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光开贴 开戏

【慈壸谕满王都、皇泽流徽后的第十五日，正是上元夜，令月嘉时中，原共亲眷拨雪寻春、烧灯续昼，且称雅事，而宸门天恩昭下，甚少闻得罔顾。】
【待与诸家淑媛并抵丹掖，撷芳殿中已设小宴，席中人语稍散后，甫闻仆妇言，可往园中赏灯，但万勿冲撞上殿。澄瑞湖畔正是遍张华灯处，莺声沸沸，系灯于枝梢，也欲同今日新识的叶穆氏道得心中所寄，共同许下新岁期许，但眸光渡去时，却是望见迢迢的月下双影。】
【那棋馆中尝逢的少年，竟系贵胄之名，怔然间又闻身旁聒噪嗤笑：叶穆氏小门小户，也只配给十七阿哥做个侧福晋……】
【怀蕴五味，于萍水相逢的姝丽稍作悬心，兰膏溢芳，锦履又探半步，往静处取道，避过盈耳的蜚语流言，径至浮碧亭下。】
进贡的冰灯确然精巧，但内造的花灯亦不逊色，【指过檐上垂下的宫灯，弯眉劝向因随侍在侧而错失新奇、故而神色悻悻的青女。】
太后娘娘施恩，咱们还有十来日能在禁中，你若想瞧，我明日再带你过来，况且也说好要许愿，那边实在是太吵啦。

【华岁盛，上元灯节至，辅圣恩开筵，恰月圆，融光下，各贵身氏族应邀至，于禁中，应穆乐祥和梓相。】
【夜聊罢首，与戍都别，又在转角处见戍山与玉京二人，早知戍山心绪为何，二人夜中比立，英姿发气间，一派少年纯乐。便踱步再前，跨偏喧嚣，乃至高处，临下，见一片繁光掠影，有遗处埙，便拿起，敛气奏来，为这富丽长夜，也为寥寥长夜。】

【许罢这声誓约时，阿绛恹恹的容上方见雀跃，并登石阶上，行往高阔的亭台，辽远的古韵恰于此刻越萧萧长夜而至。】
是埙声。
【雪夜中锦履稍滞，三两声过耳，辨出是《寒江残雪》的曲调，低首笑喟过句。】枝上还余残雪，目下却无寒江，奏得极好，但不算应景的。
【抬指复于唇畔轻呵。】上元夜里还听这曲，太冷了。
【压着声兀自评过，已近亭侧，却恐惊了亭中客，兰荑拢入斗篷中，欲返身而去，正回身际，鬓中一枚小钗忽而被道中斜出的梅枝勾下，花枝甫颤、珠玉玎玲。】

【玉声相击时，埙声正止，于心下叹过声“事与愿违”，兰荑攀下梅枝，绿萼幽冷的香息顷刻近来，将流苏小钗握于掌心，因觉唐突，不欲与亭中人照面，遂也思归切切。】
【跫音伴着人语趋来时，锦履却是一滞，盖因这再熟稔不过的音色。】
【雪光中驻足，稍回过娥首，将新月眉弯起。】十二阿哥，幸会。【轻呼玉息，心弦略略松下，因着是这多次晤面的贵胄，仅止一瞬后，玉华山庄那桩并不堪称愉悦的往事涌上识海，隐隐地浮上三分畏。】
【但目光正正渡去，视线相接时，却觉出今日的他与那夜的似温还凉不甚相仿。】

【片刻停候，再起便是坚定的步伐，确实贵府氏女该有的风范，一提嘴角，却见弯后，再入眼者，是她。】
姑娘坐。
【抬首一摆，便又敛了备思，往亭中柱上靠去。正如我不问她为何在此处，她亦不于此景中多言。一派风度，她也不是第一回惊我。看她片刻后，转首，复又提起埙。】
再听一首罢。
【不及她话来，再起一首，《白雪遗音》。】

【十五良夜，天璧中高悬宝镜，纤凝游散，不减桂宫清辉，雪地间折射的寒华与月色交错，而人影正在其间。他似乎并不意外，更将邀约道来，而后是《白雪遗音》起调。】
【御景亭位于堆秀山顶，远处澄瑞湖畔如织的灯影、人声似也迢迢，埙乐古雅，更显四下阒寂，将小钗置于旁侧，自荷包中寻得梅子糖入口，起伏的心绪初平。】
寒夜风急，十二阿哥适才于上元宫宴饮过酒，不应再往高处来的。
【待这曲终，方再出声，却也不免思量起来——禁中宴饮的酒，应无观星楼的烈？】
【略微踌躇，掌心朝他一伸，其间是数枚酸甜的梅子糖。】这次的青梅酸了些……解酒的。

【埙声韵律，本少在常人处显，一曲再罢，便也收拂。将目光淡扫一圈，从她肩头略下，再至湖畔灯影。又听她言，自一笑。】
那你呢？次次见你，你似乎都是为避喧嚣，才见得我。
【这样的女子，自当有她的去处。但于这夜宴间，似去意已显。却忽而有心，在这既定路遥间，搅动这一池待用的水了。】
【她既递糖来，也不避讳，从善如流地拿来，含于齿间。微酸。】
此刻倒不必，我是未饮酒的。

您瞧，【玉白的颌抬起，眸波渡往亭栏外积雪的阶，青女持一盏琉璃宫灯而候。含丹微弯，噙了清丽的笑，向他解释起缘由。】
原与叶穆格格相约悬灯许愿，但眼下她似乎已将此事忘了，径顾着与十七阿哥说话。
【舌尖淌过这敬称，甫觉他不明就里，自然有些突兀，声略低下，复续道。】……我曾在棋馆见过他的。
她们的话不大中听，御景亭的灯又额外好看，我也算不得尽是为避世而来——【平声陈词，是据实而告，谈起涉足此地的前因，短暂踌躇中，娓添了后话。】
但多是牵涉叶穆格格，与十七阿哥无甚干系。
【短促一哂，转回目光，仰首朝他。】可我想问一问您，十七阿哥又是怎样的人呢？

【晚风渐起，吹乱一池明灯。她似有出神，自顾回神后，却自嘲一笑，择言便出他题。自言十八与叶穆，恍然间也明，她的心意。】
【十八与叶穆的事，我自也有听过。少女果毅，十八又是少年心性，流言渐起，二人也不避讳，倒真是两小无猜，随旁人偏议了。调了一刻坐姿，算陪她一同看了下处人流，却未分神去辨谁是戍山。】
十八为人，你自信你受出的，旁人所言为何与你与他又何干？
【稍顿。】但我不识叶穆格格，兴许你能同我讲一讲关于她的流言？

我以为今日阖宫宴饮，您逃不过饮酒，但并不是，可见单凭我觉察并不准确。【目泓低下，与眼前含霜履雪的冠玉宁和而叙，愈发坦然自若。】
至于余下的……【音慢下，一双新月眉不禁更弯。】我如是同您讲了，岂不是也与她们无甚差别了？
【青霄云滞，月痕拂面时正是扬颚冲他笑过。琼声述尽，巨大的声响旋如烈雨飞空，星彩惊散，急雷复起，流光落于金铺玉砌的清都紫府，斗拱飞檐若只倾泄的玉斗，翻覆晴雪。往天渚间顾去，是禁中燃起的绚烂焰火冲往银汉。】
《寒江残雪》太冷了。【丹唇翕动，无声道过这句，眸波笑睐而去。】——今日是上元，祝您时祺。
【短暂的思忖后，榴齿间再添后话。】也祝您姻缘顺遂。

【她依言来之凿凿，入耳便过，想也知道是择言茬了话开去，便不复再言，随她去了。】
【霎时便有金溢肆天，夜色被斑斓倾染，爆声自不远处炸裂，入耳时，尚为喧嚣。炫彩偏染她侧颜，竟也依稀得几分温柔韶光。低声一句。】
此事你我心愿一同。
【后言便不再提及，单手一撑，翻身自亭外先行，也无再回首。】