,若非如此正式上场时就没法发挥更强的韧性。不如说对他而言,这世上没有一局将棋应当放弃,就像没有哪个生命应当凋零一样。”
如同鼓舞自己一般,明石圭医生用力说道。
“序盘不顺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中盘和终盘。将棋和人生都是这样。”
啊啊……原来如此。
所以——
“所以我才把那孩子托付给清泷老师。只有清泷老师……不是将棋之神、不是月光老师、也不是《厘子巨匠》,而是清泷钢介这位棋士,才能为她带来必要之物。如今那孩子需要的不是药物和可移植的心脏。”
而是——
“无论如何严酷的现实,都能勇敢面对、决不放弃的毅力”
而是——
“无论如何强大的敌人,都能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是——
“强忍着辛劳、困苦和痛楚,不断前行……绝对要变强的,朴实无华的坚定决心”
对这一切的一切,明石医生做如此表述。
“那孩子需要的是——决不屈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